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直至余修遠接下雅蕾的單子,在機緣巧合下,他發現了蛛絲馬跡,隨后讓周睿沿著這個方向追查,結果不出他所料,為那家研發機構提供運作資金的,正是梁溯。 周睿曾經問過他,要不要以牙還牙,他只是一笑置之。若他真想報復,機會真是多不勝數,不過他卻什么都沒做,一是因為岑曼的處境,二是因為他懶得再惹風波。 當年的事,那家研發機構的做法確實不厚道,但最關鍵的還是他入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才會吃了這樣一個大虧。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件事為他上了很生動、也很深刻的一課,自那以后,他在處理人際便有了更深層的看法。 當然,要是年輕幾歲,余修遠或許還是會做點什么泄憤,現在經歷多了,人也成熟了,曾經耿耿于懷的,似乎又變得無法要緊。畢竟,他如今最看重的,是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兒子的反應遠比杜婉玉想象的要冷靜得多,她記得他當年有多么氣急敗壞,聽聞這個消息,她挺擔心他會做出什么沖動的事。這么一來,他也算是用最平和的方式解開了一個死結。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問:“過后你也不打算跟曼曼講了嗎?” 余修遠搖頭:“她花了這么多時間和精力在這工作上,我不想讓她白費心思?!?/br> 余修遠看得出來,梁溯還是挺關顧岑曼的,若他不是另有企圖,那就是為當年的事作補償。 據余修遠所知,梁溯這個人黑歷史不多,他對生物研究情有獨鐘,但又不被家族看好,最終被迫從商。他雖然秘密撥款支持的那家機構,但對其運作卻很少過問,也從未參與其中決策。其實余修遠倒覺得他確實是不知情的,他若真是那種熱衷于坐享其成的人,這分子料理這個項目時,就不會親自進實驗室動手研究。盡管這不全是他的過錯,余修遠對他還是有幾分不爽,假如他敢待薄岑曼,這次肯定會連本帶利地向他索回所有。 在書房跟母親詳談了一番,余修遠才回臥室。 岑曼還沒有醒過來,她換了個睡姿,細長白皙的胳臂搭在藏藍色的床單上,那強烈的色差十分顯眼。 余修遠動作輕柔地將她的手收進被窩,不過洗漱出來后,那截胳臂又晾在了外頭。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她睡得那么舒服,他便重新上了床,掀開絲被在她身側躺下來。 他的動作也不大,不過岑曼卻翻了個身,手很自然地環在他腰上。他微笑,俯首就吻住了她半露的額頭。 這下岑曼算是徹底地醒了,她艱難地抬了下眼皮,不足半秒又閉上:“剛去哪兒了?” 將她鋪開的長發繞回而后,余修遠又親了親她的臉頰:“你剛醒過?” 岑曼用鼻音“嗯”一聲,剛才是被冷醒的,她下意識想找一個溫暖的懷抱窩進去,閉著眼在床鋪摸索了很久,結果還是撲了個空。她茫然地擁著被子坐起來,環顧房間卻沒發現余修遠的蹤影,于是就失望地倒回床上,不一會兒又再墮入夢鄉。 他沒了下文,岑曼再度發問:“剛去哪兒了呀?” 余修遠說:“媽來叫你起床,我去給她開門?!?/br> 聽了這話,岑曼立即從被窩里彈出來,低低地說了句“糟糕”。她轉頭看向余修遠:“幾點了?” 余修遠慢悠悠地抬起手腕,瞥了眼腕表回答:“還差兩分鐘就九點了?!?/br> “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岑曼埋怨,昨晚她答應杜婉玉去喝早茶,沒想到自己竟然睡過頭了。 余修遠還是那樣悠然,他安撫她:“沒事,我媽會體諒你的?!?/br> 領悟到他話中的深意,岑曼的臉漸漸紅了,她拿起手邊的枕頭甩過去:“余修遠你這個壞蛋!” 他將手枕在腦后,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還明知故問:“我又怎么了?” “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岑曼氣不過,于是就把枕頭捂在他臉上,不想再看到他唇邊的壞笑。 