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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賭棍天子在線閱讀 - 第35節

第35節

    “這邊請?!扁缀碌男母剐P在前頭帶路,楊寄沒精打采地跟在后頭走,嘟囔著:“我來了好多次了,熟稔得很,你不用帶路我也認得出角門的位置……”腳下一顆石子,他出氣般用力一踢,石子“咕嚕?!憋w出去老遠,旋即聽到誰“哎呀”大叫了一聲。

    楊寄抬頭一看,自己低頭走路,根本沒有注意甬道里另外來了一乘轎子,轎夫被他踢來的石子砸了小腿骨,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轎子也歪了過來,兩邊的丫鬟婆子正忙亂成一團。楊寄做了壞事,也有點愧疚,趕緊跑上前幫著把轎桿抬平。

    丫頭婆子們紛紛向他翻白眼,推他離開,而轎子里,傳出了輕聲的嬌嘆:“天!家里怎么還出這樣的事?”

    一個婆子怒斥道:“你是哪里來的?”楊寄賠笑道:“對不??!里頭是太傅府的娘子么?可曾傷到?”

    婆子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里頭是我家二娘子,傷到了,你可負得起責任?!”

    庾含章的小廝幫忙打圓場:“這位是太傅的貴客,馬上要拜中領軍的楊公。楊公cao心著拱衛建鄴的事,沒有注意,請娘子海涵。小的先在這里給娘子磕頭賠罪!”

    庾府下人的教養也非同一般!里頭庾獻嘉的聲音柔軟地傳出來:“我沒有事,嚇了一跳而已。大家不要為這小事糾纏了,各自散了吧?!?/br>
    她機敏而靈活,轎子斜傾的時候手一撐,穩住了自己。此時從朦朧的紗轎簾向外望去,外頭穿著整齊筆挺的武將官服的楊寄,被朱衣鹖冠襯得皮膚白皙、鬢角烏黑,他眉宇間有睥睨的霸氣,但卻在她轎前彎下腰來娓娓問安,讓小姑娘突然想到了之前與jiejie的對話?!坝駱渲ヌm”“器宇軒昂”“洵美且都”這些形容男子的美好詞語,從她日常的書卷中突然活生生跳躍到眼前。

    轎子重新抬了起來,轎夫步伐穩健,而轎中十三周歲的她心跳“怦怦”,連自己都不曉得為什么。

    楊寄回到營房,心里憋悶,阿盼被母親抱出來,看見父親冠上的鹖羽,好奇心大漲,伸出rou嘟嘟的小手去夠。沈沅道:“乖乖別鬧!別把阿父的籠冠弄壞了!”

    楊寄卻拔下發簪,把籠冠摘下來給阿盼拿在手里玩,見沈沅怪他太寵女兒,楊寄苦笑道:“不過一頂帽子而已。人家賞我戴著,也因為我還有點利用的價值?!彼麚崦⑴蔚念^頂,看著她拔著那根鳥毛,不禿不休,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有些渙散頹喪的目光又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晚上,阿盼早早睡下了,楊寄四下瞥瞥,問:“咦,二兄人呢?”

    沈沅也跟著四下看看,撇撇嘴說:“這陣子異樣,經常不在家,傍晚時分出去,也不要我給他留門,光囑咐我閂好門,然后就是到早晨才回來。你說,他會不會……”

    楊寄挑挑眉笑道:“二兄也不小了,要換了我,早憋死了……”他說到這茬兒,目光就賊兮兮的,手也不安分起來,一步跨到沈沅面前,一手攬著腰,一手就往衣襟里伸。沈沅給他滾熱的手心撫摸得渾身都熱起來,不由自主地軟軟偎著他,耳鬢廝磨的間隙,頭腦里還殘存著些理智,邊喘著氣兒邊說:“你是說,他有了喜歡的人了?可是人家姑娘家,誰會留宿他一晚上?”

    “這你就不懂了?!睏罴谋凰^發上、頸項間甜甜的桂花香撩撥得口不擇言,“秦淮河上,那些樓閣,那些畫舫,你猜是做什么用的?”

    沈沅想起秣陵南市靠水的地方,也有這么一條終夜不熄燈火的小街,自小她母親沈魯氏嚇唬她,就是說:“女兒家家,不許出去亂跑,否則萬一被拍花子拐了賣到南市的妓寮子里去,天天八頓打還到不了天黑,天黑還有八頓打等著,逼著做那好人家女孩兒不會做的羞羞事……”

    她突然柳眉倒豎,一把推開楊寄低頭湊在自己鎖骨上的臉,軟綿綿的身子也突然挺直了,問道:“你是說,我二兄在逛妓寮子?!”

