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沈蕓諾不知曉還有這件事,看他提著桶往外邊走,跟上前,遞過手里的巾子,“擦擦汗,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 看她神色一緊,自己怕是嚇著她了,笑著搖頭,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沒事兒,天熱了,別出門中了暑?!蹦X子里也只能想著這么個法子,之前不覺得有什么,馮二和李林倒是提醒他了,村子里沒成親的大有人在,不得不防著。 沈蕓諾不在意,她養成習慣中午的時候喜歡睡一覺,再說,剛入夏,日頭不曬,不過聽了裴征的話心里還是喜滋滋的,“我心里清楚的,下午別去山地了,幫著我把菜地的菜再施一遍肥,下午去接小洛,買些rou回來,砍樹的人不少,昨晚哥買回來的rou全做了包子了?!?/br> 裴征點頭,想著好些時日沒下雨了,山地那邊的玉米不急著種下。 中午,裴征陪他們吃飯,沈蕓諾和邱艷帶著大丫在灶房簡單的吃了點,屋后的樹砍了,心里的石頭才落地,幾人吃了飯拿著刀又去了屋后,邱艷叫住他們,“你們也別急了,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家里有竹席,抱去屋后睡會兒吧?!?/br> 人多,邱艷不好留大家在家里,往回沈聰不在家,他們幫著自己再避諱旁人也會說三道四,如今卻不好再這樣子。 裴征從屋里卷了涼席,下午不去山地和他們一起在后山砍樹,“阿諾,你先回,我帶刀大哥去后邊休息?!?/br> 沈蕓諾點頭,刀疤和沈聰是在賭場認識的,兩人都是幫賭場要債的,因著臉上有道疤,才改了名字,沈蕓諾不知曉他真正叫什么,只是看他沈聰關系很好,沈聰不在的一年多里也是他每天給邱艷大丫送菜送面。 從第一眼,他心里就不怕他,因而善意的笑了笑,和眾人打了聲招呼回去了。 躺下沒多久,聽著院子里傳來動靜,透過窗戶,是裴征回來了,她淡淡的笑著喊了聲,“回來了?” “嗯,你睡著,我洗了腳,馬上就來?!闭f著,大步走向灶房。 沈蕓諾只聽著嘩嘩的水聲,緩緩的閉上眼。 裴征進屋看她躺在里側,留出一大半位子,心中一軟,放輕了腳步,站在床畔,替她將夏被往上抬了下蓋住她胸口,跟著躺了下去,手輕輕的搭在她腰間,漸漸地闔上了眼。 忙過這些日子,就該忙山里的事情了,那會,他也能整日在家,和沈蕓諾一起。 大概兩刻鐘他就睜開眼,側過身子,看沈蕓諾面朝著她,蔥白般的手抓著他胸前的衣衫,像是做噩夢了,力道逐漸增大,額頭密密麻麻盡是汗,他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手,眸子閃過一絲狠厲,隨即又收斂了去,輕輕哄道,“阿諾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突然,沈蕓諾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喘著氣,鼻子酸得難受,不知為何就是想哭,夢里的場景她不記得了,可是是她自己的事兒,聽頭頂響起裴征一聲一聲的低喃,紅著眼眶,聲音帶了長長的哭音,“是不是該起了?” “還早著,再睡會吧,我陪著你?!鄙蚵敽退f過兩人的遭遇,沈蕓諾許久不做夢,他以為她把之前的事兒都忘記了,“阿諾夢見什么了?” 沈蕓諾難受得想哭,“不記得了?!?/br> “那就算了,閉著眼,再睡會?!迸嵴鬏p輕摩挲著她手掌,沈老頭和羅氏!總歸會有自己的報應,而沈蕓諾,他會一直陪著她,以后!誰也不敢欺負了她去。 聽著他結實有力的心跳,沈蕓諾緩緩的閉上了眼,還未睡著,外邊傳來咚咚的敲門聲,裴征不悅的蹙起了眉頭,看沈蕓諾睜開了眼,如夜星般的眸子夾雜著剛醒來的朦朧,知道她也睡不著了,“我去看看誰來了?!?