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本來王錦來接他,他是急著想快點走的,早就盼著快點放學,現在這樣,他一點都不著急了。 反正學校門口堵得水泄不通,附近的地鐵站至少也要一個多小時才會不那么擁擠。 等同學們陸陸續續走的差不多,他才背了他的單肩包,慢吞吞的最后一個離開教室。 校園里的學生也很少了,多是為了和學生錯開高峰擁堵、現在才準備離開的教職工們居多。 這種時候在門口遇到金越,倒也并不意外。 金越開了一輛銀灰色的國產車,把車窗放下來,很客氣的說:“遠遠看著像你,怎么這才走?沒人來接你嗎?” 彥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道:“我值日,走晚了?!?/br> 金越笑笑,又說:“要去哪兒?我送你吧?!?/br> 彥容道:“不用,謝謝你?!?/br> 他拒絕的禮貌又生硬,金越卻像沒聽出來一樣,還是笑著說:“要去王錦家嗎?我順路的,上來吧?!?/br> 彥容沒有上車的意思。 金越收起了浮于表面的微笑,看著彥容說:“順便,我們聊一聊?!?/br> 彥容不吃他這一套:“你是想和我聊王錦州嗎?我不想和你聊?!?/br> 金越挑起半邊眉毛,道:“是不想?還是害怕?” 彥容挺直了背,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金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少年心性最經不起激將,他到底還是沒忍住氣,拉開副駕的車門,上去了。 剛上去他就后悔了。 他和金越有什么好聊的?不管以前發生過什么,王錦的現在和以后都是他的,過去的事他一點都不在乎。 金越問了句:“你餓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彥容拒絕道:“不要?!?/br> 金越想到他會這么說似的:“還說不怕我?這么緊張?!?/br> 彥容抿了抿嘴唇,道:“因為你看起來不懷好意?!?/br> 金越側目看他,笑了笑,說道:“我被你搶了男朋友,當然對你沒有好意?!?/br> 彥容:“……” 王錦忙到八點四十,終于結束了工作,洗干凈手第一時間給彥容打了通電話。 他問:“到家了嗎?” 彥容道:“到了?!?/br> 王錦聽他無精打采的,心想大約是又等得睡著了,問道:“是不是沒吃飯?說了別餓肚子,你又不聽話?!?/br> 彥容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王錦看了眼時間,道:“換換衣服就能走了,想吃什么?我路上買?!?/br> 彥容想了一會兒才說:“糖炒栗子?” 王錦答應道:“好。二十分鐘就到家了?!?/br> 路上買了糖炒栗子,還打包了兩份牛rou面,一起帶了回去。 離家不遠了,車子里都是栗子的香甜味道,他的心情也和這味道相差無幾。 他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心情了,這種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一個人面前的心情。 到了家,他一打開門,彥容便從里面撲出來,把他抱了個滿懷。 王錦忙站穩,一手抱住彥容,把另一只手里提著的牛rou面拿開了些,笑道:“哎,當心燙著你?!?/br> 彥容聞到了面的香味,問道:“那是什么?” 王錦道:“牛rou面,栗子也不能當飯吃。你放開我,咱們先吃飯?!?/br> 彥容也不放手,說:“我不餓?!?/br> 王錦道:“可我餓了,做手術幾個鐘頭,快低血糖了?!?/br> 彥容本來只是環著他的腰,這時更用力了,道:“不要,不讓你吃?!?/br> 王錦有些無奈,問道:“我沒去接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彥容不說話,只是用力抱著他。 王錦道:“栗子是現炒的,還熱著,吃嗎?” 彥容轉過頭,又看他手里的東西,說:“我聽人說糖炒栗子很好吃,我不知道是什么,是不是很甜?” 王錦笑著說:“挺甜的,我幫你剝殼,你嘗嘗看?” 彥容安靜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慢慢松開了抱著王錦的手。 兩人終于離開玄關進去,在餐桌邊坐下。王錦把面放在一邊,剝了一顆栗子遞給彥容。 彥容接了放進嘴里,咀嚼了幾下,嫌棄道:“也不是太甜,沒那么好吃?!?/br> 王錦看出他今天有點小脾氣,順著他道:“那就不吃了,吃面吧?!?/br> 彥容板著臉道:“我不餓?!?/br> 王錦很餓,順手又剝了顆栗子,彥容一般很少這樣耍脾氣,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哄。 