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經這么一鬧,岑曼被他拉扯得衣服歪扭、頭發微亂,而余修遠也被折騰了一身薄汗。他死死地將她摁坐在床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別鬧了成么?” “誰讓你跟我冷戰,什么都不跟我說,我怎么知道你跟我一樣的處境!”岑曼垂著眼簾,故意不正視他,免得泄露了自己的心緒。 他不假思索就反詰:“不是你胡鬧,我會跟你冷戰嗎?” 岑曼聽了就瞪眼:“余修遠!” 余修遠一時心煩,差點又再挑起剛平息的戰火。他自知失言,只得退讓:“好了,是我的錯?!?/br> 他肯認錯,岑曼沒有得寸進尺地挑他的毛病。她只是動了動肩頭,低聲說:“松手,你掐得我很疼?!?/br> 余修遠依言將手收回,他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她跟前認真地說:“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們的事了,你就算還不愿意跟我結婚,也別把分手放在嘴邊,不然他們又要cao心了?!?/br> 雖然岑曼既不答應,也沒有拒絕,但余修遠知道她肯定把話聽進去了,他接著說:“你也知道我在斐州有了個項目,現在歐陽只是先替我跟著,我很快就要過去接手的?!?/br> 岑曼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外地工作,他們肯定又有一段時間不能經常見面了。她雖然不舍,但嘴上還是說著違心的話:“那又怎么?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差,不用特地跟我交代?!?/br> 余修遠說:“這次我要你跟我一起過去,把你留在這邊,我不放心?!?/br> “我不要!”岑曼本能拒絕,“我這這里生活得好好的,爸媽又再身邊,我才不跟你跑去那么遠的地方?!?/br> 余修遠根本沒有跟她商量的意思:“不要也得要。上次我在外省忙了半個月,少盯你一陣子你就造反了,這回我在斐州得待更長的時間,沒個人看管著你,我真不敢想象你會反到什么程度?!?/br> 岑曼最討厭他自作主張,于是又跟他扛上了:“反正我不去!” 余修遠沒有跟她爭辯,卻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周一上班,岑曼又接到上司的內線,被要求進辦公室談話,而談話的內容,同樣跟工作調派有關。 上司將一份新的調任通告推到岑曼面前,并告訴她:“小岑,你的留任申請原本是通過了的,不過今天上頭又來了這么一份通告,要把你調配到總部,也就是上次那個職位?!?/br> 岑曼拿起那份通告一目十行地瀏覽著,她的上司又說:“我看你這回就別申請留任了,我看上頭的態度挺堅決的,就算申請也是白費力氣,還不如早點做好工作交接?!?/br> 那張通告被岑曼抓得微微發皺,公司臨時改變主意,她不用想也猜到是誰干的好事。 當岑曼一臉不滿地將這件事告訴岑曦,岑曦倒沒有多驚訝,她倚在沙發上,一邊調著電視頻道,一邊懶洋洋地說:“原來他打的是這樣的主意,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綁你在身邊,誰讓你上次讓他吃了這么一個悶虧?!?/br> “那我不是沒有自由了嗎?”岑曼擠到岑曦身旁,搶過遙控器讓她陪自己談心。 岑曦說:“你倆去斐州是為了工作,你忙你的,他忙他的,怎么會沒自由呢?除非你又搞什么大動作,不然不會對你造成什么影響的?!?/br> 岑曼沉默。 岑曦又說:“他嘴上說要看管你,實際上還不是為了多見見你嗎?你也是一樣,見面的時候老吵架,不見面的時候又想得慌,你倆一起過去就是最好的選擇。我看你們真應該借這個機會好好地相處相處,鬧了這么多年,什么都該鬧夠了?!?/br> “姐,”岑曼有點苦惱,“我早忘了怎么跟他和平相處,只要跟他見面,肯定會吵架?!?/br> “活該!”岑曦雖是這樣說,但過后還是很耐心地開導她,“你呀,首先就得改一改自己的壞脾氣,不要動不動就大吵大鬧,像什么話!” 岑曼努力為自己辯解:“可是他也老惹我生氣!” 岑曦說:“你以為你不常惹他生氣嗎?你倆都是蠢貨,有事沒事都吵架,吵贏了不見得開心,吵輸了就更不用說!” 一個晚上下來,岑曼被岑曦數落得體無完膚,卻又無力反駁?;氐椒块g,她躺在床上睡不著,于是就給余修遠發了一條微信,里面寫著她那天沒有罵出口的話——大壞蛋! 