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
難道靜安宮出事竟真讓他失了心智,心中竟開始希望父皇早點死? “三殿下!三殿下您在哪兒!” “三殿下!陛下召您入殿!” “三殿下!殿下?。?!” 劉凌剛離開西宮沒多久,就聽到了沿路宮人們叫喚的聲音,赫然一驚。 “殿下在此!” 戴良見有人來接,立刻大呼小叫了起來。 “殿下在這里,在這里!” 沒一會兒,聽到聲音的宮人們立刻跑了過來,幾乎是喜極而泣的圍著劉凌:“殿下哇,可讓奴婢們找到您了!快快快,您快跟奴婢們走吧,陛下都差岱總管找您一夜了!您怎么不在東宮呢!陛下會震怒的!快走吧!” 震怒嗎? 劉凌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下。 “休慌,我這就跟你們去?!?/br> “殿下等等臣?!?/br> 呂鵬程猶豫了一會兒,突然也跟在了其后。 “臣跟您一起去?!?/br> “呂寺卿為何……” 呂鵬程見到劉凌這般吃驚,也是苦笑。 “臣也做了件錯事呢,正好和殿下一同去請罪?!?/br> 希望劉未能看在譜牒內容的面子上,心情大好,放他們一馬! *** 可以想象劉凌和呂鵬程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跪在紫宸殿外的,而劉凌被岱山略帶慌張的引入寢殿之內時,又是如何的惴惴不安。 呂鵬程被禁止入殿時,已經開始在思考接下來的后路了。 呂家不會因此而倒,因為這么多年來,呂家子弟已經很少再參政涉事,大多是清貴卻不顯要的職位,皇帝也一直很放心。 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欺騙了皇帝的自己被貶官流放,也有可能隨便找個錯處,一命嗚呼。 劉凌在入殿的路上已經想到了最壞的打算,有可能因為今夜的魯莽而從此失去父皇的信任…… 當劉凌進入殿中,看到父皇床邊一字排開的莊駿、護國大將軍、中書舍人薛棣時,心中就已經升起了不安的預感。 即使他父皇不能說話,也絕不會讓人像是圍觀一樣毫無禮法的站在他的床前,遮擋住他的視線。 一時間,劉凌的心跳如鼓,眼睛里也似乎彌漫上了一層氤氳。 還未走到皇帝的床邊,他就聽到門下侍郎莊駿,這位代國最為位高權重的宰相,對著自己悲慟地開口: “殿下,陛下已經……” “……崩了!” 不!不!不! 他只是隨便想想,他只是無心想想! 不要跟他說出那個字! 然而莊駿卻完全聽不到他的心聲,依舊在他的耳邊不停發聲。 “大行以宗廟、社稷屬殿下,殿下,宜速即位!” ☆、第149章 矯詔?遺詔? 西宮起火的第二天,幾乎所有將要上朝的大臣都齊聚在紫宸殿外,卻被滿臉沉重的岱山請了回去。 沒有一個人見到了皇帝。 沒有人能給他們什么答案,但如果昨夜宮中起了火,皇帝辛勞一夜清早不愿見人,也算是說的過去,所以即使官員們心中都疑惑不解,甚至有些不祥的預感,卻也都按著岱山的建議繼續去上朝了。 可一到贊者引人入內后,這些大臣們明顯感覺到了不對。 且不說每天早早會來的三殿下并不在殿中,就連文官之首的門下侍郎莊駿都不在殿中。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們看見沒有?呂寺卿和蔣寺卿都沒來……” “我早上去給陛下請安,也沒見到陛下的面……” 百官們議論紛紛,各種不安的情緒迅速彌漫,有些性子急的大臣忍不住,已經開始催促禮官去喊人了。 “肅靜!三殿下到!莊相到!” 從后殿里首先走出的是莊駿,手中捧著一卷三尺見方的布,而后走出的劉凌一身孝服,更是讓人赫然一驚。 眾所周知,這位殿下從小就喪母,宮里正兒八經能讓他戴孝的幾乎都死的差不多了,唯有…… “昨天夜里,陛下駕崩,臨終前留下遺詔,讓三殿下即位?!?/br> 莊駿根本不給其他大臣反應或質疑的時間,當場將手中從床單上裁下來的布一抖,露出上面寫著的字來。 只見布上血跡斑斑,讓人觸目驚心,當下大理寺卿就一聲大叫:“為何有血!既然是遺詔,為何是用血寫的!” “就是,那血是誰的!陛下為何會流血!” “哪有遺詔不是制詔,而是用一片破布寫的!簡直荒謬!” “莊大人,如果陛下駕崩,為何宮中不報喪,不鳴鐘,不發訃?如今只憑這一片布,誰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么?” 大臣們紛紛提出質疑。 “昨夜靜安宮起火,陛下下令宮中戒嚴,宮門原本就緊閉,恰逢陛下cao勞一夜,引發頭風,吐血而崩,當時僅有大內總管岱山和寥寥幾個人在場,連制詔都來不及,只能匆匆宣本官和樊將軍入宮,在床單上寫下這封血書?!?/br> 莊駿神色嚴肅。 “不是吾等不愿意發喪,而是昨夜那種情況,一旦發喪,京中內外都要大亂。諸位有所不知,昨天夜里,三殿下在去靜安宮主持救火的路上就遇見了行刺的刺客,差點命喪當場!” “什么?宮中還有刺客?” “不是說讓靜安宮的火燒完就行了嗎?為何殿下還要去救火?” “三殿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臣等想聽您說?!?/br> 大理寺卿凌勝是劉未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不會輕易被說服。 “父皇的頭風忌情緒不穩,昨夜靜安宮起火,使得父皇病情又起反復,等我趕到的時候,父皇已經駕崩了……” 劉凌滿臉悲戚。 “昨日火一起,我就去了靜安宮救火救人,去靜安宮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后來幾近波折,終于將刺客一舉拿下,獨獨跑了賊首蔣進深?!?/br> “蔣進深,那不是新任的金甲衛統領嗎?瘋了他!” “怎么可能!” “諸位臣公,諸位臣公!” 莊駿見局面越來越亂,連忙出聲安撫。 “現在陛下已經駕崩,可國不可一日無君,吾等該做的,應當是立刻讓三殿下奉遺詔即位,讓陛下駕崩的告書和殿下登基的詔書及早傳告四方,迅速安定臣民之心才是??!” “但這遺詔一沒有制寶制誥,二沒有御印封藏,還是寫在布片上的血書,讓我等如何信服?” 一位大臣極為激憤。 “而且陛下如有身體不適,應當立刻召見顧命大臣入宮才對,為何只有莊相和樊將軍在宮里?為何只聽陛下調遣的金甲衛會在半路伏擊殿下?最后見到陛下的,究竟是何人?遺詔又傳給了何人?!” 他幾乎已經是冒著殺頭滅門的危險上前幾步,大聲吼道:“誰知道昨晚起火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逼宮,又是不是有人逼著陛下不得不寫下這封偽詔?” “秦巒,你好大的膽子!” 莊駿怒發沖冠。 “你是暗指我等逼宮刺駕不成!” “不敢,但不無這種可能!” 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激動的滿臉通紅。 劉凌聽得堂下一片爭吵謾罵,他繼位的正統性和合理性也受到質疑,心中只覺得一片悲哀。 當年他的父皇,是不是也是在這樣的一片質疑之聲中登位的?如今他只是被人冤枉誤會就已經心中悲傷,那父皇這么多年來坐在這個位置上,是不是也是一般的心境? 如果有人此時站出來仗義執言,劉凌覺得自己真的會感激那人一輩子。父皇為何會為了一本譜牒激動到氣絕,他似乎也已經能夠明白幾分了。 劉凌放眼看去,支持他立刻即位的寥寥無幾,還有在討論昨夜的大火是怎么回事的,不由得一片煩躁,大吼出聲: “我即位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議,但我父皇尸骨未寒,諸位臣公難道不該先討論如何讓我父皇盡早大行才是嗎?” 劉凌一貫是溫和有禮的,如今一聲大吼,震得朝中突然都安靜了一瞬,就連吵得最兇的幾位大臣都突然沒了聲音。 “昨夜靜安宮大火,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之后父皇會駕崩,更是無法預料,我等為何秘不發喪,難道諸位臣公會不明白么?無非就是穩定人心罷了?!?/br> 劉凌表情沉痛。 “現在內憂外患,京中又不安穩,諸位這樣無休無止地拉扯下去,與國有何益?與朝中又有何益?” 他心中悲愴,到了幾不能言的地步,朝中大臣們雖然心中各有想法,但見到京中如今唯一的一位繼承人如此悲痛,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萬分。 皇帝應當是早已經屬意他了,否則也不會讓他監國…… 西宮起火,既然這位殿下去救火了,那宮中看見的人應當不少,說不定并非是逼宮刺駕…… 金甲衛那位蔣統領也是新進晉升,說不得還有什么隱情…… 一時間,剛剛還在思考著各種謀逆、逼宮、暗算、殺人放火等隱秘之事的官員們,突然又被這種悲愴所震撼,腦中又升起別的東西。 被劉凌用話這樣一擠兌,如果此時再謾罵下去,似乎就成了不忠不義的罪人,于是乎,朝中的氛圍一變,再也沒有人提起之前那些誅心之言。 “敢問呂寺卿和蔣寺卿在哪里?陛下已經大行,宗正寺卿和太常寺卿怎能不在朝中?” 一位老臣立刻發問。 “昨日陛下見的最后一個人,便是呂寺卿?!鼻f駿冷著臉道:“呂寺卿如今在內尉府中,接受內尉的問話。蔣寺卿已經入了宮,在安排發喪和哭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