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沈蕓諾往屋里看了眼,剛才沒仔細看,“哥和小洛爹他們在旁邊吃飯?” “吃的面條,家里坐好了端出去的,你哥說菌子賣得好,待收了玉米和地里得稻谷天晴了,咱就能做臘腸了,我看他心里期待得很?!陛p輕摸著自己得肚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會,她肚子也顯懷了。 沈蕓諾朝灶房瞅了眼,問道,“嫂子吃飯了沒?” “沒呢,牛還沒喂,你和小洛去后院喂牛,我去生火,差不多好了叫你?!毙÷逑矚g兩頭牛得緊,他在家,牛都是他喂的,邱艷轉身回到灶房,熟練的生火燒水,鍋里給裴征沈聰煮了面條的水還剩下些,她又添了一瓢。 牛長得慢,一兩個月了好似沒多大變化似的,旁邊背簍里堆著草,小洛抱起一捧,放在牛槽里,見水槽里的水少了,又把水槽里的水加滿,問沈蕓諾,“娘,明年小牛也能拉著我去學堂了嗎?” 沈蕓諾把牛棚掃干凈了,放好掃帚,回小洛道,“明年牛長大了,能拉人了就能載你去學堂?!鄙蚵斕嶙h把小洛送到鎮上的學堂念書,早晚接送恰好合適,她琢磨著小洛年紀還是太小了,已經教了一年的束修,一切等明年再說,年紀小,去正規得學堂,被拘束得多,她想小洛再舒舒服服的過兩年。 一切弄好了,沈蕓諾去屋里看了眼大丫,臉頰紅通通的,煞是可愛,小洛問大丫怎么了,叫她都沒有反應。 “大姐喝醉了,小孩子不能喝酒,以后誰給你酒都不成明白嗎?”沈蕓諾壓低的聲音,幫著把窗戶關上些,叫小洛悄悄的退出去。 刀疤他們也去山里挖菌子,裴征喝沈聰不用著急,起的時辰夜晚了,沈蕓諾不知曉刀疤他們是否收了宋氏和裴秀送的禮,起床做飯,給小洛準備中午的吃食,都是她習慣了的,打開院子的門,見裴俊挑著一擔子豆腐由遠及近,周菊跟在后邊手里提著籃子,沈蕓諾微微一笑,招呼道,“四弟四弟妹來了,吃過早飯了沒?” 裴俊擔心他們要用豆腐,早早就起床磨豆子點豆腐,聽著沈蕓諾的話,裴俊頓了頓,“三嫂在呢,吃了再來的?!?/br> 周菊朝沈蕓諾招手,走近了,問沈蕓諾豆腐擱哪兒。 “先放我院子里吧,你三哥他們去山里了,馬上就回?!闭Z聲一落,就聽著山后傳來男子的說話聲,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幾人議論紛紛,沈蕓諾替大丫小洛洗了手和臉,讓周菊裴俊進屋做。 “三嫂,昨日娘和小妹過來送禮,刀大哥他們沒收?”多半懷了身孕,周菊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坐在桌前,盯著屋子里的擺設,心下羨慕,正了正神色道,“昨日,小妹和娘從這邊回去就去問村子里誰家要買地的,也商量著要賣地呢?!迸嵝阒鞍卜至诵r候,這幾日明顯起了幺蛾子,裴老頭臥病在床,宋氏心里沒了主心骨,什么都聽裴秀的,賣了地,裴秀如果學裴娟拿著錢走了,宋氏哭的時候。 沈蕓諾讓小洛大丫坐下,去灶房把早飯擺好,剛好,裴征和沈聰進了院子,兩人身后的背簍都裝滿了,沈蕓諾現在奇怪,“你們哪兒摘的?”山里何時有這么多菌子了? 裴征把背簍放在牛車上,就著沈蕓諾擰好的毛巾擦了擦臉,“三哥眼睛尖,發現了個斜坡,上邊是平的,長滿了菌子,你是沒見著,比下雨后的還要多?!