這男人不掙扎,也不發出一點聲響。不過五秒,岑曼就驚慌地推開枕頭,瞧見他雙目緊閉,她低頭拍著他的臉:“誒,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余修遠突然一個翻身,反向她壓在身下。他捏住她的下巴,不正經地說:“有事,不過你做做人工呼吸之類的,我就可以緩過來了?!?/br> 岑曼伸手掐他的腰:“你想得美!” 最終他們還是纏綿地親在了一起,岑曼身上那松松垮垮的睡衣歪到一邊,圓潤的肩頭和性感的鎖骨露了大半,上面有他烙下的印記,他眸色一深,隨即又在上面細細地吻著,那艷麗的紅痕又加深了幾分。 岑曼還是挺怕他這樣又啃又咬的,她拍打著他的背,可憐兮兮地說:“要流血了……” 余修遠低笑了聲:“我怎么舍得……” 經這么一鬧,他們將近十點才走出臥室?;蛟S長輩們都猜到里面時什么情況,因而中途沒有人催促他們起床。 昨晚加今晨的痕跡,看上十分明顯,岑曼的手袋里連遮瑕膏也沒有。她原本不打算出門見人了,最終余修遠千誘萬哄的,總算讓又惱又羞的人平息了怒氣,圍著他的圍巾到樓下吃早餐。 傭人替他們把小米粥和糕點端出來,本想幫他們盛到碗里,余修遠就接過勺子:“讓我來吧?!?/br> 岑曼別過臉不理他,他低聲說:“別氣了,先吃點東西?!?/br> 終于等到這兩個孩子下來,杜婉玉便過去陪他們吃早餐。岑曼見了她,立即就斂起那點小脾氣,禮貌地說:“阿姨早上好?!?/br> 看見母親過來,余修遠像見了救星一樣,不由得松了口氣。 “早喲?!倍磐裼裥χf。她已經吃過早餐,余修遠問她還吃不吃,她便說,“吃一點吧?!?/br> 余修遠進廚房拿碗勺,飯廳里只剩她倆。岑曼有點歉意:“今天睡過頭了,我下回再跟您去喝早茶?!?/br> 杜婉玉還是笑瞇瞇的:“沒關系。昨晚睡得很好吧?” 不知怎么地,這么簡單的問句,岑曼卻聽出了千百樣的意思。她不敢抬眼,只是含糊地應聲:“嗯?!?/br> 杜婉玉本想留岑曼在家里吃午飯,但岑曼卻表示想回家,她也不便勉強,于是讓余修遠把人送回去。 余修遠自然很樂意接受這個任務,他全程都春風滿臉,車子停在她家門前,他便想下車陪她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贬f,伸手開門,卻發現他還沒解開中控鎖。 她看向余修遠,余修遠說:“笑一個才準下車?!?/br> “不笑!”話雖這樣說,但她的唇角卻不自覺上揚。 余修遠唇角那彎起的弧度跟她的一模一樣,戀戀不舍地道了別,他才放她回家。 第63章 最好時光(一) 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余修遠卻變得越來越繁忙。他回了霜江,歐陽雍自然將本屬于他的工作全部交還,還學他那樣給自己放了一個長期,跟妻子一起去度假。 岑曼知道他忙,平時也很少打擾他。每天她就陪著母親在家里吃吃睡睡,偶爾也去岑曦那邊串門子,當然,她現在再也不敢隨意用鑰匙開門,出發之前也事先打好招呼,免得歷史重演。 時間過得飛快,岑曦結婚將近一年了。岑家兩位長輩開始催促她要孩子,岑曦的態度依舊我行我素,嘴上是答應了,但就是沒有行動。岑曼好奇就跑去問她為什么還不生個小寶貝給自己抱一抱,她很警惕:“你不是媽派來的jian細吧?” 岑曼搖頭又擺手:“當然不是!” 岑曦問她:“那你急什么?” “沒呀?!贬f,“我只是好奇你跟姐夫的寶貝是長什么樣子的?!?/br> 岑曦笑她:“你好奇一下你跟余修遠的不是更合適嗎?” “哪有怎么快!”岑曼嘴上這樣說,但腦海里不自覺地往這方面想著。要是生一個男孩子,她希望他能像余修遠那樣劍眉星目、英氣逼人,長大以后能有一番作為。假如是一個女孩子,她就希望她能像自己一樣,找到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就夠了。 面對一臉蕩漾的岑曼,岑曦自然知道自家meimei口是心非。她想了想,又說:“就算你不想快,杜阿姨他們也等不及?!?/br> 她的話打斷了岑曼的美好設想,她立即問:“為什么?” 