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向東繼續翻手機通訊錄:“蘭姨!我記得我存著蘭姨的電話,說不定她已經回去了!” 然而他們得到的答復卻是林清和還沒到家。 兩個少年瞬間就懵了。 “怎么辦?”向東想起最近風行的那些傳聞,手腳都有些發涼。 高修本來就身體狀況不佳,這下子臉色更是煞白,顯然也是跟向東一樣想到了那些事情。 “……找?!彼宰羁斓乃俣壤潇o下來,“我往左邊去,你往右邊,盡量多找幾個人幫忙,然后……把事情跟蘭姨說一聲?!?/br> 向東咽了咽唾沫,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籃球隊的同學,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高修:“你拿著,方便聯系?!?/br> 高修點點頭,捏著手機的手心緊了緊,沒再說話,把沉沉的書包一扔,拔腿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嗚;( 假期要過去了啊啊啊啊我使勁地哭 ☆、30 綠道 從學校到他們小區,坐公交只需要四個站,路程不遠。因為嫌公交擠,林清和大多數時候都是走路來回。 高修先沿著公交運行的線路一路找過去,一無所獲,隨即又沿著步行道路線一路找回來。 發燒的癥狀還未完全過去,腦袋昏昏沉沉的,他喘著粗氣,迷茫地四處張望。 過了十幾分鐘,向東終于給他來電:“剛才問到了我們班一個女生,說大約大半小時之前在長青街的十字路口看見小林子在等紅綠燈,一個人,腿著的!我現在馬上過去那邊!” 長青街是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他現在就站在十字路口的斑馬線前面,抓住的這么一點線索仿佛令他稍稍振作了起來,又仿佛令他更加焦慮與迫切。 大半個小時…… 在此時此刻,對他而言,已經過去夠久了。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似乎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都藏匿著身影,少年一反過往的老成冷靜,氣喘吁吁地喊著她的名字。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媽的…… 時間越久,他就越心慌,一直堅持撥打的那串號碼也只傳來客服機械而冰冷的聲音。 還有哪里?他焦躁地捏著拳頭,還有哪里是他沒有去找過的? 既然沒有坐公交走,那么就只有步行,除了這條路,她還有可能會走哪一條? 她還有可能在哪里? 雷聲在黑暗中翻滾。幾滴雨點斷斷續續打到手臂上,隨后狂風乍起,幾欲吞沒他。 只幾秒鐘的工夫,雨點就變得越來越密集,打在地上的水洼里,就像炸開的煙花一般,漸漸蔓延成一條蜿蜒的水流,高修看得微微發愣。 腦子磕磕絆絆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水。 對了,水。 河堤! 除了幾步一個紅綠燈的長青街,還有一條直通他們小區側門的新路——河堤綠道! 高修連眼皮上的雨水都沒來得及抹掉,猛地就往十字路口的右方狂奔而去。 *** 狂風咆哮著穿過城市,敲打著河堤上踽踽獨行的人。 “林清和??!” 路燈昏黃,高修獨自在雨中穿梭,不敢跑太快,又不敢慢下來,只能提著嗓子漫無目的地喊那個名字。 河堤綠道建于舊水庫西邊,舊時是一條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路的兩面都是草坡,草坡下去就是水,高修小時候總不辭勞苦地跑來這里捉蛐蛐。近兩年這處搞翻新擴建,準備修成供市民休閑健身用的綠道,不許機動車輛通行,只準自行車跟行人過路。 因為還沒完全建設好綠化項目,這條路原本是打算十月份才正式通行的,但是抵不過人民群眾喜歡抄近路的習慣,陸陸續續地其實也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往這借道了。 年初的時候,他也帶她走過一回。 不知道為什么,高修冥冥中有種感覺,她就是在這里。 “林清和!” 他沿著綠道走了一轉又折返,雨勢越來越大,他的聲音越來越嘶啞,可是幾乎沒有知覺,只是機械反應似的喊著她的名字。生理與心理的雙重不適折磨著他。 快瘋了。 真的。 要是林清和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 不。 不會的。 她一向都是最聰明的小姑娘,她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只能這樣勉強安慰自己,高修面青口唇白地抹了一把臉,躲進一個避雨處哆哆嗦嗦地給向東打電話。 