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臨行前,江逸拉著蘇白生的手不撒手,撒嬌耍賴占便宜。 蘇白生只得說道:“你安安生生地去罷,回來后我叫你爹給你們倆安排著把事辦了?!?/br> 江逸眼睛一亮,喜道:“我爹同意了?” 蘇白生嘴角抽了抽,無奈道:“這個時候你就不能矜持些嗎?” 江逸眨眨眼,壞笑道:“跟小爹似的嗎?” 蘇白生彈彈他的腦門,故意板著臉說:“小沒良心的,枉我費了一番口舌?!边€搭進去許多汗水…… “小爹,我錯了!”江逸趕緊抱著人家的手臂認錯,還不忘囑咐道,“那就這么說定啦,回來就辦!” 蘇白生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白了一眼,“趕緊走吧!” “誒!”江逸脆生生地應了,轉身上了馬車,對著一群小蘿卜頭揮揮手,揚聲道,“孩兒們,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噠!” “逸哥一路順風!” 阿大帶著孩子們跟江逸道別。 “好嘞!” 馬蹄一抬,車轆轤一轉,行人就要出發了。 蘇云起騎著追云,江逸坐在馬車里,車廂里放著給朱高熾帶的禮物。 趕車的是小川。 江逸敲敲車窗,對小川道:“這次還得辛苦你??!” 小川爽朗一笑,“辛苦啥?就我最閑!”這段日子大海和二牛天天長在棗山上,小六幫著夏荷打理針線坊,大山鎮上蔚州兩頭跑,云舒從江逸這兒學到不少東西,儼然成了棗樹種植的技術顧問。 這么一說,還就剩下小川了。不對,還有一個人。 江逸朝著車外努努嘴,小聲道:“我看有人比你更閑……”都有時間上山打狐貍,還夜不歸宿——江逸不會承認,后面這句才是重點。 小川笑笑,沒敢搭話。 蘇云起感受到江逸的視線,轉過身來,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握著馬鞭,對著車里的人勾唇一笑。 剎時間,江逸眼前仿佛開了花——真特么的帥死了! “要不要出來騎馬?”蘇云起溫聲問道。 江逸搖搖頭,“我還是坐車吧,騎馬多累!”要是別的時候,他早就吵著要騎了,不過如今他自己也有了一匹小馬駒,是草原上馬王的后代,因此對蘇云起的羨慕就少了很多。 “我的小烏云怎么樣?”江逸興致勃勃地問。 蘇云起笑笑——每次江逸叫小馬的名字,他都忍不住要笑,“放心吧,好著呢!” 小家伙此時正在蔚州城郊的馬場里養著,那里有經驗豐富的牧馬人和馴馬師,比在家里放養要好很多。蘇云起專門牽回來給江逸看了一眼之后又送了回去。 城郊馬場原本就是蘇家的產業,挨著余家的農莊。后來蘇家出了事,余家就買了過去。 大山他們把這批馬販回來之后,蘇云起就出了些錢,余文俊算是半賣半送地把馬場還給了蘇家。 最高興的要屬大山。他是在馬場長大的,外祖父去世之后他才回了本家,他對馬場的感情自然比別人更深幾分。 蘇云起索性把馬場掛在了大山名下,卻也沒特意把這件事說出來,只在辦文書之前跟江逸商量了一下,江逸自然不會有什么意見。 如今那紙文書被江逸收到了小匣子里,打算等大山成了家之后再給他。 江逸想著,不僅僅是大山,包括云舒、小寶、大海兄弟,還有夏荷、梅子,他們為家里做得貢獻都不小,他跟蘇云起會努力為每個人都準備出一份家業。 這樣一想,生活就又多了許多奔頭。 第106章 作死了 北平城的街道很寬,天沒亮就有專人掃塵、灑水。城門一開,呈現在外人眼前的就是一個干凈整潔、秩序井然的北平城。 這時候的北平還不叫“北京”,高大宏偉的故宮尚未建造,但已經處處體現出一代鐵血帝王的肅殺之氣。 進出城門盤查得很嚴,但負責的兵士卻絲毫沒有欺壓弱小的跡象,對待顯貴之人也并無特殊優待,所有人都耐心地排隊等候。這樣一來不僅不會耽誤事情,反而效率很高。 江逸趴在蘇云起耳邊說:“難怪朱棣最后能成事,你看這北平給人家治理?!?/br> 蘇云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的確如此?!?/br> 蘇云起身上帶著世子府的腰牌,進城還算順利。 讓人意外的是,城門口竟然有人等著接他們。那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長得壯壯實實,雖穿著一身短褐,料子卻不錯。 “小的是世子爺府上的,專門在這里候著迎接貴客,小的姓‘方’,單名一個‘年’字,二位喚我‘方子’便可?!?/br> 江逸友善地笑笑,也報上了自己和蘇云起的名字。方年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江公子”“蘇公子”。 江逸好奇地問:“我們并沒有說什么時候到,難不成你天天在這里等?” 方年笑笑,回答說:“二位遠道而來,世子爺唯恐怠慢了,便囑咐管家每天都安排人來接,今天正好輪到了小的?!?/br> 江逸既驚訝又疑惑,說到底他不過一介平頭百姓罷了,沒想到卻叫朱高熾如此重視。若說這其中沒有什么緣由,恐怕沒人會信。 蘇云起暗地里捏了捏他的手,安慰的心思全在里面了。 江逸的心便漸漸安定下來——反正,有這個人在身邊。 方年這人的口才不錯,這一點跟他憨厚的長相并不相符。他引著江逸二人一路朝著世子府走,邊走邊介紹著沿途的風物,即使一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事從他嘴里說出來也顯得妙趣橫生。 