他剝好栗子,正要放進嘴里,彥容突然道:“你也不許吃?!?/br> 王錦:“……” 彥容郁郁的冒出一句:“我討厭金越?!?/br> 王錦終于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彥容心里根本藏不住事,自己立刻就說了:“有一年下大雪,公交都停了,你騎自行車跑了七公里去買糖炒栗子,還把耳朵給凍傷了,就因為金越說想吃。有沒有這件事?” 王錦:“……” 彥容受傷道:“我討厭糖炒栗子?!?/br> 王錦把那顆栗子丟在了一旁,道:“以后都不吃了?!?/br> 第四十章、真的真心 那顆無辜的栗子在桌上滾了兩圈,不動了。 彥容看看它,又看看王錦。 王錦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倦容,雙眼卻滿含關切的望著他。 他突然有一點后悔。 幾個月前,他還沒有被王錦迷住的時候,就知道王錦喜歡過金越,后來他對王錦心動,也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感到很介意。 王錦三十多歲了,沒喜歡過人才不正常,喜歡過一個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那個人剛好是金越而已,就算不是金越,也會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并沒有把他的不開心定義為吃醋或嫉妒,他只是討厭金越這種人。分手那么久了,不但對王錦糾纏不休,還不懷好意的講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對了!金越的“不懷好意”,就是想挑撥他和王錦的關系吧? 他差點就上了金越的當! 他把那個栗子拿了起來,扔回裝栗子的紙袋,說:“買都買了,不要浪費,周一我帶去學校,給同學吃?!?/br> 王錦沒說話,他也不適合再對栗子發表任何意見。 彥容又把牛rou面的外賣盒子打開,推到王錦面前,道:“你吃吧?!?/br> 王錦也沒有要吃的意思。 彥容低了低頭,道歉說:“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還不許你吃東西?!?/br> 王錦的眉毛皺了起來。 彥容又說:“其實我也早就餓了,栗子也很甜,我剛才說的是氣話,你加班那么累,還幫我買栗子和晚飯,我卻沖你發脾氣,我太壞了?!?/br> 他誠懇表達歉意,努力反省自己,他不想讓王錦認為他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也不想因為一個糖炒栗子而使他們之間產生芥蒂。 王錦的眉毛皺得更厲害。 彥容以為他還在不愉快,又主動拿了筷子遞過去,說:“你不要這樣,我不想你低血糖?!?/br> 王錦看看他,輕嘆了口氣,接過筷子,也沒急著吃面,而是說:“我也不想你總是這么懂事?!?/br> 這個詞在彥容的概念里,無疑是個絕對的褒義詞,他問:“懂事不好嗎?” 王錦道:“不是不好,可是我喜歡看你在我面前不那么懂事的樣子?!?/br> 彥容聽不太懂,只挑他想懂的部分理解道:“我知道,我什么樣子你也喜歡?!?/br> 話是沒錯,但這真不是王錦現在想說的。 他喜歡彥容所有的樣子,唯獨不喜歡彥容受傷的模樣。 從前彥容提起金越,除了一如既往的不喜歡,最常說的是“不在意”、“不在乎”、“不要說他了”,可是金越每次出現,彥容分明都很在意、很在乎、很想說得清清楚楚。 他真的很介意金越的存在,王錦卻從來沒有對他說清楚過金越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 所以今天,金越輕而易舉的就能傷害到他。 王錦沉默著看了他片刻,道:“我是在大雪天給金越買過栗子,還在暴雨天給他送過傘,有一年春運,為了幫他買回家的票,我還在火車站排隊到凌晨五點?!?/br> 彥容:“……” 王錦道:“我那時是真心對他,再加上年紀還輕,別說凍傷耳朵,被雨淋一淋,通宵不睡覺,就是他讓我去死,我說不定也會去?!?/br> 彥容睜圓了眼睛,類似的話,金越說他就已經忍受不了,王錦親口說出來,刺得他從耳朵乃至七竅都隱隱酸痛。 這次,他承認他是嫉妒。 王錦繼續說道:“在他之前,我沒喜歡過別人,他是我的初戀,后來分手,我也一直放不下,很久都走不出來,家里催我結婚,我做不到,就說我是不婚族?!?/br> 彥容做不出任何表情,呆坐在那里,他以前想過很多次“王錦為什么是不婚族”的問題,想的次數多了,他甚至愛屋及烏,覺得“不婚族”這個詞都很酷很可愛,卻沒想過原因不但一點都不酷,還這么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