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允帝壓下心疼,輕輕地開口,生怕驚擾了懷中人:“現在還疼么?” 葉君歌不想說話,搖了搖頭。 “是我的錯?!痹实蹧]有用朕這個自稱,他不想在這個人面前擺架子,他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葉君歌垂著眸子,剛剛的疼痛消磨了太多精力,他現在累得很。昨天一整晚想事情也沒有睡,如果不是疼痛刺激,他早就睡過去了?,F在胃依舊隱隱作痛,只是比剛才好受多了。 “餓了嗎?羅康順已經著人下去吩咐了,很快粥就能上來?!痹实巯敫f說話,又怕驚擾了他,而且實在找不到有什么能說的。 “嗯?!?/br> 他心里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忽然瞄到旁邊怒瞪著自己的岑鶴軒,眼前一亮:“寶貝兒,這個男孩……” 葉君歌看了一眼,疲憊地道:“他是我的書童,給他安排個房間休息一下吧,還有,他也好久沒有吃頓好的了,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br> 允帝連忙答應:“你放心。羅康順!” “喳!”羅康順親自領人下去,看樣子萬歲爺對那個畫師很不一般,連龍床都讓他上了,恐怕以后會留在太和殿近身伺候,這個小奴是畫師帶來的,自然也不能怠慢了。 葉君歌在皇宮里調養了許多日,身體才漸漸好起來,這期間,“圣上親自去牢里把瘋畫師抱回宮”的八卦消息已經傳播了整個京城,后宮中更是不太平,所有宮妃都在打探這位畫師是何方神圣,如何能緊緊抓住陛下的心??上г实郯阉Wo的太好了,太和殿不是他們能打探出來消息的地方,而且葉君歌又懶,足不出戶地待在屋子里,宮妃的手就更伸不進來了。 貴妃坐在上首悠悠地喝茶,下面的妃子們倒是神態各異,有焦急的,也有鎮定自如的。 “貴妃jiejie,您難道不著急么?”貴妃的胞妹阮嬪一派天真地樣子,她是個急性子。 “著急有什么用?沒見到陛下都把人藏在太和殿里了么?咱們再著急也什么都做不了啊?!睙煁迥媒z帕擦擦嘴角,擋住那一抹嘲諷的弧度,這個阮嬪真是傻,要不是仗著是貴妃的親meimei,她早就被玩死千百遍了。煙嬪跟她不太對付,她就見不得皇宮里有天真的小丫頭,襯得好像她自己很骯臟似的。 “那位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陛下親自去抱回太和殿的?!笔珏幌滩坏丶恿艘痪?。 一時間氣氛又有些變了,就連一向自詡平和淡然的莊妃臉色都有些難看了。在這皇宮里,哪會真的有什么不在乎皇帝恩寵的妃子?不過是作秀而已。 倒是貴妃依舊沉得住氣,她緩緩放下茶杯:“好了好了,我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彼戳搜圩约旱膍eimei,說實在的,再親密的姐妹進了宮也會漸漸疏遠,有誰能忍受跟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尤其是,這個meimei被送進的原因是,她這個貴妃不受寵。每次看見這個meimei,她就想到自己到現在連一次都沒有侍過寢,簡直不能更心塞。所幸宮里其他妃子也沒有人侍過寢,不然誰還聽她這個名義上的貴妃的話? 再說了,這個meimei簡直是傻的可愛,給她捅了不少簍子,如果不是家里一再囑咐她護著meimei點,她早就想放棄她了。 “不管如何,還是要見到人之后才能知道怎么對付他?!彼腻椎馁t妃開口道。 貴妃倒是不急,左右對付是個男人,又不能生兒育女。 德妃嗤笑:“急什么,一個男人而已,沒有這個男人難道陛下就回來后宮了?說不定……”下面她沒說下去,那是妄議圣上,她可沒那么傻,留下話柄。 這回貴妃臉色也難看起來了,要是陛下真的是喜歡男人的話……沒見到之前有個姓江的樂師很得陛下歡心嗎? 德妃是唯一一個贊同皇帝寵愛男人的人,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她已經擺明了被允帝厭棄了,不過是因為她背后的家族,所以允帝沒有動手收拾她罷了。 宮妃們的聚首沒有討論出任何有用的手段,所有人又悻悻地離開了。 葉君歌通過004監控著他們,本來還打算看看他們想怎么對他出手,結果去是這么一個收場,他無趣地翻了個白眼,這群女人也真是沒用。 葉君歌這兩天有些閑得無聊,他被允帝當瓷娃娃一樣養著,生怕出點什么事情,也不準他踏出太和殿一部,好像外頭有能吃人的怪物似的。實在無聊的葉君歌決定要去書房找點書看。 太和殿是皇帝寢宮,連著位于前朝的太清殿,那是皇帝辦公的地方。太清殿的書房是御書房,允帝批奏折的地方,太和殿的書房只是消遣用的,所以沒什么需要避諱的。 