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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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鯨了解呂如藍,知道這個外表帶刺的年輕人本質清澈,絕不可能犯下那種膽大包天的罪行。 “我相信你?!?/br> 他先讓呂如藍不要慌張,又稍稍沉吟片刻,隨即表示明天一早就趕回h市,帶上律師過去探望。 匆匆地結束了通話,段鯨立刻回頭望向客廳。 林幼清果然已經被吵醒了,他已經將身上的毯子疊好,正在穿外套。 段鯨走過去:“你做什么?” “已經十一點多了,我得去醫院換我弟的班……你明天一早還要帶著星澤趕飛機,就留在這里休息吧?!?/br> 林幼清穿上外套,將鑰匙放進口袋里,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 “段老師,謝謝你和小星的陪伴和安慰。我一定會盡快堅強起來。畢竟,我弟和我媽還需要我?!?/br> “可你更應該保重你自己?!?/br> 段鯨顯然并不放心:“等那邊的事安頓好了,我還會再來找你。先別急著找工作了,我可以幫你解決?!?/br> “謝謝,不過真的不用了?!?/br> 林幼清欲言又止片刻,最終還是將心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雖然這么說有點狼心狗肺,但還是希望你別再管我了。我是個喜歡想入非非的人,性格也不夠豁達開朗。雖然段老師是出于同情,但你這樣做,只會讓我產生不必要的期待……還有加倍的痛苦?!?/br> “是我欠考慮了?!?/br> 短暫斟酌過后,段鯨緩緩地開口道:“但是,如果你愿意多給我幾天的時間,我會再重新認真權衡昨天下午我們說的那件事……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br> 林幼清低下了頭:“對不起,現在這種時候,請理解我實在沒有心情再去考慮這個問題?!?/br> 正說到這句話,他的手機突然振鈴,林幼清低頭看了一眼來電人,趕緊接聽。 “阿泉,是不是媽出了什么事?!” 林幼泉應該是在醫院的急診部,可是電話那頭卻一片混亂。 “哥!”林幼泉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慌張,“醫院里有人鬧事,沖進來殺了人了!走廊里到處都是血!” 林幼清一聽,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一連打了幾個哆嗦。 “報警沒有?媽怎么樣!你們在哪里?!” 電話那頭的林幼泉顯然非常害怕,但勉強還可以簡單敘述一些情況。 他回答說已經有人報警,警察應該很快就會趕來。目前醫院的急診大廳和走廊里全都是“暴徒”,他和母親還有十多位醫護病人暫時被困在急診病房里,無法逃出去。 “你們不要冒險出去,用東西抵住門,然后帶著媽找地方躲起來!” “噓——!”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片噓聲,然后是林幼泉壓低了顫抖的嗓音。 “他們過來了!我們關了燈,鎖了門??墒悄情T上有玻璃窗……過來了,他們過來了!” 電話那頭旋即變得一片死寂。不知是幻聽還是真實,林幼清仿佛能夠聽見走廊上傳來陣陣空洞的足音。 “阿泉……”他也壓低了聲音,悄悄問道:“我不掛電話,什么時候安全了,你就和我說?!?/br> 林幼泉沒有回答,但幾秒鐘之后,林幼清卻聽見他說出了一個非常清晰的字—— “……爸?” 爸?! 林幼清頓時愣住了:“阿泉,你這話什么意思……你說你看見了……爸?這怎么可能?!” 林幼泉還是沒有回答。不過,電話那頭的急診病房里也不再是一片死寂。 起初是一連串拍門的咚咚聲,然后是短促壓抑的尖叫,玻璃碎裂的聲響與混亂的腳步聲混合在一起,緊接著林幼清聽見了一聲母親短促但焦急的呼喊。 “阿泉,快跑——!” 短短四個字,卻如驚雷一般。 林幼清仿佛被雷電給劈中了似的,渾身上下一陣陣發麻。等到回過神來,他飛快地奪門而出,朝著醫院一路狂奔。 雖然并沒有聽見電話的內容,但是段鯨直覺情況不妙,他立刻回到書房搖醒了段星澤。 “你在這里乖乖地看家,誰來也不要開門。我陪幼清哥哥去趟醫院?!?/br> 在看見兒子點頭答應之后,他也抓起外套,快步跑出門去追趕著林幼清。 醫院離林家不遠,他們快跑了兩分鐘就來到正門前。 這時,警察已經趕到了現場。三四輛警車,將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紅藍兩色交替閃爍的警燈和刺耳的警笛,將附近的居民從睡夢中吵醒,從窗戶里探出頭來張望。更有不少好事者直接站在醫院門口圍觀。 第一批荷槍實彈的ptu警察已經進入了醫院,此外再不準任何人靠近。盡管林幼清反復聲明自己有家人在里頭,維護秩序的民警也只是請他在一邊等待。 還是段鯨發現一旁待命的救護車邊上,有電視臺的記者正在采訪一位從醫院里逃出來患者家屬。 這位逃生者的家人現在也還留在急診病房里,他的情緒非常激動,話也說得有些無語倫次。記者耐心引導了好幾次,這才慢慢梳理出事發時的情況—— 當時他正拿著單子去劃價,突然聽見有吵嚷聲從急診大廳的后頭傳過來。吵嚷聲很快又變成了尖叫,幾乎整個大廳的人都停下來面面相覷。 有位保安說,應該是有搶救無效的病人家屬控制不住情緒,或者是醉酒斗毆的傷員又在發酒瘋——這在急診部門倒也不算是少見。 可是這一次,他卻說錯了。 叫嚷聲越來越響亮,有些陪床的急診病人家屬按捺不住好奇心,跑過去打探。而就在這之后不到半分鐘,突然有一個女人穿過與住院部大樓相連的走廊,尖叫著跑了出來。 急診大廳里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因為她渾身上下,全都是血。 幾秒鐘的死寂之后,整個大廳陷入了混亂,幾乎所有人全都朝著門口飛奔,爭先恐后地想要逃跑。然而令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急診大廳門口也出現了幾個同樣渾身是血的人。 