    楊寄正火熱著呢,給她這一推,頓感莫名其妙,陪著笑說:“嗐!建鄴這種燈紅酒綠的地方,男人家有點風流事,算啥呀!”

    沈沅這下不僅眉毛豎起來了,眼睛也快要立起來了,戳著楊寄的額頭拷問:“算啥?這么說,你也是慣熟的咯?!”

    楊寄頓時嚇軟了,連連擺手:“阿圓!我沒有!我真沒有!”

    沈沅“哼”了一聲:“誰信!小妾都帶回家了,招兩個娼婦逢場作戲自然更是尋常事!”

    楊寄賭咒發誓,最后“撲通”跪在沈沅腳下:“我的個親娘!你怎么才能信我?我是被曾川他們拉到畫舫里去過,但是我跟你發過誓的,碰別的女人就不舉。然后……真的不舉了……”

    沈沅想笑,但硬是板住了臉,也不扶,她居高臨下地站著,望著楊寄:“你別!馬上都是中領軍了,正三品的高官,我經不起!你要證明自己清白,把曾川叫過來,我當面鑼、對面鼓地問他!”

    曾川早被射成了刺猬,埋進土里進極樂世界了。

    楊寄欲哭無淚,越描越黑,最后還是沈沅的“噗嗤”一笑解救了他:“你不是說你那時不舉嗎?剛才,怎么豎得比誰都高?……”

    楊寄跪在地上,抬眼一看,立刻換了嬉皮笑臉,順桿子往上爬,攀爬著膩乎到沈沅身上:“你不同,見到你,瞬間就舉了……不過,剛剛也給你嚇軟了呢!快,給我揉一揉,要是真的變成常有的毛病了,將來還不是你倒霉?……”

    他溫溫熱熱的氣息又順著脖子噴到沈沅的耳邊,沈沅恨自己繃不住笑早了,扳開他的腦袋,虎著臉說:“少油嘴滑舌!我還沒消氣呢!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是假的?”

    楊寄涎著臉又把腦袋低低地湊過來:“我說的肯定、絕對、保證是真的!我要騙你,這會兒就讓房梁上跑過一只老鼠!”

    房梁上啥動靜都沒有,但沈沅還是忍不住抬頭瞄了瞄,她抬頭的瞬間,楊寄逮住了機會,低頭含住了她嘟起來的雙唇。沈沅掙扎捶打了幾下,但對于楊寄來說只是毛毛雨,他重拾興致,便帶了三分霸道,把她用力箍住。沈沅被他親得透不過氣,眼前金花亂濺,重又和先前似的軟乎下來。

    楊寄松開嘴唇,憐愛地看著沈沅微闔的雙目,又親吻過去,兩只手倒是真松開,摸索著解她的衣帶。沈沅春心甫動,只能任他作為,夜風吹在她的肌膚上,帶著春天的暖意,舒適得無以復加。就在快要入港時,耳邊傳來“嘎吱”一聲。

    沈沅的手撐在楊寄胸口,兩條圓嘟嘟的胳膊被他握著,眼睛卻驀然睜開,四下環顧后望著楊寄的眼睛。楊寄尚未來得及解釋那不過是錯覺,異常分明的一聲“嘎吱”又響了起來,明顯是牙齒相搓發出的動靜。

    “老鼠!”

    楊寄含混道:“一會兒完事了我去打……”

    “裝傻呢不是?剛剛誰說,騙了我房梁上就跑老鼠的?”

    楊寄簡直恨死這只老鼠,還有這老玩弄他的老天爺了。他恨恨地抬頭找這只大膽的耗子,聲音又傳過來,這次兩個人都凝神在聽,卻分明是在床榻上。兩個人回頭一看,睡得四仰八叉的阿盼,正在磨牙。

    然后,小東西眼睛半睜不睜,卻坐了起來,含含混混,但也趾高氣揚地對父母指揮:“噓噓!”

    沈沅趕緊披衣服,并一搗楊寄:“快!尿盆!”

    好好一次,被打斷數次,楊寄自認倒霉,俯到床底下拖尿盆。阿盼迷迷糊糊地“嘩嘩”一番,心滿意足爬回榻上又睡著了。楊寄在小家伙撅起的屁股上輕拍了一下,罵道:“怎么生了個壞蛋?!”

    沈沅笑道:“因為,原就是個壞種……”楊寄立時涎著臉道:“壞種又來了……再給壞種生個壞蛋吧!”

