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分日夜的開出租車，不僅僅存錢買房，還要供養叔叔姑媽讀書的費用，連后來上大學的費用，都是爸爸mama出的，因為那時候爺爺奶奶雙雙被要求提前退休。

    爸爸mama用辛苦掙得錢，加上外公外婆賣了家里的古董，加上抵押貸款了二十多萬，才買了這個大房子。

    后來小叔叔結婚要買婚房，爺爺奶奶就跟爸爸mama要錢，那時候爸爸mama手里不僅沒有錢，還有十多萬的抵押貸款沒還，就沒有答應。

    結果，爺爺奶奶提出來要爸爸mama將我們家的120平米大房子跟他們家老小區70平米的舊房子交換，mama第一次爆發了對爺爺奶奶的憤怒。

    聽爸爸說那次mama跟爺爺奶奶他們吵的很厲害，從那次之后，mama第一次陪爸爸回去看爺爺奶奶，被爺爺奶奶當眾用掃帚掃了出來，還揚言，以后再看到她過來，就打斷她的腿。

    從那以后，mama再也沒有去過那邊了，爺爺奶奶他們也從來不過來，但爸爸一直記著爺爺奶奶當年對他的養育之恩，該給的贍養費，每年都給。

    現在爸爸不在了，但爸爸的意思是要贍養他們終老，我是爸爸的兒子，爸爸的遺愿，我自然愿意繼承。

    如今你是我媳婦，這些事你知道就好，對我們家來說，不過是每一年給爺爺奶奶一萬五千塊錢的事。以后每年過年的時候，若是我不能及時回家，你幫我將這些錢，在過年的時候交給爺爺奶奶，好么？”

    蕭垣確實是按簡單了說，但就是如此簡單，也讓秦立感到了憤怒。

    十多年寫文的經歷，早就練就出來秦立對這些宅事的敏感性，蕭垣這貨明顯還是在為他爺爺奶奶找借口了。

    就憑他領養了公公十來年？

    他們就可以以房子擠得慌為借口，將領養的兒子攆出去租住地下室？工作得來的錢還得幫他們兩個養兒女？還一直養到大學畢業？可偏偏公公自己卻因為他們說的家境困難，放棄了大學？

    公公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如此之多，為何他們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過來逼迫婆婆再拿錢為他們兒子買婚房？憑什么？就憑他們養育了公公十多年？

    沒錢給他們，他們就能不要臉的提出來換房子？可他們那個時候從未看起過從農村出來的婆婆，還能心安理得的一直榨取公公婆婆的血汗錢？

    ☆、026 無法回答

    說句違心的話，若是沒有他領養公公，公公在孤兒院，一樣可以長大上學，結婚生子，但卻不會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他自己一輩子還不完還得落到下一輩來負擔！

    在自己看來，領養孤兒院的公公，應該不是他養父母的慈善之心，他們只是為了自己有后而已，若公公不是在孤兒院被領養的，而是被他親生父母拋棄在街頭被他們領養的，那他們是能算公公的救命恩人。

    可惜他們不是，而且在他們有了自己的兒子女兒之后，他們對養子跟親生兒子女兒之間的區別對待，極大的傷害了渴望家人溫情的公公的心。

    盡管公公那么努力供養弟弟meimei，在自己看來，不僅僅是家境問題，更可能的是他想通過努力付出，得到他們這一家人的認可。

    從蕭垣的說辭里，有很多問題沒有交代清楚，這也許是更深的矛盾，或者叫做他們對公公婆婆的傷害。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第一，你們分家了沒？第二，你爺爺奶奶的七十平米的老房子，是誰的名字？他們打算給誰的？第三，爸爸mama日夜不分的開出租掙錢，你小時候是誰帶大的？

    還有，你爺爺奶奶提前退休的時候多大，那時候他們有沒有另外找工作？他們有沒有退休工資？有沒有醫保？這些年，他們兒子女兒成人以后，是不是跟你們家一樣，每一年拿一萬五千塊錢贍養他們的父母？你爺爺奶奶這些年，有沒有慢性病，重大疾病需要長年花錢的？

    最后一個問題，你爸爸mama等同于供養了你叔叔姑母成才，你告訴我，他們感謝你爸爸mama嗎？為此付出過哪些具體感謝？在你爸爸過世的時候，他們過來幫著帶你弟弟，幫你mama渡過那段艱難時期的嗎？”