毕戳耸?,才發現裴俊和周菊來了,笑著招呼了聲,進屋準備吃飯,讓兩人再吃點,裴俊說什么都不肯。 裴征和沈聰賣菌子裴俊是從裴年嘴里得知的,心里為裴征高興,想著自家得豆腐又愁眉不展。 “三哥,不若明天我和你們一起挖菌子吧,掙點錢也好?!倍垢l不好賣,過些日子農忙,買的人更少,他之前想的是農忙后再想法子,此時見裴征興致勃勃,他在屋里坐不住了。 裴征一怔,垂眸,如實道,“山里菌子少,每日只摘得那么多,你過來摘菌子,之后怕會更加失落?!迸嵴饕Я丝陔u蛋,并未答應這事兒,遠香近臭,他不想和裴俊牽扯太深,磨滅了兩人兄弟間的情分,各做各的再好不過。 裴俊也意識到不妥,抿了抿唇,不再提這事兒,專二說起裴老頭,“我聽著娘要賣地,多半是小妹從中攛掇的,爹整日躺在床上也沒賣地的心思,三哥,要不要勸勸娘?!?/br> 沈蕓諾想過裴老頭日子不好過,沒想著整日躺在床上,看向面不改色的裴征,面露詢問。 裴征未多做解釋,提起裴老頭,臉色明顯冷了下來,“一大把年紀的人,做什么有自己的想法,你能勸著一回還能勸著二回?”裴萬學裴俊在后邊開了個小院子,人躺在床上,每個月花一百文請韓梅幫自己做飯,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對裴家院子得事兒,裴萬也是不管的。 裴俊明白過來,他心下擔憂裴秀存著其他想法,有裴娟的例子在前,宋氏管不住銀子,家里可就什么都沒了,身為人子,難不成真的眼睜睜看著裴老頭和宋氏死在自己跟前? 因著裴征語氣冷沉,屋子里氣氛夜冷了下來,沈聰拍了拍裴征,“算了,你四弟性子軟,吃飯吧,待會我去鎮上,中午不回來了,刀疤他們在村子里時間短,不認識人,你幫著介紹介紹?!?/br> 裴秀和宋氏送的禮刀疤沒有收,什么人該交往什么人不該交往,刀疤心里有數。 裴俊也明白不能提裴家,住嘴后,話題引到了別處,知曉裴征并非爭對他,而是對宋氏和裴老頭太過寒心了,他有時候也氣,真看到宋氏和裴老頭的樣子了又心生憐憫,不知如何自處。 吃過飯,刀疤過來挑膽子,讓沈蕓諾估摸著可以生火的時候提醒聲,待會要來客人,他把裴征也叫過去了,留下周菊沈蕓諾她們在堂屋,邱艷懷見周菊做小孩子的衣衫,瞬時明白她肚子也有了,高興道,“總算懷上了,之后你也能松口氣,別憂思過重了,豆腐的生意不好想其他的,總會好起來的?!?/br> 周菊點了點頭,盯著自己得肚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都懷著孩子,共同的話題也多了,邱艷心思細膩,三言兩語就看出周菊是個重男輕女的,心下嘆氣,不過嘴上并未說什么,許多事情還是沈蕓諾告訴她的,她慢慢的和周菊說,見她聽進去了,就說得多些。 中間,那邊有女客來了,裴俊讓周菊過去陪著坐會兒,裴征忙得走不開,沈蕓諾他是不敢叫的,只能叫周菊。 人走了,邱艷和沈蕓諾小聲道,“你四弟妹生個兒子才好,生個女兒,估計得遭罪?!