/br> ☆、57|060514 沈蕓諾揉揉眼,眼里恢復了清明,敲門聲急促了,她也下地穿好鞋,站在窗戶邊往外看,見是個賊眉鼠眼的男子,她眼里些許詫異,又見對方側著頭,不懷好意的打量自己,心下不喜,神色淡淡地掩上了窗戶,心里卻存著疑惑,看那人好像不是村子里的,裴征怎么會和那人打交道。 李林的視線緊緊盯著窗戶邊的身形,果真,能生出那般精致可愛的孩子,親娘的容貌會差到哪兒去,看沈蕓諾掩上了窗戶,心下難免失落,伸長了脖子,等著沈蕓諾出來。 裴征黑著臉,聲音也陡然一沉,“你來什么事兒?”不是他打斷,沈蕓諾還會睡會兒,當下,口氣十分不好。 不見人從屋子出來,李林臉上盡顯遺憾,聽著聲回過神,才看裴征一臉陰翳的望著自己,心下一顫,支支吾吾道,“聽裴叔說喊你們過去吃飯,日頭大了,想著離得近,過來討口水喝?!迸崛f不給他面子,早早的拉著他下田不說,中午也讓劉花兒送飯菜來,在田埂上吃飯,吃了接著干活,李家田地多,也不是這般勞碌的做法。 嘴里說著話,眼神忍不住四下打量起來,啪的聲,裴征關上了門,“家里沒燒水,還是回村子里讓娘燒吧?!鄙頌槟凶?,哪會不明白李林眼里的光,他眼里,李林和自己沒任何關系,可不會像對馮二那般留些臉面。 李林雙手拍著門,聽里邊傳來嬌滴滴的詢問聲,“小洛爹,誰啊?!鳖D時,李林只感覺自己渾身僵硬,從腳底涌上一陣酥麻,他死去的那個媳婦臉大肩寬,渾身上下全是rou,生了孩子整個人更是胖了一圈,他喜歡裴秀也是聽說裴秀長得好看,是興水村出了名的美人,見過裴秀后他也一直這么想的,才會耐著性子跟著裴萬干活,昨天見過那個小男孩和小女孩,他心里才起了心思,裴秀沒則沒兮,身子卻是弱了,又沒經歷過人事,床第間只怕沒多少樂趣,他喜歡被人開過苞的。 沒想著,裴征媳婦真的美得沒話說,剛才一瞥,好似水面上的光,瀲滟得叫人不敢直視,咽了咽口水,手重重拍著門,“三嫂是我,李林,過些日子我就和秀秀定親了?!?/br> 沈蕓諾聽著不喜,看裴征冷著臉,估計發現李林看她了,伸手扯了扯他袖子,放軟了聲音,“我也不知道是不認識的,爹怎么給秀秀找了這種人家?”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和裴征站在一起,矮了差不多一個頭,身高怕是和裴秀差不多,怎么看都沒法和夏慶豐比。 聽她嬌聲細語,裴征面色稍微軟和些,“還不是看家里有幾分田地,爹心里是愈發糊涂了?!甭犞鴤鱽砬瞄T聲,裴征恨不能拿掃帚把人攆走了,反手握著沈蕓諾,“咱別出去了,等人走了再說?!?/br> 否則,他怕自己管不住對李林動手。 沈蕓諾點頭,替他理了理壓褶皺的衣衫,“后院移栽的菜苗你去看看是不是挨得太緊了?!狈N菜,一株一株之間要隔開些距離,她和邱艷弄的時候看院子里的菜苗多,不栽也是浪費,兩人就移栽得緊了,看他緊抿著唇不歡喜,又不能出門,這才想著給他找點事情做。 一聽這話,裴征臉色更好了,“行,我去看看,你去不去?”就在后院幾步路的事兒,沈蕓諾點了點頭,和裴征一起,晌午后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綠油油的菜苗焉噠噠的,不如早上有朝氣。 “是有些密集了,不礙事,過些日子,搭架子的時候多費點心思就是了?!甭犞萃鈧鱽碚f話聲,裴征也沒理會,過了會,聽著人敲門,裴征心下不耐,打開門,見是刀疤,一怔,看李林踉蹌著腳步走了,刀疤側過身,解釋道,“問嫂子拿水喝聽著院子有動靜下來看看,他就自己走了?!迸嵴髟诩叶疾唤o他開門,想來不是什么親戚。 刀疤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臉上的疤痕叫人退避三舍,不怪李林嚇著了,“若非小洛娘在家,我早就動手了,算了,不說他,聽著聲音又砍樹了?