    ☆、第79章 謀劃

    當熹微的晨光照進屋子時,沈沅覺得胳膊有些冷,睜開眼睛一看,阿盼把她自己的被子踢到塌下,卻把母親的被子搶過來,滾在身上。

    沈沅便鉆進一旁那個溫暖的懷抱里,舒服地哼哼了兩聲。一只熱乎乎的手伸過來,在她圓潤的胳膊上撫弄了一會兒,輕聲呢喃著:“你怎么涼涼的?”

    兩個人都還是光溜溜的,rou貼rou分外舒服,楊寄醒了,在妻子的嘴唇和脖子里親吻了幾下,心里雖然有無數壓力和愁緒,卻不愿意讓她分擔分毫,所以笑著和她暢想未來:“等這一仗打完了,咱們回秣陵,我已經買了房子買了地,下次再買大一點,當一個財主!想吃包子吃包子,想吃湯餅吃湯餅,想給阿盼買紅衣裳就買紅衣裳,想給阿盼買綠衣裳就買綠衣裳?!?/br>
    沈沅聽著美滋滋的,但慢慢覺出不對勁來:“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他們那么快就讓你當中領軍,是不是一直輸得太慘,把原來的人都死絕了???”

    楊寄想著建鄴城外的桓越和建鄴城里的皇甫道知和庾含章,腦子亂麻似的。但他還是把亂麻給理清楚了:“他們死絕了,我絕不能死?;矢Φ乐皇莻€好東西,其他兩個也不是。我得靠自己,讓咱們一家子好好活著。阿圓,你放心,我能夠做到,一定能夠做到?!?/br>
    前有狼,后有虎,但是賭棍不怕,死也死過一回了,不過如此。他一門心思只在自己的局里,目光敏銳,行動果敢,為了和老婆孩子團聚的夢想,他一定要賭好這一場。

    而此時,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敢浪費,在刻意營造的輕松安愉中,他把沈沅抱在身上,扯掉衣衫丟床下,瘋狂地愛她。兩個人氣喘吁吁,意亂神迷,忘乎所以,直到極頂時那飄飄欲仙的狀態。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阿父,我、騎大馬、也要!”

    兩個人頓時嚇得僵住了。目光移到身邊那團被子里,阿盼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羨慕地盯著不著片縷的他們,吃著小手指,歪著頭又來了一句:“騎大馬!”

    沈沅慘叫一聲,拉過身邊一團布蓋著胸,同時對女兒怒斥道:“怎么這么早就醒了?閉上眼睛,不許看!”

    楊盼已經懂得大人的表情,見阿母突然生氣了,眨眨眼,想了想,伸出兩只小rou手飛快地捂住眼睛,但那明亮的眸子,還是從叉開的五指指縫里,一閃一閃地往外看。

    楊寄對沈沅道:“你拿我褲子做什么?”他一點不害臊,扭過身子刮刮阿盼的小臉蛋,哄著她說:“阿盼,要騎大馬?沒問題!但是好馬要配鞍。阿父這就給你配鞍子!”他鉆進被窩,變戲法兒似的穿好里衣,把阿盼抱在懷里擋住視線,示意沈沅趕緊撿起地上的衣裳穿好。他這才把女兒托在腿上,讓她騎著自己的大腿,上上下下地游戲。阿盼高興得咯咯直笑。

    沈沅看他們父女倆玩耍,心里又甜又酸,道聲:“我給你們買點心去?!遍_了門準備找個餅攤兒,卻看見沈嶺從門外一步步走進來,精神有些委頓,眼眶還有些發青。她想起昨日和楊寄的對話,不由又好奇又擔心,幾步上前把哥哥拉到一邊,問道:“你晚上到底去哪兒了?”

    沈嶺搖搖頭說:“你別多問了,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沈沅心里有些生氣,恰恰聞見沈嶺身上真的有一股女子熏香的氣息,她的火一拱一拱的,拉著哥哥的衣袖,壓低聲音道:“難道你真的嫖_妓去了?”

    沈嶺翣了翣眼睫,似乎有些驚異,但旋即點頭:“我是去畫舫的。不過,你不必說得那樣難聽?!?/br>
    “二兄!”沈沅急了,扯牢了他的衣袖,“阿父阿母心心念念盼著你早日成婚,給他們抱大孫子。你……你居然做這樣的事!這些花船的船娘,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有幾個是能終身陪著你過日子的?你心思偏頗了,將來豈不是更沒眼睛瞧那些好人家的姑娘了?”

