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江池宴和蘇白生也從車上下來,揖手道:“辛苦各位,我等在此謝過大皇子恩典?!?/br> 那人抱拳回禮,將一封書信交到蘇云起手上,“這是大皇子寫給江小先生的書信,勞請先生轉交?!?/br> 蘇云起接下,再次謝過。 車隊重新啟程,朱高熾派來的人馬過了明路,也不再隱藏行跡,干脆分作兩隊一前一后護衛著江家車隊。 江逸看過信后,才了解到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四年多的內戰,使得冀中百姓生活貧困、流離失所,許多青壯就此走上歧途,專在北平以南一帶滋事,來往商旅受難者居多。 于是,朱高熾在得到朱棣允許后,便抽調出一隊府兵暗地里護衛江家一行,為的就是不打擾他們一家自在的行程。 沒成想,蘇云起竟然如此敏銳,沒兩日便察覺了。這樣一來,也便沒了隱藏的必要。 江逸心里感動,又把信給兩位長輩和蘇云起分別看了,歇息之時又寫了回信,少不了感謝一番。 江逸只知朱高熾誠摯,兩位長輩卻想得更多,朱棣登基,太子之爭隨即上演,江家以及江家牽扯上的余家可以說是朱高熾手中一張隱形的王牌,朱高熾布置得如此細致,可見他在京中的日子并不好過。 江池宴嘆息一聲,自古權勢之爭無一不牽連甚廣,江逸不知不覺便涉足其中,不知是福是禍。 蘇云起透過車窗,看著無憂無慮的心上人,暗自發誓,哪怕粉身碎骨,也定會護他周全。 ****** 因為帶著孩子的緣故,原本一個月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們拖成了兩個多月。 回到棗兒溝時,已進入十月。 到了廣昌縣,一路的物事便越來越熟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鋪,熟悉的老掌柜,甚至熟悉的貓貓狗狗。 幾位女眷也變得活躍起來,嘰嘰喳喳地指著沿途的建筑風物說個不停,盡管大家都認識,也不妨礙她們興奮地交流。 江逸也在車里坐不住了,干脆跑到外面同大伙一道騎馬。 朱高熾的府兵進了廣昌地界便告辭了。 蘇云起原本想著好好地請他們吃上一頓酒都沒來得及,最后還是江池宴出面,硬給他們塞了些銀錢,讓他們自己買酒喝。 領隊推辭不過,只好受了。這些人也著實不容易,這樣一來也算是兩廂歡喜。 近鄉情切,一行人沒有在縣上停留,馬不停蹄地往家趕。 消息早就托人傳回去了,老徐頭和孩子們在家里,都知道他們今天回來。 車隊緩緩拐上了通往村口的土路,原本有說有笑的人們反而都沉默下來,貪婪而專注地看著周遭的景物。 低矮的房屋,貧瘠的家田,連綿的石山,此時此刻看來卻是這般親切。 雖然離開了不足兩年,對這個地方的思念卻如此深刻。 村口,人頭攢動,一張張都是熟悉的面孔。 老徐頭和孩子們,于家寨的人們,棗兒溝的村民,打頭的自然是江春材、英花、江貴……甚至還有佝僂著身子的三叔公。 江池宴和蘇白生停車下來,江逸等人也翻身下馬,夏荷姑嫂幾個也抱著孩子從車里出來。 三叔公抓住江池宴的手,江貴拍拍江逸的肩膀,英花、江春草等嬸子大娘們自然地接過夏荷幾人懷里的孩子,族里的小伙子們推起平板車…… “回來了?” 簡簡單單、顯而易見的問候,再也沒有其他,卻是世界上最溫暖的話。 “炕燒好了,飯也是現成的,單等著你們回來!”語氣中透著說不出來的熟稔,就像他們只離開了一天似的。 “咱們一塊吃個團圓飯,只當給你們接風?!比骞曇羯n老,勁道卻足。 江逸腆著臉問道:“有面條不?” 三叔公慈愛地看著他,抖著胡子笑道:“想吃就有?!?/br> 江貴勾住江逸的脖子,擠眉弄眼地說:“今個兒不用你動手,只管吃現成的,不過……車上那些個好酒得開上幾壇子,不然哥哥我可不答應?!?/br> 江逸難得沒拿眼瞪他,反而笑道說:“貴哥好眼力?!?/br> “那是!”江逸心里得意,把人摟得更緊,“我跟你說……” “借過?!崩淅涞穆曇魪纳砗髠鱽?,蘇云起強硬地從兩人中間穿過,順便拎走了小秀才一只。 江貴目瞪中呆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喃喃地念叨:“一年多沒見,還真是……一點沒變……” 進了自家院子,江逸就知道什么叫“不用你動手了”——還真不是客套話,這回是完完全全不用動手,坐下就能吃。 