第73節
蘇文不能出席婚禮,溫諾正中下懷,兩家合計讓樓寧寒領溫溫入場,溫諾忙著給樓寧寒父子倆人挑衣服,務必要做到最好。 樓寧寒坐在床上,隨手翻著雜志,溫諾推門進來笑瞇瞇地說:“我和溫溫都覺得你今天穿的這套最好,就定這套吧?!?/br> “諾諾,我有話和你說?!?/br> 溫諾見他一臉肅穆,忙爬上床,小心看著他,“出什么事了?” “諾諾,你感覺不到嗎?溫溫不開心?!?/br> 溫諾臉色變了變,扭過頭背對著他,聲音瞬間冷下去,“你想說什么?” “諾諾,結婚是很神圣的事,一定要讓溫溫覺得沒有遺憾才好,她希望挽著蘇文入場,而不是我?!?/br> “哼,我有攔著嗎?蘇文自己不同意的,他有什么資格帶溫溫入場!” 溫諾越想越氣,當初就是這樣懦弱,把她一個弱女子推到流言浪尖,自己躲起來裝可憐,這么多年過去還是一樣廢物!連自己女兒結婚都不敢出席,難道還要她們去求他嗎? “諾諾,你可以勸勸蘇文,他應該會聽你的,無論怎樣別讓溫溫傷心!” “我不去!” 溫諾爬下床,紅著眼叫起來,“你什么意思?我去勸他?他配嗎?” “諾諾——” “你別說了!” 溫諾抓起枕頭砸過去,扭頭就往外走,樓寧寒上前將她抱回來,無奈地說:“我就是站在溫溫立場上提個建議,好端端的發這么大火,我錯了,以后不提了?!?/br> “就是你錯了,你明知道我有多恨他,恨蘇家,你還替他們說話,你可惡!” “好好好,是我錯了,別哭了?!?/br> 樓寧寒忙認錯,溫諾心里委屈,伸手樓住他含淚說道:“寧寒,他不配,他從前毀了我,后來差點毀了我女兒,我永遠不原諒他?!?/br> “是,他混蛋,我們不提他了?!?/br> 傍晚,一輪彎月掛在樹梢,細彎的臉暈出一團清冷的白光。 蘇文抬頭看著彎月,忍不住又吸了口煙。 溫溫的婚禮就快到了,他每天都會看很多遍日期,越看越難過,他有時候就想沖動一回,看著自己女兒出嫁,可是每次看到蘇墨銘佝僂的背,念頭又被自己生生掐斷。 他正在胡思亂想,突然間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蘇文,我們一起喝一杯吧?!?/br> 樓寧寒在電話那頭輕聲說,聲音像年少時一樣,溫柔低沉,蘇文遲疑了下,嗯了一聲穿了外套出門去。 香客來燒烤店—— 因為時間還早,露天燒烤店的人并不多,只稀稀落落坐了幾桌,蘇文到的時候樓寧寒已經坐在一角,穿著修身襯衫,身上透著一股清貴之氣,與這里的市井之氣格格不入。 “來了,老板,再來兩沓啤酒,五十串羊rou?!?/br> 樓寧寒喊了一嗓子,老板笑著應聲,很快先送來啤酒,樓寧寒拉開一罐遞過去,蘇文握在手中,沉默著不說話。 “在國外呆了那么多年,一直很想念d市的風味小吃,后來饞的不行,自己學著烤,總是覺得味不對?!?/br> 蘇文想到了從前有些恍惚,接口說道:“那時候家里不讓我們吃這些,我們都是爬窗戶逃出來吃的?!?/br> 說著兩人都笑起來,卻都笑得心酸,一晃眼三十多年了,d市還是一樣繁華,他們卻老了。 “寧寒,我對不起你?!?/br> “是我對不起諾諾?!?/br> 樓寧寒喃喃接了一句,苦笑著舉起杯子,蘇文碰了碰他的杯子一口喝干,然后又拉開一罐,幽幽嘆了口氣。 “當年她明明喜歡的是你,我逼著你把她讓給我,卻又沒有能力保護她?!?/br> 溫諾是樓家的養女,和樓寧寒青梅竹馬,也是他的未婚妻,只是從前一直在國外,蘇文并沒有見過,卻一見傾心。 樓寧寒和他是親如兄弟的好友,那時候少年心性,還不知道什么叫愛情,他以為是義氣,是成全兄弟情誼,他把溫諾讓給了蘇文。 蘇文還記得溫諾的傷心,在樓寧寒的刻意成全下,溫諾失落悲傷時他趁虛而入,相愛,順理成章。 “所以我后悔了?!?/br> 樓寧寒握著冰涼的罐子,聲音黯淡,“我以為是成全,卻害了她一輩子,蘇文,其實在我把她讓給你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喜歡她?!?/br> “為什么不搶回去?” “是啊,為什么?” 樓寧寒喝了口酒,輕聲說:“可能是我從小到大習慣了什么事都讓著你,覺得她也該讓給你,可那時候我雖然難受,但沒想過搶回來,直到后來出事?!?/br> 蘇文猛地握緊杯子,抬手遮住眼睛,突然間泣不成聲,他擦了把眼淚竭力想控制,眼淚卻越流越兇。 他說:“我不想的,我爸逼著我,他說如果我選了諾諾,就不認我了,我不敢,我怕了?!?/br> 樓寧寒閉上眼睛,低頭喝了口酒,苦笑著說:“是啊,你不敢,你躲在暗處,讓諾諾替你受了所有的罪,蘇文,她在我媽的生日宴上被杜宛的朋友打罵,眾目睽睽之下,顯些被剝光,她受不了這樣的侮辱,她是無辜的?!?/br> “你知道她自殺過多少次嗎?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足足有十年,她每晚做夢都會哭,我允諾她,一輩子寵她,我答應她幫她報仇,不惜任何代價,因為是我欠她的?!?/br> “我不比上你?!?/br> 蘇文自嘲地笑起,眼淚直往下落。 “我們都老了,還有什么可比的,蘇文,我是來求你的,溫溫結婚的時候,你應該帶她入場?!?