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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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停在a市老街的一棟二層小樓下。這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周圍布滿了隱晦打量的視線,墻上畫著各種不堪入目的涂鴉還寫著許多臟話,來往的人身上大多都紋著紋身,有的人還戴著鼻環和耳釘,穿著鉚釘皮衣??傊谌葸h看來,這基本屬于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世界。 女孩取下頭盔下車,熟門熟路的開門進去。容遠抱著頭盔看了看外面眾多把目光落在這邊的人,連小孩子都既好奇又帶著幾分疏離,站得遠遠地看著他。幾個年輕女孩站在低矮的房檐下一邊嗑瓜子一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突然發出一陣哄笑聲,全都笑得前俯后合,容遠直覺他們說得不是什么好話。 “發什么呆呢!快點進來!”女孩站在門口,回頭喊了他一聲。 容遠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既好奇又小心翼翼地跟著走進去。這是一家說不清在賣古玩還是在賣雜貨的店,東西堆得很亂,只在左右兩邊留下一條窄窄的通路。房頂還掛著好些葫蘆、珠串之類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碰到頭。一個渾身都像是已經發霉長毛的男人趴在柜臺上呼呼大睡,聽見聲響只抬起迷蒙的睡眼看了看,也不知看清楚了沒有,就又睡了過去。容遠從他旁邊走過去的時候,還聞到一股濃重的汗腥味,也不知道他幾天沒洗澡了。 他捂著鼻子,和女孩從柜臺后面的小門走到里面,視線霍然開朗,里面竟然是一個格局雖小但整潔干凈的四合院,院子里養著幾盆花,門前面擺著一個大水缸,缸里養著幾只小金魚和睡蓮。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正在院子里澆花,聞聲轉過來,他穿著寬松的家居服,面目祥和,但左臉上有道長長的疤??吹剿麄?,不禁一愣。 “叔?!迸⒔辛艘宦?,吐了吐舌頭,神情俏皮,聲音也是跟之前不同的軟糯嬌憨。 容遠看了她一眼——之前他們走了一路,她說話的時候都變聲了嗎?奇怪的是他也沒看到她帶了類似變聲器的東西。 老人看到女孩的傷,并不詫異,而是有些無奈又習以為常地嘆了口氣,說:“東子在里屋,你去找他處理一下傷口吧……”他說著看到從女孩后面閃出來的容遠,頓了一下,問:“這孩子你從哪兒拐來的?” 容遠盡管又摔又跑地身上帶土有些狼狽,但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跟老街人的截然不同。他身上沒有這里人的戾氣和狠勁,而是帶著一種名校出生的乖孩子好學生的干凈明亮,看著就不像是該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 女孩說:“他救了我一命,被那些人看到了正臉,我怕他有危險,就一塊兒帶過來了。在這事結束之前,耿叔你幫我藏他一陣子?!?/br> “那行,我這兒地方雖然不大,多住一兩個人還是沒問題的?!惫⑹逡豢诖饝聛?。 ——上學的事怎么辦呢? 這個念頭在容遠腦海里轉了一圈,又被他壓下去了。畢竟,死生事大,上學事小,學校那低矮的院墻和笨拙的保安絕對擋不住心狠手辣還拿著槍的那些人,還是這個女孩看著靠譜一些。因此他一言不發,任由那兩人三言兩語決定了自己的去處。 從頭到尾,容遠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女孩也沒有做自我介紹,他除了知道耿叔可能姓“耿”以外其他一無所知。他深知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對這個從未涉足也不打算扯上關聯的世界絲毫沒有了解的興趣。只希望可以快點兒結束。下午吃飯的時候也是已經處理好傷口的女孩把飯給他端到臨時安排的屋子里來。 “無聊嗎?”女孩看他吃飯的時候問道。她知道現在的學生一般都很依賴電子產品,這間屋子里沒有電腦或者電視機,唯一的電器就是頭頂的白熾燈。 “不會,可以看書?!比葸h說。高高的書架上有好幾百本書,雖然沒有這兩年出的新書,不過有好些都是容遠以前沒有看過的,他也并不覺得無趣。再說,他自己的家里其實也沒有電腦,因此容遠的計算機水平其實很一般,他平時的消遣就是做題和看書。 “也是?!