毕胫笱灸菚?,沈聰心里也是不歡喜的,他并非不喜歡孩子,而是不想有拖累,常常背著她,偷偷的抱大丫,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 “有時候我也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是女子,懷胎十月總想生個兒子下來,小時候遭的白眼,受過的苦楚讓自己的女兒也嘗一遍,而這些苦痛,還是當娘的親手給的……” ☆、85|060527 沈蕓諾明白邱艷的感慨,同為女子,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可偏偏,痛恨女子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沈蕓諾挨著邱艷坐下,嘆息道,“四弟妹也是受刺激魔怔了,女兒沒什么不好,教好了,之后不比兒子差,即便不能時刻在身邊伺候左右,孝順的心思不會比兒子少?!庇绕?,兒子沒成親前可能聽爹娘的話,有了自己的媳婦,孩子,肩頭有了責任,目光不會只放在盡孝上。 像裴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邱艷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輕輕笑道,“是啊,我爹常說哪怕我沒有兄弟幫襯,他百年后沒有兒子上墳,想著大丫爹對他的好,他就覺得好受了?!鼻窭系矚g邱艷娘,之后再娶也是想有個人照顧邱艷,從那件事兒后就再沒動過娶親的心思了,多少人得喜歡能夠孤獨的默默的用一輩子回味那些在一起的日子,邱老爹做到了。 家里沒人了,沈蕓諾和邱艷去河邊洗衣服,出門,遇著許大娘,吳桃兒被秀回家,許家名聲掃地,許家缺沒找刀疤的麻煩,今日還過來祝賀,可見許家也是心思通透的,刀疤接著許家的禮還懷疑了好一會兒。 許大娘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沈蕓諾,不得不感慨容貌確實生得沒話說,嘴角抿起一抹笑,“裴三媳婦洗衣服呢?!?/br> 沈蕓諾笑著點頭,搬家請客中午一頓飯就成了,刀疤高興,提早和大家說了請吃兩頓,而且禮合在一起收的,大家看在他是沈聰朋友的份上也愿意賣他面子,因而,到了好幾戶人,里正家也來了,鐵柱和銀柱沒去上學,問沈蕓諾小洛去哪兒了。 “小洛去學堂了?!痹缟?,小洛不愿意去,刀疤說給他留一份,小洛才跟著沈聰走了。 里正倪了眼兩個孫子,皺眉道,“好好跟小洛學學,就你們貪玩,遇著點事兒就不去了?!奔依锊徊钸@點吃食,偏生鐵柱奶說今日人多,很有可能是沈蕓諾掌勺,沈蕓諾得廚藝里正是嘗過的,在飯桌上多說了句,銀柱就鬧著不去學堂了,說小洛帶去學堂的飯菜可好吃了,他們也要留下,還試圖拿碗裝點回去,明日帶去學堂。 里正哪丟得起這個臉,瞥了眼鐵柱,好在他不卑不亢心里才好受了些,摔了筷子,沉聲訓斥了銀柱兩句,此時見他雙眼放光的盯著一邊搭建的灶臺,面上無光,一掌拍在他頭頂,“和你大哥玩,別到處跑,山里有野獸,被叼走了沒得命回來了?!?/br> 銀柱縮了縮脖子,牽著鐵柱繞著高高的蒸籠走了圈,問鐵柱道,“大哥,這就是小洛口中說的米分蒸rou嗎?” 鐵柱甩開他的手,冷冷的走開了,見小木小山他們來了,笑著招手,喊上鉤子,大家一起玩。 前兩日韓梅去學堂就向夫子告了假,看沈蕓諾和邱艷坐在河邊洗澡,她咬了咬下唇,面露委屈,當日沈蕓諾沒聽她的勸,事情傳到裴勇耳朵里竟成了她的不是,李塊頭身形高大,她和沈蕓諾加起來也不是對手,為什么要上前送死,即使裴勇三令五申的叫她過來向沈蕓諾道歉她也沒來,事情鬧開了,學堂里的人會怎么看小木,說他娘是見死不救的,她寧肯大家猜測議論,也不想坐實了見死不救的事實。 