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這聲音沒完沒了,大有不依不饒的趨勢,兩人沒辦法,干脆親了一下意思意思,結果那群人更不干了。 “法式!法式??!這樣碰一下,朋友也可以??!”那個叫阿九的又在叫了。 黎嘉駿臉上發燒,表情惡狠狠的,她瞪那個阿九:“你再瞎起哄,要不要我跟你’朋友’一下!” 阿九一點不虛,還往上湊:“來啊來??!”還飚了句法語,“chérie!” “什么?”秦梓徽皺眉。 “他喊我寶貝!”黎嘉駿告狀,她老聽爸爸去哪兒里劉燁這樣喊諾一! 秦梓徽果然炸了,捋袖子上前暴力碾壓之,揪著他的肩膀往外扔:“出去出去!大家吃飯啊好好休息啊謝謝各位多謝各位!” 少男少女們見新娘子已經在爆炸臨界點,紛紛嬉笑著往外跑去,秦梓徽捏了捏黎嘉駿的手,可看看在旁邊虎視眈眈的大哥,到底沒敢做什么……在黎嘉駿意會中,可能法蘭西式的事情。 “快上車了,一會兒學曦還要回來接老人?!贝蟾绱叽?。 秦梓徽嘆口氣,望著黎嘉駿:“那你等我?!?/br> 黎嘉駿笑嘻嘻的抱了抱他,問:“那還等誰啊?!?/br> 這瞬間他的表情活像是要哭出來。 大哥也快哭了:“黎嘉駿!快點!” “好好好!”黎嘉駿火速躥進車子,這才發現,大夫人和章姨太竟然面無表情的等在里面! 哎喲剛才那恩愛秀得…… “……你們好啊?!彼有χ鴶[擺手。 “……”大夫人嘆口氣,閉目擺弄佛珠,章姨太倒是笑了笑,然后尷尬的望向窗外。 回了家卸了妝,雖然喜服沒脫,但一切就和往常一樣了,等黎老爹也回來便開始用晚飯,家里擺的是臨江樓一起訂的喜宴,但味道其實還沒金禾做得合口,大家簡單的用了餐,都感到很是疲累,老人叮囑幾句后,便回房就寢了,大嫂和大哥還有二哥都留在現場招待客人,但看時間,其實也差不多了。 黎嘉駿在客廳就著一碗水果看著書等著。 沒一會兒,電話忽然響了,是臨江樓打過來的,里頭二哥氣喘吁吁的叫道:“駿兒!準備好!燈籠亮了!一盞!” “???那你們怎么辦?!” “沒事兒,還有一兩個鐘頭,已經在疏散人了!這附近有防空洞!不過我們盡量先趕回來!” “那你們小心??!我去找爹娘!” 黎嘉駿放下電話,扯起嗓子就喊:“爹!大娘!娘!燈籠亮啦!” 燈籠是重慶的烽火臺,全市分布樹立著數百個,一盞亮代表在宜昌已經發現有敵機,可能會往重慶來,大家可以準備起來。如果亮了兩盞,就代表在萬縣已經看到了敵機,那么一個小時內,重慶必然會承受一波轟炸,所有人都必須躲進防空洞中避難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還是決定把人叫起來,明天就元旦了,以那群牲口的惡趣味,說不定這是一份新年大禮呢! 她一邊喊一邊敲金禾的門,金禾立刻拉著秀秀跑出來,海子叔也從外頭沖進來,四人上樓挨個兒敲門,把爹娘和小孩兒一個個帶下樓,還帶了被褥爐子,送進后頭山里的防空洞,黎老爹簡直出離憤怒了:“我閨女大喜的日子!明兒還過年!” “鬼子哪管??!說不定人家還當自己送禮來的呢!”黎嘉駿哭笑不得,“您快點吧,就算天上那些是老相識,您還舍不得不成?” 安頓好了老人家和小孩兒,又熏暖了防空洞,還放了吃喝的東西,期間黎嘉駿回了房,把鋪在自己看床上的核桃花生啥的一摟,帶下去讓小孩兒磕著玩小一鐘頭也過去了,此時電話又響了起來,二哥在問:“安頓好沒?第二盞燈亮了!我們馬上要回來了!” “好了!放心!你們快回來!”黎嘉駿大叫,掛了電話,她沖去防空洞大吼,“過萬縣啦!” 鬼子果然來送禮了。 此時,很多觀察到燈籠警報的人家都已經出來,往防空洞和各自的掩體躲去,外頭一片紛亂,火光燈光亂成一片。 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終于外頭傳來車的聲音,車子嘀嘀嘀叫著,唯恐一不小心撞到慌張的人,與此同時,防空警報響了起來。 到重慶了。 黎嘉駿等在門口,看著車子里大哥大嫂等人著急的出來,人流中,秦梓徽胸前的大紅花極為醒目,他跑過來直接抱住她,很是委屈:“我明明查過今天是吉日的?!?/br> 黎嘉駿回抱他:“沒事兒啊,挺好的,大禮呢?!痹捯魟偮?,又是一聲悠長的防空警報。 沒過一會兒,轟炸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全部進防空洞!”大哥叫道。 