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封氏聽了笑起來,“好沒見識的丫頭,這是你姨母和兩個表姐一起編的,用銀子也沒處買去!光是處理這香樹條子就要花費不少功夫,得選不老不嫩有彈性的為佳,然后放在水中浸泡一整日。編得時候完全沒有模子,全在心里找準,編成之后放在背陰的地方吹風直到陰干?!?/br> “這是姨母和表姐們編得?好巧的手!”姐妹們不由得贊嘆起來。 “不過是些上不去臺面的小玩意兒,難得你們喜歡?!崩虌屢娝齻冋媸窍矚g,心里也跟著歡喜。她還生怕自己的禮物拿不出手,給自己jiejie臉上抹黑。想來金家有房有地有買賣,姐夫又做官,姑娘們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況且利姨媽的情況也不容許她擺闊,只好想一些占巧又省銀子的法子。 “你們挑自己喜歡的拿去玩兒?!崩虌屨f完在屋子里瞧了一圈,“瀚哥兒去學里還沒回來,錦哥兒呢?” 話音剛落,簾子一挑,錦哥兒打外面進來。他見屋子里這么多人,先是膽怯的了幾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縮了縮。 他一眼就瞧見幼儀正朝著自己微笑,眼中充滿了鼓勵。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多了些膽量,走到中間直挺挺跪下。 封氏見了忙說:“先給祖母磕頭,然后見過姨母和表兄們?!?/br> 錦哥兒照著她的話去做,先給郁老太太磕了三個響頭。他磕的還真是實惠,“砰砰砰”讓聽見的人覺得自己的額頭都疼起來。 郁老太太自然也有禮物送,這次不僅有個盒子,還多了兩個狀元及第的金錁子。錦哥兒又見過利姨媽和鈺哥兒兄妹,聽見封氏讓他坐下說話這才暗暗長出了一口氣。 難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沒鬧出什么笑話來,崔姨娘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幼儀悄悄拉了一下錦哥兒的衣袖,對著他贊許的笑了一下。雖然老太太沒表現出對這個庶出的孫子有多喜歡,最起碼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厭惡之色。錦哥兒一向畏畏縮縮慣了,見了封氏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不出錯已經是極大的進步,還能指望他一下子變了個人一般? 原來大大方方的見禮、說話并不太難!自從上次幼儀帶著他大鬧廚房,他覺得自己大開眼界。往常他只看見崔姨娘跟小丫頭、粗使婆子打嘴仗,還不是次次都占上風。那些得臉的奴婢,都敢對崔姨娘冷嘲熱諷,可她只敢在背后咒罵,更別說膽敢吩咐自己丫頭扇對方嘴巴!但是四jiejie就敢,而且扇完還渾身是道理,挨打的人反而受了重罰被攆出去。 他一直在旁邊看見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別看他小,卻也看出幼儀是借題發揮。六嫂子那句“小婦養的”根本就沒有映射他們姐弟的意思,卻被幼儀揪住不放,最終占了上風。 事后無人的時候,他曾經問過幼儀,如果太太向著六嫂子怎么辦? 幼儀鄭重其事地告訴他道:“主子打罵奴才,只需要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大不了被人說成是苛待下人;可奴才要是敢打罵主子,她就是不想活了!所以你要記住,不要輕易跟奴才一般見識,因為你可以要她們的性命!jiejie還沒有太大的能力,只能傷敵一千自折八百了?!?/br> 雖然他不能完全理解這番話的意思,卻覺得自己的腰板硬了,對著易水居的奴婢敢仰著頭說話了。不是不敢跟你們一般見識,是不屑!而太太也并沒有那么可怕,她還是要講規矩的。在奴婢和金家子孫之間,她必須維護金家子孫的利益! 錦哥兒看見幼儀朝著自己笑,也笑了一下。他一笑露出缺了的門牙,倒是多了幾分可愛。 