人到的差不對了,刀疤不善言辭,悶聲不吭的坐在灶前,只等著沈蕓諾說時辰差不多了他就生火,等的過程總是漫長的,聽著耳邊的嘈雜他心里愈發不耐,見沈蕓諾和邱艷在河邊,站起身,拿著起火的柴走了過去。 “阿諾妹子,人來得差不多了,要不要現在開始蒸rou了?”rou多,分量足,中午肯定吃不完,晚上將就著剩菜吃吃正好,他坐在那邊實在覺得沒勁兒,寧肯去山里挖野菜,也不想聽大家寒暄。 沈蕓諾看了看日頭,點頭道,“成吧,你估摸著時辰,柴放足了,半個時辰就好了,我洗了衣衫,之后來炒菜?!币患胰诘囊律啦欢?,夏天,整天換著衣衫,把上邊的汗洗了就好。 得了沈蕓諾認可,刀疤臉上這才舒了口氣,不自在道,“也是我閑得很,一大幫子人說著聊收成,我家里早沒有田地了,聽著一竅不通,不如找點事情做,你們忙著,我去生火?!庇绕?,許家一家人也在,他和吳桃兒的事兒不僅膈應他自己,見著許大,心里多少不好意思,雖然不屑那種女人,可終究沾染了許大媳婦,見著許大,就想著那晚上,心里極不舒坦。 沈蕓諾和邱艷搓著衣衫,那邊,幾人圍著大丫,大丫生得白白凈凈,衣衫干凈沒有補丁,幾人都喜歡和她說話,大丫卻不是個喜歡招惹人的,即使之前對小木態度不錯,如今也不愛開口,跑到裴征跟前,抬手要裴征抱。 里正以為大丫被欺負了,轉身找自己的孫子,家里孫子多,這么席面吃帶了兩個孫子,隨的禮不多,一家十幾口人都來說不過去,因而就他和鐵柱奶帶著孫子來了,四下逡巡,見銀柱手里摘了朵花兒,沉了臉,問大丫,“大丫,是不是銀柱欺負你了,里正爺爺幫你收拾他?!?/br> 大丫趴在裴征肩頭,撥浪鼓似的搖著小腦袋,裴征無奈,也見著鐵柱手里的花兒了,解釋道,“里正誤會了,沒有的事兒?!贝笱拘宰与S了沈蕓諾,可真有人欺負她,定然會欺負回去,抱著大丫,挨著挨著逛剛起的屋子。 屋子前都有個小院子,房間不多,甚在干凈整潔,羅城刀疤他們又是沒有成親的,許大娘倒是動了心思,羅城人激靈,長相不如裴征俊郎,可也不像刀疤那般兇神惡煞,側面打聽了些,羅城機敏,笑著不出聲。 有了媳婦是累贅,他們這行的規矩,如果娶的媳婦是通情達理的好說,若性子不好又或者是個心思沉重的,挑撥幾句,會壞了大事兒,羅城沒想過成親,年紀大了,認兩個干兒子,老了,有一幫兄弟相互幫襯,日子也算灑脫。 許大娘看出羅城沒這個意思,心下無奈,她還有個小閨女,明年就十五歲了,說給羅城的話,村里村外離得近,互相有個照應,而且看羅城也是個有出息的,不怕她女兒嫁過來日子不好過。 一圈下來,大家話更多的,金花嗓門大,說話沒個分寸,沈蕓諾邱艷了解她性子,今日來的是客人,李杉并沒有讓金花出來招待客人,里正想起大家都是喝旁邊小溪里的水,皺眉道,“眼下天熱好說,冬天結了冰,你們喝水怎么辦?”轉而想著沈聰現在有牛車了,去村子里打水倒也方便,故而沒繼續問。 裴征如實道,“過兩日準備找打井的師傅看看出水不,打口井在院子里,冬日有水喝就成,否則,只有去村子里拉了?!贝遄永锏娜思叶际呛鹊木?,早上打水的人多,要拍很久才輪得到自己打水,裴征習慣了,沈聰是等不及的性子,定然不樂意等,這邊打井再合適不過,他話說得含蓄,也是不想有人過來挑水。 沈蕓諾和邱艷洗了衣服,回屋曬好衣服,沈蕓諾背著背簍準備去山里給牛割些草回來,邱艷看了看日頭,“不若下午再去好了,待會刀大哥找不到你炒菜,又該急了?!?