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薛池既不想去,又覺得時謹是個無所顧忌的人,若她不去,他倒真來了,這可怎么辦? 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去。 今日又是車馬勞頓,又是擔心受怕,幾個丫環打了地鋪,不過片刻就睡著了。 薛池起身系了披風,因她鞋子上綴了珠子,走起路來有點聲響,她竟只著襪子,拎了鞋子跨過幾人往外去。 一路上提心掉膽的走著,生怕驚動了同個院子里的人,好容易才繞到了后山楓林,穿上鞋子走了幾步,果然見亭子外圍了一圈屏障,屏障縫隙透出里面隱約的燈光。 薛池一步步的走近,卻見謹正站在路邊一棵樹下看著她。 月光皎皎,他廣袖迎風而動,面容俊美精致,真如神仙中人。 見她注意到,便向她伸出只手來。 他的手微有點涼,修長而干燥。薛池一被他碰到就覺得自己有點兒身不由己,心中再掙扎,也順從的被他牽著往前走。 薛池心中暗嘆:好吧,我只是覺得這樣不發一言的攜手前行在靜謐的月色中有些美好。 ———— 屏障外,陰影處的樹冠上,兩個影衛小聲閑聊。 “王爺對女子一向不假辭色,怎么對這融姑娘瞧著挺上心?” 另一人哼笑了一聲,心道王爺早覺此女有趣,有意無意的留神,這回在半日閑茶館監聽消息的銅管中親耳聽到此女直言喜歡他,不免就動了些心思了。這心思怕比喜歡只貓兒狗兒的差不了太多。不過以王爺的身份地位,一時動點心思有什么了不得的?橫豎后院里多一張嘴吃飯罷了,頂天了封她做個側妃。 只是他雖看得明白,并不敢說穿,背后拿王爺嚼舌,計較起來也是罪過。 “好了,緊著點,要讓那蕭虎嗣趁機摸了上來,咱們也都別活了!” ____ 及至到了亭中,亭中桌案上已經擺好了點心酒水。時謹將薛池引到桌旁坐下,抬手替她斟了酒。 薛池抬眼打量他,發現他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和上回的畫風又不同了。 她莫名有些膽怯,也不肯先說話。 時謹舉起杯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薛池便也乖乖的端起杯喝酒。 酒水很綿軟順口,薛池喝了一杯后便從下往上拿眼偷瞄時謹。 時謹不是沒有發現她亂轉的眼珠,卻不置一詞。 就這樣連喝三杯,時謹突然問:“你和我,前世修了多少年?” 薛池雙眼圓瞪,一口酒嗆入喉中,抬手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一時咳得冒出了淚花。 時謹看了片刻,一伸手抓住了她執杯的手腕,將她拉起身,微一用力便帶入懷中坐到他膝上。 他的手掌在她背手撫拍,好一陣她才停住咳嗽。 薛池掏出手帕來印掉淚花,眼圈紅紅的。 時謹垂著頭看她:“好了?” 薛池嗯了一聲。 “你尚未回答,前世和我修了多少年?” 時謹的語氣很平淡,薛池卻全身炸毛,本能的覺得危險:“啊,你說這個啊,我不過是生死關頭誆人的,就這么順嘴一說而已,你怎么當真?” 時謹頭又低了低:“多少年?” 薛池結結巴巴:“一百年,一百年?!苯阈蘖艘话倌曛磺髣e遇到你這種克星,不想還是差了點! 時謹突然就笑了,眉目之間光華流轉:“原來君心似我心?!?/br> 薛池一怔,想起來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老天,你來個雷劈死我吧!這蛇經病亂挖坑??! 薛池還沒哀嚎完,時謹看她紅著眼眶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抬手就扣住了她的下頷,俯首吻了上去。他的吻便有如他這個人,驕傲強勢,必要掌控全局,鎮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又不時惡劣的著意戲弄。 這個吻因為姿勢更為便利,吻得較上回更為纏綿持久。 待時謹抬起頭,薛池嘴已經充血了。 她還在暈頭轉向回不過神呢,時謹又不經意狀問:“你那黃銅小箱子里裝的什么?” 薛池瞬間清醒,冷汗都嚇出來了:“沒什么,沒什么?!?/br> 時謹抬手捉了她一縷發絲,微微的勾起唇:“我聽影十九說,今兒你打了個包袱,十分寶貝這黃銅箱子。突然我就想起你向年子謙換了十八萬兩。你不是帶在身上,想要逃跑罷?” 薛池給跪了。 這影十九八成就是今天保護過她的那個女暗衛。 尼瑪,你保護過我,我也保護過你,咱們是朋友了??! 你怎么可以什么話都向上頭報告呢? 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沒有,沒有,不過是些首飾罷了,哈哈哈……” 時謹點了點頭:“唔,我瞧你的首飾沒幾件好的,我回頭自會替你辦幾套頭面,這小箱子我就讓人取走了,免得你湊合?!?