偌大的院子,擺上了大大小小幾十張桌子,桌子上一個個大小不一花色不同的盤子,菜品樣式更是各不相同。 這回目瞪口呆地換成了江逸。 當然,目瞪口呆的不止他一個,江池宴驚訝地看向江春材,等著他解釋。 江春材咳嗽一聲,笑瞇瞇地說:“不是你讓人捎信說今天回來么,大伙就商量著一家準備了兩三樣菜,攢和攢和也能湊幾桌席,咱們一塊熱鬧熱鬧!” 看著那些食材手藝參差不齊的菜品,江家上下竟不知道說什么了。 視線一一從村民們臉上滑過,年老的,年少的,生活殷實些的,略貧困的,甚至還有寄居在大院里的老人和孤兒,凡是認識的似乎都在這里了。 不管曾經有何私心,不論彼此間是否有過摩擦,至少這一刻,沒有人摳摳嗦嗦,沒有人扯后腿——不得不說,善念是一種力量,如果沒有江家幾年來的善行,便不會收獲這份美好。 “行了,別干站著了,邊吃邊聊?!苯翰耐仆七@個又推推那個,鼓動著他們坐到席位上。 “三叔公,您先坐?!苯匮绲椭^,聲音幾近顫抖。 “大海,去、去搬酒——都卸下來!”江逸即使是用吼的,即使不看他,從聲音里也能聽出來,這小子哭了。 沒人拆穿他,也沒有笑話他,同輩的哥哥們只起哄說著:“你敢都拿出來咱們就能都給你喝了!”繼而惹來叔伯們的喝斥聲。 女人們跟男人一樣,同在大院里坐著,年齡相仿關系相近的坐在一起,說說家長,談談近況,逗逗孩子,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 孩子們也有自已單獨的席面和位置,棗兒溝的這個傳統似乎就是從江家開始,越是如此,越不用擔心他們會調皮搗蛋。孩子的世界自有他們的規矩和領導者,反而是跟大人在一起時,他們才是“孩子”。 這一天,棗兒溝全體村民外加于家寨二百余口,舉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接風宴。 從此以后,這樣的接風形式便成為一種傳統,無論是誰背井離鄉,無論走得多遠,都會記得家鄉有全村的人都在等著自己回去。 ****** 夜來,星光滿天。 江逸坐在堤壩上,兩只腳像個孩子似的,晃啊晃。 偉岸的男子支著一條腿陪在他身邊,面色微醺,無比愜意。 “蘇云起,你覺得好不好?”江逸舌根發硬,說出來的話也透著一股憨勁。 蘇云起扭頭看他,墨色瞳仁里盛滿了這個人的身影。 “好不好?”江逸固執地追問。 “好?!碧K云起勾起唇角。 江逸笑得得意,仿佛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你覺得棗兒溝好不好?” “好?!?/br> “咱家好不好?” “好?!?/br> “我好不好?” “好?!?/br> “那……你覺得這里好不好?” “好?!?/br> “我們做,好不好?”江逸眨著晶亮的眼睛,笑得像個小狐貍。 “……好?!?/br> 江逸“嗷”的一聲,像只小狼似的撲過去。 蘇云起順勢躺倒,帶著人滾到一側的草地上。 “乖,不著急?!?/br> “麻蛋!你才乖,你全家都乖!”江逸惡狠狠地罵完,自己先是忍不住笑了。 蘇云起勾唇,翻身把人壓在下面,低聲道:“該罰?!?/br> “我要、我要在上面……”江逸扭著身子撒潑。 蘇云起挑眉,“你確定?” “嗯……”甜膩的、誘人的鼻音,帶著些許酒氣,竟是比那幾壇烈酒更加醉人。 蘇云起閉了閉眼,抱著人翻了個身。 江逸就勢坐在勁瘦的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英俊的男人,終于滿意了。 蘇云起抓著衣襟,把人拉到眼前,狠狠地吻上去。 一聲低喘,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高高低低的呻吟,斷斷續續的求饒…… 蘇云起更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在這里……還行吧? 接下來還有三個番外,一個是余素娥和大山成親的,一個是關于朱高熾以及江家未來的,還有一個是孩子們長大之后各自歸宿的……想看么?或者,你們有其他想看的? 梅勒°冰凌整理。 本作品來自互聯網,版權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