    蕭垣隨著秦立一聲聲的質問，臉色漸漸發白，冷汗不自主的出來了，自己想當然了，媳婦的意思，不愿意贍養爺爺奶奶？

    怎么會這樣？蕭垣有些打怵了！媳婦的心還沒有攻克下來，若是她堅持不愿意，自己該如何勸說她同意每一年給的一萬五千塊錢的贍養費？

    盡管爺爺奶奶他們在情感上做的很是偏頗，但從法律上來說，他們到底是自己親人，如今他們年紀大了，自己身為孫子，到底是有義務贍養他們終老的。

    更何況自家付出也不多，僅僅是一年一萬五千塊錢，其余的事，他們也不再過來煩神自家，能花錢換來mama的清凈，也是值得的。

    “回答我的問題！”秦立冷冷的聲音，人已經站了起來，冷情的俯視著剛剛跟自己坐在一張長椅上的蕭垣。

    “爸爸mama結婚當年，就分家了。爺爺奶奶的房子是他們自己的，他們想給誰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不應該奢望爺爺奶奶的房子。

    他們這些年有醫保，有退休工資，但不多，一個人一年也就兩萬塊錢退休金，他們年紀這么大了，還要為叔叔嬸嬸幫著帶孩子，做飯，打掃衛生，他們也不容易的。也幸虧這么些年他們身體還算硬朗。不曾住過院。也沒有什么老毛病。

    我姑媽嫁的遠，又是女兒，哪能指望她？叔叔嬸嬸前些年投資股市，損失了不少，叔叔嬸嬸兩人現在一家公司，收入不算高。

    堂弟今年高二，他們每年在堂弟身上都要花不少錢，上那些輔導班。他們過得也不富裕，還有準備明年堂弟高考上大學的費用，爺爺奶奶為了幫襯他們，不得不跟叔叔嬸嬸擠住在六十平米的房子里面，將他們的老房子租住了出去，一個月能補貼他們4000塊錢。

    我外婆外公只有我mama一個女兒，小時候我是他們帶大的，當年外公外婆是跟著我們一起住的，直到幾年前的一次意外，他們雙雙離世。

    秦立，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都七十多歲了，他們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的人，對爸爸有多年的養育之恩，盡管他們跟mama有很深的矛盾，但在法理上，我們應該贍養他們終老的。

    說起來，爺爺奶奶對我們這一房的要求也不高，只是每年給點錢就行了，其余的他們也從未打擾過mama，我們就當為了給mama一個清靜，每年接著給爺爺奶奶該給的贍養費，生病的時候，幫著給些住院費，可以嗎？他們真的年紀大了！而我們這房這些年，連近身照顧他們都不曾付出過?！?/br>
    蕭垣雖然自己內心深處會偶然的怨恨過爺爺奶奶，對mama的絕情，但到底是在部隊多年，心底很寬闊，為了說動秦立同意自己觀點，蕭垣不得不有些違心的為對自家一直薄情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姑媽他們找著借口。

    只是秦立最后問的那個問題，蕭垣真的是無法回答，叔叔姑媽從未看起過農村出來的mama，何來對她的半分感謝？

    在爸爸去世的時候，他們竟然只跟普通朋友那般，僅僅在爸爸去世頭一天，過來了一趟，第一次為了爸爸掏出他們口袋的錢，喪葬份子，每人給了mama兩百。爺爺奶奶即使爸爸死了，他們也爭氣的沒有再次踏入這個小區，只是在爸爸下葬的時候，出現在墓地。

    幸而，那時候爸爸mama的出租車公司的很多同事，都出相繼過來幫襯mama，有的幫mamacao辦喪事，有的幫mama帶弟弟，讓mama獨自一人堅持了下來，等到自己出任務回來的時候，自己也恨極了他們無情的。

    但幾年過去了，心沒那么恨了，本就不指望跟他們繼續什么家人感情，等爺爺奶奶去了之后，就跟那邊斷了關系，只是現在還得要盡子孫的贍養義務而已，幸而付出的也僅僅是一點錢，無需自家出力，便知足了吧！他們年紀大了，也沒多少年可活的了！