/br> 薛池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感動得哭了?”他一挑眉。 薛池把眼淚往肚子流,銀票她是分三股藏的,衣服和靴子夾層中還有,這倒不算事,只是她手機和頭燈都還在箱子里??! 時謹又閑閑的道:“你那十八萬兩可要我替你放到銀莊去生利?” 薛池心想,這真欺人太甚!不由仰了臉看他,目露兇光,著意要以下犯上! ☆、第65章 分手 她擇人而噬的樣子讓時謹看得心癢癢的,抬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不再逼進,笑而不語。 薛池立即把要掐死他的欲|望收起來了:姐又不是真傻!非要挑戰皇權!——關鍵是挑戰不過。 她想從他身上站起,有記憶起就完全沒被人這么抱過,說難受吧也不是,但確實感覺很怪異。 時謹手上一緊,又將她摁回去了。 薛池忍不住要找點不痛快:“殿下,您派的暗衛怎么這么……”在他的目光中漸漸消聲,把“不頂事”三個字吞了。 時謹似笑非笑的:“看來一個暗衛是不夠,再多派幾個?” 薛池恨不能抽自己:讓你嘴賤! 但她怎么說也跟時謹親過兩回了,那些頭昏眼花輕飄飄的過敏癥狀也有點兒適應了,勇于反擊的天性就蹦跶了出來:“呵呵,一群羊圍著一頭兒狼,好像也沒什么作用呀……”一邊說一邊斜著眼看他。 時謹點了點頭,畫風一變,很正經的向她解釋:“此人名蕭虎嗣,是元國掌四十萬兵權鎮國大元帥的幼子?!?/br> “咦?元人不是都抓了么?怎么還漏出一個來?” 時謹憐憫的看著她:“元人六十八人入平城,又六十八人出平城?!?/br> 薛池眨眨眼睛,沒錯呀!不是現場全部逮捕嘛,人家都沒敢反抗。 時謹嘆息一聲:“其中有一人是我的替身?!?/br> 薛池怔了怔,頓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元人為了不露馬腳,來去的人數保持一致,回去時其中既有一人是他們以為的攝政王,那必是讓被替的元人潛伏下來,日后再想辦法走脫,說不定這人還背負了點間諜任務什么的…… 她怎么就沒想到呢,要讓人這么鄙視? 還好她的面皮杠杠的,吹得風淋得雨受得羞! 立即不恥上問道:“這人就是蕭虎嗣吧,他身手很不錯?” “自然不錯。據說他幼時不受重視,后來在元國對夷族一戰中立下大功,方才被重用起來。此人天生學武奇材,幼時似有獸|性本|能,無師自通,后得蕭家重視,請了名師教導,更是一日千里。休說在元國,便是放眼四國,其勇武也無人可比擬?!?/br> 薛池一聽,這是天下第一高手??!影十九輸得不冤! 只是時謹這說話的樣子,頗像薛池原先所喜的易容時的時謹,但此刻他這般正經了,薛池反倒心里不踏實,而且他這么給人貼金,實在不正常??!因此薛池不停拿眼去看他,心中高度戒備。 時謹微垂眼簾看她:“因他極為危險,是以……你便貼身跟著我罷?!?/br> 薛池:……人還是不要和蛇精病斗好了! “呵呵……這次是意外,意外!他的目標不是我,我有什么危險的?” 時謹一副沉吟的樣子。 薛池提心吊膽的看著,克星,祖宗!別再繼續出招了! 時謹微嘆:“池兒看來并不喜與我廝守?!?/br> 薛池一臉: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時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發現她的發絲柔軟而清爽,并無半點用了頭油后的滑膩,不由將手就停在她腦后了。 “也好,到底于禮不合。待這樁事落定,我再往遣人融伯府提親,到時方才名正言順?!?/br> 薛池瞪著眼看他。 或許尋常女子被人又親又抱了,人家答應上門提親,該是感恩戴德此人負責任。 但薛池不是呀,到了古代后她雖然明白這些規矩了,但她潛意識中覺得這種親近還上升不到結婚的高度,談戀愛談個一年半載很正常呀,不合適還得分呢,那有這么火箭速度定下的? 而且經過她父母失敗的婚姻后,她覺得如果要結合,一定要在婚前看仔細,她完全不想婚后來爭吵,不負責任的給孩子一個破碎的家庭。在古代沒有離婚一說,那更需慎重,否則不是一輩子不幸?至少她爸媽雖然對不起她,但那兩人離婚后各自幸福了不是? 當即她就想出口反駁,但千均一發之際,她住了口,她的話可能太過于不合常理,不能輕易出口。 她眼珠一轉,換了個方式:“提親?殿下把我安在什么位置呢?” 時謹用手圈住她,語氣溫柔下來:“讓你做側妃,好不好?” 這算看得起薛池了。融伯府如今無權無勢,空掛個勛貴名頭,在平城已漸不入流,何況她不過一庶女。 成國王爺的妻妾按品階名額可分正王妃一名,側妃二名,庶妃二名,昭儀、淑媛、奉儀、侍妾若干。時謹又是王爺中的戰斗機:攝政王,就算再逾制些也無妨。 這些品級小曹氏曾讓薛池學過的,她知時謹讓她做了正妃之下第一位,融伯府睡著了都要笑醒。 薛池早有心理準備,然而親耳聽到,心中卻一陣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