可是他們和那個尖叫的女人,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樣…… 說到這里,這個劫后余生的人忽然在鏡頭面前泣不成聲。 “我看見……看見那些人,見人就撲上去咬。咬脖子,死活都不松開,就那么硬生生地咬下一大口皮rou來!被咬的那個人,鮮血直流,當時就軟倒在了地上。好多人都被咬了,好多的血……可怕……好可怕……” 攝像師給記者使了一個眼色,記者立刻打斷了這個人的回憶,開始交代救援的最新進展。林幼清還想再向那人打聽更多的情況,卻被急救的護士給阻止了。 自從剛才通話中斷之后,林幼泉就再也沒有打來過電話。而林幼清也擔心回撥過去反而會給他們造成不必要的風險,因此只有焦急地等待。 先期進入醫院的ptu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從留守在門口的那些警察的神情看起來,事態似乎并不樂觀。段鯨正試圖安慰林幼清幾句,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推送過來一條短信。 短信竟然是以“h市應急辦”的名義發布的。信中寫道:今天傍晚開始,城區內及近郊多座醫院發生突發事件。要求市民留在家中,關好門窗,不要外出。明天起各大中小學校暫時關停,除應急部門之外的工廠單位一律放假,等待事件進一步處置結果。 “醫院發生突發事件?” 他抬頭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醫院大樓,心里“咯噔”一沉,趕緊滑開手機屏幕,撥打起了電話。 第一通電話,他打給了在省公安廳工作的友人。 電話響了好久,但總算還是接通了,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灼。 “段老弟啊,你這電話打得真不是時候,我這里忙得要死……什么?你在q市,那兒的醫院也出問題了?不,我不能多說!總之你快點離醫院遠一點兒!這次可沒跟你開玩笑!” 沒講上幾句話,電話就被匆匆地掛斷了。段鯨干脆再打開社交網絡,真是不看不知道——這一整個晚上,各地的網友幾乎只在討論同一個內容:大sao亂。 匆匆地掃過幾段不知是危言聳聽,還是親身所見的內容和圖片。段鯨立刻將這個情況轉告給了林幼清。 “……那你帶著星澤先走。不要管我?!?/br> 林幼清的態度十分明朗:“不管真相怎么樣,我都不能丟下我媽和我弟不管。但這只是我林家的事,絕對不能連累你們!” 段鯨能夠理解他的想法,但也不得不優先考慮自己的兒子。星澤現在正一個人待在林家,萬一遇到突發狀況,后果不堪設想。 一邊是林幼清,一邊是星澤。段鯨忽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好在他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你帶車鑰匙了沒有?”他問林幼清,“給我,我去接星澤?!?/br> “你要把他帶過來?!不,這太冒險了!” “我會和他待在那個街口的路邊上?!倍析L遙遙地指了指百米開外的一個路口,“到時候,你來找我們?!?/br>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林幼清也唯有勉強點頭答應了。段鯨接過他的車鑰匙,說了句“等我”,立刻就轉身往林家跑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又變成獨自一人的林幼清,突然覺得有些寒冷。他鼓勵著自己絕對不能繼續往壞處思考,一邊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到面前這座詭異陰森的醫院。 第17章 堵城大逃亡 第一批進入醫院的ptu遲遲沒有返回,第二批救援人員也在五分鐘前被派去增援。 就在維持秩序的民警不斷疏散圍觀群眾的同時,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幾串連續的槍響。 “是微型沖鋒槍!”有人大聲起哄道:“特警開槍了!” 看熱鬧的人群頓時sao動起來,全都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犯罪分子究竟是何方妖孽。林幼清被人推搡著差點摔倒在地,他干脆找了個角落,爬上一輛違章停放在路邊的小轎車,朝醫院的磚墻里頭眺望。 突突的槍聲又響起過好幾次,越來越清晰。很快,林幼清眼前的黑暗中就出現了槍口的焰光。那是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手里端著微型沖鋒槍,正朝著大門的方向且戰且退。 然而怪異的是,雖然槍聲不斷,但黑暗中發出光亮的卻始終只有警察手里的槍口。 這并不是一場雙方的槍戰,他們在朝著什么東西射擊? 林幼清還沒來得及發散思考,就看見黑暗中有個人影一躍而出,瞬間撲倒了一位特警。 那名特警大聲呼喊,他的同伴趕緊上前營救。兩個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將撲上來的人甩到路邊花壇里??赡侨撕芸煊謸u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再度朝特警撲去。 就在這時,槍聲又響了。林幼清忽然意識到這是自己頭一遭目睹槍擊現場,脊背上頓時冷汗直冒。 而更令他詫異的是,槍聲過后那人并沒有倒下,反而加速朝著特警沖了過去! ……怎么可能? 這么近的距離,幾乎不存在射偏的情況??礃尶诨鸸饬疗鸬姆较?,也并不是在鳴槍示警。難道那個人刀槍不入? 林幼清不敢相信這樣的判斷。 守在醫院大門口的警察顯然也觀察到了這個情況,開始朝著對講機呼喊:“燈光!燈光!” 兩架在醫院上空待命的無人機立刻趕到,大功率的警用聚光燈旋轉幾個角度,最后鎖定了槍聲傳來的地點。 林幼清睜大了雙眼,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這一幕。 站在特警面前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的五官與面目已然一片模糊,可是身上卻穿著一套綢緞面大團花的深藍色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