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安家和一身白衣站在臺上,雖然身量還沒長成,卻自有一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他溫文爾雅的笑著,讓小廝把禮物和花燈收下,然后下臺去了。 宛柔看見他就坐在前幾排,伸著脖子瞧了幾眼。不知道他是安府的哪位公子,這安府又有什么來頭?聽那掌柜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他有些來頭。 節目繼續進行,是唱歌,可又跟往常見到的唱歌完全不一樣。呼啦啦出來一大群人,呈梯形站在臺上,她們唱得曲調有差別,可又是同一首歌,配合起來越發的動聽。 下面是個傳統相聲,天橋底下經常能瞧見。不過玉儀等人常年養在深閨,對這種民間的藝術很陌生。聽見臺上相聲藝人說得非常逗趣,她們忍不住捂著嘴巴笑起來。旁邊站著的百姓里有不少粗人,他們笑起來可就沒這么文雅了,捶胸頓足扯著嗓子,還有的人笑得揉肚子,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相對而言,幼儀倒是喜歡之前的歌舞表演,這種逗趣的玩意不合她的口味。 她坐到壁爐前面,一邊烤火一邊跟韋汝說話。 片刻,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有人在門外回稟道:“老板,有位客人想要見你?!?/br> 韋汝聞聽一皺眉,平常她都極少見客人,更別說是今晚這樣的氣氛。店里的伙計都知道她的規矩,難不成是有什么突發的狀況? “賈掌柜怎么說?”她詢問著。 只聽外面的伙計回道:“這位客人是咱們店里的金卡客人,方才抽中了大獎。那位客人不想要禮物,想見上您一面以作交換。賈掌柜不敢定奪,這才讓小人上來回稟一聲?!?/br> 韋汝聽了這話想了一下,隨即吩咐伙計把人請上來,又讓人進來簡單收拾一下,掌上亮燈。既然是打開門做生意,自然沒有無緣無故得罪客人的道理。況且錦繡閣開業不到兩年,發出去的金卡不過才二十幾張,有人愿意提供真實的個人情況,可有人卻選擇匿名。那些匿名的客人往往不會親自出面,大都打發仆人前來,提供身量的數據,直接選擇最新款。買布料也是幾匹幾匹搬走,跟不要錢似的。 尤其是錦繡坊提供無償退換貨服務,七天之內,只要沒有弄臟、弄壞,客人可以隨意調換和退貨。有些人便一下子買幾件回去,試好了相中了才留下。 每逢年節,韋汝都要親自準備禮物和卡片,吩咐人送到金卡、銀卡和錫卡客人府上,以感謝她們對錦繡坊的支持。還經常會搞一些活動,對持卡的客人進行回饋。目的就是跟她們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牢牢抓住這些大客戶。 可這些辦法對于那些匿名的客人就不管用了,連人家姓名和府邸都不知道,怎么聯絡感情?韋汝預感要見自己的客人應該就是其中的一份子,所以才答應下。 幼儀見有客人上樓,肯定要說生意上的事情,便想要回避。 韋汝見狀笑著說道:“你才多大點的孩子,自己玩兒自己的吧?!边@功夫想起她是個孩子了,忘了是誰覺得她思維敏捷,能接受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有不同于其他人的超前意識。 幼儀聽了撅了一下小嘴,聽話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客人來,自然不能沒有規矩的席地而坐。不知道是哪個好事的人,打擾了她們的雅興。 不一會兒,聞聽外面有腳步聲,聽起來不是一兩個人的動靜。果然,門被推開,小伙計引著三個人進來。