結果余修遠很快就撥了她的手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接聽。剛把聽筒放在耳邊,他的聲音立即傳來:“怎么還不睡?” 岑曼本想還他一句“關你什么事”,但想起今晚的訓話,她便硬生生地忍住了。 等了幾秒仍舊沒聽到她的回音,余修遠喚她:“曼曼?” 岑曼這才悶悶地“嗯”了聲,之后就沒了下文。 雖然相隔兩地,但余修遠還是能感覺到岑曼的失落情緒,他放緩語氣,問她:“睡不著?” 岑曼沒有回答,靜默了片刻,突然沒頭沒腦地開口:“余修遠?!?/br> 他應聲:“我在?!?/br> 岑曼又不說話了。 余修遠覺得莫名其妙,他說:“如果是不高興我要求梁董將你調到斐州,你就直接跟我說,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br> 岑曼本來就沒有睡意,她干脆靠在床頭:“我說不高興,你就讓梁董給我留任嗎?” 這下換他沉默了。 岑曼就猜到他的答案,她冷哼了聲:“我就知道!” 很快,她又說:“其實我也不是不高興?!?/br> 余修遠問:“那是怎么了?” 岑曼的聲音還是悶悶的,“我不舍得爸媽不行嗎?我擔心自己不適應斐州的生活不行嗎?我害怕自己勝任不了新職位不行嗎?” 余修遠像是有點意外,他頓了下:“那你是愿意跟我一起去斐州?” 她說:“誰要跟你一起去,我只是被公司調配過去工作的?!?/br> 他忍不住笑她:“嘴真硬?!?/br> 她不甘示弱地反擊:“你不也是一樣嗎?明明是想讓我陪你,偏偏要說看管我?!?/br> 說完,岑曼立即切斷了通話,不給余修遠半點反駁的機會。想象著他拿著手機無可奈何的模樣,她有種扳回一局的小得意。 第24章 愛怪物的你(三) 對于岑曼被派往斐州工作一事,岑家兩位長輩都沒什么異議。他們都明白,女兒長大了就應該讓她到外面闖一闖,唯一憂慮的,就是擔心她不懂照顧自己。 與此同時,岑家父母已經從杜婉玉口中聽說她跟余修遠的戀情?;蛟S是經歷過岑曦那段任性的婚事,他們已經心力交瘁,對于小女兒的戀愛和婚事,他們都很放任。岑曼說喜歡,他們就接受;岑曼說討厭,他們也不勉強,就算得知余修遠也在斐州出差,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示。 余修遠比岑曼早到一周,她抵達斐州,是余修遠接的機?;蛟S是離了家,舉目全是陌生的人和物,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的時候,她竟然有種飛奔過去撲入他懷中的沖動。 可惜這樣的感動不過一瞬,剛出了機場,岑曼又習慣性地跟余修遠吵了起來。 余修遠說自己幫岑曼在公司附近的小區找了一套公寓,而岑曼卻堅持住公司分配的職工宿舍。她拒絕的原因是,余修遠所找那套公寓比職工宿舍要多十五分鐘的車程,這么一來,每天就得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而余修遠不贊同的原因,則是職工宿舍曾發生多起盜竊事件,雖然現在已經加強管理,但他還是覺得有一定的隱患。 兩人意見不合,結果就談崩了。岑曼似乎已經把岑曦的教誨忘得一干二凈,她氣洶洶地拉著行李箱轉身,轉身以后卻發現自己不知身處何地,腳步便倏地僵住了。 余修遠應該早想到這點,也料定她不敢亂跑,當她回頭時,他還淡定地站在原地:“這里的治安不比霜江,小毛賊滿街都是,要是不幸被偷被搶,你就很狼狽了?!?/br> 聽了這話,岑曼不敢再放肆,只能不情不愿地跟著余修遠進了小區。 從電梯里出來,余修遠替她拉著行李箱,這才哄她:“不就是想睡懶覺嗎?以后我來載你上班,你就可以多睡半個小時了?!?/br> 有了專車接送,岑曼就可以比住職工宿舍多睡十五分鐘,想到能在床上多賴十五分鐘,她的火氣便慢慢敗了下來。 看她不再拉著臉,余修遠也挺高興,他伸手將岑曼摟過來。岑曼掙了掙,反倒被他摟得更緊,她不滿地說:“別以為給我當車夫就可以占我便宜!” 余修遠輕笑了聲,說:“不是車夫,是未婚夫?!?/br> 岑曼嗔他:“不要臉!” 余修遠不反駁,只是掏出鑰匙開門。 這套公寓坐北向南,帶入戶花園,布局十分不錯,岑曼倒是喜歡。屋里的家具電器一應俱全,茶幾上甚至還擺放著一本翻看了財經雜志,餐桌上也放著一杯還沒有喝完的白開水,她心有疑惑,忍不住問:“這房子還有別的住客嗎?” 余修遠說:“是?!?