    “你沒有回答我最后的問題，說明他們從未感激過你爸爸mama的付出，甚至你爺爺奶奶也從未感激過你爸爸mama對他們親生兒子女兒的付出，我說的是不是？”

    蕭垣嘴角動了動，無法回答！

    是，他們全都沒感謝過爸爸mama多年對他們那邊的付出，從來不曾感謝過，一直都理直氣壯的接受著而已！

    ☆、027 立場

    “蕭垣，從你的敘述里，我看到了一對護犢的老人，他們為了自己兒子，女兒，能多年辛苦，能在本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讓出了唯一的住房，只是為了給親生兒子多掙一個月4000千塊的房租錢。

    這對老人為了他的兒子，多年辛苦帶大了親生兒子的孩子，若是獨獨這樣的話，我一定會極為敬佩這一對護犢的老人。

    但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他們這一對老人在維護他親生兒子女兒的時候，卻是建立在奴役你爸爸mama的基礎上的，他們不斷的榨取你爸爸mama的血汗錢，卻不曾給過他們應該有的尊重，以及溫情。

    我做不到你這樣的豁達，他們連你mama這樣的兒媳婦都不曾承認的話，我這個孫媳婦，更無需得到他們的認同，不僅僅是我不屑。

    更是因為mama，你，似乎從未想象過mama的立場，mama在這個家里從來不曾被承認，爸爸在世的時候，也許他們那對老人會假裝認著你爸爸，畢竟有利可圖。

    即使你爸爸死了，他們也可以假裝繼續認著你這個孫子，同樣也是有利可圖，若是我今天過去，告訴他們，我是一個大夫，相信他們也會假裝認我這個孫媳婦。

    這就是你今晚想要的結果，希望我得到他們的認同，但你可想過，我們全家人不論是真是假，除了mama一個人，他們都因為有利可圖或者別的承認了，你可能想到這對mama來說有多么殘忍？

    蕭垣，我現在就告訴你，你要做孝子賢孫，你每年想給他們多少，我都不管，那是你自己的錢，我的錢，不可能花一分錢在他們身上的，這點你必須清楚。

    那對老人過的多不容易，我不會覺得，他們身體健康，有兒有女，有退休工資，有醫保，還有價值幾百萬的房產，他們何來不容易？

    我只知道我們的mama，她很苦很累很憤怒，卻不得不為了相愛的丈夫，多年來容忍著。爸爸壯年猝死，那邊連普通朋友能做到的支持，都不曾給過mama。任憑mama一個人孤零飄落，任憑呱呱墜地的弟弟無依無靠。這是親人嗎？

    我回去了，從今天起，我希望你以后去那邊無論做什么，盡孝還是給錢，請你不必告訴我，也不必告訴mama，我跟mama一樣，無需得到他們的認同，我要陪mama！這就是我的立場！若果你不愿意，可以，我們離婚，我更不必認識這一群所謂親人！”

    秦立說完，不等蕭垣反應，快步返回，把一時呆愣住的蕭垣，遠遠的甩在了后面。

    蕭垣的眼眶紅紅的，心里激烈的翻騰著，一陣陣的心疼，壓榨而來。

    自己竟然從未這樣想過mama的立場？mama被他們有意，被自己跟爸爸無意的孤立了多年？

    mama嫁給爸爸一輩子，從認識爸爸的時候開始，就被爺爺奶奶叔叔姑媽他們嫌棄是鄉下人，從來不曾容納過mama，哪怕連虛情假意的容納也不曾做到。

    但就是這樣，mama在嫁給爸爸之后，用心陪伴著等同于被爺爺奶奶一家人拋棄出來租住地下室的爸爸，并且陪伴爸爸一起，承擔起那邊弟弟meimei的學費生活費。

    即便是這樣，他們那邊也不曾承認mama的付出，因為他們過分要求爸爸mama讓出婚后辛苦買來的大房子，惹火了積壓多年憤怒的mama，大吵之下，mama更是從此不被他們承認。

    如果，今天晚上自己真的帶著秦立過去認識他們，也許如秦立所說，他們只要知道秦立是a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大夫，就一定會認秦立這個孫媳婦的，因為有利可圖。

