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薛池只覺得自己似乎完全偎進了他懷中,不免尷尬的吶吶道:“多,多謝?!?/br> 蕭虎嗣將她扶著依在樹上方才松開了手轉過身去。 不管怎么說薛池也很餓了,她略定了定神,低下頭連著咬了兩口,才覺得不對,看了看融語淮,小聲對蕭虎嗣道:“我哥哥呢?” 蕭虎嗣頭也不抬的吃著rou:“他餓著?!?/br> 薛池融語淮:…… 薛池到底不能讓融語淮餓著,她用指頭撕了rou條,偷偷摸摸的塞到融語淮嘴里。 只是地方就這么點大,蕭虎嗣又是耳聰目明的人,再偷摸他也發現得了,但他抬眼看了看,目光雖不善,到底沒有喝斥薛池。 薛池就這么別別扭扭的和融語淮分吃了半只雞,蕭虎嗣頭也不抬,又扔給她半邊兔子。 吃完兔子倒真飽了。薛池平時被丫環照顧得很好,許多小物件都由她們帶著,這時離了她們便捉急了,在腰上掛的幾個荷包里翻了半天也沒找著帕子,只好就用著開始蕭虎嗣塞她嘴的帕子擦干凈嘴。 蕭虎嗣將骨頭皮毛在一旁挖了個坑埋了,回來坐到火堆邊并不出聲。 薛池來來回回的看了他許久,終于跑過去蹲到他邊上,低聲問:“……您,您綁我干什么呀?我又不是什么金貴人物?!?/br> 蕭虎嗣側頭看了她一眼:“你是時謹的心上人?!?/br> 薛池不顧融語淮下巴都要掉了的樣子,連忙擺手:“不是,不是?!?/br> 蕭虎嗣低頭看火堆,聲音平直:“昨夜我看見你們牽手了?!?/br> 薛池第一反應居然是幸好亭子外有屏障,他沒見著兩人摟抱。 薛池回頭一看,融語淮已經驚得快昏過去了。 她連忙道:“您沒聽到我們說的話嗎?我們昨夜都已經了斷關系了!” 蕭虎嗣聞言轉過臉來看她,薛池努力使自己的目光呈現出真誠:“真的!他身份尊貴,并沒把我當心上人,不過是看得順眼的姑娘就笑納了。我并不愿意,因此昨夜說開了,就沒關系了?!?/br> 蕭虎嗣定定的著她的眼睛,過了片刻又轉過臉去看火堆:“我離得太遠,并沒聽見聲音?!?/br> 薛池默默流淚……親,看默劇有什么意思呢?您就離得近點唄! 她心想蕭虎嗣是決不會信她的了,哪有前一刻還牽著手走進去,后一刻就分手出來了?不由低下頭撿了根小樹枝去戳火堆,郁悶難以言表。 蕭虎嗣若論單打獨斗,在四國之中難逢敵手,就是被十數人包圍,他若要不戀戰,只求突圍也不成問題。 但時謹一面派禁衛追擊,一面下令到各城關卡攔截。前后追堵之下他蕭虎嗣遲早得交待在成國,更何況禁衛統領柳庭光和時謹身邊的影一都是好手,一旦兩人聯手與他正面對上,他便無法逃脫了。 因此他才想出這個挾持時謹心上人的主意來,融語淮不過是撞上了順手為之,若他絆了手腳自然先殺了。 誰知這女子竟然說她和時謹已無關系,蕭虎嗣覺得不信,然而卻又莫名的有點信。 蕭虎嗣默不作聲的抬眼看著旁邊盤腿坐著的女子。 她憤憤不平的拿棍子戳火堆,一個不小心蹦出點通紅的火星濺到了裙子上,嚇得她站起來抖裙子,還好裙子上不過是多了團黃豆大小的焦色。 她坐下沒安靜片刻,就撿了旁邊的細枯枝和干草扎了個小人,手上繼續拿根小棍不停的戳,板著臉的樣子…… 蕭虎嗣移開了目光,不再看她。 薛池卻越來越憤恨。 說實話,初吻是和時謹,她倒不后悔,就算再怎么回憶,仍然覺得那一刻怦然心動,如在云端。 可除了這,就虧大發了,她的手機、led燈、錢包、余下的十顆寶石、頭面首飾、還有幾萬兩銀票,全都裝在那個黃銅小箱里。這可是筆巨大財富啊,就給你一千萬兩,你能再整出個手機不?偏被時謹一鍋端了!你長再帥,親得再神魂顛倒,姐就算要打賞你,你也值不了這些錢吧? 