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喂?”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早上好,”他的聲音里帶著輕笑,“出門了嗎?” “還沒有,”她扶著桌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還在家,剛刷好牙?!?/br> “嗯,”他停頓了兩秒,“那么,開門?!?/br> 沈池希傻了,“???” “我說,開門,開你家的門?!彼譁厝岬刂貜土艘槐?。 愣了兩秒,她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拔腿就朝玄關跑去。 用力地打開門把,她看到晨光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面前,那人穿著白色襯衫,袖子微微卷起,就這么靜靜地站在那里,臉上掛著她最熟悉的那抹微笑,雖然看起來有些風塵仆仆,可依然英俊非凡。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真的完蛋了。 七天,他離開的這七天,足夠讓她清楚地意識到,她對他的喜歡,其實已經是愛。 她愛這個男人,愛到看到他,她的整個世界就會發亮。 weiking見她一直傻傻地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終于忍著笑自顧自地走進來,關上門,朝她伸出手臂。 “……你怎么來了?!彼K于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已經啞了。 “自己愛的女人半夜里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給自己打電話,是個男人就會飛奔回來吧?”他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對她說。 她咬了咬嘴唇,猛地就朝他撲了上去,用力地撞進他的懷里。 “早飯還要吃嗎?”他抱著她,親了親她的頭發,笑著說。 她從他的胸膛里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不要,我要吃你?!?/br> # 而此刻,富首路和南家路的交叉口,那輛童御的座駕里,張秘書抱著他扔在車上的行李,無奈地直搖頭。 她的這位老板繼之前一系列的詭異行徑后,這次不但撇下一堆重要會議不開,私自改航班提前回國,而且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把行李扔給她,還聲稱今天自己不會去公司上班,然后像個青春期的毛頭小子一樣頭也不回、跳下車就飛奔而去。 “哎,”張秘書嘆了口氣,“沒想到童總骨子里居然是這樣狂野的人?!?/br> 前頭的陳司機卻憨厚地笑了起來,“張秘書,看來咱們很快就會有老板娘啦?!?/br> ☆、水星(五) 第二十四章 # 水星(五) ** 把安母的電話掛了之后,安弦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思。 雖然都已經是成年人,但是如今聽到一直以來在她心目中除了自己父母之外最恩愛模范的一對長輩居然是這樣一個情況,要說完全不震驚也是不可能的。 由于她父母起的表率左右,從小她就將婚姻視為很莊重的事情,雖然現在時代十分開放,離婚結婚的高速率也是常事,但是她這么多年來的固定思想就是——她一輩子只想結一次婚,只想和一個自己愛的人慢慢地走到老、至死之前永遠都不分開。 而難道其實真正的現實是——就算最初再相愛,婚姻也照樣可以將這份愛覆滅,甚至將曾經如此珍惜彼此的兩個人至于老死不相往來的境地嗎? 一直到她眼睛有些發酸,她才拿出手機,憑著一股沖動撥通了栗林的電話。 誰知道,這個從來沒有被接通過的電話,這一次只響了兩秒,就被人接起了。 “小弦?!崩趿稚硢〉穆曇魪碾娫捘穷^傳來,有驚喜,也有一絲無法掩蓋的疲倦。 安弦聽到這個聲音,已經波瀾不驚了許久的心頓時又像被針扎一樣,她足足沉默了十秒,才深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還好么?” 他苦笑了一聲,“說不上哪里好?!?/br> 安弦再次沉默,她本以為撥通這個電話后她會難受到無法呼吸,可是最初的疼痛后,那種痛感卻意外地慢慢散去,反而回歸了麻木和平靜。 她原來也是這么薄情的人嗎?口口聲聲說著最愛他,可是一旦決定放棄,就在這么短的時日里,居然也真的已經開始對那自己刻骨銘心努力了十幾年的愛而感到麻木。 安弦對這樣的自己而感到害怕。 “是安嬸嬸告訴你的嗎?”見她沒說話,栗林再次開口。 “嗯?!?/br> “我沒事,”他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了一點,“你不必太擔心我,我和我哥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都到了今天,我們早就不依靠父母生活,他們分開對我們而言,只是看望他們的時候要多跑一次另一個地方,別的根本沒什么區別?!?/br> 安弦知道他是故意想讓她放心,心里一澀,她說,“工作結束讓自己多放松放松,不要去想這件事,尊重他們的選擇吧?!?/br> “好?!?/br> “我掛了?!?/br> “小弦,”他再次叫她的名字。 她頓了頓,輕輕捏緊了手機,“怎么?” “……沒什么,”他的聲音變得更溫柔了一些,“你早點休息,晚上天氣涼,記得不要踢被子,還有,記得倒杯水放在床頭柜,你晚上會起來喝水?!?/br> 安弦咬了咬嘴唇,閉上眼睛,按斷了通話鍵。 而她并不知道,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她的家門外,竟然站著剛剛在和她通話的栗林。 她所熟悉的,永遠溫爾文雅、云淡風輕的男人,此刻握著手機,一手扶住額頭,臉上布滿著最深切的悲傷。 他怎么會讓自己走到這樣的地步呢?他那么自作聰明地作踐她的感情,直到今日,終于想要企圖去挽回,卻發現她的身邊已經出現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光明磊落、坦然真摯,將他照得如同遇到陽光就會死去的吸血鬼,而他,一個自詡她曾經最愛的人,卻已經連敲響她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你知道這世界上最無藥可救的痛苦是什么嗎? 是無論如何,都已經【遲了】。 ** 安母后來打來電話詢問她是否關心過栗林,安弦含糊其辭地說打過電話,心里卻始終不是滋味。 周五的晚上,it男照例來接她下班,兩人吃過飯,他去結賬,要出門的時候,她發現他把一個袋子忘在了椅子上忘記拿,便出口叫他的名字,“金譯?!?/br> 已經走到門口的金譯猛地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她,一臉的震驚。 