岑曦告訴她:“前些天我帶人去家里做地板護理,恰好遇到余叔和杜阿姨了?!?/br> 岑曼很驚訝:“他們來過家里嗎?” 回想了一下,岑曦說:“那天你好像跟余修遠去哪兒吃飯了吧,我想他們也是挑你們不知情又不在場的時機碰面的,不巧又被我撞見了?!?/br> 岑曼追問:“他們聊了什么?” “他們還能聊什么呢?”岑曦說,“看來我家又準備辦喜事了?!?/br> 這句話一直在岑曼的腦海中回旋,直至回到家中,依舊言猶在耳。 錢小薇正準備做飯,看見女兒抱了這么多東西回來,于是就問:“又出去亂花錢了?” 將大包小包放下以后,岑曼說:“沒有,我今天去了jiejie家,她讓我帶回來的?!?/br> 錢小薇出來翻了翻,繼而就讓她把東西放好。 岑曼欲言又止,她跟著母親進廚房,隨手拿起蒜頭幫忙剝著。 見狀,錢小薇直皺眉:“你沒看見我已經剝好了了嗎?” 順著錢小薇的手指,岑曼確實看見了一盤剝好的蒜頭,她“哦”了一聲,然后想拿走母親手里的菜刀:“媽,我幫你切?!?/br> 錢小薇連忙將菜刀挪到她夠不著的地方:“當心點,你爸昨天才磨過這刀子,可鋒利了!” 岑曼只好將手收回,錢小薇轉過頭,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你怎么了?不是又跟小遠吵架了吧?” “才沒有,”岑曼說,“我們好著呢!” 盡管女兒否認,但錢小薇仍舊抱有懷疑:“那你怎么怪怪的?!?/br> 猶豫了片刻,岑曼還是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我聽姐說,前幾天杜阿姨和余叔叔來過……” 此話一出,錢小薇就什么都明白了。既然岑曼知道了,她便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啊,他們來說了一下你跟小遠的事?!?/br> 頓了半秒,她補充:“婚事?!?/br> 如此簡單的兩個字,沖擊力一點都不小,岑曼突然慶幸自己手里沒有拿著菜刀,不然很可能會遭殃。她不好意思發問,本想等母親細說,結果等了又等也沒等到下文,于是只好開口:“那你們怎么說?” 錢小薇重新將頭轉回去,她一邊將豬rou切成rou片,一邊不咸不淡地說:“我們還能說什么,你喜歡就好?!?/br> 岑曼抿著唇。 錢小薇接著又說:“不過,我也跟你的杜阿姨他們說了,你自小就被慣壞了,二十多歲的姑娘還跟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鬧脾氣鬧別扭,如果小遠真把你娶進門,還真要做好心理準備?!?/br> 這語氣難辨真假,岑曼一時也聽不出母親在教訓自己,還是果真這樣說了。她捂住自己的臉,像往常那般撒嬌:“媽,哪有你這樣貶低自家女兒的身價的?” 錢小薇用同樣的語氣回答:“我說的都是事實。不僅這樣,你還不懂得照顧自己,經常丟三落四,要是沒人看管,生活不知道會糟糕成什么樣子?!?/br> 岑曼啼笑皆非:“要是您把人家嚇跑了怎么辦!” 錢小薇說得很淡然,并沒有半點惋惜的意味:“那只能說明我們沒有緣分了?!?/br> 這晚岑曼悶悶不樂的,連餐桌上有她最愛的沙茶牛rou和黃金豆腐,她也沒吃幾口。 看見女兒這副樣子,岑政飯后就去敲她臥室的門。那丫頭很快就過來開門,雖然她有意掩藏自己的情緒,但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岑曼側身讓父親進門,同時聽見他說:“在干嘛呢?” 她回答:“躺著沒事干?!?/br> 岑政的表情并不嚴肅,他坐到她的梳妝椅:“是不是跟你媽慪氣了?” 岑曼搖頭。 岑政不相信:“還說沒有?你今晚吃飯一直低著頭,你媽讓你夾菜你也不怎么動手,明明就是不高興?!?/br> 岑曼說:“那是不開心,而不是跟媽慪氣?!?/br> 岑政的語氣很寵溺:“是什么事情讓我家曼曼不開心了?” 將傍晚跟母親的談話復述了一遍,岑曼很不確定地說:“爸爸,我真有那么差勁嗎?” 得知事情緣由,岑政笑了:“就為了這點事?你該不是擔心小遠不敢把你娶回家吧?” 她臉蛋一熱:“爸,連你也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