江逸聽得入神,時不時也會問些問題,一問一答間,不由地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坐著馬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世子府就到了。 世子府給人的感覺就像朱高熾這個人一樣,清淡,溫和,帶著股人情味,卻又不失皇家貴胄的莊重典雅之氣。 朱高熾今年周歲二十二,已經開始顯出了后世史書中所說的體胖之相,卻不過分,反而給人一種平易近人之感。 “草民見過世子!”蘇云起上前,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學生見過世子!”江逸也緊跟著行了一個儒生禮。 “快請起罷!”朱高熾含著笑意抬了抬手,“二位旅途勞頓,不如先去客房梳洗一番再到水榭蓄話?!?/br> “多謝世子!”蘇云起、江逸兩人抱拳道謝。 依舊是方年領著他們,穿過抄手游廊,到了西院的客房。 方年躬身道:“世子爺吩咐,二位今天就在這兒歇下,這些下人隨時聽候二位差遣,小的也在東角門房里候著,有什么事盡管吩咐?!?/br> 江逸點點頭,說:“你稍等片刻,我們洗把臉換身衣服就來,別讓世子久等了?!?/br> 方年笑笑,朝著身后的大女官遞了個眼色,便躬身退下了。 女官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溫聲道:“在下是這香蘭院的女官,客人喚我香蘭便可。二位隨我來吧!” 女官和一般丫環不同,是有品階的。江逸二人抱了抱拳,道:“有勞了?!?/br> “請!”香蘭微笑頷首,轉身在前面引路。 江逸二人隨后跟上。 廊下原本垂頭站立的幾個小丫環眼看著他們走遠了,偷偷松了口氣。 其中一個眉眼精致些的撇了撇嘴角,跟她的小伙伴嘟囔道:“貴客又怎樣?到底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任你是多大的官,來了就得候著,世子爺怎么會等他?” 旁邊的丫環連忙使了個眼色,捂住她的嘴,小聲囑咐道:“快別亂說,小心禍從口出。這香蘭院不比別處,世子爺最看得上眼的才能住進來,那二人雖身份不高,可看著人品相貌卻非同一般,可不是咱們能隨意編排的?!?/br> 轉角住,蘇云起不悅地皺了皺眉。 香蘭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她帶著歉意看了看蘇云起,說道:“剛調配過來的小丫頭還不懂規矩,請二位原諒則個?!?/br> 蘇云起冷著臉點了點頭,并未多說。 香蘭抿了抿唇,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暗自思索著是把那丫頭扔到浣衣處受罰,還是干脆丟出府去。 江逸拉了拉蘇云起的衣袖,小聲問道:“怎么了?” 蘇云起握住他的手,微笑著搖了搖頭,“無事?!?/br> 江逸不滿地皺眉。 蘇云起輕聲道:“稍后再說?!?/br> 江逸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追問。 ****** 江逸和蘇云起到達水榭的時候,朱高熾已經等在了那里。 這下,不僅僅是引路的方年,就連江逸都露出了驚訝之色——剛剛洗漱換衣之時蘇云起已經跟他說了丫環們嚼舌根的事,順待著也普及了些拜見上鋒的規矩。 江逸的意識里剛剛接受了一些,轉頭就看到朱高熾等在了這邊??粗郎蠜]了熱氣的茶水,恐怕等得時間還不短。 朱高熾注意到江逸在看桌上的茶盞,隨即吩咐道:“貴通,換一盞熱茶?!?/br> “是!”朱高熾身邊的大太監王貴通親自托著茶壺下去沏茶。 “請坐罷!”朱高熾指了指石桌旁的位子。 江逸二人行禮,謝坐。 朱高熾看著江逸,目光柔和,“江小秀才,你看我這水榭如何?” “回世子,學生覺得好極了?!苯萜鹕砘氐?。 他剛剛就注意到了,這處水榭建在湖中心,四面八方都是平靜的湖水,離著湖岸少說有十米,根本不用擔心會有人藏在哪里偷聽,絕對是個談論機要的好場所。 朱高熾把一碟點心往江逸跟前推了推,笑道:“你倒是有眼光。嘗嘗這個,后廚新做的,看看比你的棗糕如何?” 江逸剛坐下,又趕緊站起來,躬身道:“謝世子?!?/br> 朱高熾無奈地笑笑,說:“你這樣不累么?就算你不累,我都累了,每一天,從早到晚,我見到的都是這樣的人。我把你們兩個叫過來說話,就是想找找書中所說‘三五老友促膝長談’的興味。小逸,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江逸聽朱高熾說得真心,當時就信了。他看了看周圍的一圈太監女官,對著朱高熾狡黠地眨眨眼。 朱高熾被他的樣子逗得掩唇輕笑,邊笑邊隨意地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是!”一群人躬身退下,竟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水榭里只剩下了朱高熾、江逸、蘇云起三人。 江逸一下子就放松下來,露出本性,“訓練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