/br> “沒事兒,我很快就回了?!蹦闷痃牭?,見韓梅和里正媳婦走了進來,周菊跟在邊上,臉色不太好看,沈蕓諾她們搬家得時候里正媳婦沒有來,見院子里蔬菜長勢好,難免驚呼出聲,稱贊沈蕓諾道,“果真是個能干的,瞧把院子打理得干干凈凈,裴三媳婦還要出門?”里正媳婦個子矮,皮膚發黃,穿著身暗綠色長衫,下系著裙子,舉手投足皆彰顯著身為里正媳婦的貴氣,沈蕓諾不明白她的用意,點了點頭,緩緩解釋道,“時辰還早著,割些草回來喂牛,嬸子里邊坐吧?!?/br> 韓梅低著頭,挽著里正媳婦手臂并未出聲,沈蕓諾的角度看去,也不知她有何目的,走了兩步,見里正媳婦的視線落在后院,沈蕓諾忽然明白過來,笑著道,“嬸子可是要看牛?”讓邱艷帶里正媳婦去后院,她背著背簍出了門,遇著金花一臉不高興,“阿諾妹子干什么去,要我幫忙不?” “不用,我嫂子在家呢,你進去坐會吧?!备骷业奈葑佣冀ǔ闪?,金花著實松了口氣,以后不用伺候這么多人,算是輕松了。 金花悶悶的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沈蕓諾猜想金花是和李杉頂嘴了又或者是李杉娘得事兒,沒有多問,經過刀疤院子,看裴征和里正他們在,說了聲自己去山里的事兒,大丫見著她,掙扎著要裴征放下她,跑出去牽著沈蕓諾的手,要一起去,裴征叫她小心點,自己待會去接她,繼續和里正他們說話。 進了山,大丫說起自己的心思,“我不想和他們玩,銀柱性子不好,小木娘之前都沒救您,我只和表弟玩?!贝笱倦m然才四歲,很多道理她已經似懂非懂了,邱艷和沈聰說話沒避諱她,她聽說了不少事兒,對裴勇一家人都不喜歡。 沈蕓諾目光一暖,“小木哥性子是好的,那些是大人的事兒,大丫想和誰玩就和誰玩,只要大丫認為他們是好的就成,而且,那天,小木哥還幫了姑姑一把呢?!?/br> 大丫似懂非懂的看著沈蕓諾,小臉皺成一團,拽了下旁邊的野草,撅著嘴道,“那我就和小木玩吧?!?/br> 沈蕓諾失笑,小孩子的世界最是單純,你給她灌輸什么顏色她就是什么顏色,韓梅心機深,小木卻是個好的,那日若非小木多了心眼,也不可能那么快把小洛救出來,她不會因為韓梅不出手相助就抹殺了這些。 割了半背簍草,就聽大丫叫姑父,沈蕓諾抬起頭,嘴角咧開一抹笑,“你怎么來了?” 裴征大步上前,取了她肩頭得繩子,將背簍背在自己身上,低聲道,“進來看看,差不多了沒,刀大哥又要開始催了?!钡栋毯蜕蚵斠粋€性子,半點等不得人,蒸籠里的rou差不多了,刀疤催他上來接沈蕓諾回去,斟酌片刻,說起裴老頭的事情來,“那種事兒他做得出來,我和三哥能寬恕的便是讓他茍延殘喘的活著,其他,卻是不管了,不和你說是不想你擔憂,今日聽四弟說起,我便想著還是和你說說?!?/br> 沈蕓諾猜著便是這樣,眼眶有些熱,何德何能,遇著兩個真心對他好的人,且都成了她的家人,“我心里都清楚的,稻田里的秧苗過不了多久就結穗了,咱村子里可有人種了糯米的人家,你幫忙問問,倒是多買些回來?!苯袢障匆路臅r候想著零零星星的沙,她腦子里冒出個想法,如果,真的能想法子將沙凝固,之后的院子不需要青石板,全部抹沙就成了,不過目前只是想想。 過年家家戶戶吃餃子,元宵節那日吃湯圓的說法也是有錢人家,稻田里的收成不算好,糯米更甚,裴征腦子了搜尋了會兒,搖頭道,“咱村子里怕是沒有,可以去上水村問問,你想做湯圓還是糯米rou丸?