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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毒婦重生記(作者:粟米殼)在線閱讀 - 第24節

第24節

    “……你活該?!眰季驮撚袀嫉臉幼?,那么活潑作甚!

    “……”項瑤托腮憂傷,她替景元帝擋的那一爪子自己事先有分寸把握,傷得并不打緊,只是瞧著駭人了些,唯獨沒料到那傷口會感染險些命懸一線,若是知道,她定是不會那么做的。

    經這么一打岔,項青妤總覺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兒,隨即想起懷里揣著的那封信,拿了出來,“今個送到你苑子里的,正好我要來就給帶了過來,你瞧瞧?!?/br>
    信封上一字未落,項瑤接過拆開,瞧著那清秀字跡一下認了出來,臉上浮起笑意,“是秀綾姑姑?!?/br>
    說罷,把信紙挪了過去一塊兒瞧,信上道她一切安好,如今人在江陵,過陣子就回京城。

    “江陵——姑姑怎的去了那兒?”項青妤不解。

    項瑤卻是清楚的,秀綾姑姑千等萬等的人就是她在將軍府門口撞見的靖南王,聽宋弘璟道那位靖南王時常這個時候入京似是來看望什么人,卻又從沒見過他要看望的人過,項瑤合著就是當年他失約的時段。

    果然,秀綾姑姑那封信一出,那人就著急忙慌的趕去,心中并不是沒有姑姑,江陵是他的老家,亦是當時允諾姑姑要帶她去看風景的地兒,如此,二人必是圓滿了。

    “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表棳帍澠鸫浇?,沖項青妤笑笑,眼兒彎彎,盛著滿滿的喜悅之情。

    項青妤頷首,得知秀綾姑姑要回來亦是高興,當她是出去散心。隨手捏起桌上碟子里的一塊栗子糕,蒸熟的江米上鋪滿整顆栗子,上面用切成小菱角形的京糕片和細青梅絲拼成圖案,澆了層用白糖和糖桂花熬成的糖汁,垂掛其上,甚是誘人。

    只輕咬一口,便叫那松軟細膩驚艷,亮了眸子。項瑤推了推另一碟色如紅玉的藕米分桂花涼糕,配上一大盅奶白濃郁的杏汁燕窩?!癹iejie喜歡就多吃點?!?/br>
    項青妤聞言止了動作,面上露了一絲糾結神色,將第二塊栗子糕擱了回去,伸手摸上自己的腰腹,“不能再吃了?!彪S即頗是苦悶,“都圓潤一圈了?!?/br>
    項瑤瞧著噗嗤笑了出聲,狩獵宴上她可瞧見三皇子那疼人的架勢,也難怪jiejie有那煩惱了。

    “皇上這般費心的,怎么也不見你長點rou?!表椙噫デ浦羌馐菹掳?,才七八天的功夫,怎么瘦了那么多。

    項瑤扯了扯嘴角,視線掠過那些糕點,語調無波無瀾道,“這是德妃娘娘送來的?!?/br>
    項青妤怔住,定定與她對視,瞧見了她眼底暗色?!暗洛锬??”

    項瑤輕拈起一塊栗子糕,“這般好意的,真叫人惶恐吶?!?/br>
    項青妤凝著她的目光泛起憂色,景元帝帶人回宮的舉動細說起來仍是有不當之處,經顧玄胤稍稍點撥,她才明了,而德妃此舉意圖也就甚是清楚了。若說顧玄曄是溫潤如玉,那顧玄廷便似名匠打造的寶劍,匠心有余,然戾氣太重,實非……

    “那宋將軍……”

    項青妤那問話在瞥見門口進來的人時戛然而止,女子身著淡紫色對襟連衣裙,繡著連珠團花錦紋,襯著月白微米分色睡蓮短腰襦,腰間用一條集萃山淡藍軟紗輕輕挽住,端的是淡雅大方。