正中央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長眉入鬢,鼻挺嘴闊,眼神銳利又內斂。他一身玄色的長袍,腰間掛著塊翠綠翠綠的玉佩,腳下一雙黑色軟牛皮的靴 下一雙黑色軟牛皮的靴子。雖然看不出穿著打扮有多富貴,可周全的氣勢卻逼人。 他身邊站著的兩個男人,一個年輕俊朗,腰間佩劍,眉眼間透著股殺氣,顯然不是一般習武健身之人;另一個年紀稍長,白凈臉,小眼睛瞇縫著略微弓背,嘴角微微上揚,天生一副笑面。 顯然,中間的這個男人是中心人物。韋汝迅速打量了三個人幾眼,把視線定格在他身上。他同樣只掃了一眼幼儀,便把注意力放在韋汝身上。 這個男人不簡單!幼儀看見他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過,竟然有種被里里外外看個透的感覺。而且她無法從這眼神中感覺到半點情緒的波動,那眼神似深潭,不管你投進去什么都會了無生息的消失。 “請坐?!表f汝笑著說道。 那男人坐下,其他兩個人站在他背后。韋汝吩咐人上茶,小伙計把茶水端上來遞過去,站在后面白凈臉的男人接過去,帶著公鴨嗓說道:“不好意思,我們主子不吃外面的東西?!?/br> “無妨?!表f汝理解的笑了。這大戶人家出門都是自備食物,一來是外面的東西不合胃口,二來是擔心衛生,害怕旁人下毒??傊?,越是有錢有勢的人,就越在細枝末節上講究。 幼儀也得了一杯茶,她打開茶杯,立即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白蘭。再看茶杯里的湯水,微黃清亮,里面的茶葉慢慢舒展,緩緩下降,到了茶杯下面根根豎起,賞心悅目讓人有品嘗的欲望。 喝一口下去,香醇、甘甜稍稍帶著苦味,等到咽下去細細回味卻又有淡淡的清香在唇齒間回蕩。好茶! “外形細扁稍卷曲,狀如雀舌披銀毫,湯色清澈帶杏黃,香氣持久似白蘭。即便是御用的黃山毛峰也鮮少有這樣的品質了,想不到竟然在汪老板這里見到?!蹦悄腥藦碾S從手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點點頭,“果然是上品?!?/br> 韋汝聽了回道:“倒不是我這茶葉極品,而是沖泡茶葉的水乃是深山中的泉水。水中自帶一股甘甜,為這茶水增味不少?!?/br> “好茶需好水,汪老板倒真是個懂茶之人?!彼勓悦碱^一挑,眼角舒展開來。 “懂茶算不上,只是對入口的東西比較挑剔罷了?!表f汝一向喜歡美食,四處游歷每到一處必定尋訪當地的名菜、小吃。 她停了一下又說道:“不知道尊駕如何稱呼?” “家中排行第二,你就叫我二爺吧?!边€真是不露一絲口風,連姓氏都不肯說出來。 韋汝倒是無所謂,反正只是個代號,說話有稱呼就成,省得顯著沒有禮貌。 “我聽說二爺指名要見我,不知道有何見教?愿聞其詳?!?/br> “見教不敢當,只是有些好奇?!倍斢趾攘艘豢诓杷?,緩緩道,“女子經商已屬少見,更何況是汪老板這樣成功的商人。我一直對汪老板好奇,所以才有今日一見?!?/br> “那可讓二爺失望了。我不過是普通的小女子,只想有一安身立命之所,能衣食無憂做點想做的事情罷了?!表f汝知道不少人對于她的事情感興趣,外面的傳言更是滿天飛??蓛H僅為了滿足一下好奇心就找上門見面的人,這位二爺還是獨一份。能有如此閑情雅致之人,估計是閑錢也少不了,而且是喜歡掌控一切的人。 他們這種人不喜歡猜謎,更不喜歡失控的感覺,控制欲極強。往往這種人都位高權重,眼下這位二爺怕是不簡單! ☆、第七十九回 壞消息 幼儀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聽她們說話。聽言語,看二爺的舉止,便知不是個俗人。他話不多,卻句句說到關鍵處,更善于捕捉對方的細微表情、神態動作,揣測對方的心理活動。