好吧,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但就因為和他這丁點親近,甚至還沒拉燈呢,居然就被牽連了!現在前!路!未!卜! 蕭虎嗣看她把個小人戳得稀爛,便從靴子口抽出把匕首來。 這寒光一閃,嚇得薛池連忙爬起來往旁邊閃。 融語淮開始一直沒做聲,這時候也叫了起來:“不要!” 蕭虎嗣沒理反應過敏的兩個人,將匕首往石頭旁邊的泥土里一插,也不知道他怎么動的,過了一會就挑了幾條蚯蚓甩到了石頭上。 他將匕首一拋,抬手兩指夾住了匕首尖,將手柄方向朝著薛池:“切著玩?!?/br> 薛池:……這個世界好危險,隨隨便便先遇到個蛇精病,又遇到個變態…… 薛池都沒力氣了,垂頭看了看被自己戳得散了架的小人,又想起融語淮說他徒手撕人的傳聞,心道莫非這人不痛快就喜歡玩虐殺的? 難道,他以為她是同道中人,這才友好的請小伙伴排排坐吃果果? 小伙伴拒絕一起玩的后果是什么? 薛池一想就哆嗦,嘿嘿笑著接過匕首。 蕭虎嗣面上沒有一點表情。 薛池在他這樣的注視下低下頭,拿著匕首望著地上的蚯蚓比劃了兩下,始終下不去手——她殺過雞、剖過魚、踩過蟑螂,甚至上回還殺過人了,但是她從來沒有以殺取樂??! 她低頭看了半天,抬起頭來望著蕭虎嗣:“我,我不行。為了自保也好,為了裹腹也好,殺了也就殺了……為殺而殺,我做不到?!?/br> 蕭虎嗣野獸般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薛池很怕,她先前以為他是個可以溝通的,現在發現他有可能是個變態的,前后心境就完全不一樣了。 蕭虎嗣看著她明顯微微顫抖的手,皺起眉,抬手就奪回了匕首,抽了根樹枝把蚯蚓一下掃到旁邊的泥土里放了生。 薛池詫異的看著他,卻見他只是轉臉面對著火,屈起一條膝來,將下巴擱在膝頭上。 明明暗暗的火光在他的側臉上跳動,薛池一瞬間覺得他很寂寞,像一頭負傷獨行的野獸,找不到同伴。 ☆、第67章 蕭長安? 夜漸入深,在薛池的求情和融語淮的強烈要求下,蕭虎嗣將融語淮解下來讓他去如廁,而后又給綁了回去。 融語淮綁著綁著居然習慣了,直接脖子一歪睡著了。 薛池也撐不住,蜷縮在火堆邊睡去,只是她睡得極不安穩,半夜火堆中一個火星的爆響就把她給驚醒了。 她抬頭一看,蕭虎嗣居然還保持著那樣的姿勢。 秋夜寒涼,薛池抱著肩坐了起來,看了蕭虎嗣好一陣,向他搭話:“壯士,我真不是時謹的心上人,你拿我要脅不到他的?!?/br> 蕭虎嗣側臉看她:“蕭長安?!?/br> “???”薛池莫名其妙。 “我的名字?!笔捇⑺闷届o道。 “你的名字不是蕭虎嗣?”薛池奇道。 蕭虎嗣瞇了瞇眼,眼神嚇得薛池一哆嗦:“好,好,蕭長安就蕭長安?!?/br> 蕭虎嗣向她點了點頭,望著她不說話。 薛池當機了,過了一會才接著說:“嗯,我的意思是,你拿我要脅不到他。當然,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我愿意配合你。我們一起想辦法過各處關卡。然后等你安全了,你放了我們,好不好?呃,最好先放了我大哥哥,他太文弱了!” “你配合我?” 薛池眼睛亮晶晶的,說得眉飛色舞:“對呀!如果你實在不信,你首先可以想辦法輾轉送一封信給時謹,看他會不會為之所動。等你試探過后,就可以相信我了。到時候你綁著我們兩個多有不便,不如把我們松開,我們自愿替你打掩護,扮個一家子兄妹什么的,造幾張假文書,豈不是安全又容易?” 話一說完,她就直想捶自己腦袋,咱們是從山寨大國來的,街頭到處是東南亞□□機構,怎么當時就腦抽了要去辦張戶籍呢?隨隨便便能造假,就不信別人拿了還去衙門查檔核對是吧? 怎么就這么傻,就因此事在年子謙和時謹面前xiele底,只希望他們貴人事忙想不起這一茬吧。 