迸⑿α艘宦?,有些感慨地說:“我們家別的不說,書是特別的多?!彼戳丝慈葸h平靜的樣子,問:“被卷進這種事,不害怕嗎?” “如果害怕有用的話,我也可以害怕給你看?!比葸h淡淡地說,言下之意,就是他沒有這種沒用的感情。 女孩笑了一下,目中透出欣賞。這種道理人人都知道,只是知道不等于做到,她見過很多在遇到突發情況時怕得連思考能力都喪失、只能呆呆等死的人,一般人被卷進來至少也會怨天恨地、大吼大叫,不能接受現實。相比之下,容遠的這種冷靜簡直就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天賦。 容遠吃完飯,她把餐盤端走的時候跟他說:“別擔心,不會在這邊待太長時間的。最多再忍一個禮拜,這事兒就能結束?!?/br> “你叫什么名字?” 她走的時候,容遠突然問道。 女孩回頭笑了一下,說:“寶兒?!?/br> …… 容遠本以為自己至少需要在這個地方住上幾天的,但當天夜晚睡覺的時候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窗外電閃雷鳴,暴雨聲中夾雜著鈍鈍的聲音。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是合衣躺下的,此時一挺身就爬起來穿好鞋子,靠在窗邊掀開一點簾子看向外面。恰好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他看到一個影子從連接著前面店鋪的小門里竄進來,像蛇一樣迅速地滑向正屋,然后他突然身子一歪,在亮光消失的同時也撲在雨水中,殷紅的血濺了出來。 有人夜襲! 雨聲中不停地有軀體倒地的聲音傳來,但敵人好像并不畏懼死亡一樣前仆后繼。耿叔等人看似占據了優勢,實際上他們沒有戰力補充,遲早會被源源不斷的襲擊者拿下。 “啪!” 一顆流彈打碎了容遠房間的窗戶,玻璃碎片到處都是,狂風夾雜著暴雨灌進來,窗簾被風吹得呼啦啦卷起來。容遠拿出在公交車上順的安全錘,屏息以待。 幾分鐘后,一個黑影從窗外跳進來。容遠舉起安全錘,毫不遲疑地砸下去! 第97章 一夜 雖然猝不及防,但黑影的反應很快,身體一矮幾乎是貼著地面滑了出去,然后望地面一撐,敏捷地彈起來抓住容遠的手腕,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他身上,柔軟的身體上帶著夜晚的涼氣和硝煙味。 容遠后背一陣發麻,正待動作,忽聽一聲輕笑。 “反應挺快?!?/br> 熟悉的聲音,來者是寶兒。 容遠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寶兒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一扯,兩人同時撲向衣柜,不知她做了什么,地面無聲地打開一個暗門,兩人一起滾了進去。在暗門合攏的時候,容遠看到巨大的火光沖破墻壁撲了進來,破裂的磚瓦石塊像子彈一樣爆射出去。 身體“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容遠哼了一聲,寶兒又壓在他身上,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一樣,差點兒喘不過氣來。 “抱歉?!睂殐赫f了一聲,爬起來摸索一陣子,“啪嗒”一聲,柔和的光從頭頂灑下來,整間暗室都被照亮了。 容遠揉了揉被她牙疼的地方,緩了一會兒才坐起來,這個房間出乎意料的大,面積約莫是頭頂那個四合院的一半,靠墻的地方擺著幾個高大的架子,每個架子上都放滿了箱子,也不知道里面都裝著什么。容遠右手邊則是用一塊布蓋住了里面的東西。 “還好嗎?”寶兒向他伸出手來說。 容遠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慢吞吞地握住手拉了一把站起來。猶豫了一下說:“你……” “撲通撲通”幾聲,又有幾個人像下餃子一樣從房頂突然開出的洞里掉下來,包括容遠之前見過的那個耿叔。不過他們下來的姿態要瀟灑多了,至少沒有一個人摔了跟頭。 其中一個長著雀斑、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一落地就跳起來,猴子一樣躥到房間的一角,一把將那塊布扯下來,露出后面五六塊掛在墻上的顯示屏和下面一堆電子儀器、cao作板之類的東西。他打開電源,顯示屏一一變亮,然后這個少年一邊叨咕著什么,一邊在cao作板上手指飛快地跳躍。 在綠瑩瑩的顯示屏上,十幾個人身上帶著淺綠色的亮塊,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小跑前進,忽然幾道焰火般的亮光閃過,這些人全都撲倒,地上那些突然出現的稍亮一些的痕跡,大概就是他們噴出的血。 