而且能夠感覺出,他并不是故意這樣去做,而是長時間位居高位慣于掌控一切。 韋汝是個崇尚自由,隨心所欲慣了的人,豈能喜歡被人掌控的感覺?“二爺可以去樓下欣賞我們錦繡坊精心準備的節目,我自會關照伙計好好侍候?!睅拙湓挾?,韋汝便再無他話端茶送客了。 “對二爺說話竟然如此無禮?你好大的膽子!”立在二爺身后的白凈臉出聲呵斥著。 再看韋汝,竟然沒聽見一般,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她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意思很明顯——恕不遠送! 氣得那位臉色漲紅,偏生主子沒言語,他不敢造次。別看他只是個小小的奴才,卻沒有誰這般不給臉。他在主子身邊鞍前馬后盡心盡力的侍候十多年,眼下算得上是主子身邊得臉的奴才。往常見慣了達官貴人,誰不是笑臉相迎?不過是個有些銀子的小小商賈,也敢在他面前擺架子。即便是他跟韋汝打交道都嫌不夠檔次,何況是二爺?若是說出名號來,恐怕她會嚇死! 只是主子這趟出來萬萬不能泄露行蹤,這口氣暫時忍下。 想到這里,他瞥了二爺一眼,看見二爺站起來告辭,竟然沒有半點氣惱的樣子,越發不敢再多言了。雖說他侍候主子時間很長,可從不敢隨意揣度主子的心思,也揣度不明白。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卻覺得自個主子的心思比海底針還要深。若是一句話沒說對,惹惱了主子,到時候可沒誰顧忌他一個奴才的臉面。 幼儀看見三個人出去,忍不住說道:“jiejie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瞧著這位二爺不簡單,做生意得罪貴人可不利?!?/br> 剛剛走到門外的二爺聽得真亮,停住腳步。 “無妨。我做的是正經生意,童叟無欺,不怕有人故意找茬?!表f汝半點都不擔心的樣子,“況且大禹律法嚴明,從皇帝到下面的官員都勤政愛民,從不徇私枉法。方才那位二爺一看就是位高權重之人,他眉宇間自帶一股正氣,還不至于因為跟我一言不合就行卑鄙之事。況且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真正有權有勢的人,豈能跟我一介婦孺一般見識?” 聽見這話,站在外面的二爺眉梢微微上揚,帶著兩個隨從走了。 幼儀站在窗口往下瞧,看見三個人出了門沒到彩棚下面看熱鬧,而是一徑往東邊去了。 韋汝見狀,笑著點著她的額頭道:“鬼機靈,這么小就這么多心眼子,長大了還了得?” “再多的心眼在jiejie跟前都是掖不住的?!庇變x吐了吐舌頭,“再說,我還不是害怕jiejie吃虧?” “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好意?!表f汝怎會分不出好歹人來。 兩個人雖只見過兩三面,卻并未有陌生感,眼下更似親姐妹一般親昵。 門外有幼儀帶來的婆子來催,說是黎嬤嬤見時辰不早要帶姑娘們回去了,請幼儀下去。韋汝聽了趕忙讓人裝薯條,又拉著幼儀的手說道:“我知道因為你祖母的病,你才沒空出來。等你祖母好些,你盡管過來坐。我時常一個人吃些零嘴,再好吃都覺得沒意思?!?/br> “jiejie這里的小零嘴真好吃,有機會我一定常來。只怕到時候jiejie膩歪,我可是又要吃又要拿的?!庇變x對府里那些甜膩的點心早就吃夠了,尤其是翰哥兒喜歡奶制品,金府中最常做的就是摻了大量牛奶的甜品,吃一口就膩歪半天。 “只要你來就管夠,薯條、鍋巴、鹽酥雞、漢堡、布丁、酒鬼花生……” “得得,再說下去我就挪不動腳窩了?!庇變x戀戀不舍的站起來,“下次再來我一定要事先報備,好讓jiejie有時間準備這些吃食。