這邊錦哥兒屁股還沒坐穩,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還不等丫頭回稟瀚哥兒便打外面跑進來。他正在學里,聽說祖母來了,忙不迭趕回來。 雖說他跟郁老太太只見過一次,卻印象非常深刻。在他心里,祖母是個非常慈祥,非常和藹的長輩。她瞧著自己眼中會有打心里喜歡的感覺,會抱著自己坐在懷里,會喂自己吃東西,還會給自己好多好多好玩的物件,而且對自己總是有求必應。 其實郁老太太如此對待瀚哥兒是有原因的,那時封氏過門接連滑胎,好容易站住一個還是姑娘。之后抬了幾個姨娘,卻接二連三的生出丫頭片子。眼見二、三房都有了后人,自己的嫡長子還無后,郁老太太豈能不著急? 后來封氏再次懷孕,躺在床上十個月沒敢動彈,生下瀚哥兒實屬不易。郁老太太聽聞喜極而泣,趕忙收拾行李來了都城,住到瀚哥兒滿月才回去。雖然人走了,可隔三差五就打發人稍東西過來。 去年,封氏帶著瀚哥兒回了一趟南邊,老太太見孫子長得眉清目秀又聰明機靈,自然是越發的喜歡。隔輩人對孩子都寵溺,更何況是這種情況?況且瀚哥兒難得回一次南邊老家,只待了半個多月,老太太當然要把他捧在手心上疼著。 ------題外話------ 嫌棄瘦的親可先收藏,然后看月光的完結文《庶色可餐》,一百八十萬,一次看過癮! ☆、第二十五回 祖孫情 瀚哥兒聽見祖母來了,迫不及待的從學里趕回來,進了二門就一溜小跑,身后的丫頭、婆子追都追不上。 “祖母,您可算是來了,瀚兒想您了!”他也不行禮,一頭扎進郁老太太懷里,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郁老太太緊緊攥住他的手,又輕輕摩挲他的臉蛋,盯著他細細地瞧。片刻,她才笑著點點頭說道:“嗯,長高了,也稍微胖乎了些,現在瞧著才喜慶?!?/br> “祖母,瀚兒聽說您要來,給您留了好東西呢?!彼麖膽牙锾统鰝€圓鼓鼓的東西,打開包裹在外面的錦帕,露出里面壓扁了早就變形的栗子糕。 “怎么扁了?”他見狀竟然委屈地哭起來,“瀚兒知道祖母喜歡吃栗子糕,昨個兒特意給祖母留的。瀚兒不知道祖母什么時候到,就貼身放著,想著一見到祖母就拿出來。誰曾想……嗚嗚嗚……” 汗,得虧現在立了秋又是昨天做的,不然這樣貼身放著不臭了才怪!這瀚哥兒聰明勁是有,可有時候想法挺奇怪,跟正常人不一樣。不過他才只有五歲,眾人都以為他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罷了。就像現在,老太太看見變了形發了硬的栗子糕,沒有絲毫的不快,反倒認為這是瀚哥兒的孝心。連平常吃東西都惦著她,可見是把她放在心坎上孝敬的。 “多大的事就哭鼻子?祖母明白你的孝心就好。好孩子,你姨母和表兄、表姐們都在,快別讓親戚笑話了?!崩咸呛堑亟o孫子擦眼淚,又把栗子糕接過去遞給旁邊的嬤嬤,“你的孝心祖母收下,祖母也有禮物給你?!?/br> 本來陸嬤嬤揣摩老太太的意思給晚輩備下表禮,姑娘們都是清一水的胭脂水粉,兩位少爺是文房四寶加兩個狀元及第的金錁子??晌迳贍斀o老太太準備了禮物,老太太似乎挺歡喜,這禮物可就得加厚了。 早在瀚哥兒把栗子糕拿出來,陸嬤嬤就朝著旁邊的丫頭使眼色。能被老太太帶上都城的都是她的心腹,那丫頭立即明白了陸嬤嬤的意思,趕忙進去翻隨身的行李。她找到一幅名畫拿出來,悄悄遞給了陸嬤嬤。 一套文房四寶加兩個狀元及第的金錁子,還有一幅嚴青的真跡,竟是姐妹子弟中頭一份。 “瀚哥兒不過是個孩子,他懂什么字畫,給他白白糟蹋了!”封氏見了忙阻攔道。 郁老太太卻笑著說:“誰生下來就是懂的?掛起來日日看,月月看,慢慢就懂了。瀚哥兒聰明伶俐自然無師自通,我還帶來一幅字,待會兒找到也送到他屋子里去?!?/br> “我家老爺在世的時候常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想來書畫也是如此,見得多了自然就通了。老太太好見識,若不是生在閨閣必定有一番作為?!崩虌尨罄线h投奔自個的meimei,想得就是沾meimei家些光。兩個姑娘一年大似一年,鈺哥兒也馬上要參加春闈,都城有人才好辦事啊。