少年吹了一聲口哨,臉上發光,眼神專注,就像個普通的沉迷于電子游戲的青少年。 容遠忽然意識到,這個少年大概是在cao作地面上的武器系統,那些被擊倒的人就是外面的入侵者。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殺戮——安靜、無聲、簡單而殘酷。 他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神情看上去安靜又專注,似乎根本不明白那個雀斑少年在做什么。 至少這件暗室里沒有人能想到,容遠此時內心翻涌著躍躍欲試的沖動。他并不覺得這種場景殘忍或血腥,反而覺得——看上去很有趣啊。 在容遠沒有看到的地方,寶兒和耿叔在角落里低聲地爭執起來。 “你怎么把他也帶進來了!這是普通人能進來的地方嗎?”耿叔有些生氣地說。 寶兒眉毛一豎:“不然怎么辦?讓他在外面等死嗎?難道你以為那些人會跟他說‘什么?你跟他們沒關系?原來是這樣啊……那好吧,沒你的事了,你走吧’,然后讓他全須全尾地走出這院子嗎?” 耿叔被她氣得短短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他說:“這個學生仔的嫌疑都還沒有完全排除,要是他來者不善……” “那我能怎么辦?因為一個概率極低的可能性就撒手不管嗎?他救了我的命!”寶兒怒氣沖沖地說,顧忌到容遠還在一邊,她很費力地沒有提高聲音。 “你到現在為止已經看到多少人死了?多一個少一個又怎么樣?”耿叔道。 寶兒臉色一白,說:“正因為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所以在能夠拯救的時候就應該竭盡全力去拯救,不是嗎?” 耿叔被她噎住了。他其實還有無數的說詞,但他也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這個一根經的丫頭。他們之間的差別,是漫長的時光和無數的閱歷堆積起來的對人對事的冷漠、與還處于人生最美好的階段因而對人性道德理想這種東西有更多需求和更高向往的差別。他固執,寶兒只會比他還固執,在這個時候,陷入沒有結論的爭吵才是最大的錯誤。 于是耿叔退了一步,沒好氣地說:“算了。你帶來的人你自己處理,先把這一波應付過去再說?!?/br> 寶兒也不再堅持,撇了撇嘴說:“好吧?!?/br> 房間里還有另外三個青年,一個很胖,一個瘦的跟竹竿一樣,還有一個長相俊秀,只是滿臉都寫著“別煩我!”“我很煩!”的神色,看上去最不好相處。他們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互相將傷口包扎了一下,休息了一會兒,還喝了點水。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雀斑少年cao縱的好幾個火力點都被對方端掉了,盡管死了不少人,但戰線還是在逐漸向前推進著。暴雨中其實看不太清楚人的動作和身影,但容遠就是覺得,對方進攻的姿態毫無遲疑或恐懼,哪怕被轟掉了半邊身子也能拖著腸子往前爬幾步再死。 寶兒和耿叔把架子上的箱子打開了幾個,木片釘起來的蓋子被扔在一邊。三個青年圍上去,伸手從里面拿了些東西——型號不一的槍支彈藥、那種黑紐扣一樣的炸彈等等,還有很多容遠根本認不出來的東西。 最夸張的是那個胖青年,容遠看到他從一個大木箱里抗出一個天文望遠鏡一樣的東西,然后拿出幾個大號的彈頭放在身邊。 容遠忽然想起來,拿東西他見過的。在新聞里,去年的一次堅果國閱兵儀式上看過——那是堅果國最新研制的單兵火箭筒,cao作簡單,發射尾噴不傷人,對目標有極大的毀傷力和精準度,目前處于世界最先進水平的行列。 容遠開始感到擔心——這種地方在槍支管制極嚴的糖國是決不允許存在的。他看到了這么多,被滅口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小小的安全錘不能帶給他絲毫安全感。不過容遠還是把它別在最容易出手的位置,順手一摸就能摸到。 “會用嗎?”寶兒將一把槍倒著遞給他,問道。 容遠搖搖頭。 “來,我教你。待會兒要是他們攻進來了,你也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睂殐喊阉揭贿吙繅ψ聛?,把手上的幾只槍都給他教了一遍用法,還教他怎么上彈夾和組裝。 容遠聽完后接過來,拆開,重新組裝,填充子彈、開保險、瞄準,動作一氣呵成,雖然有些慢,但一步也沒有錯。 寶兒愣了一會后,問:“說實話,你以前是不是學過?” “沒有?!?/br> 凝眉看著他的表情,片刻后,寶兒肩膀塌下來:“那你老實告訴我,你在學校的成績怎么樣?” 容遠斜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寫著——那還用說嗎? 