/br> 蘇文愣住,樓寧寒苦笑著說:“諾諾希望我牽她入場,可是溫溫是你養大的,你是她爸爸,她一定希望那個人是你,我不想這件事成為諾諾和溫溫之間一道磨不去的隔閡?!?/br> 蘇文收緊手,低聲說:“我知道,可是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他不許我——” “蘇文!” 樓寧寒截住他的話,臉色凌厲,隨后又化為苦澀,他抿了下嘴笑了聲說:“蘇文,這么多年你都沒變過?!?/br> “……” “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的這種愚孝行為慣壞了你爸媽,也是你這種行為影響了蘇商他們,據我所知,他們的婚姻都不算幸福?!?/br> “你想說什么?” “蘇文,錯就是錯,如果不是你們一味忍讓,你爸媽或許早就知道自己處事有問題,可是你們一直忍讓,沒有一個人敢反駁指出,在我看來這不是孝順,是懦弱?!?/br> “如果我當初也像你一樣,懦弱地逃避,諾諾不會活下來,做錯了事要去認清,要去補償去改正,難道你還想讓上代的恩怨延伸到后代身上嗎?蘇翹的事,當年但凡你們有一個伸手,他不會慘死,兩個孩子不會下落不明?!?/br> “可是你們就那樣眼睜睜看著不作為,你不妨問問外面是怎么看你蘇家的,有誰會尊重認同這種行為,這么多悲劇發生了,你竟然還在退縮?!?/br> “蘇文,話說到這份上,如果你還堅持,我也沒辦法,婚禮在后天,如果你同意,到時候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如果你不同意,我會帶溫溫入場?!?/br> 言盡于此……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樓寧寒轉開話題,沒有再提這事。 ☆、第七十四章 李宅—— 李東商裸著上身走出浴室,身上水珠流淌,他走到床邊才想起溫溫不在,于是回去拿毛巾擦身。 明天就是婚禮了,雖然他極力反對,但架不住長輩的攻勢,于是溫溫被強行接走了,他們已經半個月沒見面,相思入骨,幾近成狂啊。 他坐到床上,習慣性摸手機給她打電話,那頭很快被接起,卻是樓澤的聲音。 “姐夫,你這電話打的也太勤快了,今天都12通了啊,一日不見都十二秋了?!?/br> 蘇溫笑出聲來,伸手擰他耳朵,樓澤將手機塞到她手中,“那我回房了,姐,一定要早點睡?!?/br> 蘇溫點頭,揮了揮手,樓澤合上門離開。 “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沒什么,我們在練習呢?!?/br> “練習?” “嗯?!?/br> 蘇溫拿了個枕頭塞到身后,靠在床上笑著說:“明天你接我時候樓澤不是要抱我下樓么,剛才我們練習了下?!?/br> “這個還用練習嗎?他抱了你一晚上?” 李東商的聲音沉了幾分,蘇溫知道他又小氣了,隔著手機都能聽到醋味,她忍不住紅了臉沉默了一下。 李東商以為她默認了,也跟著沉默,過了一分鐘那頭傳來她的笑聲,軟糯動人,他一下也笑起來,自己都無語了。 “就來回幾趟,怕到時候會出錯試演了幾次,他是我弟弟?!?/br> “任何男性和你親近我都不舒服?!?/br> 李東商認真地說,蘇溫指間纏繞著衣帶,他的話似乎也跟著纏進心底,繾綣不去,她眼角帶著笑意,撒嬌樣說道:“小氣?!?/br> 李東商笑出聲來,溫溫往下移了移小聲說:“東商,我緊張?!?/br> 明天就要結婚了,她好像得了婚前恐懼癥,總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莫名心慌,李東商緊了緊手,遲疑了一下才將真話說出來。 他說:“其實我也緊張?!?/br> 這話一說,兩人都笑起來,反而都豁然起來,李東商纏著她說了好一會才掛斷電話,手機突然震動兩聲,顯示有信息,他隨手點開,微微怔了下。 信息是蘇柔發來的,約他在門外見面,他有些猶疑,遲疑了一會握著手機出門。 門外路燈下,蘇柔正在等他,手插在口袋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路燈打在她身上,帶著點悲傷的感覺。 李東商走過去,蘇柔抬起頭,看到他又低下來,盯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李東商也不催她,靜靜等待。 “東商哥?!?/br> 足過了五分鐘蘇柔才開口,聲音有點可憐,她問他:“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 “沒有?!?/br> 李東商聲音沒有從前的冷漠,帶著點溫柔黯然,蘇柔眼淚一下落下來,她蹲在地上哭出來,委屈又絕望。 “原來我真的只是一顆棋子?!?/br> 李東商蹲下身,自從溫溫被綁架后,他才深刻意識到做人還是要善良些,善有善報,他也知道了自己從前的過分,比如對蘇柔。 他說:“蘇柔,對不起,當初是我錯了,我不該利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