今個兒真要走了,謝謝jiejie的款待?!?/br> 韋汝送她到門口,一再叮囑她有機會要再來。幼儀見姐妹們跟黎嬤嬤都在等,不得不離去了。 姐妹們坐上車,幼儀看見她帶上來個食盒,輕笑著說道:“外面的吃食要少吃,尤其是那些街邊小吃,看著新奇吃著就平常了。這個季節還好,若是夏季還容易吃壞肚子?!?/br> “大jiejie說的極是?!庇變x受教的點點頭回著,“本來我還想帶回去給祖母、太太、嬤嬤和眾位姐妹們嘗嘗。如今看來,只能我自己慢慢吃了?!?/br> 韻儀特別好奇,打開食盒往里面瞧,“聞著挺香,看著還真是新奇。這是什么食材做的?” “薯條,用土豆炸的?!庇變x指著旁邊的番茄醬說,“蘸著這個吃才爽口呢?!?/br> 韻儀遲疑的拿起一根,小心的蘸了蘸在她看來紅乎乎的有些嚇人的醬料,遲疑了一下才吃了一小口。繡儀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見她細細咀嚼慢慢品味,先是滿臉的謹慎隨后露出笑意來。 “醬汁酸甜適度,里面的薯條外脆內軟,口感挺好。不知道是從哪里買的,以前沒吃過?!表崈x又拿起一根,讓繡儀也嘗嘗看。 看見兩個人吃得很香,一旁的玉儀也忍不住探頭過來瞧??煞讲女吘拐f了那樣的話,她放不下面子。 幼儀還故意氣人,“大jiejie腸胃一直不好,我可不敢讓。況且不是什么好東西,上不去臺面的小零嘴罷了?!?/br> 玉儀聽 ?!?/br> 玉儀聽見這話,心底那一丁點想要嘗一口的念頭登時就沒了。她挺了挺腰板,不再去瞧那個食盒,可味道卻一個勁往她鼻子里面鉆。 “車還走著就吃東西,噎著了怎么辦?”她見兩姐妹吃得很香,忍不住說著。 韻儀把食盒蓋上,還有些意猶未盡,她朝著幼儀笑著說道:“回頭四meimei給我分些,我打發人去取。反正大jiejie不吃,二jiejie又不怎么喜歡。老太太上了年紀,不敢輕易給她吃東西,太太這幾日又犯胃酸,吃不得沾酸味的東西。瀚哥兒喜歡甜食,錦哥兒和嬤嬤又能吃多少?” “難得三jiejie喜歡,不用三jiejie打發人去取,我讓人給你送過去?!庇變x笑了,她看出韻儀是真喜歡這口味。雖說韻儀心眼多,說話十有八九摻假,可到底還保留著一絲小孩子貪食的天性。見到美食,也不再完全順著玉儀的喜好,況且眼下幼儀養在老太太身邊,將來誰要巴結誰還說不準呢。 說話間,馬車到了金府。姐妹們陸續下車,進去先給老太太請安,看見老太太竟然在陸嬤嬤的攙扶下慢慢走著。 “老太太的腰能吃力嗎?”幼儀趕忙過去,扶住老太太另外一只胳膊。 “早就應該下地溜達溜達?!崩咸α?,“李大夫連補藥都不開了,怕我補太多又不動,反倒對身子不好?!逼鋵嵗咸难缇秃玫牟畈欢?,只是她不敢輕舉妄動。前幾日她便試著坐起來,感覺沒什么大礙,這才下地溜達了。 玉儀想要上前侍候,卻苦于插不上手,只能笑著湊過去說道:“老太太的身子骨一直健壯,雖說摔了一跤,恢復卻也比旁人快。人家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是沒有這一摔,老太太再不肯躺在床上幾個月,每天三頓喝那苦水。眼下腰好了,身體受補藥調理,其他地方也比之前結實。如今老太太這身子骨,從里到外都要年輕個二十歲?!?/br> “這么多姐兒中,你的嘴巴雖說不是最巧,卻勝在說話熨燙人心?!彪m說老太太把幼儀帶在身邊教養,可玉儀到底是嫡出,又是個才貌雙全的,她心里自然是多了幾分喜歡。 封氏那邊得了消息,說是姑娘們回來了在老太太這邊,又聽說老太太滿地溜達呢,趕忙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下趕了過來。她難免要說些擔憂之類,讓老太太再好好躺躺將養幾日的話。 “再躺下去,我這把老骨頭就要散架子了?!