    “長平公主金安?!表棳幣c項青妤一同起身行禮。

    長平走近攙起項瑤,“快起,項姑娘身上還帶著傷,怎的下床了?”語罷,略是責怪地睨向后頭侍立著的墨蘭,透著不快。

    “已經好很多了,是我自個待不住?!表棳幑е敾氐?,替墨蘭解圍。相處幾日,她是真心喜歡這個話不多甚至帶點傻氣的丫頭。

    長平收回視線,噙著和善笑意道,“本宮就是過來瞧瞧姑娘,不必如此拘禮?!?/br>
    項瑤雖心里詫異這位大公主的造訪,承得是與淑妃娘娘一致的端莊舒雅,記起她在狩獵那日對宋弘璟的那句評價,心生好感,見她并不端著架子,隨意扯著話題聊開,頗是相投,便也放開了。

    聽著項家倆姐妹道起宮外廟會趣事,長平作了傾聽狀,似是向往,目光停留在項瑤身上,實則暗作打量。

    “謝皇上美意,只是臣心中已有摯愛,無論其他人有多貌美賢德,唯有辜負?!?/br>
    殿內回蕩出的清冷聲音,仿若玉石相擊,叩在她的心扉上,未再踏入,一折身,才來了這處。

    “公主,可是項瑤的臉花了?”項瑤摸著臉頰問向看著自己出神了的長平道,煞是不明。

    長平扯回思緒,嘴角露了一抹莞爾,“難怪世人皆道項家有女,宛若美玉,光華流轉,一如明珠生暈,叫人癡看?!?/br>
    “公主莫要打趣了?!表棳庬佳劭桃庾鞯囊唤z令人討厭不起的輕佻,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被一女子調戲。

    三人笑鬧,和樂融融的氛圍里,長平匿了眼底眸光。

    ……

    綿綿陰雨止在了十月末,天光初霽,一掃連日籠著的陰霾,明黃的琉璃瓦上水珠凝成飽滿一顆,垂掛在檐下,懸而未落。忽的風吹過,落在項瑤肩上,滲入冷意,不自覺地瑟縮了下。

    她的傷已近好全,再留宮中頗是不適,故此才來了御書房。

    待公公通報,項瑤踏入大殿,一眼就瞧見景元帝執著奏折,臉上略是深沉,瞥見她的一瞬緩和了神色,“怎的不在凌漱宮好好歇息?!?/br>
    “臣女是來向皇上請辭的?!?/br>
    景元帝本就被這幾封替顧玄曄求情的折子弄得氣悶,只不過是暫削權利,關禁閉反省,便有那么多出聲的……目光一轉,凝向殿上跪著的項瑤,心中不免氣悶更甚。

    “起來罷。你傷勢未愈還需多加休養,朕留你難道錯了?”景元帝一身絳金緞繡龍紋袍,墨色鎏珠附著在帝王的金色冠冕之上,微微碰撞間發出細微的聲響,攜著隱忍怒意。

    “臣女絕非此意,只是怕家中母親惦念,是才歸心似箭?!表棳幋鬼?,忙是恭敬答道。

    景元帝聞言微一停頓,眼眸轉黯,這半月光景凌漱宮始終未等來那人,他就知道留不住,也不該再留。一聲低嘆,幾不可聞地沒入御書房清冷的空氣。

    “也罷,你救駕有功,想要什么賞賜?”

    項瑤螓首微抬,皓齒星眸眨動幾下,雙目澄澈地望向景元帝,“臣女想求皇上賜婚?!?/br>
    景元帝聞言神色溫和,注視她的目光卻是精湛厲害的,“你與藺王郎才女貌,確是良配?!?/br>
    項瑤愕然,然也只是片刻回過了神,略微昂首挺直了背脊,“臣女喜歡的是宋將軍,想嫁的也是宋將軍,求皇上成全?!?/br>
    景元帝睨著她,過分窈窕的身軀仿佛輕而易折,卻又散發著一種難言的堅毅,這一幕與當年何其相似,眼中掠過一抹痛色,旋即被更深沉的情緒所替代,“朕的兒子就入不了你眼?”

    殿內氣氛陡然緊繃。

    “皇上恕罪,是項瑤高攀不起?!表棳幝牫鼍霸墼捳Z中的慍怒,直挺挺跪下,因著心中那人,忽的就鎮定下來,低眉輕語卻是堅定?!靶囊延兴鶎?,旁人再好,也都無關?!?/br>
    景元帝聽著那甚是熟悉的話語,驀地拍案而起,“好一個無關!”