    就如同自己一樣，在得知上級給自己介紹的是一個大夫的時候，就動心想拿下了，可以方便照顧精神欠佳的mama，照顧年幼的弟弟。

    一般人的心理，都愿意認識一個醫生朋友，更何況是有一個醫生親人？自己都不例外，他們那邊會例外嗎？

    如果他們今晚承認了媳婦，mama真的是被自己的行為給徹底的孤立了。這對mama何其殘忍？

    蕭垣不知道自己何時眼淚落了下來，難怪秦立那么堅定表態，她要陪著mama一起，做不被那邊承認的媳婦！

    而自己卻直到今天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秦立打開家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不對勁，弟弟蕭宇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動畫片，mama卻不在弟弟身邊。

    “大嫂？”蕭宇抱著的小熊，積極的跑向秦立。

    “mama呢？”秦立蹲下擁抱著蕭垣擔憂的問。

    “mama說累了，想休息一會，等會就會起來的！”蕭宇rou呼呼的小手，指著mama跟弟弟兩人的臥室。

    秦立的心陡然刺痛了一下，今晚上，mama果然被傷害到了！

    “乖乖看動畫，大嫂是醫生，可以進去看看mama，你不要跟過來，會吵著mama的，知道嗎？”

    秦立知道mama能將弟弟安排在客廳沙發上獨自看電視，自己則是在臥室里面，一定不是在休息，而是在心痛，在默默承受傷痛，她是怕自己影響了弟弟??！

    “嗯，我去看電視，不吵mama！”蕭宇乖巧的點點頭，乖巧的抱著小熊自己回到了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秦立回看了蕭宇一眼，心里也是一陣忍不住的心疼，他剛剛一個人獨自抱著小熊在空蕩蕩的客廳里面看電視，雙手緊緊抱著小熊，也許他更想抱著的是爸爸mama，是親人。

    鼓勵的朝他咧嘴笑笑，得到蕭宇回報的真誠笑容，秦立這才堅定轉身，輕輕扭開mama的臥室。

    mama在哭泣！

    mama站在爸爸的相片前，呆呆的落淚，無聲的哭泣！

    “mama！”

    秦立過去，緊緊的擁抱住呆呆的哭泣的mama，忍不住的陪著一起，濕潤了眼眶。

    隨著秦立的忽然擁抱，mama的身體，陡然僵硬了起來，但依舊沒有出聲，依舊呆呆的看著相片中的好看的男人。那個長的跟蕭垣有些相像，卻顯得忠厚老實的中年男人。

    “mama，我，沒去那邊，我不想認他們，在我的心里，我只當這個家的親人才是我真正的親人，那邊的人，我不想認識，一輩子也不愿意認識他們！

    mama，我們兩個在心里也看不起那邊人，狠狠鄙視他們，唾棄他們，好不好？”

    秦立感到mama僵硬的身體里面隱藏著強烈的情緒，是憤怒，是怨恨，是委屈，是悲痛。mama需要同一立場的親人支持，需要得到家人的認同，這個家，唯有自己最合適。

    ☆、028 爆發

    “嗚嗚嗚嗚！啊啊啊??！我恨死他們了??！要不是他們這么逼迫我們，你爸爸不會這么早就生生累死了??！嗚嗚嗚嗚！啊啊啊??！我恨死了他們??！

    你爸爸臨死前還開車送他們全家去動物園，回來的路上就那樣走了，可他們沒有一個人內疚，沒有一個人有良心??！嗚嗚嗚嗚！”

    mama忍著好一會，終于將隱忍了多年的憤怒，爆發了出來。第一次當著孩子的面，嚎嚎大哭，肆意發泄著。因為這個家，第一次有人如此的支持她。要跟她一樣，不認那邊無情無義的所謂親人。

    蕭垣已經回到家里，跟弟弟說了兩句，知道mama跟老婆都在mama臥室里面，本想進去看看的，結果在門外的時候，就聽到了mama的嚎嚎大哭，還有mama第一次當著家人的面爆發出對他們那邊的深深恨意。

    “mama！”忽然的嚎嚎大哭，讓正在看電視的蕭宇，頓時受到了很大驚嚇，一把扔了一直抱著的小熊，就沖向mama臥室這邊來！

    “不要去，跟大哥過來！mama有大嫂照顧著，不會有事的！”

    蕭垣一把抱住弟弟，一邊將弟弟抱去自己臥室，一邊低低的解釋著，安撫著不安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