葉君歌身后跟著小太監,他的書童被允帝說是帶去學規矩了,所以這些天都沒見到,倒是配了個太監給他使喚。 葉君歌進了書房第一眼看到了正中那張大書桌,上面攤開放著一張畫。葉君歌走過去看了看,里面花的是自己從前的樣子。這個畫面似曾相識啊。 葉君歌看了看畫上人的衣著,又看了看自己上身穿的,一模一樣。 他現在這身衣服自然不是系統給的,而是允帝命人按照他衣服的樣式做出來的,用的布料和繡娘都是頂好的,日夜趕工才在日內做好送來,就為了給皇帝陛下討好心上人。只不過再好的布料也比不過畫上人真正的那身衣服。 畫上不再是當初只有神子沒有五官的樣子了,這幾日允帝已經把他的臉畫上去了。 葉君歌突然興致來了,想把他男人也加上去,樣子就畫他原本的模樣好了。 葉君歌讓小太監研磨,然后提起毛筆,思索著該如何下筆。 記憶中那個人總是異常聽話,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一副恭敬謙卑的樣子,沒想到心里居然存了這樣的念頭。 葉君歌輕笑,其實,心里有點小得意這是怎么回事?不是應該生氣他欺師滅祖么? 他提筆在畫中人的身后加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不是記憶里小大人的樣子,而是真正長成了獨當一面的男人那樣,似乎一伸手就能把身前的謫仙攬入懷里。 葉君歌畫五官的時候異常小心,生怕畫錯了一筆,因為記憶中那個人的樣子有些模糊了,畫起來不是很順。葉君歌畫到眼睛的時候頓了頓,是什么樣的眼神呢? 記憶里似乎沒有見過對方的眼神,每次他都是垂著眸子,恭敬地站在那里,以前不知道是為何也懶得探究,現在想來,估計是怕眼睛泄露了不該有的心思。 葉君歌想通了之后,十分順利地畫上了一雙含情脈脈地雙眼,幽暗深邃的眸子緊緊盯著身前的人,似乎要把他刻進眸子里。葉君歌還給他的瞳孔中畫上了自己的小小的倒影。 滿意地看了看,放下筆,等著墨跡自己干透。 小太監瞥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嚇的趕緊垂下眸子,畫上的男人不知道是誰,但是那副樣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畫上的男人對畫中人的心思,可是,那個男人不是陛下。要是陛下知道了…… 葉君歌放下筆之后就開心地轉身走了,他要去太清殿找他男人。 葉君歌突然想起來他自己的宮殿就叫太清殿,這個巧合還真是讓人心情愉悅。 羅康順守在門外頭,遠遠看見葉君歌,為難地迎了上來:“誒呦,公子,您來的不巧,陛下他真正里頭處理奏折,這個時候誰都不準進去打擾。您看……?” 葉君歌瞥了他一眼:“哦?!?/br> 然后繼續往里頭走,羅康順頭都要大了,這位怎么不聽勸呢! 攔不住葉君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進了御書房,縮著脖子等他被兇出來,要知道連之前的江樂師都不能進去的。也不對,江樂師連前殿都不能來,這位比他好多了。 然而事實是,葉君歌平平安安地在里頭呆下去了,不僅如此,里面的某位還十分樂意他的打擾。 葉君歌慢吞吞地往里頭走。 允帝聽到動靜之后煩躁地丟過來一封奏折:“不是讓你們不準進來嗎?!” “是嗎?”葉君歌淡淡地反問道,“你跟我說過不準進來?那好啊,我走就是了?!?/br> 允帝聞言一頓,怒了,誰踏馬態度這么囂張?跟他家寶貝兒一樣……等等…… “不!寶貝兒,我沒有不準你來?!痹实刍呕琶γΦ仄鹕砼苓^來,把人摟進懷里,“我是跟他們說的,沒說你,沒說你,你別生氣?!?/br> “哼?!比~君歌揪了揪他的耳朵,“你什么毛???” 允帝乖乖任他揪,道歉:“我錯了,寶貝兒,你隨時想來都行,我就喜歡見到你?!?/br> 這家伙是上輩子點亮了甜言蜜語的技能之后,這輩子也跟著無師自通了么?葉君歌翻個白眼,不想搭理他。 “寶貝兒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葉君歌似笑非笑:“是啊,我想揍你了?!?/br> ……_(:3」∠)_好吧。 葉君歌看他這樣子,噗嗤笑出來了:“是,我想你了,我想……”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要你了……” 允帝摟著他的手臂一緊,艱難的開口:“可是你身體不好……” “已經好了?!比~君歌伸手開始扒他的衣服,他已經受夠了一天到晚當個瓷娃娃的日子了。 一番云雨之后,葉君歌趴在他懷里,戳著他的胸肌質問道:“你后宮那么多女人,哪個上起來最有感覺?” “我沒上過他們?!痹实垌樋诖鹜曛蟛虐l現自家愛人問了什么問題,立刻眉飛色舞,“寶貝兒你是吃醋了嗎?!” 葉君歌狠狠咬了他一口:“你才吃醋!