我拿上刀立馬上去?!?/br> 刀疤點了點頭,看沈蕓諾出來,咧了咧嘴角,“阿諾妹子好?!?/br> “刀大哥來了,等會,我們你們一起?!睍r辰還早著,她去山里挖些野菜回來晚上炒,人多,需要的菜也多,想著,提著大些的籃子,和裴征他們一起去了山里,經過院子,叫了聲嫂子,邱艷從屋里出來,手里也提著籃子,“我還說叫你和我去山里挖野菜的,來得正好?!鞭D身問大丫是跟著一起還是劉在家,大丫摸了摸剛梳理好的雙丫髻,沈蕓諾反應過來,笑著道,“你娘給你梳的發髻,真好看,發髻上的絹花也好看?!苯伝ㄊ撬痛笱镜?,還是頭一回戴,難怪大丫歡喜得不得了。 刀疤聽著二人對話一怔,張了張嘴,附和道,“好看?!?/br> 大丫滿心歡喜,邱艷替她順了順發髻,溫和道,“好了,提著你的小竹籃,和娘一起去吧?!毙÷迥顣袀€竹籃子裝書和筆墨,大丫喜歡,沈聰在鎮上給她買了個更小的她提著倒也合適。 大丫歡喜的提著籃子出來,小手牽起邱艷,到刀疤身邊了,伸出手要刀疤背,邱艷嘆口氣,“大丫,你都四歲了,自己走路?!边€沒說完,刀疤已經彎腰背起了大丫,沖邱艷道,“嫂子,沒事兒的,我力氣大,大丫六歲我也背得動?!?/br> 七歲不同席,年紀大了就要避諱了,因而話到了嘴邊才改成了六歲。大丫雙手趴在刀疤肩頭,嘴角噙著笑,邱艷和沈蕓諾道,“你哥常說看著大丫像極了你小時候,我這么看著也覺得像?!?/br> 沈聰走的一年多,大丫身子反反復復的生病,瘦弱了不少,如今倒是好多了,白白嫩嫩的,不由得想起她剛認識沈聰那會,沈聰還沒現在這么黑,后來,越來越黑了,剛回來那晚上,還把大丫嚇得哭了起來,沒認出是她爹。 裴征聽著這話也多看了大丫兩眼,“確實像阿諾,以后長大了也是有福氣的?!闭f得一本正經,邱艷看沈蕓諾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想著妹夫也是個厚臉皮,夸自己臉不紅心不跳的。 女子,再大的福氣不過是嫁個如意郎君,家和萬事興,那才叫福氣。 裴征說這話的時候沒想那么多,沈聰對沈蕓諾不要命的好,擱裴家,沒有的事兒,那種感情叫他動容,怎樣的情分才會愿意為了meimei一去那種地方就是多年,他比不過裴征,想著有朝一日,裴娟或裴秀出事了,小麻煩可以幫襯,大麻煩還是有待商榷的,終究,他還是個自私的人。 到屋后,刀疤將大丫放下,裴征叮囑了沈蕓諾兩句,跟著刀疤走了,砍下來的樹,整理好了抬進院子堆著,之后有用得著得地方,走了兩步,刀疤回頭看不見三人身影了才淡淡的瞥了眼裴征,手重重落在他肩頭,“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臉的性子,和當年的蔥子有得一拼?!?/br> 話說得莫名,裴征不解,抬起頭,刀疤已經招呼著其他人起床動工了。 沈蕓諾繞到去年生菌子的地方看了看,干癟癟的,絲毫不見菌子的蹤影,心下失望,和邱艷挖了不少野菜,其中,一塊小角的長滿了香椿,去年她不記得有沒有,中間一株四人高的香椿,旁邊零零散散有許多,沒有膝蓋高,邱艷聞不慣這個味兒,看沈蕓諾手指掐著尖兒,掐下來一小點,她疑惑,“晚上人多,這么個掐法,得掐到什么時候?” “味道大,可以和蛋一起炒,香得很,嫂子聞聞喜歡不?”抬眸,看她捂著鼻子,沈蕓諾明白她不喜這個味道,“嫂子去旁邊挖野菜,我把這些掐了就過來,看著多,光是嫩的才行?!彼惶矚g這個味道,不過炒蛋還是能接受的,琢磨著,晚上炒個香椿雞蛋,蒸一籠饃饃和糯米rou丸,再炒兩個野菜,估計差不多了。 邱艷斂了斂心神,一會兒后,還是覺得味道有些悶,不再勉強自己,“行,我就在前邊挖野菜,有事叫一聲?!贝笱靖衿G,摘了不知名的野花,扒光了葉子,裝在籃子里,不亦樂乎。 