    項瑤垂首,雖微微顫抖,卻不后悔。

    景元帝瞧著她那執拗模樣,驀然與當年云安請嫁一幕重合,胸口一窒,微踉蹌了一步,垂眸掩過悲痛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得景元帝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仿佛蒼老了十歲,“你怎知他值得你全心托付?”

    “兩心相知,談不上值不值得?!?/br>
    ***

    藺王府邸,角門外,一輛香車靜置,錦蓋垂下的流纓隨風輕揚,卷了一縷淡淡香氣。

    身著湖藍褙子的丫鬟上前叩門,不多時就有王府家仆走出來,聽那丫鬟報了身份,便往門口那輛馬車方向張望了一眼,道是要進去通報。

    就這檔口,一名婆子自院內青石路上走來,著銀灰色素面織錦褙子,眉目端莊,行路之間幾近沒有聲音,瞧著那名丫鬟出聲問了道,“安國公家的?”

    丫鬟叫她身上氣勢壓著,下意識應了聲是。

    那婆子略有些嚴肅的眉眼染上笑意,“快請進來?!?/br>
    丫鬟回身將小姐從馬車上扶下,風拂過,掀起兜紗,露出一張清秀的容顏,正是安國公府的嫡女千金安瑾。

    走到門口,與那婆子正對,安瑾一眼認出是慣在皇后身邊侍候的常嬤嬤,估摸是因著王爺生病派來照顧,噙著得體淺笑頷首致意,喚了聲嬤嬤。

    “姑娘來看望王爺,正巧,這是廚房剛做的吃食,姑娘拿進去勸王爺吃點?!背邒哒f著就示意身后的婆子將食盒遞了過去,面上盈滿笑意,“姑娘說的,王爺興許能聽,就勞駕姑娘了?!?/br>
    “嬤嬤莫要這么說,安瑾……盡力就是?!卑茶舆^,面上浮起一絲羞赧,便在常嬤嬤的暗示下,朝王爺那間屋子走去。

    那名家仆忙是跟上前一步,就讓常嬤嬤喚住,前者臉上顯了為難神色,“這……王爺吩咐誰也不見的?!彼且ǚA一聲的,可常嬤嬤這一出直接讓人進去,他怕擔王爺責罵。

    常嬤嬤眺著那抹窈窕背影,轉過視線,冷下三分斥道,“你個沒眼力見的,安姑娘是誰,豈是你能攔的?!?/br>
    家仆被訓得訕訕,連連認錯,這位嬤嬤來了幾日就將整個王府都整頓了個遍,可是個厲害角兒。

    常嬤嬤撫了下一絲不茍的鬢發,快了兩步上前替安瑾開門。

    屋子里垂著厚重簾子,裹雜著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安瑾被熏了個面不自覺蹙了眉頭,屋里的人因著她推門而入瀉進來的光線抬手覆在眼上,聲音極冷地道了聲滾。

    安瑾頓了下步子,讓隨身丫鬟司琴候在了外頭,獨身進了門,只走了幾步就險些被地上鋪陳的空酒壺絆著,等好不容易尋到那人身旁,卻叫眼前景象驚到。

    向來光鮮示人的顧玄曄身著月牙色錦服半坐在地上,烏發未束,凌亂散著,面上顯著病態的蒼白,卻仍不要命地灌了一口酒。

    安瑾伸手握住了他執著的酒壺,語帶焦灼,攜著關心?!巴鯛?,您現下這身子怎么能喝酒呢!”

    顧玄曄聞著女子婉柔的聲音,一挑眉梢,醉眼迷離地望去,只依稀瞧出個女子身段,酒意上涌,驀然伸手抓住那只白皙手腕,“瑤兒,瑤兒……”

    “我不是……”安瑾聽著他一聲聲念著,眸中泛過一抹痛色,便要掙開,孰料卻被顧玄曄反手一拽撞入了他的懷里。

    那解釋的話,因著隔著衣衫傳來的濕潤戛然而止,安瑾下意識地攥住了衣角,未再掙扎。

    良久,才低低道,“王爺,你認錯人了,小女安瑾?!?/br>
    顧玄曄聞聲驀地松開了人,整個人后仰融入暗影,叫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神色,卻清楚感覺到那一瞬的疏離,淡淡的“哦”了一聲,帶了幾分悵然若失。

