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四喜自然知道他并未中暑,卻也不知他究竟在為了何事鬧別扭。早膳午膳都不肯吃,也不去赴宴,一直就坐在書房里悶不吭聲翻書。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道:“老奴方才問過了,這回進宮的只有西南王,段小世子不在?!?/br> 楚淵聞言一皺眉,抬頭道:“他這回沒來?” “來是來了,可沒進宮?!彼南驳?,“據段王爺說是要去見幾個江湖上的朋友?!?/br> “江湖上的朋友?”楚淵站起來,“是誰?” “這就不知道了?!彼南矠殡y。 楚淵又問:“去了哪里?” 四喜賠笑:“這個,也不知?!?/br> 楚淵:“……” 楚淵道:“哼?!?/br> “太子,太子慢著點走?!彼南哺诤箢^小跑,“當心摔了?!边@又是怎么了啊。 楚淵一路回了寢宮。 “太子?”四喜笑呵呵試探。 “誰來也不許吵我?!背Y扯過被子捂住頭。 “是?!彼南部吹眯陌l虛,這大熱天的,悶壞了可如何是好。 過了一陣子,楚淵將被子推到一邊,趴著繼續睡。 四喜偷偷摸摸將腦袋探進來。 楚淵幽幽與他對視。 四喜趕忙退回去,站在門口繼續費解,還當小世子不來宮里是好事,怎么太子這陣看上去,心情反而還不如頭幾回。 再過一個時辰,便又有侍衛來通傳,說宴席已經散了,西南王等人也回去了,皇上讓太子好好休息,就不必過去了。 楚淵道:“晚膳也不必備了?!?/br> 四喜道:“???” “誰也不要跟來?!背Y翻身下床,“我去御花園逛逛?!?/br> 四喜揣著手直嘆氣,這西南府的小世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回回不管進不進宮,怎么都有本事將太子惹毛。 夜色漸深,城中的熱鬧卻半分未消。酒樓中觥籌交錯,門前兩串大紅燈籠隨風搖擺,街上百姓有說有笑,天南海北各地的客商都有,只要扯著嗓子喊一聲,保管有同鄉應答,拉著一起到街邊喝碗消暑的綠豆湯,便又多了個朋友。 司空睿道:“嘖嘖,果真是大地方?!?/br> 段白月問:“當真要管這門閑事?” “如何能是管閑事?!彼究疹5?,“解救漂亮jiejie于水火,這是善舉,搬到戲臺子上也能唱三天?!?/br> 段白月抬頭看了眼面前披紅掛綠的樓宇,問:“后門在哪?” “又不是沒銀子,走甚后門?!彼究疹3读顺堆鼛?,“我們大搖大擺進去?!?/br> 段白月道:“你看上去只有十二歲?!?/br> 司空睿道:“我本來就只有十二歲?!?/br> 段白月看著他。 司空睿沉思片刻,道:“不如你來演嫖客,你年紀大些,明年就能滿十五?!?/br> 段白月又問了一次:“后門在何處?” 司空睿悻悻伸手一指,還是很想走前門。 段白月縱身躍起,兩步翻過了小巷,司空睿緊隨其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兩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白白嫩嫩,穿著錦緞戴著玉,手里舉著一個糖人,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段瑤:“……” 段瑤道:“哥?!?/br> 過來一個人販子,看著四下無人,笑呵呵抱起來就走。 段瑤:“???” 司空睿后知后覺,道:“我們好像把瑤兒弄丟了?!?/br> 段白月道:“無妨?!?/br> 司空睿道:“哦?!?/br> 醉香樓里頭不算小,段白月問:“你要救的人在何處?” 司空睿道:“若按照戲文里的套路,八成在柴房?!?/br> 段白月隨手拎過一個人,問:“柴房在何處?” 那人醉眼昏花,道:“小月兒,給本大爺舞上一曲?!?/br> 段白月飛起一拳,將人打到了水缸里,嘩啦一聲響后,便是一聲殺豬般的哀嚎:“殺人了啊?!?/br> “喂喂喂!”司空睿忙不迭將段白月扯走,在龜奴趕到前縱身飛上一棟三層小樓,“別搗亂啊,說好是來救白日里那jiejie的?!?/br> 段白月一把掃開他,趴在欄桿上往下看。 