沈蕓諾看差不多了,轉而幫著邱艷挖野菜,山林便是這點好,光不刺眼,而且陰涼潮濕,長了許多野菜,加之村子里的人從那邊開了條上山的路,這邊更沒人了,后山這片野菜就夠她們吃了。 “去年你曬干的野菜我覺得好吃,我也曬了些,回去你幫我看看法子對了沒?!倍旒壹覒魬舳紱]蔬菜吃,沈蕓諾的法子能把菜保留到冬天,那會吃,嘴里也感覺有味,去年過年送了些給她爹,她爹也喜歡。 沈蕓諾今年還沒開始弄,聽著邱艷的話也尋思著,趁著田野里的野菜多,可以多挖些回來煮了曬了,點頭道,“好,待會我幫你看看?!眱扇怂俣炔痪o不慢,籃子裝滿了才往山下走,大丫提著小籃子,里邊裝滿了花兒,沈蕓諾替她正了正發髻上的絹花,和一邊的邱艷道,“咱大丫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小時候就知道愛美了?!?/br> 邱艷失笑,“像你的話自然是不差的,走吧,咱回去了,再過會兒,妹夫去接小洛,我得和他說聲買些rou回來才是?!?/br> “不用,我和他說過了,他記著呢?!鄙蚵攲σ粠托值茏钍强犊?,在他眼里,和親兄弟沒什么兩樣,出生入死有了過命的交情,自然希望好好招待他們,說著話,沈蕓諾邱艷下了山,幾顆樹全部砍完了,大家正剃著枝椏,見沈蕓諾,指著遠處的村落道,“有人找裴三兄弟,裴三回去了,說他待會直接接小洛去?!?/br> 刀疤直起身子,粗獷的臉上盡是溫和,“嫂子,蔥子選的這塊地好,我和兄弟們尋思著,也在這邊搭個茅草屋,夏天的時候過來乘涼,你們覺得如何?”刀疤家里的老娘前些年病重死了,家里的地被親戚占了,年紀大了也沒娶媳婦,或許沒那個心思了,下邊一幫兄弟跟著他,日子一起過也算不錯。 邱艷眸子含笑,“也好,這邊環境好,離山里近,有家人的也可以搬過來,以后老了,大家一起有個伴?!钡栋毯蜕蚵敺Q兄道弟,對邱艷照拂多,邱艷想著,大家搬來這邊,熱鬧不說,真年紀大了,也不覺得孤單。 幾人笑起來,都拍手叫好,沈蕓諾眸光轉動,也贊同這個主意好。 李杉家里有媳婦,分了家,爹娘跟著兄嫂過,知道邱艷和沈蕓諾是好相處的性子,搬來這邊,他媳婦也不用整日為著他擔心受怕,彼時不過只是個心思,如今卻是打定主意要搬過來了,附和道,“刀疤大哥,等聰子哥回來我們再商量商量,現成的木材,抱去曬著,不用等到秋天咱就能起屋子?!?/br> 看他心急,刀疤一手甩了過去,打得李杉肩頭發軟,腿也彎曲了下。 “不著急,兄弟多著,問過后再說,我是要搬過來的,你們拖家帶口的回家問問,戶籍的事兒還要請里正出面,最近一段時間安分點,別鬧事,里正那邊才好說話,明白嗎?”刀疤語氣重,心里還是為他們考慮得多。 李杉重重點了點頭,拉開放在肩頭的手,聳了聳肩膀,“賭場那邊知道規矩,沒我們多少事兒,至于跑印子錢的,最近我們就不去了,讓其他人幫著些就是了?!?/br> 刀疤滿意一笑,拿起刀,圍著屋子左右走了兩圈,“聰子的屋子好,你們看看喜歡哪塊地,自己心里有個數,我呢一個人,屋子修在下邊,聰子打開院子的門就能見著我,如何?” 邱艷笑笑,“你們先看著,我和阿諾回去準備晚飯了,待會大丫爹回來,你們找他說說?!辟€場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沈聰不在那邊做了,刀疤管著,不會出什么亂子。 “好?!钡栋探凶∩蚴|諾,“阿諾妹子,你家菜地在哪兒,我們閑著也是閑著,給你幫忙去?!?/br> 沈蕓諾想說不用了,邱艷扯了扯她衣衫,“難得他們有空,把山地的位子和他們說了,順便挖土,過些天你和小洛爹種玉米就成了?!币粠腿硕际浅钥嗳兆娱L大了,干活快。 沈蕓諾不好意思的說了,心里過意不去,問邱艷給他們裝點東西不,邱艷好笑,“不礙事的,他們不會計較,這幾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剛開始我也不習慣,后來看你哥交代他們干這干那,我也就習慣了?!?