還沒想完,就聽融語淮冷聲哼道:“我不同意!我身為成國人,怎可替敵國人打掩護!”他竟在剛才的話語聲中醒了過來。 蕭虎嗣一言不發,拎了放在一邊的大刀就站了起來向融語淮走去??此@架勢,是不準備留下這個累贅了。 薛池一時顧不得,竟然上前去抱住了他的手臂死死拖?。骸笆拤咽?,蕭壯士,不要和他計較!到時候獨綁著他好了,我配合你!” 融語淮雖然害怕,但年輕氣盛,十幾年的生命里都是理想化的,因此竟不低頭:“meimei,這可不是往常咱們兄弟姐妹之間的爭執,攸關國事,你怎么可以不當一回事?!你若幫了敵國之人,別怪我不認你這個meimei,就是我們融家,也要將你除名!” 薛池頭疼。她對成國并沒有像祖國一樣的歸屬感,她只是掉到成國而已。要較真來說,如今中原四國都是咱大中國的領土呢!她也沒法對元國生出敵國的感觸??! 卻忘記了融語淮完全不一樣。因為成國如今十分強大,居中原四國之首,成國人也極為自豪愛國,尤其像融語淮這樣的年青人,熱血沸騰,要在這個問題上說服他幾乎不可能了。 薛池嘆了口氣:“怎么就敵國了?元國、成國一向交好,這回出了些問題,但也還等著元國回復呢,并沒有交戰,哥哥何必如此!” 融語淮冷笑:“你這是狡辯!你騙得過自己么?若他對我成國并無妨礙,攝政王殿下怎會派禁衛追捕他?!” 薛池怒:“攝政王!攝政王!他就是霸道蠻橫!他做的事又不一定都對!”她心中也知自己這是不講理了,然而實在無話可說,若她真是成國人,也斷然不會干出這種事來的。 融語淮面露失望的對著她搖了搖頭,一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的模樣,拒絕再與她溝通。 薛池禁不住想抬手去撫額,這才發現自己抱著蕭虎嗣的胳膊抱了半天,而且他還真就被抱住了,站著一動不動! 薛池一下撒開手,驚得往旁邊跳了一步:“對,對不起,蕭壯士……” 蕭虎嗣別著頭并不看她,沉默片刻又回轉身坐下,把刀往身邊一擱,整個人不動了。 薛池尷尬了,又覺自己費心費力不討好,瞪了融語淮一眼,誰知融語淮瞪得比她還厲害,只得氣呼呼的到另一側坐下,不動了。 難熬的一夜過去,天邊現了魚肚白。 蕭虎嗣繼續提溜著融語淮趕路,卻是沒有再綁薛池,讓她跟在后頭自己走。 看融語淮要死不活的樣子就知道這樣被當個物件綁住拎著走有多受罪了。蕭虎嗣現在追求的是速度,而薛池的腳程肯定不如他。他肯放薛池自己走,已算他的讓步。 薛池埋著頭奮力的跟著蕭虎嗣的腳步,磕磕絆絆、左竄右跳的,也顧不得羞恥了,把裙角撈起來掖到腰里,露出里邊的白綾中褲來。 很快她兩條腿就沉得抬不起來,這么涼爽的天氣,她卻臉色通紅,出汗如雨,發絲濕噠噠的貼著額角。 她能堅持到現在,還得歸功于她身體素質好的緣故。 但盡管她已經快累趴下了,仍然一個字都不說,只因昨天是被提溜過的,知道那翻江倒海頭暈目眩身不由己的滋味,比較起來……累就累吧。 但蕭虎嗣仍然是身輕如燕,步履矯健。 好容易登到峰頂,蕭虎嗣停下腳步,把融語淮扔到一邊,手搭在額上向遠處去看。 薛池撐著腰氣喘咻咻的也跟著看了看,頓時就嚇尿了,入目所在全是連綿青山!這得爬到哪輩子去???這蕭虎嗣不是準備躲山里做野人了吧? 這一下嚇得她倒退了兩步,一下坐到了一棵松樹下的石頭上。 蕭虎嗣回頭看了她一眼,將水囊扔給她,心底里倒是意外她能堅持到現在不叫苦。 這片山對別人來說難翻,對他來說卻不難。 且如果不翻這山,走任何道路都會被追堵,從這片洛圖山脈往東可到云州,往西可到泰安縣,往南卻可抵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