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哼,就是這么小心眼。 跟她一起回去的人,是喬毅。 這是喬老爺子命令的,因為來時火車上發生的事,他覺得不能讓她一個人回家。雖然阮婉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這么倒霉,也努力拒絕了,不過老爺子很堅持,表示“既然你來了這里,我們這邊就要負責平平安安地把你送回去”,她也不好太過堅持。和喬毅一起回去的唯一好處就是——車費錢省下來了。哦,還有個免費的行李搬運工。 來時她攜帶的行李不算太多,走時卻多了不少。有mama給外婆買的補品,也有她之前出門時給她買的新衣裙。雖說她覺得外婆和她都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不過還是都帶上了。 這趟車與來時一樣,晚上登車,第二天清晨到達目的地。 阮婉拿到票時倒是驚訝了下。 “怎么了?”喬毅問。 “沒什么?!比钔駥⑵笔者M錢包的夾層,回答說。 “……如果有問題你可以直接說,不用這么拘謹?!弊鍪路浅UJ真的喬毅在這些事上很執著。 阮婉抬頭瞥了他一眼,說道:“我還以為你這樣的有錢人會直接甩給我一張機票?!逼鋵嵾@是開玩笑,真實原因是火車時間比起飛機要長太多,她本以為喬毅不會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 喬毅:“……”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小姑娘可真難伺候??! 他當然知道飛機更省時,就算坐火車,也有更安全舒適的車廂。但是吧,考慮到她一直表現出的那種強烈的自尊心,他擔心自己如果選擇了和她來時不同的出行方式,她會覺得他是在“打臉”,反而鬧地不快——畢竟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處于叛逆期,有怎樣的想法都不奇怪。而這種事又不太好細問,于是他就選擇了最保險的一條路。 如果阮婉知道喬毅內心的想法,八成會說“你真的想太多了”。一,她不處于叛逆期;二,她不傻,如果有更舒適的方法以供選擇,她會毫不猶豫跳過去的。 “不然,”喬毅商量著說,“我現在讓人去換,時間還來得及?!?/br> “不用了?!比钔駬u頭,“就這樣吧?!痹揪褪墙o人添麻煩了,何必再添一點。 “……好吧?!?/br> 揮別了依依不舍的喬心愿、疑似還在生悶氣的素芳華、松了口氣的吳媽以及看不出心情的喬老爺子后,兩人上路了。比起物品眾多的阮婉,喬毅算得上是一身輕松。不過他顯然不會讓小姑娘一個人提辣么多東西,于是滿手行李的人就變成了他。 正如阮婉所想的那樣,喬毅非常有時間觀念,對時間卡的很準。兩人幾乎是一到車站就趕上了檢票,就這么一路順暢地上了車。這個季節,火車不會太擁擠,同時也不會空。 喬毅買的票很好,兩人剛好是相對的下鋪。 他示意阮婉坐下后,蹲下身將隨身攜帶的物品一一塞到床底,排列地很整齊——整齊到阮婉覺得他有點輕微強迫癥的程度。做完這一切后,他坐到了她的對面。 火車還在接連不斷地上人,每個經常坐火車的人都知道一個悲桑的事實,那就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鄰居”會是怎樣的人??赡芎?,可能壞,完全只能靠運氣。從上次的經歷可以看出,阮婉的運氣屬于不算好的那種。 于是乎…… 隨著一陣“哇哇”的哭聲,阮婉的“短期鄰居”們登場了——這是一對夫妻,帶著一個約五六歲的孩子。丈夫拿著行李,妻子則不停地對前者推推搡搡,口中罵道:“早說了讓你早點買票早點買票!你就是不聽!看你買的都是什么票!一個上鋪一個中鋪!連個下鋪都沒有!讓人怎么坐!” 丈夫臉帶怒氣,卻忍氣吞聲,不發一言。 跟在他們身后的孩子哇哇大哭,臉上滿是鼻涕眼淚,身上的衣服挺臟,看起來像是剛摔了一跤。不過顯然,他的父母沒心情管這件事。 “你說話??!有本事別裝死??!”女子繼續喊道。 男子走到鋪位邊停下身,終于開口:“待會等車開了,問問列車員,看能不能交點錢補到個下鋪吧?!?/br> “萬一補不到呢?”女子不依不饒地說道,“那怎么辦?” “……先問問再說?!蹦凶颖镏鴼饣卮鹫f。 “問問再說!問問再說!你永遠都只會說這句!我當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給你這么個不中用的東西!”女子嚷嚷道,“自從跟了你,不僅沒有享上半天福,還整天……” “你差不多夠了吧!”被這么數落了一路,男子終于忍無可忍地回了嘴。 