郁老太太是封氏的正經婆婆,利姨媽再蠢笨也該知道奉承誰。 郁老太太當年待字閨中的時候可是才女,琴棋書畫說不上精通,卻都知曉一二。她聽見利姨媽的話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笑著搖頭回道:“姨太太快別笑話我這個老太婆,我不過是認識幾個字,沒做睜眼瞎罷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會念《女容》、《女德》、《女戒》這三本書就可。姑娘家以后嫁人要相夫教子,誰沒事還舞文弄墨,彈琴作畫?” 利老爺是個非常傳統封建的人,特別崇尚孔學,覺得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姑娘學什么琴棋書畫。宛如、宛柔兩位姑娘才是正真的只認識幾個字,每日不是做女紅就是下廚。 老太太這話可不是虛言,而是有例可循。郝、商、朱、賀四大家族中,朱家歷代都出大儒,他們崇尚儒家思想,家族的女子全都只讀《列女傳》之類的書籍。朱家專門出帝師,嫁出去的姑娘都是有名的賢婦,光是貞節牌坊就掙了六座。 朱家的姑娘不管容貌如何,都是天底下最難求的女子。先皇的時候,西北小國的大將軍向公主求婚被拒,一氣之下帶著親信造反投誠。先皇自然很高興的接受,還要給他封官。大將軍聽說朱家姑娘賢淑,便向先皇提出要求娶。先皇竟然沒有一口答應,而是說要找朱家家主商量商量。朱家家主竟然不同意,說朱家的姑娘怎么能嫁給一個逆臣?忠臣不事二主,一次不忠次次不忠,朱家的姑娘不容那種人玷污! 先皇委婉的轉達了朱家的意見,還答應給他另配一位才貌雙全的好姑娘??赡俏淮髮④娦睦锔C火,求娶公主被拒,求娶一個小小的世家姑娘也不得,這是瞧不起人??!他一氣之下又帶著屬下造反,在邊疆交戰一場就躲到兩國交界的深山老林里去了。自打那以后,朱家姑娘更是名聲大噪,天下所有崇尚儒學的人家紛紛效仿朱家。 可是朱家從未出過皇后娘娘,倒是精心培養姑娘的郝家頻頻跟皇室結親,皇上的生母就是郝氏。 所以在都城竟出現兩種極端,金家和利家就是例子。 ☆、第二十六回 骨rou連筋 封氏請郁老太太跟利姨媽先稍作歇息,然后有酒席給他們接風洗塵。郁老太太雖說一路之上走走停停還注意休息,可畢竟路途遙遠又上了年紀,到了金府應酬了一陣臉上已然露出一絲倦色。 封氏親自帶著郁老太太去東跨院,安頓好婆婆又趕去西北角的秋霜閣。利姨媽只帶來兩個丫頭,她們母子四人正齊動手整理行李之物。 “jiejie先把貼身貴重之物整理好,其余的讓奴婢動手?!狈馐蠋Я藘蓚€大丫頭,四個小丫頭,還有兩個嬤嬤過來,“她們往后就在秋霜閣當差,這是賣身契!”說著拿出幾張紙交給利姨媽,幾個奴婢見狀臉色一變。 做奴才的人,賣身契在誰手里,誰就是她們的主子,她們的再生父母。如今賣身契在利姨媽手中,她們的生死就由利姨媽掌控,她們只能用心侍候著。 “這怎么使得?況且我原先在家里做習慣了,身邊突然多了這么多奴婢有些不習慣?!崩虌屆ν泼撝?,“況且我住進來已經是拖累你,長此以往難免傳出閑話來,與咱們親戚的情分有傷。我看這院子的位置極好,能直接通到街上,又跟你們那邊有小門隔開。我帶著哥兒姐兒照舊過日子,一應開銷都自己負責,這才是長久之道啊?!?/br> 封氏見屋子里沒有旁人,攥住她的手含著眼淚說道:“當初在家里時,咱們姐妹感情最好。后來前后腳嫁了人,雖然不能像在家中一般時時刻刻相見,可心卻還是跟以前一樣。想當初你知道我生育困難,為我淘換民間的偏方,后來終于懷上瀚哥兒平安生下來。沒有jiejie,怎么有我今個兒的風光?這里沒有外人,我不妨敞開亮說話,我就是想跟jiejie共享榮華富貴??!幾個奴婢算什么,能照應的地方我一定照應。我知道你心里的顧慮,無妨,每個月我會讓心腹之人送銀子過來。對外,咱們就說都是你們家自己開銷?!?/br> “這……難免讓你太破費了?!崩虌尞斈昙奕说臅r候是有些陪嫁,可這些年貼補家里也散得七七八八。剩下一些,她想留著娶兒媳嫁姑娘,若是平常不用自己開銷,就能存在錢莊得利息錢!