大家進了防空洞,悶悶的聽著外頭飛機一路轟炸著過去,過了一會兒,盤旋回來,又是一陣轟炸。 小孩子如磚兒和幼祺都已經習以為常,磚兒被大嫂揪著背文章,困得頭一點一點的,幼祺則在大夫人的懷里,大大的雙眼朝著天轉悠,仿佛透過厚重的山石,跟著頭頂的飛機過去了。 頭頂再無飛機的聲音時,雖然遠處還在轟炸,可危險卻過去了,它們的油量不足以支撐它們在這兒反復盤旋,黎嘉駿憋不住先推開防空洞的鐵門跑了出去,她先看到自家的房子完好,又往前跑,看到透過山林,熊熊的火光。 防空警報、高射炮、飛機的轟鳴和炸彈的投放爆炸聲還在遠處此起彼伏,她站在高處,眼前就是人間煉獄,大紅的喜服被火光反射得閃閃發亮。 秦梓徽緊緊的跟在后面,他抱住黎嘉駿的腰,后背緊緊的貼著她,兩人一起沉默的望向遠處,面無表情。 “觀瀾,”黎嘉駿突然道,她回頭,眼里還有遠處山林的火焰的倒影,讓她的臉頰熠熠生輝,她的聲音清脆,在轟炸聲中極為清晰。 “嗯?”秦梓徽似笑非笑的,望回來,眼睛閃閃發亮。 “走?!彼?,“洞房?!?/br> 秦梓徽二話沒說,將她打橫抱起,回頭走去。 黎嘉駿轉頭,看到遠處還在肆虐的火焰,還有炸起的火光,嘲諷一笑。 你強任你強,蚍蜉撼樹忙,你橫任你橫,我自去洞房。 作吧,死吧,百年后,仰頭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么感覺已經可以就此完結了…… 接下來可能沒那么快更新,我要理一理下一階段的大綱(?) 給,你們要的秦九。 ☆、第191章 世界副本 在戰爭年代,極致的幸福之后,必然會有深淵般的苦痛。 狂歡過后的人們終于可以開始面對他們一直可以不去面對的東西了。 外頭熱浪撲面,盛夏剛剛過去,黎嘉駿啃著蘋果,翻看著前些日子的報紙。 其實她現在已經略有些感覺了,有些信息如果她不刻意去深想,人們是不會意識到背后有什么的,現階段文盲率奇高,看報紙的,會研究報紙的,基本都是文化人,而且是精英階層,只有他們會分析會深究,然后意識到一篇新聞后面有著什么含義。 而廣播,則是國家最主要的傳播工具,它面向的群體極廣,誰都能聽,所以專門傳播主旋律,和上頭想讓下面的人知道的東西,也因此,廣播如果作為娛樂手段,那自然是極好的,可如果想知道更多,那就非得好幾份報紙一起合起來看了。 黎嘉駿心底里是很想再多一點對未來的把控的,可對她這種歷史渣來講,就連武漢會戰都已經是歷史課本上選修級別的事件了,讓她再往后回憶,她除了知道張自忠將軍會戰死,以后會出現駝峰航線,還有西方也要開始大戰,別的就只剩下兩顆□□了。 她連她上輩子的老家抗日的時候是什么樣的也不知道。 有時候她會很矛盾,因為在她知道的還多的時候,她卯著勁兒出去作死,可當她現在一無所知時,她卻也能和普通人一樣生活著,偶爾捐捐款,聽聽廣播,看看報紙,就算她心里明白,外頭明明還在烽火連天,歸根結底,打不打仗,老百姓還是那樣活,什么熱血,什么憤慨,都壓不過生活。 才一大早,家里又沒什么人了。 秦梓徽每個月才能輪休那么一兩天,昨天剛回來跪過搓衣板。 大哥現在越來越忙碌,自中國變成“內陸國”以后,怎么開辟新的市場成了國家和商人們最頭痛的事情,大哥這種強迫癥加完美主義者,怎么都不會有自以為已經“安居樂業”的一天,很久以前經過商量(其實就是他單方面報告),他已經準備把糧食生意擴展到東南亞,黎嘉駿為其遠見而傾倒。 二哥則已經在“賊船”上死活下不來了,交通部的他和大哥一個在官一個在商,配合的親密無間,剛刷完水路副本,現在也開始轉東南亞刷公路副本,四面監工調度的他,一出門就好兩個月不回來,家里人為他的終身大事也是cao碎了心,可偏偏他就能完美躲過所有相親,時不時的給家里人捎點兒甜頭,一會兒說在昆明有了個小女友,家里收信沒高興兩天,過陣子回來又空落落一個人,說什么性格不合分手了。 大夫人只剩下一句感嘆:我們三兒到結婚都還沒說過她跟哪個男的分手了呢,怎么現在的姑娘都那么厲害?談戀愛和玩兒似的。 無辜中槍的黎嘉駿摸了摸膝蓋,想想覺得也蠻有道理的,自己好不容易年輕一回,居然還沒玩過幾個男人就婚了,真是浪費到心痛,她若有所思的望向秦梓徽,瞇起眼。適時秦梓徽調休回來全家聚餐,心有靈犀似的與她對上眼,先是無辜的眨眨眼,隨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妖孽!