寶兒好想抓住他的頭揉搓一頓,太招人恨了這破孩子! …… 然而局勢最終還是沒有惡劣到需要容遠這個第一次拿槍的人上陣的地步。啟明星升起的時候,槍炮聲突兀地結束了。 沒過幾分鐘,大片大片黑壓壓的云層破開,露出后面散落的星光。水珠從葉片上滑落,院子里被雨打了一夜的植物也振奮起來,綠色的生機在脈絡中流動。 在暗室里同樣煎熬了一夜的人同樣精神一振,滿臉喜色的跑出去,嘴里都喊著:“大小姐、閆先生,你們回來了!” 容遠其實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寶兒第一個跑出去,他也無處去問,眨眼間就被留在了最后。他順著臺階走上去,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間的那兩個人。 跟寶兒一樣的容貌,但感覺卻截然不同的少女。如果說寶兒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那她就像是真正站在九霄的仙子。寶兒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地說話,她一言不發地傾聽著,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她身邊,他的身體像劍一樣挺拔,神情冷漠,眼神一掃,眾人就紛紛低下頭來,像是十分敬畏這個人。 其實院子里還有十來個一身勁裝的人,都在三十歲上下,全都一臉精悍,而且大多數都長相不俗。但所有人都好像忽略了他們的存在,連容遠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地上還堆著入侵者的尸體。在他們就快要攻進密室的時候這些人及時趕過來,將所有的敵人一個不留地擊斃。此時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打掃著院子,不一會兒所有的尸體就都不見了;又過了十來分鐘,被炸壞的墻壁、地上的大坑、滿地的碎玻璃石塊血跡等都消失了。不到半小時,墻壁補好了,窗戶安了新的玻璃,一個人拿著個噴瓶在院子里噴了一會兒,充斥在鼻端的硝煙味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水氣混雜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容遠看著他們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一片狼藉的戰場整理的干干凈凈,在最大的程度上將這個院子還原成昨天他們看到的模樣。不管此時屋子里還堆著多少不能見人的東西,至少表面上已經沒有什么明顯的破綻了。如果此時有個鄰居前來拜訪,絕對看不出這個院子和昨天有什么不同,更不會想到昨晚在這里發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可以回去了。 “真的?”容遠眨眨眼睛,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過來通知他這個消息的寶兒笑了一下,戲謔地說:“難得看到你這么呆——怎么,不想走了嗎?” “不是?!比葸h還是有些不解,說:“只是……” “我知道,太突然了對吧?”寶兒了然地點點頭,他們都原本以為容遠需要在這里住好些天的。她說:“敵人大部分都被大小姐和閆先生帶著人解決了,雖然有幾只漏網之魚,不過知道你的人已經死光。所以你現在已經沒有危險,可以回家了?!?/br> “……那就好?!比葸h想了一會兒問:“你和剛才那位大小姐是雙胞胎嗎?”長得這么相像,地位卻有明顯的差別,由不得容遠不多想。 “啊,我都忘了?!睂殐航辛艘宦?,手指往臉上一搓一提,容遠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自己的皮撕下來……然后露出了一張完全不同的臉。 容遠表示自己的心臟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眼睛水汪汪的,唇紅齒白,像個漂亮的洋娃娃一樣。她眨了眨眼睛,分明是在忍著笑。 容遠轉過身,默默地和她一起出門,然后問道:“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什么話?”寶兒愣了愣,然后忽然嬌羞捂臉,扭身道:“哎呀,弟弟你雖然長得很可愛,不過我們是沒有可能的,jiejie喜歡年紀大一點的。你……你……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