司空睿篤定道:“我已經看到了柴房?!?/br> “我在這里替你望風?!倍伟自屡呐乃募绨?,“你快些去吧,說不定白日里那jiejie受人欺負,此時正哭著等你去救她?!?/br> 司空睿一聽果然燃燒起來,擼起袖子便去了柴房,氣勢洶洶。 段白月整了整衣服,從樓下一躍而下,穩穩落在一條安靜的小巷子里。 楚淵被驚了一下。 段白月笑道:“你怎么來了?!?/br> 楚淵抬頭看了眼他跳下的小樓,道:“我來逛青樓?!?/br> 段白月:“……” 段白月道:“你聽我解釋?!?/br> “要你解釋作甚?!背Y繞開他繼續往前走,“要做什么自便,別跟著我?!?/br> “我是被朋友硬拉來的,他要救一個大jiejie?!倍伟自碌?,“那jiejie白日里在街上被人欺負,嘶……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錯了?!?/br> 楚淵松開手:“不,準,跟,著,本,王?!?/br> “原本想著入夜再來找你的?!倍伟自聯踉谒媲?,“白日里那宴席有高麗王在,我知道你定然不會去。正好瑤兒頭回來王城,我便帶著他看看熱鬧?!?/br> “你弟弟?”楚淵問,“他人呢?” 段白月四下看看,道:“找不著了?!?/br> …… 段瑤道:“我想吃那個?!?/br> 人販子只當拐了個大戶人家的傻兒子,怕他吃不到又在街上鬧,便從兜里摸了銅板出來買。誰知這一買便一發不可收拾,沿途見著什么都要,吃的玩的穿的,甚是連一串干辣椒都要買,好不容易遮遮掩掩將他抱回家,心里直rou痛方才花出去的銀子,又一想,這富貴人家的小公子或許身上會戴些金鎖扣銀鐲子,于是便上手去他的小布兜兜里掏。 段瑤咬著面糕,嘴里含糊不清道:“會咬人?!?/br> 那人販子驚呼一聲跌坐在地,看著胳膊上一條紅黑相間的小蛇,半邊身子冰涼麻痹。 段瑤將面糕咽下去,奶聲奶氣又重復了一回:“有毒,會咬人?!?/br> 屋外,西南府的殺手不耐煩地哐哐敲門,心說這人,抱著我家小公子回家作甚,還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結果跟了一路也沒見有動作。 段瑤自己蹬蹬跑出來,手里拖著一串干辣椒,揮手:“走,回去!” 下屬答應一聲,抱著他翻身上馬,一路風馳電掣回了皇宮。 楚淵遠遠見著,問:“是你西南府的人?” 段白月點頭,靠在欄桿上吹風看夜景。兩人此時正在一座寶塔上吃東西,往下看去,整座王城燈火爍爍,一派盛世之象。 段白月遞給他一條烤小魚。 楚淵道:“不要,辣?!?/br> 段白月道:“西南的東西都辣?!?/br> 楚淵看著遠處:“與我何干?!?/br> 段白月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楚淵抬手一巴掌拍過去。 怎么這么兇啊……段白月叼著半根雞翅膀,一臉衰相。 “傷好了嗎?”過了一陣子,楚淵又問。 段白月擼起袖子給他看——胳膊上有一道紅色的猙獰傷疤,雖說創傷已經愈合,看著卻依舊讓人后怕。 “命大,骨頭沒斷?!倍伟自挛菇o他一個糖果子。天氣太熱,上頭裹著的糖粉已經融了大半,留下黏糊糊的糖漿在手上,段白月自己吮了吮手指,又問:“還想吃什么?我買給你?!?/br> 楚淵拉住他的手。 段白月心里一驚一喜,還沒來得及反握住,卻已經被拖著跳下了九層寶塔,耳畔風聲呼嘯,須臾便落在地上。 “嚇死我了?!倍伟自麻L出一口氣,將懷中的人輕輕放在地上,“幸好我反應快,不然摔了你怎么辦?!?/br> 楚淵:“……” 他一直以為自己功夫不算低,但為何這人居然能在眨眼間便將自己抱起,還是在半空中,簡直見了鬼。 “怎么了?”段白月湊近他,小心地問。 “沒?!背行┎蛔栽?,淵躲開他的視線。 段白月笑。 楚淵皺眉:“笑什么笑!” “笑還能有為什么?!倍伟自掠行o賴道,“高興唄?!?/br> “走吧?!背Y道,“帶你看樣東西?!?/br> 段白月問:“看什么?” 楚淵道:“出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