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段白月冷靜道:“即便是手上破了個口,也會被他說成是斷了胳膊?!?/br> 楚淵錯開他的視線:“沒事就好?!?/br> 段白月嘴角一彎,又替他斟了一杯酒。 “不如去隔壁房吃宵夜?”南摩邪誠心建議,雖說酒只有一壇,但看起來兩人似乎要喝到明早天亮,一直站在這里也無趣。 看著他青面獠牙的面具,四喜公公堅定搖頭。 面對如此一張臉,莫說是吃飯,就算坐著不動也是煎熬。 最后一杯酒飲盡,楚淵站起來時,覺得頭有些重。 段白月將人一把接入懷中。 “叫四喜進來吧?!背Y昏沉道。 “好?!倍伟自麓饝?,卻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一直抱著他。 楚淵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起。這么多年,他喝醉的次數屈指可數,是當真難受。 “好好照顧自己?!倍伟自屡呐乃谋?,“待出關之后,若西北之戰仍未結束,我便去找你?!?/br> 頸側傳來微微濕意,楚淵睫毛有些顫抖。 段白月深吸一口氣,揮手掃開房門。 “哎喲?!彼南补s忙跑進來。 “也不必煮醒酒湯,歇著就好?!倍伟自碌?,“雪幽只會讓人醉一場,明早醒了便會沒事?!?/br> 四喜公公點頭稱是,將楚淵扶回了臥房。 在被師父拉住之前,段白月果斷關上了房門。 南摩邪蹲在地上繼續吐瓜子殼,他自認卑鄙無恥了好幾輩子,所以此番極為想不通,為何竟然能教出一個這么……有辱師門的徒弟。 也不知將來若是見著老王爺,是該放肆吹噓還是痛哭流涕。 第二日一早,楚淵便與沈千帆一暗一明,先后離開了歡天寨。 幾日后,段白月也帶著趙五與花棠,率部回了西南王府。 南摩邪在路上買了無數糖人繡花扇子小鈴鐺,花花綠綠拉了能有一車。 段白月提醒:“單憑這些東西,想要收買瑤兒,只怕遠遠不夠?!?/br> 南摩邪聞言頓時苦了臉。 段白月繼續道:“若是再加上師父心愛的紫金蠱,或許能起些作用?!?/br> 南摩邪臉頓時拉得更長。 段白月翻身下馬,彎腰進了馬車。 趙五正與花棠一道在說話,見他進來,花棠道:“可要回避?” 段白月點頭:“多謝姑娘?!?/br> 花棠笑笑,轉身踏出馬車。 “你打算何時放我回追影宮?”趙五不耐煩。 “瑤兒要回來了,你至少先在王府住一陣子?!倍伟自碌?。 趙五看著窗外不發一語。 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是想要成親,也該將媳婦接回西南府,在外頭流浪算什么樣子?!?/br> “追影宮不是外頭!”趙五皺眉。 “我不想與你爭論這些?!倍伟自聯u頭,“再說下月就是父親祭日,你打算年年都在外頭遙祝一杯酒?” 趙五語塞,悶了許久后道:“那過完年后,便放我走?!?/br> “好?!倍伟自曼c頭,“我答應你?!?/br> 車隊一路回了西南王府,段白月又抽了兩名護衛,將杜箏暗中送往大理——她本就是無辜女子,與其繼續留在火坑,倒不如帶走找個小村落,隱姓埋名重新過日子。幸而杜箏在歡天寨時原本就有個心上人,得了追影宮暗中相助,早就在大理置辦好田產家業等她,后半生也不至于漂泊無依。 楚淵回到王城后沒多久,西南便陷入戰亂紛爭。沈千帆身受重傷生死未卜,朝廷調撥大軍征討段白月,各地百姓都在說,戰場上的軍隊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這回皇上怕是鐵了心要收回西南。 不過段白月卻并未參戰。 段瑤氣鼓鼓被接回來,還想著要找哥哥和師父鬧,卻沒料到一回來就被告知,兩人都在后山,已經待了快一個月。 “為何?”段瑤一愣,“為了躲我?” 趙五哭笑不得。 “段王似乎傷勢頗重?!被ㄌ慕忉?,“南師父在替他療傷?!?/br> 段瑤:“……” “先回去歇著吧?!壁w五拍拍他,“大哥說怕是會有人找你的麻煩,這段日子好好待在王府里頭,別到處亂跑?!?/br> 段瑤蹲在地上憤憤揪草。 墓xue里,段白月閉目凝神,全身涼到沒有一絲溫度,幾乎連血液都已經凝結成冰。 南摩邪從他后頸拔出最后一根銀針,然后松了口氣:“總算帶出來條?!?/br> 看著針頭那條發絲般的蠱蟲,段白月問:“只是一條?” “能有就不錯了?!蹦夏π暗?,“慢工出細活,急不得?!?/br> 段白月:“……” “況且今年金蠶線已醒,你還跑去比武招親,會受內傷也是理所當然?!蹦夏π袄^續道,“外頭的戰事也不用你cao心,好好在這里待著吧?!?