/br> 腦海閃過第一個似是而非的念頭,岑曼不太確定,于是追問:“是誰呀?” 余修遠很干脆的回答:“我?!?/br> 岑曼大怒,一抬腿就朝他踹過去:“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深褐色的西褲上立即多了一個灰白的鞋印,余修遠也不惱,他拉著岑曼的行李箱往臥室走:“你睡主臥還是客房?” 她還留在原地,大聲地說:“誰要跟你非法同居!” 余修遠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來:“我是為你好,你一個人住這房子會怕黑的?!?/br> 聽見行李箱被打開的聲音,岑曼馬上沖進了臥室,氣急敗壞地阻止余修遠的動作:“別碰我的東西!” 這趟出門,岑曼帶的東西不多,行李箱里裝著她必需的衣物、護膚品和日常用品。除此以外,里面還壓放著一只體型龐大的大熊布偶。 當行李箱的拉鏈被拉開,備受擠壓的大熊已經迫不及待地彈了出來,岑曼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臉有幾分燥熱,她低著頭將余修遠推開,故作兇狠地說:“沒禮貌,你mama沒教你不能亂碰別人的東西嗎?” 就在岑曼想把大熊撿起來的時候,余修遠已經先一步將它拿在手里,他打量著那只布偶,饒有興致地說:“這笨熊很眼熟啊?!?/br> 岑曼的神色不太自然:“布偶熊大多都是這個樣子的?!?/br> 余修遠嘴角一牽:“是嗎?” 岑曼不回答,她伸手想將大熊拿回來,余修遠卻將它舉過頭頂,每次她就要拿到的時候,他又壞心眼地將它換到另一只手。她氣結:“還給我!” 看著她那張紅撲撲的臉,余修遠問:“不就是一只熊嗎,你急什么?” 她直接忽略他的問題,再一次重復:“還給我!” “出遠門也要帶著這笨熊,沒了它你是睡不著嗎?”說著,余修遠便將大熊塞到她手上。 岑曼胡亂地說:“我行李箱位置多,我帶它來湊數不行嗎?” 余修遠一連點了幾下頭,岑曼剛松了口氣,他突然話鋒一轉:“在你畢業那會,我好像也送過你一只布偶熊?!?/br> 岑曼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 他繼續說:“那幾天我還在瓊京跟項目,為了趕回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我差不多有四十八小時沒合過眼。當時你可狠心了,我送的花和布偶,你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到了垃圾箱。這熊放不進去,你就放在垃圾箱邊上,臨走還狠狠地跺了兩腳?!?/br> 在旁的岑曼靜靜地聽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大熊那張可愛的臉蛋被她掐得變形。 端詳過她的表情,余修遠才緩緩地開口:“如果我沒記錯,應該就跟這只一模一樣吧?!?/br> 她繼續沉默,而大熊的臉蛋亦變形得更加厲害。 盡管她不回應,但余修遠還是用陳述的語氣說:“等我走了以后,你又把布偶撿回來了吧?不僅撿了回來,還把它當作寶貝……” 岑曼終于按捺不住,她拿起大熊就拼命往余修遠身上砸:“你覺得很可笑對吧?沒錯,我就是這樣的傻瓜,你愛看我笑話就看個夠吧!” 岑曼畢業的時候,正好是他倆鬧得最兇的那陣子。當時皓空才剛從研發成果被竊那場變故中走出來,公司百廢待興。余修遠和歐陽雍都展示渾身解數開拓業務,如此一來,應酬和飯局也漸漸多了起來。 在她畢業前夕,余修遠曾經找過她兩次。第一次是詢問她畢業旅行想去哪里,想借此修補他們的關系。那天岑曼恰好通過了論文答辯,心情一好,她便爽快地答應了。 至于第二次,余修遠是在酒桌上被客戶灌得半醉,想她想得不行,于是就大晚上跑去她學校找她。那時候他的司機還不是小李,那小伙子有點木吶,看見他衣領上有唇印也不知道提醒一聲,結果被岑曼看見了,兩人又免不了爭吵。他的酒氣正上頭,說話也沒分寸,最終氣得岑曼哭著跑掉,之后還拒聽他所有來電。 正是因為這場爭吵,在畢業典禮那天,岑曼不但拒收了他的畢業禮物,而且還不愿跟他拍照,如今想起也不是全無遺憾。 憶起往事,余修遠同樣是百感交集。他由著岑曼捶打,后來她的眼淚便失控地滾落下來。他便將她連人帶熊地擁入懷里。她哭得身體顫抖,他心里堵得慌,連聲音也變得艱澀:“你不是傻瓜,都是我不好……” 第25章 在你的左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