感覺會被女干殺…… 去年的時候滇緬公路就修完了,從大哥到二哥到秦梓徽全都瞄上了那條公路,火速合伙成立了一個貨運公司,通過二哥的關系辦出了通行證,果然沒過多久那兒就成了主要的運輸要道,因為實在緊要,能在緊張的軍事用途間見縫插針的運點貨簡直難于登天,轉眼公司生意就上了正軌,黎嘉駿上輩子當了那么多年馬云背后的女人,現在終于也成為了一個快遞小哥的老板娘,心里不是不酸爽的。 可奇怪的是,時常會從大哥嘴里聽到損失這兩個字。 公路而已,又沒有轟炸,怎么還會損失? 對于她的問題,大哥就拿了《云南日報》的一張照片給她,只消看一眼她就明悟了,這圖片她見過??!原來滇緬公路就是它!那個“九曲十八彎”的s型公路! 不管是不是老司機,光看那路就會頭皮發麻,數不清的彎道,一百八十度的拐角,還沒有護欄!沒損失才是奇怪!更可怕的是,她隱約記得這條路好像是純手工的。 “聽說這路是純靠人力修的?”黎嘉駿傻白甜的問。 “要不然靠什么?征用了二十萬勞力,用了一年修好?!贝蟾绲?,“這事兒你二哥最清楚,想知道問他,或者問你報社的同事也可以?!?/br> 二十萬人,一年,這樣一條公路。 黎嘉駿已經不敢想了,對于現在的勞動力能夠創造的奇跡,她已經麻木了,如果別人對這樣的奇跡能夠發出驚嘆,留給她的,也只有心疼而已。 “小姐,喝點粥,配點這個?!苯鸷踢^來給她端下午茶,“這是秦九爺給您捎來的正宗峨眉辣子,昨天姑爺送來的,您嘗嘗?” “秦九捎來的?”黎嘉駿回過神,她直起身,扶著肚子,“哎喲喲喲喲喲……” “別急別急,我給您調下墊子?!苯鸷滔膊蛔詣?,“沒跑了,酸兒辣女,絕對是個小姐,哎,終于有個小小姐了,滿屋小少爺,火氣太旺了?!?/br> “樂什么呀,真是個女孩子,那我就不是家里最小的姑娘了?!崩杓悟E故作哭相。 “哦喲喲,娘跟女兒吃醋,不知羞!” 黎嘉駿喝了兩口粥,又翻了一會兒報紙,感覺沒什么特別的消息了,就開始打開自己的筆記本,把摘錄的事情一樣樣看下來。 她結婚前一個多月,人還在宜昌的時候,長沙大火。 那時候聽說這個消息時,報紙稱官方統計死難者只有兩千,適時所有人都累得如狗一般,陣前戰士幾萬幾萬的消耗,對于后方的災難,并沒有什么余力去探究。直到后來這件事情越鬧越大,大家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開始全國的報紙都說,這一焦土政策實時徹底,計劃嚴密,長沙成為了一片廢墟,“再無一草一木可以資敵”。 可十多天以后風向突變,蓋因傷亡統計與原先計劃嚴重不符,這**哪是撤退后燒的,這分明就是燒百姓去的!嚴查之下發現,計劃是有的,可這一次大火,卻完全是因為一次意外起火引起的連鎖反應,神經緊張的各處“焦土負責人”在看到一處大火時,已經有確認那是意外,可是那時候警察和消防隊已經全部撤退,沒人能撲滅,時間長了,其他各處負責放火的人以為“焦土計劃”開始,便紛紛放火,全然沒注意城里到底還有多少百姓。 從“大火五日被難著二千人”,到“死難者逾三萬”,長沙大火燒了整整十多天,成了大后方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所有的人。 即使被拉出來背鍋的主要負責人被槍斃,可是申報所刊載的《登記結束》一文中,“省政府為每位災民發了救濟費五元”這句話還是讓黎嘉駿合上了報紙。 接著,就在她婚前半個月,汪精衛果然跑了。 咦,她為什么要說果然。 他帶著兩個小伙伴,去了越南河內。 原本這件事情還是機密,機密中的機密,也只有少部分的人得到了一些消息,那時因為大哥正在開辟東南亞線路,才有好心人提醒二哥暫時緩一緩越南這一線,以免引火燒身,據說那時候校長還是希望能把汪圣人秘密勸回來,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很難說了。 可誰知道,汪精衛一定要作死,通過香港的《南華日報》,發表了“艷電”,明目張膽的告訴校長和所有他曾經并肩作戰的戰友,他要投敵! 艷電之所以謂之艷,原本純粹是因為那一天的電報代號為“艷”,可在很多人看來,這個艷卻分明合適得很,又艷俗,又諂媚,對日本人的。 看完艷電內容后,相比周圍人的憤怒,黎嘉駿心里更多是嘲諷,她不由得想到上輩子看過的一本韓國電影中,一個漢jian最后的剖白,大概意思就是:我要是早知道會勝利,我才不會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