崩咸诖跉?,因為不敢像尋常人那樣把身體的重量放在腿上,走得有些乏累。 大老爺在外書房看書,得了信也趕過來瞧。老太太見兒子、媳婦兒、孫女兒們都這般孝順,心里十分的高興。 “瀚哥兒還沒回來?這天也不早了,趕緊打發人去接。錦哥兒有些咳嗽,可好些了?”跟前只不見兩個孫子,老太太當然要問問。 封氏聽了趕忙回道:“我已經打發人去接了,不過幾歲的孩子,同窗在一起聚會能有什么樂子?老太太不用惦記,一會兒保準回來了。明個兒一大早,我就讓他來給老太太請安。錦哥兒無妨,吃了藥睡下了?!?/br> “孩子出去半夜,肯定乏困,早上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崩咸勓渣c點頭,見到了睡覺的時辰就讓眾人各自散去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瀚哥兒果然來請安。老太太見他毫發無損,又問了問昨晚上聚會的事情,這才放下心來。她見瀚哥兒還有些沒睡醒的樣子,讓人抱進去再躺一會兒。 幼儀在老太太這邊住,也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她已經洗漱完,過來陪老太太用早飯。這邊剛剛把飯菜擺上,大老爺跟封氏就又都過來了。 老太太覺得奇怪,這兩個人早晨剛剛請過安,怎么又來了?老大爺掏出兩三封書信來,說道:“母親,這是西邊大哥打發人送過來的。因為趕上過年,我又見您身子不好,所以才瞞住沒說。最上面這封是今個兒早上收到的,我瞧著是不能再瞞著了,所以才過來一趟。母親念在自己已經有了春秋,兒子、媳婦、孫子、孫女都盼著您長命百歲,務必不要激動?!?/br> 幼儀聞言一怔,隨即想到老太太的jiejie在西邊住,跟老太太的感情最好。細算下來,那位姨奶奶應該是六十左右,莫非是得了什么重病要不行了? 果然,老太太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接過書信挨封看,越看臉色越差,看到后面眼圈泛紅。 “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老太太埋怨自己兒子,“你知道我跟你大姨母的感情最好,若是這次她真有個……見不到她最后一面,我心里豈能安穩?趕快收拾行李,給我準備馬車,明個兒一大早我就去一趟!” “母親方才也看見了,西邊大哥在心中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急于告訴母親,怕得就是母親著急上火。原先在南邊老家還好,坐船走個幾天就到了??裳巯率窃诙汲?,坐馬車還要轉水路,一晃蕩就是十天半個月。偏生我這一陣子衙門里事多,不能一點安排都沒有就甩開手走一趟。母親年事已高,又剛剛摔傷了腰,我怎能放心讓母親獨自去?母親且安心等我三五七日,等我忙完了公事再出發?!?/br> “一日都等不得,還等什么三五七日?”老太太自然是不依,“馬上準備,我帶著四丫頭去!” “你們一老一小越發讓人不放心了。既然母親執意前往阻攔不住,只好讓母親先走一步,我隨后騎快馬追上?!贝罄蠣斢H自去安排車馬,挑選隨從。 封氏也說要跟著去侍候老太太,不過是場面上的應酬罷了。老太太讓她安心留下照顧好家里,讓她沒有后顧之憂便是極大的孝順了。 那邊大老爺去安排,這邊幼儀哄著老太太吃飯,“這一路上舟車勞頓,若是現在就不好好吃東西,可怎么能受得了?到了西邊,姨奶奶見到老太太精神不濟,心里難免會不舒坦,對于姨奶奶的病沒有什么好處?!?/br> 老太太聽了點點頭,雖然沒什么胃口還是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