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如若是平時,她一定不會這么乖乖地“認錯”,眼下實在是太反常了。這讓他有些擔心。 阮婉知道,這種時候她可以說“沒什么”,如若她不想說,他就算在意也是絕對不會逼問她的。只是,真的能夠隱瞞嗎? 她不能。 她沉默了片刻后,最終下了決定,抬起頭說:“剛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br> 沈子煜心中驟然一緊,他也不知道這份心悸從何而來,只是突然就……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預感”吧。他聲音有些干澀地問:“誰的電話?” 阮婉深吸了口氣,回答說:“是……杜錦年?!?/br> “……”他抓著她雙肩的手驟然一緊,幾乎是立即,他注意到了她有些吃疼的表情,連忙松開手,低聲說,“抱歉,軟軟,我……” 他的話音頓住,該說些什么呢?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就能讓他如此失態。它是他心中的“禁忌”,以至于他甚至于不知道該不該去問,那個電話說了些什么。 “他說,他想起了一切?!闭f完這句話后,阮婉闔了闔眸,覺得老天還真是擅長開這種性質惡劣的玩笑。 短短的九個字,對沈子煜來說,宛若晴天霹靂。他因此而頭暈目眩的同時,心中卻涌起了一種宿命感——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他能與她走到今天這一步,與他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毫不夸張地說,如若他沒有獲得上輩子的記憶,繼續懵懂愚蠢地過下去,最終的結果不會比上輩子要好上多少。好在上天待他不薄,即使辛苦,他也終于抓住了她??膳紶?,他也會想,如若恢復記憶的人不是他而是杜錦年呢?結果是不是會截然相反。 然后他就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每多想一點,都更蝕骨噬心幾分。 他近乎絕望地想,竊來的幸福終究無法長久嗎? 他想得太過入神,以至于一不小心就忽視了她緊接著說出的一句話—— “他說,他想見我一面?!?/br> 他沒聽到這句話,只是隱約間覺察到她說了些什么,然后,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想怎么做?” 婉婉,你的決定是什么? 他緊緊地盯著她,深深地注視著她,想要從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言語她的行為中汲取到足夠多的力量與信心,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她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這一刻,兩人的想法發生了偏差。 在阮婉看來,他問的是“你要不要去見他?”,說實話,她有點糾結。 事到如今,哪怕杜錦年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一切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這一點,她早就意識到了,不知不覺間,她真的沒有從前那么喜歡杜錦年了,原本屬于后者的位置,已經被一個名叫“沈子煜”的家伙占據了——這家伙就像只八爪魚一樣,既黏人又霸道,占據了那些空間還不夠,揮舞著觸須纏繞住她的心還不夠,貪心又努力地每天繼續進行著擴張。她在他的“威逼”下,步步后退,簡直可以用“兵敗如山倒”來形容。 但話又說回來,她上輩子真的欠杜錦年良多,他說要見她一次,哪怕是為了完整地畫上句點,她也的確應該赴約。 但是沈子煜這家伙…… 絕對會超級在意??! 愛上這種醋意超級大的家伙,有時候真是讓人頭疼呢。如果他真的極力反對,她…… “如……” 而在沈子煜看來,他問的是“你的選擇是什么?”——在知道了他恢復上輩子的記憶后,她想要怎樣做呢?是繼續和他一路走下去,還是……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猶豫。 他的心,立刻沉入了谷底。 她的動搖,讓他如處冰窖。 他用盡一切去珍惜呵護疼寵她,只要能給的,他都給了。最終,卻抵不過一句“他恢復了記憶”,只是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她駐足猶豫,如何不讓他心生絕望。 其實如若他稍微冷靜一些,或者多和她說上幾句,這種誤會也許立即就能消除。然而正如他之前所意識到的那樣,“杜錦年”這個詞,已經不是她心中的禁忌,卻依舊是他心中的魔咒,所以他在這樣的刺激下,完全失去了分辨和思考的能力。 所以,他選擇了逃走,在她再次開口之時。 這種怯懦的行為,向來是他所不屑的。但此時此刻,他真的不想從她的口中聽到任何可能會將他立即打入地獄的話語——他一直將guntang的心毫無掩飾地袒露于她眼前,所以只要她想,隨時都能輕易地殺死他。 死亡在前,垂死掙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阮婉有些發懵,她只是說了個“如”字而已,他為什么會轉身就走? “等……”她下意識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卻輕易地將她的手甩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被甩在原地的阮婉呆呆地站著,直到聽到關門上才如夢初醒,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她只是想說“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啊,為什么會被這樣對待! 她到底犯了什么錯? 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他? 還是不該太在意他的感受? 這家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第214章 你死定了 落荒而逃的沈子煜在外面茫然地轉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可哪怕后悔也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他暫時還不想回去。 