    沈嶺微微皺眉,但又很快舒展開來:“meimei,你想多了。我是去畫舫,但我從來不嫖。那些花船的船娘,也未必像你說的一樣。有的人落入風塵,并不是因為愿意墮落?!彼砬槠届o,朝屋子里張了張:“阿末在?”

    沈沅道:“在。但是你——”

    沈嶺笑道:“我已經吃過早點了,你就買你們一家子的便是?!鳖^也不回進了屋子。

    楊寄正在細心地幫阿盼系衣帶,時不時在她粉色的小臉蛋上親一親,捏一捏。沈嶺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說:“阿末,我聽說桓越已經在造新的戰船,訓練水軍,準備攻打建鄴了。你可有什么消息?”

    楊寄見他態度認真,也肅穆起來,點點頭說:“是的,桓越也不敢久等。荊州和巴陵的軍隊已經星夜趕來,等兩面包他的餃子,他就是死螃蟹一只了?!?/br>
    “你還幫他嗎?”

    楊寄嘬牙花子,好一會兒說:“虎賁營里頭,現在崇信我的人倒也有好些,開城門的事或許也做得到。但是一旦做了,我必沒有好下場:桓越贏,我接下來就是一條被烹的走狗;桓越輸,我更是叛國的貳臣。不幫吧,桓越被捉拿,供出我曾經與他合謀,我還是必死無疑。除非,越過其他所有人,我親自殺掉桓越,才能瞞天過海呢?!?/br>
    沈嶺好半天不說話,低著頭在思考。過了好久他才問楊寄:“你有沒有想過,桓越拿歷陽換你的投靠,他是怎么想的?”

    楊寄愣了一會兒神,才說:“他兵將少,在歷陽施展不開,又想速戰速決,所以……”

    “你當真覺得,他一個世家子弟,會作出棄守歷陽這座重鎮的決定,只因為信賴你?”

    楊寄愣神更久,再抬頭時滿臉疑惑,向沈嶺拱拱手,誠心求教。沈嶺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說:“我想了很久,并沒有想通,所以,也并沒有主意。你呢,你覺得桓越是個怎樣的人?”

    楊寄道:“特別想要鋪開大場面,但實際比較小家子氣;特別喜歡算計,但是實際疏漏極多;特別自我感覺好,其實……”他想到桓越對自己的那些惺惺作態,突然覺得惡心,心道:這要幫他幫贏了,這人就算不是卸磨殺驢,只怕也要做些觸及他楊寄底線的事情了。

    楊寄拿過桌上的紙筆,筆上的墨不知是多久前用的,干涸在筆頭上。他便把筆頭在嘴里含了含,濡濕了在紙上畫一道長江,又畫幾個圈圈代替建鄴、歷陽,和旁邊圍繞的城池。他盯著紙上粗陋的圖案,顧不得嘴里一股松煙墨汁味道,瞇著眼睛仔細觀察。

    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楊寄的眉頭越皺越緊,丟開手中的筆,又去箱子里翻東西。沈嶺看他翻出來的是一副樗蒲的棋盤棋子,奇道:“你還打算搖樗蒲?”

    楊寄搖搖頭,把棋子取出來,有的上面刻著一匹馬,有的上面刻著一位士兵,原是在棋盤上不同的走步方法。但此時,楊寄卻用這些棋子布陣。他布置了一會兒,點點歷陽的位置:“我懂了?;冈较乱徊?,就是復收歷陽!”

    “為何?”

    楊寄想明白了的事,講起來特別沉穩自信:“因為要過江打建鄴,從歷陽而來最快最便捷;要占據長江北岸的有利位置對抗荊州和巴陵的軍隊,歷陽更是必不可少的要地;還有,要檢視我是不是還對他忠心,便是看我會不會在歷陽拼死抵擋。他在西邊幾城修整片刻,再聚集人馬糧草,安頓好了上路,又要避人耳目馳往歷陽,軍隊不會太多,速度也不會太快,算來大約就是這兩三日內的事情?!?/br>
    沈嶺由衷地佩服楊寄的算計,看他兩只手翻來覆去盤弄那幾枚樗蒲棋子,不由笑道:“果然于留心處皆學問,玩樗蒲玩出門道,對打仗也有裨益?!?/br>
    楊寄正欲說什么,小阿盼搖搖擺擺地走過來,看到樗蒲棋子,大眼睛“噔”地一亮,“咿咿呀呀”一陣后,探出小手,從阿父的掌心奪了幾枚,高高興興躲到角落去玩了。