/br> 沈蕓諾不再多問,做好了饃,把野菜洗出來,沈蕓諾切了香椿打了八個雞蛋下去攪拌,還是覺得蛋少了,回屋拿了三個,弄好了,等裴征買rou回來,不想,李杉先回來了,沈蕓諾微微吃驚,以為沒找到她說的地,可是看李杉,不像沒找著地的,“是不是遇著什么事兒了?” 李杉抬起頭,抿著唇,不好意思道,“我挑著糞水去菜地,你家菜地規整干凈,一眼就認出來了,誰知有位老婦人在里邊摘菜,轉頭就劈臉一頓罵,我不怕沖撞了你家親戚,因而回來問問?!?/br> 沈蕓諾擰眉,細問兩句,心下明了,宋氏趁著她不注意去菜地摘她的菜,被李杉抓著現行了,先發制人,如今她便是去,宋氏估計早就走了而且也不會承認了,嘆氣道,“是我的不是,那是小洛他奶,菜地就在我們菜地的邊上,估計是走錯地了?!?/br> 李杉瞠目結舌,想說旁邊那地的雜草深得很,中間又用石子擋著,怎么會走錯了,張張嘴,遲疑得點了點頭,“行,那我再去?!鄙蚵敿依餂]有鋤頭,裴征家也只有兩把,刀疤說去村子里借,借不借得著不好說,因而他才選擇挑糞水澆菜地,沒想著招來無緣無故的一頓罵,想著,轉身又走了出去。 沈蕓諾和邱艷說起,“他奶也不覺得丟臉,自家菜地草都比菜好也每個人管,幫大嫂看孩子卻是不遺余力?!毕胫鴦⒒▋旱男宰?,沈蕓諾無奈地搖搖頭,有的人真是躲都躲不掉。 邱艷從來沒與人紅過臉,溫聲道,“算了,家里有菜吃,我看你婆婆被你大嫂利用了,之后有撕破臉的時候,幸虧你們搬出來了,不然,耳根子都沒法清凈?!?/br> 沈蕓諾也是這般想的,不過不喜宋氏的做法,追出去,叫住李杉,和他說了兩句,這次不和宋氏計較,還有下次,下下次,總該要她自己沒臉。 李杉聽了,將前后事一聯想就清楚了,婆媳關系貌似都不太好,想著潑辣如自家媳婦拿自己娘也沒法子,點了點頭,笑著應下。 故而,就有村子里的人看見一個漢子挑著桶,邊走邊喊,“裴三家菜地的菜被人偷了,大家可要小心自家的,家家戶戶種點菜不容易,菜沒了是小事,如果地里的糧食被偷了就慘了,大家小心些啊?!?/br> 他也不說是誰,說完了,去菜地做自己的事兒了。 不過最后一句話可是說到大家心坎上了,地里的麥子收了,家家戶戶半大的小孩提著籃子撿麥穗,總有些順手牽羊的,村子里時常有小偷小盜的情形,跑到人地里偷的還是少見,不一會兒,裴征菜地遭了小偷的事兒就傳開了。 宋氏聽說后,只覺得渾身僵硬,還不能表現得太過了被春花看出破綻來,碎罵道,“就那塊地,誰看得上,芝麻大點事兒就鬧得全村皆知,我看她沒安好心?!碧ы⒅夯?,見她盯著自己的目光耐人尋味,宋氏拍了拍衣袖,心虛的罵道,“看什么看?沒看我忙著,村里不安靜就是因為你這長舌婦,沒事別來我家,走?!?/br> 春花總感覺宋氏不對勁,聽宋氏罵她也沒細想,黑眸一轉,回罵道,“不要臉的,什么你家,你分家了你知不知道,這是人裴大和韓梅的家,厚臉皮……” 話沒說完,看宋氏抓起旁邊的掃帚,春花哪站得住,跳腳的往外邊跑,跑遠了嘴里還和宋氏罵個不停,一人站在院門口雙手叉腰,一人站在不遠處的路上,遙遙對罵,互不相讓。 ☆、58|060514 大雨滂沱,啪啪的雨聲籠罩著整個杏山村,晌午過后的天陰陰沉沉,只依稀聽聞飄遠的狗肺聲,家家戶戶關上了窗戶,坐在堂屋里頭,對著突來的暴雨搖頭嘆息。 雨勢越來越大,院子里的雨匯成了小溪往低洼處流,村頭中間的戶人家,傳來怒罵孩子的聲響,被雨聲打碎,稀稀散散的飄向門外。 “走的時候和你怎么說的?地里的糧食都曬在院子里,竟然坐在椅子打盹……”語聲一落,伴隨著重重的揮鞭子的聲響,啪的聲,落在小女孩后背上,頓時,薄薄的衣衫裂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傷痕,小女孩咬著唇,淚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抬眸,瞥了眼角落里幸災樂禍的兩個男孩,囁喏的開口,“大哥和二哥……” “哎,我說阿諾啊,你大哥二哥剛入了沈家的族譜,你爹向來宅心仁厚,不到一個月就讓小東小西干活,說出去,不是讓村子里的人戳你爹的脊梁骨嗎?