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朝夕笑著躲了躲,然后有點好奇道:“說起來上次你是怎么受的傷,后來又去了哪?”上次她還來不及問個清楚師兄就消失得莫名其妙。 “這個啊”嚴婺話剛說了口開頭就沒有再說下去,隔了一會才漫不經心道,“你要給我報仇嗎?” “你知道是誰?”朝夕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那個時候那么巧,她猜八成都是那個王爺搞得鬼,師兄是幫她去查探的,沒過兩天就出事了,說不是他想來都不可能。 嚴婺目光看向外面的一株綠葉繁盛的樹,淡淡道:“不知道?!?/br> 朝夕:“……” 所以,他這是一如既往地跟她開玩笑嗎!這種事,怎么能開玩笑呢。 嚴婺收回目光,意外地看到朝夕的臉色有點嚴肅,他詫異了一會,笑道:“喲,小師妹這是在替師兄不平嗎?” 朝夕不想和他說話,顧自尋了個位置坐下。嚴婺也隨著她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有些氣鼓鼓的臉上,不由得笑了一聲:“小師妹好像變了?!?/br> 朝夕打定主意這一會不跟他說話,這么久沒見她心里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出現了還跟她開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聽說師妹要嫁人了?”空曠而寂靜的屋子里想起嚴婺的聲音,明明是帶著調笑的意味兒,聽起來卻多了一番別的什么味道。 聽到這句話,朝夕狀似害羞地拿手捂了捂臉蛋,背過身去道:“是的呀?!?/br> 嚴婺:“……” 看到朝夕突然這個樣子,嚴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好好說話?!闭J識她這么多年,從來不知道她師妹會有害羞這樣的表情,如今一見,果然很……不忍直視。 朝夕眉梢跳了跳,她怎么就沒有好好說話了!那些大家閨秀明明都是這樣做哦的,她也是個管家小姐,怎么到她這就不能做了。 嚴婺繼續補充道:“你別違背本心?!?/br> 朝夕:“……” 呵呵:) 朝夕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完,嚴婺稱贊道:“這就對了,這才是做你自己?!?/br> …… 朝夕擱下茶杯,作勢要去揍他,就聽見他繼續問道:“是……蕭闕?” 這思維一時跳躍的有點快,朝夕反應了一會才點點頭,然后開心道:“師兄你是不是也我們這是覺得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嚴婺:“……” 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聽起來確實是很美好的詞呢。 他默了默一時沒有出聲,朝夕又道:“師兄你會來的吧?” “師兄?”見嚴婺沒有反應,朝夕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發什么呆,我正在和你說很一件重要的事呢??!”她明顯感覺到她師兄有哪里不對! 嚴婺回過神來才應了一聲:“嗯?!?/br> 朝夕捧著茶杯一臉喜色,師兄也找到了,她爹也同意了,好像所有的事就這樣圓滿了。 嚴婺側眼看她,她眼神柔和,臉上的暖意好像怎么都散不開。有陽光斜斜地灑進來,正好落在她的發梢上,絲絲縷縷的光亮。這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樣子,他的小師妹終究是長大了,他突然想起她小時候的樣子,明明是個小姑娘,卻沒有一絲柔弱。有一次摔得腿都腫了起來,她咬緊牙關硬是沒有哭出來,他蹲下身子給她擦藥,那一片紅腫看著都疼,他很小心翼翼地怕弄疼她,她卻說她不疼,還讓他不要婆婆mama的擦快點。他當時就想,她大抵是這樣的性子,做不來柔弱,還很喜歡打抱不平,這樣的小姑娘長大了可怎么得了。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她身邊,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粗灰蝗喝私踊貙④姼?,看著她一如既往地翻墻越壁,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一個人無憂無慮才是最快樂的,如果背負了太多就不再有單純與天真的資格,他動了動唇,最終也沒有說出一個字。有些事,或許讓它永遠成為一個秘密才是最好的結局。 朝夕又想起什么,問道:“剛才帶我來的那位姑娘是?”看她對師兄的態度,似乎很不一般呢,若是師兄身邊有個這樣的紅顏知己,想必很是不錯。 嚴婺將心里一點一點涌起來的情緒往下壓了下壓,換上一副不羈的表情沖朝夕眨眨眼:“你說紅影?不如你猜猜?!?/br> 朝夕對他這個表情表示很鄙視,站起身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道:“這個我可沒有什么興趣,那我就先回去了,阿月還在屋里替我裝病呢!” 