明日讓三哥在鎮上買些糯米回來就是了?!奔依锏呐疵锥际琴I的,沈蕓諾受傷后,家里就沒買糯米了。 “不是,我有其他用處,到時候就知道了?!辨偵嫌匈u石灰的鋪子,而且,石灰不是用來做其他,而是用來防地里的蟲子,她之前見著過,雜貨鋪子就有,她懂的只是全靠著她好奇心搜尋來的,法子簡單,需要的東西少,一下就記住了。 裴征點頭,沒有細問,兩人下了山,見幾銀柱抓著捧沙到處撒,桌子上到處都是,里正不在,刀疤不好說什么,面上的疤痕抽動了兩下,嚇得銀柱立即止住了,悻悻然的轉身找她奶告狀,刀疤緩緩的摸著自己臉上的刀疤,覺得偶爾嚇唬人也不錯。 金花直言直語慣了,偏生里正媳婦說話陰陽怪氣,邱艷一眼就知道她是開口借牛車,奈何轉著彎的不開口,她也當不知,這頭牛還小,那頭牛沈聰每日要用,金花聽不下去了,金花挪到邱艷跟前,心下不舒坦,“嬸子要借牛怎的不直說?我粗性子都聽出來了,她還一直說什么呢……”她嗓門大,前邊的里正媳婦自然聽到了,不喜的看向金花。 金花渾然不覺,出口道,“嬸子,這頭牛裴三兄弟可是要養著的,至于聰子哥家里的,您也見著了,每日都在用呢?!?/br> 里正媳婦瞪她一眼,奈何金花毫不在意,上前一步,比劃了下牛的高度,“嬸子您看看,牛是不是還沒長大,您借牛干什么呢?” 里正媳婦抽了抽嘴角,她也是聽說裴征和沈聰每日去鎮上賣菌子,得了不少錢,也想分一杯羹,興水村大多是窮人,前些年,他們家是村子里最富裕的,而如今,裴家大房起了青磚大瓦房,裴家三房搬去鎮上了,不起眼的裴征也掙了銀子,她這才有了心思,借了牛,每日去鎮上來回輕松得多,往回她這般說話,別人早就看穿她的意思主動附和了,哪會一直不開口。 見金花瞪著眼一眨不眨的望著她,里正媳婦捂著嘴,故作咳嗽了兩聲,“家里兩個孫子念書,下邊幾個孫子大了又要送去學堂,聽說,裴三賣菌子掙了不少銀子?” 韓梅站在邊上,不發一言,轉過身,盯著墻角的幾株玉米,之前她沒覺得這邊院子大,此時,前院后院綠油油的一片,她才用自己的腳步粗略的丈量了下,驚詫的瞇了瞇眼,前后院種菜,沈蕓諾家里都不需要菜地了,想著菜地,她眼神黯淡了兩分,他們分家,半分菜地都沒有,家里吃的菜還是在院子里種的一小點,又或者是去山里挖的野菜。 金花瞬間警覺起來,“嬸子也想賣菌子,那可得好生想想,裴三兄弟他們天不亮就去山里找菌子,身上都背著打獵的工具,上回您是沒見著,一群野豬呢,嬸子這身板哪受得???” 邱艷忍不住偷笑,拉了拉邱艷的袖子,“別說來嚇著嬸子了,嬸子家不缺拼命的銀子?!?/br> 里正媳婦起初不滿,聽著邱艷最后一句仔細斟酌一番,確實,山里有野豬,他們家沒個會打獵的,遇著了不是連命都沒了,想著,自己白了臉,目光落在一排比人高的玉米桿頭上,“在院子里種玉米的倒是頭回見?!?/br> 邱艷笑笑,“小洛喜歡,說是要幫著家里干活,自己種的,平時澆水也是他,之前沒注意,聽嬸子說起來才覺得,長得還不錯?!鄙蚴|諾應承小洛大丫會炒玉米吃,邱艷不會傻到主動說這些玉米是留著吃嫩玉米的,這種事在上水村那些地方看起來沒什么,在興水村,可就是不會持家的表現了。 沈蕓諾洗了手來后院,朝邱艷道,“刀大哥讓我過去炒菜,嫂子,你陪嬸子他們說話注意著時辰啊,那邊揭蒸籠了?!彼脑捠枪室庹f給里正媳婦聽的,從別人嘴里聽來些關于里正媳婦的事兒,知曉是個不好相處的。 