你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我……”允帝有點氣弱,“為了平衡朝堂,你知道的,后宮和前朝息息相關……” 呵呵。葉君歌才不管:“你什么時候遣散他們?” “額……寶貝兒,我們來換個話題聊吧?” 葉君歌從他懷里退出來:“哦?你說換一個?” “不……”允帝額頭冒冷汗,完了,寶貝兒生氣了。 葉君歌撐著站起來,這副身體確實很弱,不過才一次,已經有些受不了了,他現在腿軟,只能勉強站住。從地上撿起衣服穿上,推開了允帝想要幫忙的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和你的三千后宮相親相愛去吧?!比缓筠D頭往外走。 他腳步很慢,酸軟的腰肢和身后那處的微痛,讓他根本沒辦法走快,但是允帝不敢上前來,他被葉君歌剛剛的眼神懾住了,只能呆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葉君歌艱難地回到太和殿,讓小太監去備衣物,自己去了太和殿的湯池沐了浴,換上干凈的衣服,直接倒進龍床就睡了。 允帝回來的很晚,葉君歌走后他心不在焉地處理完了奏折時已經很晚了,匆匆沐浴之后來到寢殿,看著葉君歌背對著門口的睡姿,小心翼翼地上床。 葉君歌被他鬧醒了,轉身踹了他一腳:“滾下去?!?/br> 葉君歌突然愣了愣,他恍惚想起以前自己就這樣,有一點動靜就能醒,可是后來在他男人的關懷下,至少睡著的時候,他男人再怎么動作他都不會被吵醒了,可是現在,他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似乎是從……他男人上次被漏洞偷渡者弄死之后,他就重新變回了這樣警惕一切的樣子。 愛人也是會出事了,他原以為愛人會永遠陪著他。 允帝苦著臉看他,葉君歌在發呆,但是看上去卻像是不為所動的樣子。 “寶貝兒,我沒有地方去……” “你不是有那么多妃子嗎?隨便去誰那里他們都能高興死了?!比~君歌沒回神,只是聽到問題順著就蒼白著臉回了一句。 剛剛踹人的動作扯到了后面,疼的他整個人不好了。 其實葉君歌這個身子瘦弱的很,沒什么力氣,葉君歌自己也心累,懶得動用精神力,所以根本沒法把允帝踹下床,但是允帝拿不準他什么想法,看他那副蒼白著臉瞪著自己的樣子,心疼又心軟,乖乖離開了。 葉君歌回過神的時候,允帝已經不在寢殿內了。 對方明明是按照自己的意思離開了,他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感覺,葉君歌突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難過,他覺得愛人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在乎自己。這一世,他更在乎自己的皇位是不是穩固。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他從來都是把自己當做是最寶貝的珍寶,沒有什么能比自己更重要。 葉君歌抓著被子的手收緊,將光滑的緞面攥出了褶皺。 長夜漫漫,兩個人都無心睡眠。 天將亮的時候,葉君歌才沉沉睡過去,他本來白天做了一次就已經很累了,又熬夜,發起了低燒。 另一邊,允帝在太和殿的書房呆了一夜,一夜沒有睡。 他凝視著桌上的畫像,不知道在想什么,畫里多出來的那個男人,他不知道是誰,但是似乎有些熟悉。 允帝有些吃醋了,這里的東西除了寶貝兒沒人敢動,畫上的男人是寶貝兒畫的,但是寶貝兒卻沒有畫他,而是畫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剛剛寶貝兒還把他趕了出來,寶貝兒是不是愛的不是他而是別人? 允帝想到這個猜測就忍不住想要做點什么極端的事情,他想撕了這幅畫。 他死死攥緊手心,不可以,畫上有寶貝兒,不能撕,而且他隱隱也不想毀了這幅畫,哪怕是里面的男人,他有預感,毀了畫像他以后會后悔的。更何況,這可是他和寶貝兒一起完成的畫…… 五更的時候羅康順在門外提醒要去上早朝了,允帝遲鈍地消化了半晌他的話,終于點點頭,想起來羅康順在門口看不見,出聲喚他進來伺候。 洗漱完去朝陽殿的時候,允帝還是忍不住轉身先去看了眼葉君歌。 葉君歌面對著門睡的很沉,允帝走進并沒有吵醒他,臉色有些嚇人,整個人氣息不穩。 允帝嚇了一跳,摸了摸他的臉,又覺得不對,摸了摸額頭,覺得有些熱。 “寶貝兒?”允帝推了推他,沒有醒。 一瞬間,允帝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去叫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