    安瑾微咬住下唇,有一瞬難堪,險些落下淚來,卻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眼前這人的頹廢。

    她認識的顧玄曄不該是這樣的。

    旋即起身走向窗邊,拉開了簾子,一瞬陽光傾瀉,照亮屋子里的各個角落,顧玄曄意欲發火的沖動在瞥見女子眼瞼垂掛的眼淚時湮滅無蹤,移開了眼,眼底已然恢復清明。

    “事情并非沒有轉機,王爺又何須如此喪氣?!卑茶抗饴舆^地上那些酒瓶,最終落在了顧玄曄身上,“錯已鑄成,如何挽回遠比追悔更有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以功抵過?!?/br>
    顧玄曄抬眸定定睨向她,眼中轉過深思。

    安瑾暗吁了一口氣,這番話是父親臨行前所囑,皇上仍在氣頭上,求情未必有用,他們一家既已經站了立場,自然要幫,還要幫得高明……隨后便將父親的主意與顧玄曄說道。

    而顧玄曄因著她娓娓所道漸漸轉正了神色,連帶對待安瑾的態度也有幾分微妙轉變,大抵是察覺自己此刻太過失態,以拳掩唇咳嗽了一聲站起。目光掃過桌上她帶來的吃食,頗是真誠地道了謝。

    因著目光停留,這才察覺她身上著的正裝,一襲茜草色細紗襦裙,纖腰由石榴橙的繡帶松松束著,梳著精致的垂掛髻上佩著翠玉花鈿,顯得端莊溫婉。

    安瑾在他的注視下有絲惴惴,“稍后要赴宮宴,我這裝扮不合適么?”

    “宮宴……”顧玄曄于桌旁落座,揉了揉發脹的額頭,不經意地重復。

    “是啊,道是要宣布個喜事,項姑娘救駕有功,極有可能是賜婚,就不知是哪個那么幸運了?!卑茶嚾煌藙幼鞯念櫺?,笑容里隱了一絲復雜。

    顧玄曄倏爾垂眸,繼續舀著面前的碧粳粥,并未置聲。

    ……

    過了寒衣節,才過酉初,斜陽就淺淡了下去,之前下了數日凍雨,天氣日復寒涼。

    秋日宴設在昭陽宮,宮中十月底已經供上炭爐,熏得殿內暖意融融。琴師于屏風后撫琴助興,觥籌交錯間,已不乏有人喝醉,伏在案上呼呼大睡。即便如此,也未有人出言提醒,只因景元帝于宴前就說過,與群臣同樂,不必拘著禮數規矩。

    女眷席列,項瑤坐在景元帝下首不遠,頗是心事重重,項青妤坐在她身旁,似是察覺,側過身子關心低語道,“若是不舒服,我扶你去歇息?!?/br>
    項瑤搖了搖頭,抬眸,正巧迎上宋弘璟投過來的關心目光,唇角輕勾,帶起三分無恙笑意安撫。只是片刻就叫前去敬酒的大臣阻斷了視線,宋弘璟酒量不差,神色淡淡地一飲而盡,一半目光溜向項瑤,始終未離。

    紫檀嵌琉璃宮燈投下光影,在她光潔面龐上鋪了一層靜美柔光,兩靨透出淺緋,平添嬌俏風情,宋弘璟看著看著便覺得有了一絲醉意。

    “你說皇上要宣布什么喜事,這般隆重的?”項青妤與她低低交耳,顯是好奇,更好奇的是項瑤這次救駕能得什么賞賜。

    項瑤聞言想起的則是昨日御書房里冷凝的氛圍,心中驀然涌起不安,此時縱有千言萬語想對宋弘璟吐露,可隔著眾人,也只能遙遙一視,將脈脈情愫都付在了里頭。

    心中亦存有一絲僥幸,所謂喜事,即是指自己昨日所求。

    正思忖著,就見坐在上首的景元帝,帶著幾分微醺酒氣,扶了扶額頭似有醉意,便道稍事離席休憩。

    項瑤目送的功夫,瞥見太后身旁的宮娥朝自己走了過來,道了太后有請,便跟著去了太后近前,因著前些時候身子不便,一直未有機會去慈寧宮請安,項瑤出言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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