你娘走得早,你叫我一聲娘,該教你的我還是會和你說……”夫人晃著腰肢,一步一步地走來,微啟的紅唇像盛開的玫瑰,帶著一嘴的刺兒,“院子里曬著糧食,我和你爹在地里忙活,天兒說變就變,怎么能睡覺呢,別人家的糧食都搶收回去了,瞧瞧咱家,哎……” 伴隨著拉著的尾音,又是一鞭子落下,“賠錢貨,老子養著你就是賣錢的,糟蹋了糧食看我怎么收拾你?!鄙硇螇汛T的漢子,揮著鞭,一下兩下的打在女孩背上,“我怎么就生了你這個賠錢貨,看我不打死你……”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到屋子里,漸漸充斥著血腥味了,才忍著氣的停下,扔了手里的鞭子,看女孩瑟縮著身子,渾身濕透的衣衫裹著干癟的身子,罵了句,抬腳往女孩胸前踢去,怒氣又沖上心頭,“老子打死你這個賠錢貨?!?/br> 沈蕓諾倒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身子,她來這邊好多年了,娘自幼待她溫和,說什么嘴角都掛著笑,從不讓她干活,哥哥也待她好,早上,她跟著娘出去挖野菜,下午,在家里守著籠子里的雞,或者和哥哥去河邊抓魚,她想著法子改變大家的生活,可是,卻被說成怪物。 “阿諾,你聰慧,是娘沒本事,娘不想你聰明,不想你像哥哥出人頭地,傻傻的就好了,傻人有傻福?!彼锉е?,最愛呢喃的一句話,漸漸,她斂去了鋒芒,那個疼她愛她的女子卻香消玉殞了。 淚模糊了眼,等人出了屋子,她戰戰兢兢的爬起來,崴扭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往門邊走,背上紫紫紅紅的印記,都是這半年添上去的,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想著去河邊摸魚的沈聰該是回來了,慢慢的挪回屋,換了身干凈的衣衫,沒出門,就聽著院子里傳開怒罵聲,她僵直了背,忍著痛,抹了抹臉上的淚,緩緩得往外邊走,剛到門口,一身濕透的男孩已經到了跟前,晃著竹簍子,眼睛亮的叫人害怕,“阿諾,你看,哥哥又摸到魚了,趕集拿去賣了,給你買糖吃?!?/br> 沈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摸摸后腦勺,抓起沈蕓諾的手,“今天他們說不讓女孩子去,下次哥哥去抓魚,一定帶上阿諾好不好?”眼神里滿是稚氣的篤定。 沈蕓諾點了點頭,動作大了,嘶的疼,抬頭打量著小男孩的眉眼,膚色白皙,面容干凈,哪怕周身的衣衫都濕了,也縈繞著干凈的氣質,沈蕓諾手無力的趴在門邊,搖著頭,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哥,沒事,你衣服濕了,回屋換吧?!?/br> “好,你等我,待會我們找個桶把魚養起來?!鼻f戶人家不喜歡吃魚,有股腥味不說,還沒有油水,鎮上卻是有人買的,沈聰想著自己的事兒,看沈東沈西站在堂屋門口,不喜的擰起眉,羅氏也見著他了,假笑兩聲道,“聰子回來了,快來,去村頭買了點瓜子,你和大哥二哥一起吃?!?/br> 沈聰回頭望了眼趴在自己屋滿口的沈蕓諾,只感覺她臉色白得嚇人,瞪了羅氏一眼,“我要是知道你打我meimei,看我怎么打你?!?/br> 他娘死的時候要他好好照顧阿諾,都是眼前這個寡婦來家里,三天兩頭罵阿諾,阿諾都不愛笑了,哼了聲,凈值回了屋,換了衣衫后來,門口的阿諾不見了,沈聰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