正在這時,雨勢漸歇,無人的綠道突然響起了一道異樣的聲音。 “……是……修……” 雜亂的雨聲中仿佛傳來了一句細微的話語,音量很低,幾近被淹沒在雨中。 但高修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林清和???”他的心臟猛的暴跳起來,一鼓一鼓的,也顧不上繼續抹掉自己眼皮上的水痕,只努力辨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林清和!是不是你!” 雷聲轟鳴。 隔了好幾秒,那道稚嫩的聲音終于再一次響起,帶著哭腔一般,融進夜晚的雨聲之中:“我、我在這里……” 聲音是從前面不遠處一座裝飾用的木拱橋底下傳出來的。 高修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一辨明她的位置,立即弓身從草坡滑下去。 這處路燈很昏暗,草坡下面堆著嶙峋的巖石,他下落的速度過快,有些控制不住地撞到膝蓋。但這在此刻顯然無關緊要,他屏著呼吸往木橋底下幾步跨過去。 雨水滂沱,月色穿不透云層,路燈亦昏黃,這個角落黑漆漆的,不耐心等待眼睛適應黑暗,仿佛真會錯以為一點光線都沒有。 但高修還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那個小小的姑娘正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手里緊緊攥著一把雕刻刀,在黑暗里細細地吸著鼻子。 “……清清?”他啞著嗓子,有些不確定地詢問出聲。 沒有回應。 他濕漉漉的手心往前摸索,碰到了她的臉,滿臉的濕意,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阿、阿修……” 謝天謝地。 這個人終于來了。 林清和極力壓抑的心弦瞬間松弛,她蓬頭垢面的,渾身上下都沾著泥漿,這會兒卻也什么也顧不上說了,只急忙扔掉手里緊緊攥著的雕刻刀,一把抓住他的手。 她的手指劇烈地發著抖,怎么抓也抓不住,只能改為揪住他心口的扣子。 “你怎么……”她眼里全是淚,卻還是憋著不讓它往下掉,“你怎么……現在才來??!” 她的辮子是散的,制服襯衫也被扯開了一邊,臟兮兮地不成樣子。 高修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千言萬語如鯁在喉,一句也說不出來。手臂也跟她一樣顫抖著,剛才狂奔的勁頭一點兒也不剩了,只余下放大的無力感,壓得人將將喘不過氣來。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想了又想,什么都不能做,最后只能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就是這么的一瞬間。 林清和“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都不舍得下手虐,我真是親媽嘖嘖嘖:) 下章or下下章就回成年時間線啦,液,扯證去咯~ ☆、31 直到 好像最近總是在經歷這樣的時刻。 高修緊緊地摟著她,僵硬地,密不透風地,摟著她,像摟著一片被打濕的白色羽毛。 雨勢減弱許多,頭頂的木橋很好地遮蔽著他們,急促而下的水流嘩啦啦地匯入河道中,直至此刻,高修才發覺自己的嗓子全啞了,幾乎發不出聲音。 他半抱著她將她帶離那處陰暗的泥濘,她還是輕微地發著抖,走出去之前還不忘撿起扔落一旁的雕刻刀。 這座木橋是主要裝飾用的,中間處建有一個帶頂棚的八角亭,亭里有燈。置身在這份明亮之下,他更清楚地看到了她身上的狼狽。 頭發散亂,上衣掉了好幾個扣,露出里面的打底背心,裙子沾滿泥巴。 高修拉開她的領子仔細一看,脖子跟肩膀上都印著幾個淤紅的手指印。 他心下一慌,說話時聲音都像帶著血:“剛才發生了什么事,你一件一件都跟我說一次?!?/br> 即使是在這種時候,林清和都還是乖乖地點了頭,一雙大眼睛腫成核桃,眼淚止不住地流。 “我、我在文具店等了你好久,你總是不來,去你們教室找,也找不到你……” “然后我回家,可是沒有帶錢,只能走路……走到長青街的時候,天好像要下雨的樣子,我怕下雨,天又還沒全黑,就打算走近路回去……”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路、路上人好少啊,我走到一半,那個人跟著我,被我、被我發現了……” “我害怕,就從包里拿了一把雕刻刀出來……可是沒有用,他過來拽我頭發,還、還有衣服,我拽不過他,他把我的書包拽走了……” “然后他就、就開始摸我的肩膀,我掙不開……” “那時候剛好有人騎車快要從對面過來,亮著燈的,那個人松了一下手,我趁那時候拼命扎了他幾下,然后就開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