可他這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原本就暴躁不已的女子索性跳起了腳,居然上去就給了丈夫一耳光:“你居然敢吼我!當初結婚時,你是怎么答應我的!”說到這里,她又給了丈夫一耳光,“你特么……”她打第三耳光時,丈夫抬起手攔住了她的手。她更是憤怒,整個人就撲上去了。 兩個人于是廝打開來。 再伴隨著身旁小孩子的大哭聲,簡直是熱鬧到沒法說的地步。 —————— 沒一會,列車員來了——因為這倆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其他乘客上車。 最初女子還不服氣,不過在列車員表示“如果你們不停手,我們只能送你們下車”后,她才勉強停了下來,扯了扯凌亂的衣服,怒氣沖沖地走入了屬于自己的隔斷間。 男子同樣怒火沖天地撿起地上的行李走進去,才一站住,就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至于孩子…… 依舊被忽視了。 還是看不過眼的列車員牽著這孩子的手,將他帶到了父母的身邊。 被剛才一幕嚇到的孩子一直在不停大哭,幾乎到了聲嘶力竭的地步。隔壁終于有人忍無可忍地喊了聲“還有完沒完!管管自己的孩子不行嗎?!”,女子勃然大怒,正準備捋著袖子去和人“戰斗”,就發現列車員還沒離開。想到剛才對方說的話,她咬了咬牙,抬起手就給了兒子一耳光—— “你個小孽障!還不趕緊給我閉嘴!” 孩子被打的一懵,短暫的沉寂后,哭得更厲害了。 “哭!你再哭!”女子扯過孩子,狠狠地拍打著他的背部和屁股,“你再敢哭,老娘就打死你!” 列車員在一旁看得不落忍,沒忍住勸:“孩子都哭得這么厲害了,還是哄哄吧?!?/br> “喲,瞧您說的?!迸有毖劭粗?,怪聲怪氣地說,“你管天管地,管整車人拉屎放屁,還管我怎么教孩子???這么有母愛,自己去找男人生一個唄?!?/br> 列車員是個極年輕的小姑娘,看著像是剛就業不久的——不然也不會毫無經驗地說出剛才的話,她因為女子粗魯難聽的話,直接就紅了眼??伤@然不是女子的對手,只能抿緊唇轉身離開,不再管這樁閑事。 女子注視著她的背影,“呵呵”冷笑了兩聲,順手將孩子往丈夫懷里一推:“哄好這小兔崽子?!?/br> “你打的孩子,憑啥讓我哄?”丈夫憤憤不平。 “我是無所謂,反正他是你們老汪家的種?!迸雍呗曊f,“哭死了也不是我心疼?!?/br> “……” 丈夫額頭青筋都爆了出來,可懷中的孩子真的是哭得可憐,他再次忍氣吞聲,低聲哄了起來。再他的不懈努力以及一顆糖的功效下,孩子總算是不再哭。這一刻,阮婉覺得半截車廂的人都松了口氣。 下一秒,火車開始緩慢行駛了起來。 “現在怎么辦?”丈夫問,“列車員被你氣走了,怎么補票?” 妻子翻了個白眼:“反正我不管,今天你要不把這事情給我解決了,我就帶著你兒子躺過道里?!?/br> “……” 丈夫牽著剛哄好的孩子,頭也不回地離開,像是去找列車員商量加錢換票的事情了。 被留下的女子嘖了聲,也沒管被甩了一地的行李,一屁股就坐在阮婉的鋪上,拿出一包瓜子就開始磕,殼更是直接就往地上吐。 阮婉似笑非笑地看著喬毅,她剛才看得很清楚,這夫妻倆吵架時,這家伙是想跟人換座的。嗯,道德感很強,不過,這個有“整理癖”的家伙受得住這個嗎? 喬毅的眉心緊皺著,他非常不喜歡對面女子所做的行為,幾乎要忍不住開口了。 “呸!”女子吃著吃著,其中一片殼沾在了她的嘴唇上,她用力那么一吐,這片殼飛出去,剛好落在了喬毅的鞋面上。 喬毅:“……” 阮婉:“……” 女子吃瓜子的動作頓了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吃了下去。 喬毅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開口說:“這位女士,你把殼吐到我的鞋……” “說什么呢!說什么呢!”女子滿口嚷嚷道,“誰是女士??!我有那么老嗎?你這是在侮辱人嗎?!”她上下打量了下,輕哼了聲,“而且不就是吐鞋子上么,你擦一下不就好了,你一個男人和女人計較什么,不嫌丟人???” 喬毅:“……” 阮婉差點沒噴笑出來,她覺得吧,喬毅這家伙估計從沒碰上過這么不講理的人,眼下真遇到了,那可真是“秀才遇上兵,有苦說不清”。對方若是個男人倒也算了,結果還是個女人。她很清楚,喬毅這家伙是不會對女人動手的。所以,他也只能繼續苦逼著了。 嗯,瞧這一趟門出的,阮某人被封印許久的小惡魔屬性好像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伤^去的經歷也證明了,“幸災樂禍是要遭報應滴!”,于是…… “收拾完”喬毅后,嗑瓜子的女子扭頭看向阮婉,相當不把自己當外人地問:“這位子是你的?” 