嚴婺感嘆道:“唉,真是難為阿月那個小姑娘,嘖嘖嘖,我說沈朝夕,你就沒有一丁點愧疚感嗎?” 朝夕走到門口沖他齜牙咧嘴地笑道:“沒有呀,不過師兄記得要送一份大禮喲,畢竟師兄你只有我這一個小師妹呢對不對?!?/br> 嚴婺:“……” 他抽了抽嘴角,遲疑道:“沈朝夕,你從哪里看出來我對有你這么個師妹感到很自豪的?” 朝夕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的調侃,不要臉地回應道:“全部啊?!?/br> 嚴婺:“……” 這是怎樣的一種恬不知恥啊:) “好了我先走啦!”朝夕雙手推開門,打算出去。 “等等?!眹梨膸撞阶吡诉^來,從懷里掏出一個很精致的匕首遞到她手里,語氣有些慎重:“這個給你?!?/br> 朝夕有些疑惑地接了過來,拿在手里仔細地看,半晌才幽怨地開口問道:“師兄,你是想不來送賀禮了嗎?” 嚴婺:“……” 他還真是這么想的呵呵:) 他看著朝夕有些悶悶不樂的臉,不由笑了:“我說小師妹,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了?” “難道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經常背著我偷偷去師父那告狀?!?/br> 嚴婺:“……” 他仔細回想了下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你說的應該是你自己吧?!蹦莻€時候,他師父經常教訓他說身為師兄怎么能拿師妹的東西呢,因為這事他還不止一次被罰。他沒有主動找她算賬,她倒是還敢自己提起。 朝夕失望地看著他,痛心疾首地轉身往外面走,一邊走一邊道:“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師兄?!?/br> 嚴婺:“……” 所以他到底是哪里做錯了嗎呵呵。 他還是加快幾步追了上去,有些無奈道:“給你這個是想讓你在危機時刻可以保護自己”頓了頓,伸手抱了抱她,“記得不要讓自己受傷,要好好保護自己?!?/br> 朝夕有些呆呆地望著他,一時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眼眸抬了抬,企圖去看清師兄的臉,這才發現師兄比她高了很多,不知不覺間,好像她和師兄都長大了。習慣了和他頂嘴,習慣了他吃喝玩樂時不忘帶上她,她有些感傷地開口問:“師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嚴婺松開她,捏了捏她的臉蛋:“這樣就感動的快哭鼻子了?這可不像我師妹,我還打算在你婚禮上送你一份大禮呢,看來并不用了,正好我也不用去了?!?/br> “要的要的?!背⒇笆孜赵谝恢皇掷?,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衣袖,“我就知道師兄你不是這樣的忘恩負義之人?!?/br> 嚴婺:“……” 他怎么就忘恩負義了? “好了,回去吧,記得東西要收好?!眹梨耐屏送扑?,像是在下逐客令。 朝夕點了點頭,又再三囑咐道:“記得一定要來,不然我猜你這輩子只能是個孤家寡人了?!?/br> …… 待朝夕的身影徹底出了這個院落,他才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語氣淡漠:“出來吧?!?/br> 一襲紅衣的女子移著蓮步緩緩走了出來,臉上的妝容依然精致,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稱贊道:“嚴公子做的很好?!?/br> 嚴婺目光落在她微微藏在袖里的玉手上,問了一句:“你的手怎么了?” 紅影低頭看了下滴落在地上的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朵絢麗的紅花,華麗而絕美,她嘴邊的笑意沒有散,只看了一眼便又移開,淡淡道:“沒事?!?/br> 嚴婺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卻沒有關上。紅影躊躇在原地,一時沒有動作。她等了會,就聽見里面傳出那道清冷的聲音:“進來吧,包扎一下?!?/br> 她看了看手,慢吞吞走了進去。 這個世上,又有誰能真正懂另一個人呢? 【四十六】十里紅妝 因這婚禮是皇上御賜的,所以辦的格外盛大。蕭闕身為當朝的侯爺,地位崇高,朝夕又是德高望重的大將軍之女,身份也是尊貴。這兩人的婚事,無疑是京都百姓茶余飯后討論的話題。 這其中大致分為兩派,一種說法是支持這婚事的,二人郎才女貌又都是朝廷權貴,若是結親,確實是一個天賜良緣。還有一種自然是不贊成的,說朝夕行為粗俗不堪,哪配的上被她們喻為一枝花的侯爺大人。 侯爺要娶朝夕這個事,深深刺激到了那些明里暗里愛慕著蕭闕的姑娘,不時集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跑到將軍府門口鬧事,府里的人忙進忙出,根本沒有心思管她們。