聽著這話,里正媳婦也不糾結了,笑著道,“算了,我和你一道過去吧,常聽鐵柱爺夸你的手藝好,今日我也來嘗嘗?!表n梅追上她的腳步跟著走了出去,金花呸了聲,“明明想和咱搶生意還裝清高,我婆婆早些年和她一個德行,如今在我跟前可不敢這樣子?!?/br> 邱艷笑道,“你確實是個厲害的,走吧,我們也過去坐著了?!?/br> 桌上飯菜豐盛,刀疤記得給小洛一樣留了些,讓沈蕓諾先端回屋擱著,刀疤陪著大家喝酒,家里沒多大的事兒,平日都喜歡喝兩杯得人現在卻擺手拒絕,沈蕓諾弄的蒸rou好吃,大家哪有時間喝酒,面子薄的,陪刀疤寒暄兩句說些好聽的話,臉皮厚的自顧吃了起來。 刀疤見大家這樣,也不舉碗碰酒,爽朗道,“阿諾妹子手藝好,大家盡量吃,別說話啊?!痹捦?,自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里正媳婦也滿面油光,本還惦記著問沈蕓諾要了做蒸rou的方子自己回家做,看對面的韓梅不說話,她也不開口,不一會兒,桌上就如狂風席卷過似的,整整一桌rou吃得差不多了。 里正媳婦抹了抹嘴角,打了個飽嗝,見大家盯著她,解釋道,“裴三媳婦做得飯菜真是沒話說,下回咱家里有事也請她過來幫忙?!?/br> 韓梅聽著臉色一白,擦了擦嘴角,并未說話,沈蕓諾做的飯菜香她是知曉的,明白里正媳婦說的是客氣話,飯菜好吃,客人們吃得多,家里出的糧食也就多了,誰家會樂意請沈蕓諾,然而聽著這話,心里仍然不太好受,明明是自己掙錢的路子,如今都沒有了。 沈蕓諾哪會聽不出里正媳婦話里的意思,笑了笑,并未開口說話,吃完飯了,刀疤和他們說了晚上吃飯,兩蒸籠rou都沒有吃完,還剩下兩蒸籠呢,里正媳婦后悔了,早知道準備了這么多,就該把春生秋生他們也叫上,都是里正愛面子。 裴征幫著收拾碗筷,讓沈蕓諾和邱艷回家休息,晚上把蒸籠里的rou熱一熱,煮一鍋野菜就成了,他也能來。 “裴三,收拾碗筷向來是女人們的活,你怎么幫著收拾了?”想到村里的傳言,看沈蕓諾的目光變得不善。 刀疤他沒成親,自來也不講究,“嬸子這話就錯了,女人們干的活咱就不能干了?我和我兄弟大多是沒有成親的,難道家里就不生火做飯了?又或者吃了就不收拾?照嬸子的意思,田地是咱男人該做的,農忙不也見著地里有女的?”中午炒了一鍋豆腐,拿鏟子鏟菜得時候沈蕓諾用得雙手,他看得明白,人炒了菜,哪好意思再讓幫著收拾碗筷? 被人當場下了面子,里正媳婦臉色極為難堪,李杉和金花幫著收拾,把剩下的一類菜倒在一起,碗筷全部拿去河邊洗了,不過走得有些遠,上邊沈蕓諾她們要洗衣服,不好弄臟了水。 分工均勻,有條不紊,再次讓大家對刀疤他們改了看法。 晚上還要吃飯,許多人不想回去了,沈蕓諾回到屋里,燒水給大丫洗了臉洗了手,抱她去自己得屋里睡覺,韓梅她們也進了院子,邱艷對韓梅沒啥好臉色,她甚少和人紅臉,也是韓梅做的太叫她不能接受了,低哼了聲,拉著大丫回屋睡覺。 小木在邊上聽著,白了臉,周菊也不喜韓梅,進了屋,“三嫂,你回屋睡會吧,我借你家的躺椅躺會就好?!鄙蚴|諾有午睡的習慣她是清楚的,進了屋子,并未和韓梅說話。 韓梅緊了緊牽著小山的手,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沈蕓諾嘆息道,“大嫂進屋坐會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