阮婉:“……” “我帶著孩子不方便,你和我換下吧?!迸右贿呎f這話,一邊隨手拿起阮婉放在床上的小包,直接往對面的中鋪上那么一丟,一副“這地方歸我了,你滾蛋吧”的模樣。 阮婉:“……” 她一時忘記了說話——被這女子蛇精病一般的思維所震懾的。 到底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腦回路,所以她的這種沉默被女子理解為了“忍氣吞聲”,被喬毅理解為“怒火攻心”。后者皺眉,站起身說道:“她并沒有同意和你交換?!闭f到這里,他抬起手從上面的床鋪上拿下小包,遞回給阮婉后,對女子說,“她也沒有同意你坐在她的位置上,請你起來?!?/br> 喬毅說這話時,氣場很足。阮婉覺得可以嚇死一堆熊孩子,但問題是吧……這能在公眾場合和丈夫大打出手的女子可不是熊孩子級別的,而是熊mamalv50,所以,她只被唬住了一瞬,就一蹦三尺高,吵吵出聲:“你吼誰呢!吼誰呢!你這人還有沒有一點禮貌!還有沒有一點愛心!我出門帶著孩子多辛苦多不方便你知道么?哦,你們倆兩個人就占了兩下鋪,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讓一個給我怎么了?這點事你還和我計較,你是不是男人??!” 喬毅:“……” 如果換個男流氓在這里,估計會直接說“我是不是男人,你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問題是,哪怕殺了喬毅,他也說不出這種話。由此可見,這女子也是深諳欺軟怕硬的真諦,她罵完喬毅,還不放過阮婉,轉過頭冷笑地看著她:“瞧你這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心地這么不善良,將來肯定是要吃虧的,我現在是在教你。做人,還是要尊老愛幼!” “那你是老還是幼?”阮婉反問。 “……” “啊,是我說錯了?!比钔襦托α寺?,“你是夠老的。瞧你臉上那皺紋,是能夾死幾只蟑螂了?!?/br> 嗯,跟著外婆一起混久了,阮婉在毒舌這件事上那必須是相當有建樹。眼看著女子被氣得說不出話,又一波新的“污言穢語”即將出爐,阮婉冷笑道:“看在你‘教了我’的份上,我也教你件事——出門在外,最好帶著點腦,至少該知道什么人該惹,什么人不該惹?!闭f完,她直接拿起桌上的那只鐵盤,遞給喬毅。 喬毅:“?” 阮婉心想這家伙真是個蠢驢,不會打女人難道還不會威脅么。她對他做了個捏掌的手勢——對付這種典型的吃軟怕硬者,就是要讓她知道自己有多不好惹! 喬毅到底不是蠢驢,于是,女子驚悚地看到那只鐵盤被面前的高個男子給捏成了一團…… 阮婉倒是并不驚訝,喬心愿就有一把好力氣,據她透露“我哥力氣其實比我大多了”,所以她覺得吧,這種事應該還是可以輕易做到的。 “你……”女子額頭冒汗,臉皮抽搐著,“你們這是威脅!” “是啊,我們還破壞公物了呢?!比钔癯爸S味道十足地笑了聲,“那又怎么樣,有本事,你來打我呀?!?/br> 喬毅:“……”他發現,這姑娘在拉仇恨方面還真是有天賦,比這沒公德的女子還厲害…… “不過,我丑話可說在前面?!比钔褡律?,回憶著上輩子曾見過的一位“家庭出身有些見不得光”的大小姐,自動的帶入了對方的做派——拍了拍衣袖上莫須有的灰塵,纖纖指尖指向喬毅,姿態自然一本正經地黑著人,“大喬這人呢,別的不行,就是有兩把力氣,要是一不小心卸了你或者你丈夫的胳膊或腿,你可不能怪他下手太重?!?/br> 喬毅嘴角抽搐:“……”大喬是什么鬼!她這是把他當作黑社會的打手小弟了么! 阮婉:哥哥是大喬,meimei是小喬,多無懈可擊的代號??! 一般女孩子如果像阮婉這么說話,那么八成會得到“你電視看多了吧!”的評價,但是吧,阮某人在cos的時候,那是有現實原型的,再加上她那出色的演戲天分,真實度直接越過了六十分的合格線,直逼九十分——女子理所當然地被唬住了。她看著滿眸涼意的阮婉,再看向喬毅——怎么看都覺得這面癱的家伙一身殺氣,不像好人! “你……你們這樣是犯法的!” 阮婉看著這色厲內荏的女子,心中呵呵了,這種時候就想著犯法了,剛才干什么去了??? 她正想說話,就看到喬毅這個家伙雙手交疊并在身前,恭恭敬敬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開口了,他說—— “阮小姐,您這個月已經進過兩次局子了。都說事不過三,再進去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