相比之下朝夕實在閑的發慌,她在得知這個事后,頗為興奮地搓了搓手,說一定要出去會會她們,讓她們知道,什么叫做武藝過人。 正在擦花瓶的阿月聞言差點把手里的花瓶扔了出去,她哆嗦著手將花瓶放回原處,一把撲過去拉著朝夕的袖子,簡直都快哭出來了:“小姐!冷靜啊,您可千萬不能沖動!” 都這個節骨眼了,她家小姐若真是跑出去揍了人家姑娘,且不說人家找上門來,光是這名聲恐怕是再也挽救不回來了呀。到時候,她不敢想會有怎樣的后果。 朝夕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袖子,用眼斜瞟她,道:“阿月啊,你覺得你攔得住我嗎?” 阿月狠狠咬牙道:“為了小姐的名聲,奴婢會盡力的?!?/br> “噗” 朝夕忍不住笑了起來,阿月那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玩了。 “逗你的?!背Τ榛刈约旱男渥?,拿手去拍拍她的臉蛋,笑的一臉得意。她不過就是說說而已,還真的能跑出去揍人家一頓不成。 阿月哭喪著臉繼續去擦花瓶,她都快擔心死了,小姐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她覺得小姐明明馬上就要嫁人了,為什么這愛折騰捉弄她的性子也不改改╭(╯^╰)╮! 快黃昏的時候,朝夕由阿月擺弄著蕭闕送來的喜袍,這嫁衣做的十分精致,繁復的圖案相互交映,袖口金絲線 朝夕坐在銅鏡前,里面映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嚶紅的唇,明亮的眸,白皙如玉的臉龐,上面泛起絲絲紅潤,這么看著似乎都有些不太像自己了。阿月將那頂華麗的鳳冠輕輕戴在她頭上,有那么一瞬間,她有點想落淚。 這時候,二夫人走了進來,默不作聲地接過阿月手里的檀木梳,站在她身后,執起她的一縷青絲,輕輕地梳了起來。朝夕愣了愣,透過銅鏡,能看到二娘的眼眶有點濕潤,這似乎是第一次,她這樣清楚地看她二娘。這些年她和她不冷不淡地相處著,說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其實她爹當初會娶二娘,也是為了她吧。 二夫人握著檀木梳的手指撫著朝夕的發,朝夕動了動唇,最終喊了一聲:“二娘?!?/br> 這兩個字一說完,朝夕有點哽咽。她本來不是這般矯情的人,也不懂那些哭哭啼啼的感情,可是這一刻,她的的確確是想抱著她二娘好好哭一場。原來,有母親是這樣一件溫暖的事。 二夫人聽到這聲,再也不能抑制住眼里的淚水。抱著朝夕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拍著她的后背。她自己沒有子女,其實心里也早就把朝夕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這么些年,她看著她鬧騰,雖然常常罰她,可這個家,也正是因為有了朝夕,才變得像一個家。 哭了一會,二夫人又拿起木梳給朝夕梳起來,有些感嘆道:“這女兒家出嫁啊,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br> 朝夕對著銅鏡做了個鬼臉。 二夫人笑了下,和朝夕嘮起家常來,“我在這個家也有些年頭了,你母親的性格倒是和你不同?!?/br> “二娘,您跟我說說我娘吧?!背χе掳?,回過頭去看了看二夫人。 “你母親啊,性子溫和,琴棋書畫都好,可是當時有名的才女呢……” 夕陽緩緩沉下去,斜陽在地上拉著長長的影子,映襯著幢幢房屋,層層樹影,在夜來臨之前,添上了nongnong的寧靜與祥和。 這一夜,朝夕睡的很安穩。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美夢,她夢見了自己的娘親,夢見她來給自己掖被角,她還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祝她幸福。 夢里,她和蕭闕拜了天地,成了琴瑟和鳴令人艷羨的夫妻,從此山高水長形影不離。繁華盛開的時候,他們手拉著手奔跑在的綠油油的草地上,那里山清水秀,有一個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里面游著一排排自在悠閑的魚,流水安靜地趟過,發出細碎的聲音,像是誰在低語;白雪皚皚的季節,他們就靠在覆難白雪的屋檐下的長凳上,背靠著背細數著飄落在掌心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溫暖的手掌心里一點點融化成一灘水。 婚禮在五月初三。 這一天天朗氣清,居明修和,適宜嫁娶。 天剛微亮,朝夕就被被一陣陣喧鬧聲吵醒,她還有些朦朦朧朧,不甚清晰地看了一眼外面,阿月已經手腳麻利地領著一群丫鬟進來給她梳洗,按照習俗,她要一直在屋里等,等午時迎親的隊伍。這期間,不能踏出房門,不能吃任何東西。 梳洗用了近一個時辰,阿月終于滿意地收了手。朝夕用手撫摸著大紅的喜袍,還是忍不住湊到銅鏡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