    楊寄看著女兒的模樣,眼睛里溫柔乍現,但是過了片刻,愁色又生,他看著沈嶺,問:“我該怎么辦?歷陽剛剛招了一支西府軍,我私心是想把這支隊伍變作自己的,將來駐守歷陽郡,能與皇甫道知叫板,讓他不敢欺負我妻兒。如果任由歷陽被桓越攻破,西府軍必然不保,我的心血付之東流不說,將來還是任人宰割。如果要保歷陽和西府軍,又勢必與桓越撕破臉?!?/br>
    他冒險地玩平衡,但是隨時會被反噬,左右的度一個掌握不好,自己腳下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沈嶺沉思一會兒,說:“叫我出主意,我也不敢,里頭的情勢復雜,我所知的也不比你多。但是兩點原則:其一,你肯定要守歷陽,要保住歷陽的西府軍,這是將來你的立身保命之本,但是怎么瞞天過海,咱們再商議;其二,形勢還是要亂,亂才有機會,桓越和京師,要成拉鋸之勢,你慢慢培養西府軍,然后相機而動。我建議你跟隨桓越,他如果像你說的那樣自負,將來就好拿捏?!?/br>
    “可是……桓越……”楊寄不知怎么說桓越對自己那種似有若無的斷袖情愫,又怕妻兄不理解會在阿圓那里生出誤會,他想了很久才說,“桓越無情,殺人如麻,我怕他也是個會落井下石的家伙?!?/br>
    ☆、第80章 拜將

    沈嶺欲言又止,對面對望著楊寄的面孔,終于忍不住想說話時,門響了,沈沅拎著竹籃進來,微微喘氣:“買了好多,喜歡吃啥自己挑?!睏罴牡姆赋钊萆查g消失了,笑嘻嘻撲到籃子前,吸溜著口水說:“餓死了!趕緊讓我先填肚子?!?/br>
    沈沅突然吃驚地看著楊寄的臉,結結巴巴說:“你……你的嘴?”

    楊寄伸手一抹,看看手指上一團黑色墨跡,不由笑了:“啊哈,中毒了?!?/br>
    沈沅看他臉色,已經知道他又在拿自己開心,故意問:“什么毒呀?”

    “情毒。只有多情女子可解此毒?!睏罴倪呎f,邊擠眉弄眼地過去,摸了一手油,還不老實地擦沈沅的手腕上,惹得沈沅拍了他的手背一巴掌,含嗔地笑了。

    他回眸對沈嶺一個眼色,沈嶺本來有些吃驚,及至看到沈沅心滿意足的笑容,便明白了,心里自有些酸楚。他看著楊寄狼吞虎咽吃得好香,不禁也上前拿過一只油蝎子(油炸脆面餅)塞進口里。

    沈沅拿了另一只軟軟的餢餘(油炸米粉軟餅),撕成小團喂給阿盼吃。楊寄裝著很高興的樣子來寬她的心,然而她也看見他眉心新長的一道豎紋——犯愁皺眉多了,才會形成的吧?沈沅抬頭對楊寄微笑道:“阿末,你不用cao心我。我現在在這里,比以前在王府可好多了。你放心打你的仗,我和阿盼在家等你。若是有什么不測,阿父阿母會照顧好女兒,我陪你!”

    楊寄強裝的笑臉頓時垮掉了,他滿嘴嚼著餅,其實咽頭發堵,只咽下去一點點,這下,干脆所有的餅都含在口里。沈沅看著他眼睛里晶瑩閃爍,卻始終沒有淚水落下來,鼓鼓囊囊的腮幫子都不咀嚼了,便也強忍著不哭,而是對他甜甜的微笑。

    沈嶺看看meimei和妹夫,終于說:“沒有這么糟。阿末如今得人心,說不定是起飛之勢。阿圓要是不放心……”他終于下定決心,微笑道:“我陪阿末去歷陽。幫我求個參領主簿的八九品職位,應該求得到?!?/br>
    楊寄驚異地看向沈嶺,而對面的目光中俱是自信滿滿的堅定。

    早餐吃完,天色尚早,營房門口來了宮門口的虎賁侍衛,對楊寄道:“今日陛下加冕禮成,太傅吩咐再一道行拜將的儀式,一個時辰后的事,請你做好準備,早些入宮吧?!?/br>
    楊寄點點頭說:“好。換身衣服就成?!蹦鞘绦l猶豫了片刻,悄聲說:“只怕拜將后就該拔營了……”楊寄懂他的意思,回頭望了望沈沅和阿盼,笑道:“那我就該換衣裳和軟甲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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