/br> 段白月問:“還要多久?” 南摩邪算了算:“五個月?!?/br> 段白月:“……” “西北你是別想去了?!蹦夏π翱闯鏊男氖?,“若是落下病根口眼歪斜陽根不舉——” “師父!”段白月頭疼妥協,“我繼續練功便是?!敝磺竽獣r時刻刻,將不舉二字掛在嘴上。 第十八章 翡緬國 還不趕緊去私會 雖說段白月一直在墓xue內閉關療傷,但有段瑤與趙五在,西南王府也如往常一般井井有條——或者說是段瑤負責漫天撒蟲,趙五跟在后頭替他收拾殘局。至于其余西南事務,則是由幾名心腹官員代為處理,一切倒是未受干擾。 這日南摩邪回到府中吃rou,還沒待夠一炷香的工夫,便不小心一腳踩死了段瑤的紅蛇蟲,在震驚惋惜完之后,師父果斷拍拍屁股回后山,將爛攤子丟給了其余人。 趙五:“……” 花棠問:“不如我再去林子里找一條?還未冰封降霜,應該還有?!?/br> “我去吧?!壁w五頭疼,拿起佩刀道,“若是那小鬼回來后哭鬧,只有你和金嬸嬸能哄得住?!?/br> 花棠叮囑:“若能找到蟲窩,記得挑條肥大些的,否則只怕哄不住?!?/br> 密林離西南府挺遠,不過紅蛇蟲向來喜好在夜間出沒覓食,因此時間倒是剛剛好。趙五拿著一盞油燈掛在樹上,便尋了根樹枝打算躺著盯。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蟲沒等到,遠處卻隱隱傳來呼救聲,以及一聲虎嘯。 趙五翻身下樹,循聲追了過去。 林地中,一個女子正滿身是血,懷中抱著孩子,右手緊握佩劍,與面前身形巨大的一只猛虎對峙。那小嬰兒像是受了驚,哇哇哭聲更加刺激了猛虎,長嘯一聲便要撲過來。 女子閉眼咬牙,用盡全力一劍刺了過去,原以為已無生路,卻被人一把拉開,跌坐在了旁邊草叢中。 趙五合刀入鞘,將那猛虎一掌打暈,而后便上前扶起那母子兩人。 “多謝這位小哥?!迸幽樕n白,已經連站都站不住。 見她傷勢頗重,趙五也來不及多問,背著人便回了王府。 “回來了回來了!”金嬸嬸正站在門前盼,遠遠見著后趕忙高興道,“二少爺回來了!” 話音剛落,屋內便呼啦啦沖出來一群人,有眼淚汪汪的段瑤,一直在陪他的花棠,心虛所以還是回來哄徒弟的南摩邪,頭疼欲裂的段白月,以及一干把段瑤當成寶的丫鬟老媽子。 “紅蛇蟲呢?”金嬸嬸開口就問。 其余人都沉默,這架勢,難道不該先弄清楚這平白無故背回來的女子是誰。 “她是誰???”段瑤問,順便打了個嗝。 “從林子里救來的,有只的老虎不知怎的下了山,險些吃了這對母子,已經被我打暈了?!壁w五道,“派人拖回山上吧,免得竄入城鎮傷人?!?/br> “沒什么大礙,就是受了驚又受了些皮外傷?!被ㄌ奶婺桥釉嚵讼旅},“先帶回客房吧,我替她治傷?!?/br> 金嬸嬸也抱著那小娃娃哄,其余人紛紛去幫忙,出了這事,段瑤也沒心思再要紅蛇蟲,于是蹲在院子里挖坑,準備埋了心愛的蟲。南摩邪蹲在他身邊,眼神飄忽,時不時用胳膊拱拱他,心里著急上火,還真氣上了,怎么也不跟師父說句話。 “我將人帶回來,沒事吧?”趙五問。 段白月不解:“這是你的家,帶人回來算什么,拆房子都行?!?/br> 趙五也覺得自己方才擔憂有些好笑,于是撓撓頭:“那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br> “小玙?!倍伟自略谏砗蠼凶∷?,“不如下月就給你辦親事,如何?” 猝不及防,趙五鬧了個大紅臉。 “老實成這樣,也虧得別人家姑娘不嫌棄?!倍伟自滦χ鴵u搖頭,“若沒意見,此事就這么定下了?!?/br> 客房內,花棠替那女子治完傷,又將已經吃飽米糊的孩子放在她身邊,方才輕輕退出門。 趙五正在院內等她:“如何?” “都是外傷,流了太多血才會暈,養個把月就會好?!被ㄌ牡?,“我問過她,只說是從海島漂泊來此,丈夫不幸身亡,打算去晉地投奔親戚?!?/br> “嗯?!壁w五點頭,“等傷好之后,看看有沒有前往晉地的鏢局商隊,可以將她一起帶過去?!?/br> 花棠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后疑惑地看著他:“你在臉紅什么?” 趙五:“……” 段瑤與南摩邪坐在屋頂上,撐著腮幫子深深嘆氣。 憨厚成這樣都能拐到漂亮媳婦,相比起來,另一個簡直丟人現眼。 成親自然是件大事,一時之間,王府內要多熱鬧便有多熱鬧。那女子在外傷愈合后,也會前來搭把手,府里的嬸嬸阿婆們可憐她的遭遇,都勸著說不如留下,那女子卻執意要走,也是個倔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