就在此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孟庭斐的。后者是來約飯的,并且強烈要求前者帶上“嫂子”。 “你在哪?” “我?在華江。怎么了?” “我現在去?!?/br> “……哈?等——”孟庭斐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電話中傳來的忙音。他一臉茫然地看著手中的電話,心想這是什么情況?沈老大這家伙自從戀愛后完全變身成了“安分守己的家庭婦男”,一到晚上就乖乖地在家守著小媳婦不肯挪窩,想約他見個面簡直是千難萬難,怎么突然……而且他這里也不是適合見客的環境。 他掛斷電話,站在門外發了一下呆才推開門,就看到最近新交的女友走過來,雙手挽著他的臂,嬌嗔著說:“孟少,怎么那么久?大家都在等你呢?!?/br> 他向來交際廣泛,時而像現在這樣叫上幾個能喝的上酒的“朋友”,再帶上各自最近新交的小女友,喝喝酒high一high。但他也很清楚,沈老大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完全不喜歡這種環境的。 沈子煜來的比孟庭斐想的還要快,他原本還算好了時間,說到時候提前去門口蹲等,結果雷厲風行的某人居然直接就闖了進來。 沈子煜的到來毫無疑問驚擾到了屋中情緒正熱烈的眾人,但他現在完全沒有心情在意這種事,他只是微皺著眉對孟庭斐說:“我有事問你?!?/br> 包間中的溫度很高,沈子煜又是天生體溫就高的類型,才站了一小下就脫去了身上的大衣。 一片冷場中,孟庭斐快步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大衣隨手掛好后,回頭沖其余人寒暄了幾句,拖著沈子煜就去了一旁的隔間。 門關上。 音樂聲亦被隔絕。 屋中瞬間一片寂靜。 兩人各自坐下。 數分鐘后,孟庭斐無奈地問:“沈老大,你說有事想問我,到底是什么事???”一直保持沉默只會讓氣氛越來越尷尬好么! 沉默。 還是沉默。 孟庭斐意識到了什么,有些驚訝地問:“你和阮婉吵架了?” “……” “居然真的吵架了啊……”孟庭斐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也會吵架?”他細想了下,也不是沒可能,關系再好的戀人也難免發生爭吵,這是正?,F象?;蛘哒f從未吵過那才叫不正常呢。不過重點是,“你們這次吵的很嚴重?” 沈子煜不是不想說,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說,也說不出口。 如果真是吵架反倒好了,問題是他連吵的勇氣都沒有,就直接落荒而逃了。 “既然你什么都不說,那我就直接問了?!泵贤レ齿p咳了幾聲,問道,“你想和她分手?”話音剛落,他就被瞪了,惡狠狠的那種。 孟庭斐輕嘶了聲,無語道:“我就是問問而已,你用不著擺出這種兇臉吧?”好像分分鐘會沖上來把他撕碎似的,太可怕了。他接著說,“那么第二個問題,你還在生她的氣?” 沈子煜想了想,回答說:“有一點?!?/br> 他沒撒謊,他的心中的確是有失落抑郁沒錯,卻并沒有因此而太生她的氣。究其原因,大約是她的地位早就凌駕于他的個人情緒之上了吧。 “方便告訴我,你們吵架的原因是什么嗎?” 沈子煜猶豫了下,吐出了三個字:“杜錦年?!?/br> 孟庭斐再次嘶了聲,只覺得牙疼:“他們背著你死灰復燃又搞在一起了???”難道說沈老大備胎轉正后又再次慘遭遺棄?那可真是太慘了! 然后,他就又被瞪了。 “婉婉不會這樣做?!鄙蜃屿嫌醚凵窬婷贤レ?,如果再說這樣的話,朋友沒得做。哪怕他現在妒火翻涌,也對她有著足夠多的信任。她不是這樣的人,否則今天也不會選擇對他實話實說了。 孟庭斐只覺得自己又被秀了一臉,整個人都是大寫的生無可戀——這兩個人明明吵架了吧!是吵架了沒錯吧!為什么還能喂他一口黃金狗糧???太不對勁了吧! “這么說吧?!泵贤レ吵烈髁讼?,說,“我雖然不太了解具體情況,不過,阮婉不是隨便的人?!狈駝t沈老大也不會追得那么辛苦了,“她能下定決心和你在一起,就必然已經做好了相應的覺悟?!捳f回來,杜錦年是怎么攙和進來的?你是看到她和杜錦年見面還是怎么了?” “……” 腦子從聽到她口中吐出“杜錦年”這三個字時就已經停轉的沈子煜,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是的,恢復記憶的杜錦年約她見面,然后她告訴他了。 她的行為本身,分明已經表現出了態度。 而他卻…… 他立即站起身來,快步朝門口走去。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幾分鐘前,阮婉打了電話過來。 從沈子煜離開后,阮婉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她的心情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哭笑不得,這么說吧,她覺得剛才的場景簡直就像是“夏天到了,主人拿出了剪刀想要幫家里的長毛汪修剪一下毛發,結果它卻誤以為主人要幫它施以宮刑,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這都什么鬼??! 這種一言不合回頭就走的破毛病,一定要讓他改了!要是形成了習慣,她以后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而且大晚上的,他開著車到處晃蕩,精神又不集中,萬一出了事怎么辦?萬一跑出去喝悶酒然后……然后發生了點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怎么辦? 她是越想越擔心越想越糟心,最后干脆打了電話。 沈子煜的手機是揣在大衣口袋中的,而他的大衣被孟庭斐掛在了外間,于是乎…… 第一個聽到手機鈴聲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包間中某位有些喝多了的女子,頭暈腦脹的她聽著鈴聲一路往前,最后很是干脆地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了那只手機,接了起來:“喂~哪位~~~” 電話那邊的阮婉聽著這一波三折的女聲,沉默了片刻后,掛斷了電話。 “璐璐,怎么了?”屋中有人問。 “剛剛有人給我打電話?!迸訐]舞著手機,歪歪扭扭地走了回去,“結果不說話就掛了?!?/br> “你手機不是在桌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