安弦被他夸張的表情逗笑了,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把袋子遞給他,“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你把東西忘在椅子上了,到時候走出門很遠了才想起來不得哭著跑回來拿?!?/br> 金譯接過袋子,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清秀的臉龐上漸漸有些泛紅,“不是……我不是因為這個緊張?!?/br> “嗯?”她和他一起走出店,問,“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br> “我說,我緊張,是因為你叫了我的名字?!焙谝估?,他的臉頰都快燒起來了。 安弦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倒是來了興趣調侃他,“為什么?怎么會有人被別人叫個名字都會緊張的?不然要叫你啥?喂?” 金譯猛地搖了搖頭,“……是因為被你叫名字才會緊張,你和我認識了那么久,從來沒親口叫過我的名字……我,我只是很開心?!?/br> 她心里一怔,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瞬間覆蓋到了她的全身,和以往的任何一種感覺都不同。 怎么說呢。 以往她短暫交往過的那些男朋友,不是滿嘴甜言蜜語,就是想靠物質博她歡心,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對自己說的話更多的只是出自套路,雖然她自己也不走心,但是至少能感覺出來對方歇斯底里的所謂的對她的愛也只不過像是在演給他們自己看。 至于栗林,那本來就是一段極其復雜的情感,其中更多的她只記得她自己的投入,而栗林在那段感情里,給她的回應始終都是模糊的。 只有這個智商高、可心眼實誠得不行的傻小伙,就連路過的陌生人都能看出來,他滿心滿眼裝的都是自己,而且甚至因為考慮她考慮得太多,都快要把自己給忘了。 安弦的心里,本來她已經決心設定為堅硬而不可突破的地方,悄聲無息地軟了下來。 “金譯,”她朝他伸出雙手。 他沒反應過來,還直愣愣地看著她。 她被這人堪比樹懶的反射神經折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主動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 金譯瞬間變得手足無措,兩只手想馬上回抱住她,可又有些不敢,只能懸在半空中低頭看著懷里的人,連說話的聲音都抖了,“……你人不舒服嗎?還是累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我只是想抱抱你?!彼穆曇魪乃男靥徘皞鱽?,似乎像是憋著笑的,“笨蛋,你也抱抱我啦?!?/br>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任何戀愛的手段和心機,純粹得像一張白紙,她發現,她甚至根本都舍不得讓他傷心失望。 金譯開心得眼睛都瞇起來,立刻緊緊地抱住了她,還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背,像是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安弦笑了。 過了一會,她抬起臉,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卻什么都不說。 他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別過臉,低聲道,“安弦,我知道我很遜,我覺得我有可能一輩子都沒法在你面前變得像成熟穩重的男人那樣游刃有余,你這么好,我卻什么都不好,不會浪漫、也不會說好聽的,有時候反應還特別慢,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做我這樣的人的女朋友……” “噓?!彼掃€沒說完,她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 然后,她松開手指,微微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嘴唇。 “那你現在相信了嗎?”她用手臂環住他的脖頸,認真地看著他。 金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要裂開嘴笑,可又像是感動得快要哭出來,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的十分滑稽,惹得她哈哈大笑起來。 “你給了我誰都沒給過我的開心,”她靠近他的耳邊說,“金譯,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每一天都是?!?/br>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像是綴滿了天空的繁星,亮得要發光,他剛想要說什么,卻發現她剛剛還柔和的眼神一下子變了。 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他觸到她的手指,發現她的指尖變得有些冰涼和僵硬。 他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朝自己身后看去。 他看到了一個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陌生男人,可回過頭看安弦的目光,似乎像是認識那個男人。 此刻金譯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而安弦此時一動不動地望著不知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的栗林,緊緊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栗林也定定地望著她……還有她身邊的金譯。 僵持了幾秒,安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扯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算是打招呼,“……栗林哥?!?/br> 栗林舉步朝她走來,眼神里蘊涵著許許多多的東西,他走到他們身邊,微微頷首,卻只是看著她,完全無視了她身邊的金譯,“小弦?!?/br> 那個親昵的稱呼一出,金譯的眼光就有些變化,他看看兩人之間暗潮洶涌的互動,下一秒,便憑著沖動用力拉住了安弦的手,將她往自己的身后帶了帶。 “我是安弦的男朋友金譯,請問你是?”一向淳樸天然呆的男人也放低了聲音,對栗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