她決定來都城,一方面是為了姑娘們嫁個好人家,另一方面是為了鈺哥兒參加春闈,有她妹夫在朝里牽線也好疏通,還有一點就是能得封氏照顧,多少打些秋風好度日。 “你是不清楚我們家里的情況,放著同胞meimei不貼補,反倒讓他們占了便宜!”封氏進來的時候瞧見外屋放著的幾個箱籠,心里不由得唏噓。想當年光是她們姐妹的陪嫁就是十多箱,看樣子折騰地差不多了,不知道那些鋪子、田地是變賣了還是早就沒了。 利姨媽不再客套,想到當初一樣的姐妹,現在自己竟然依附meimei過日子,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jiejie快別這樣,孩子們還在外面,讓她們瞧見了會胡思亂想?!狈馐馅s忙勸著,“我知道jiejie心里的酸楚,可這過日子要往長遠了看。光是鈺哥兒就是前途無量,你的福氣在后面。說不定,以后我還要靠jiejie幫襯呢?!?/br> “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不過說得我心里寬慰多了?!崩虌屍铺闉樾?,確實,她在鈺哥兒身上有很大的期望。 姐妹二人有不少體己話要說,幸好天長日久,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說。 郁老太太也在說話,她閉著眼睛躺在羅漢床上,陸嬤嬤站在她身旁。她偶爾說上一句,陸嬤嬤就回應。 “你在我身邊侍候了半輩子,眼下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不服老不行。你也躺下,咱們慢慢說話再睡一會兒?!敝挥兴齻冎髌驮趫龅臅r候,郁老太太不怎么講究規矩。 陸嬤嬤在她對面的榻上靠坐著,雙腿平放在上面,挺解乏。 “奴婢真是沒用,也沒做什么事情就渾身酸疼?!?/br> 南北通透的屋子,窗戶半開著,微風徐徐吹進來很舒服。郁老太太半晌沒言語,似乎睡著了一般。 突然,她又冒出來一句,“四丫頭,跟她們說得不太一樣?!?/br> “奴婢瞧著四姑娘瘦瘦弱弱,說話輕輕柔柔,倒讓人生出幾分憐惜?!标憢邒吒谥髯由磉呥@么久,哪怕是老太太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她都能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她覷了一眼老太太的臉色,接著說道:“四姑娘在莊子上住了一年,想來也吃了一些苦,到底學聰明些了?!?/br> “大丫頭端莊大方,小小年紀就有了主母風范,封氏教養的不錯。二丫頭賢良淑德,三丫頭活潑天真,只要她們肯守本分,應該會有不錯的歸宿。四丫頭……”老太太停頓了一下,“天庭飽滿,是福相!” 這是什么結論?一向摸得清老太太脾氣的陸嬤嬤也有些疑惑了。老太太對四姑娘到底是喜歡還是厭惡,或者是無所謂呢? 片刻,她又聽見老太太說道:“封氏送來的丫頭你別理睬,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她要是聰明,就不會試圖在我身邊安插人手?!?/br> “或許只是咱們人手不夠,撥過來干活罷了?!?/br> “嗯,最好不過?!庇衾咸藗€身,之后沒了言語。 又過了半晌,陸嬤嬤聽見她發出均勻的呼吸,確定她睡著了,這才閉著眼睛小憩起來。 長輩們都在休息,玉儀這些小輩卻精神十足。她們湊在一起說話,喝茶,吃點心,還相互送禮物。左右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只是圖個樂呵。 鈺哥兒只寒暄了幾句,就回去念書了。她們都是小姑娘,他不在氣氛反而更融洽。 他一個人出了春苑,夏荷瞥見稍微遲疑了一下扭身追了出去。 ☆、第二十七回 都城大地方 鈺哥兒獨自一人從春苑出來,一路往西北的秋霜閣去。眼看還有半年就是春闈,他片刻不敢放輕松。從老家一路過來,他都在念書做文章,不曾有一日懈怠。 他剛剛走到偏僻處,忽聞身后有腳步聲,聽著似乎是朝著自己而來。 鈺哥兒停下腳步,扭身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艷麗的丫頭走過來,隨著她的靠近,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撲鼻而來。他覺得有些嗆得慌,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表少爺好,奴婢叫夏荷,是四姑娘身邊的大丫頭?!彼鲩W了兩下大眼睛,用自認為最漂亮的方式笑著。 四姑娘?鈺哥兒想到了那個瘦小的表妹,她打發丫頭過來做什么? 鈺哥等了一會兒,見夏荷又眨了兩下眼睛不言語,心里替夏荷惋惜起來,瞧著好好的丫頭怎么有眼疾?倘若夏荷知道自己拋媚眼被當成有病,不知道會不會氣個倒撅。 “表少爺每日都要用功念書,雖然這是好事,卻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彼郎厝狍w貼地說著,“奴婢這里有自制的花茶,調上蜂蜜一起喝,又提神又滋補?!闭f著掏出一包東西,外面裹著她自己繡的錦帕,上面是交頸的鴛鴦。 鈺哥兒接過去,說道:“你回去替我謝過四meimei,勞她費心了?!闭f完扭身走了。 額,這是什么情況?還真是個書呆子,連這都不明白。夏荷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氣憤地跺跺腳,可心底又生出幾分歡喜來。沒見到表少爺之前,夏荷只想能從侍候人的奴婢變成被人侍候的主子。若是表少爺粗鄙難看她就認了,可表少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怎能不讓她驚喜萬分! 而且鈺哥兒對男女之情絲毫不開竅的樣子,證明他沒怎么接觸情愛之事。這次上都城來,利姨媽身邊只有兩個小丫頭,看樣子還是侍候她們娘三的。表少爺身邊沒有紅袖添香之人,這著實讓夏荷覺得有機可乘。雖說封氏挑了六個丫頭過去侍候,可夏荷自認為她們姿色平平,都不如自己美艷動人。況且她們不過認識幾個大字,夏荷還會背幾首詩呢。 思前想后,夏荷覺得自己機會很大,所以才有了剛剛的一幕。 鈺哥兒的心思只在書本中,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彎彎道?而且他身邊只有個小廝,平常只負責隨他外出,他沒怎么跟丫頭接觸過。他一心以為花茶是幼儀送得,并沒有往其他地方尋思。 夏荷拋了媚眼,送了東西,打定主意一定要讓表少爺另眼相看。她溜回春苑,見眾人都沒發覺她去而復返,不由得心里松了一口氣。幼儀瞥了她一眼,并未多言語。 韻儀正跟宛柔介紹都城的風土人情,“青巖寺的后山有一大片楓樹,再過些日子正是賞紅葉的好時候。到時候咱們求了祖母和太太,讓她們帶著咱們去進香,順便欣賞紅葉。每年一進九、十月份,青巖寺的香客就多起來。青年才俊最喜歡喚上三五好友去那里賞紅葉,吟詩作對,談古論今。那些世家小姐也喜歡去,就連那朱墻里面的貴人也去過!” 滄州可沒有楓樹,也沒什么世家小姐,更連貴人的字眼都聽不到,宛柔和宛若聽了滿臉都是向往和期待。她們姐妹跟母親常年在家里cao持,又在小地方住,眼下聽見韻儀的話,才覺得原來生活另有一片天地。 她們姐妹幾個嘰嘰喳喳說得熱鬧,那邊封氏打發丫頭來催,說是讓遠道而來的姐妹稍微休息一下,往后有的是時間膩在一起。宛若、宛柔兩姐妹聽了跟眾位姐妹告辭,二人并肩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欣賞園子里的精致。 她們身邊只跟了一個丫頭,是她們從滄州帶過來的,是姐妹二人的心腹。 “jiejie,姨媽家里真是富貴。我瞧著幾個表妹的手都是白白嫩嫩,細致光滑,哪里像咱們姐妹的手,上面除了針眼就是小繭子??辞樾?,再聽她們說話,竟然每日就是呼奴喚婢什么事都不用做。二表妹喜歡做紅女,可她做不做,做多少,完全憑自己心情,哪里像咱們?原本我以為姑娘家個個如此,如今看來真是大錯特錯了?!蓖鹑崾莔eimei,性子稍微活潑些。她在家中的時候,偶爾也抱怨活多要做到半夜,累的眼睛、手腕子、脖子都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