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之前他還有些奇怪,這飛霜殿的殿門到中門之間為何距離如此狹長,和宮中大開間大進深的氣象完全不符,如今再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殺/人武器”,頓時全身上下冷汗淋漓。 這根本就是為了防御而準備的! 這座飛霜殿,絕不是太后御寒之地這么簡單! 劉凌之前在少司命手中見過一整條用這種絲線制成的銀綢,那是連刺客的武器都被其崩壞的古怪材質,那時候劉凌還感慨,少司命手里有一整條銀索,不知耗費了多少銀線,而大司命這里只有云旗和寥寥幾個大司命那見到這種材質,也不知是不是高祖偏心。 如今再看這密密麻麻的“線墻”,劉凌再也說不出高祖偏心的話來。原來并不是少司命和大司命的地位不對等,而是作用不同,這絲線的用法也不一樣。 劉凌甚至能想到大司命要去殺人之前,只要在此人必須經過的地方釘上這絲線,如果是光線昏暗之處,這些透明的線是根本看不見的,被刺殺的人以為前方沒有東西,只要照常向前走,僅憑這些絲線的鋒利程度,就能把他的頭或身子在不經意間給鋸下來。 這是何等可怕的武器?如果像是少司命那般制成銀索,反倒不好施展了。 劉統領也是和劉凌差不多的想法,他咬了咬牙,從腰上摘下刀鞘,伸手將那刀鞘投了進去,只聽得一聲悶響,那刀鞘落地之時已經像是散了架一般變成了數塊。 他的刀鞘也是包有鐵皮的厚重之物,并不是尋常的木頭,可只不過是一個墜地的功夫,這刀鞘就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如果是一群人硬闖…… “統領,怎么辦?” 幾個金甲衛面露恐懼之色地看著前方的“絲線陣”。 “您的佩刀是御賜之物,尚且斬不斷這些絲線,更別說我們的,難不成要翻墻……” 他打了個哆嗦。 還不知道墻后是不是到處都布置了這種東西! 難怪要大門緊閉,原來是在做這種準備。 劉統領也是個梟雄一般的人物,只見他頓了頓,退著身子緩緩離開了那座滿是殺機的院子,小聲和其他的金甲衛吩咐道:“這里面的人事關重大,不容有失。我們既然進不去,就不如讓她們出來。你帶一隊人,去將這冷宮里所有的太妃都抓了來,我就不信里面的人一點都不在乎。你,你去找些火油火箭來,反正陛下的意思是殺無赦,那這里人人可殺,不必忌憚什么!” 這幾個金甲衛原本殺心沒這么重,可是莫名其妙就折損了這么多人,死的這般凄慘,還有不少是同吃同住的兄弟,頓時滿臉猙獰地點了點頭,眼見著絕對不會對其他的太妃有什么客氣。 劉統領吩咐的聲音自然是極輕,可他卻沒想到劉凌也是習武之人,而且從小習得的皆是上等的功夫,耳目比一般人都靈便,如今聽到劉統領的話,頓時大吃一驚,出聲大叫: “不可!按照祖制,連帝后都沒有權利處置太妃,能處置太妃的,唯有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而已!” 宮中現在一個像樣的長輩都沒有,這冷宮里住著的,就是輩分最大的了! 聽到劉凌的呼喊,劉統領微微訝然。 “殿下您說什么?” 他那么小的聲音,他都聽得見? 剎那間,他想起了這位殿下是在冷宮里長大的,后來一出冷宮便表現出極其聰穎的天賦,不但學問和武藝都不弱于幾個從小開蒙的兄弟,而且幾次在刺殺里死里逃生。 莫非……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飛霜殿,又看了看劉凌。 劉凌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身子左右扭了一下便掙脫了兩位金甲衛的包夾,閃了出來,動作稱得上是一個行云流水,快如脫兔。 金甲衛們防御力極強,論身手靈敏卻不盡然,見劉凌這么一扭一跨便掙脫了包圍,連忙要追。 然而劉凌計算這幾步的距離何止片刻?只見他抬手從頭頂抽出一根發簪,也不知怎么一抖,那外表像是美玉一般潤澤的玉簪便從中分開,從里面露出一根金刺出來。 劉凌將畢生所學的武藝都化入了這眨眼之間,他的精神力無比的集中,血液也猶如沸騰了起來,眼睛只直勾勾地盯著劉統領。 在他的眼睛里,萬物似乎都停止了動作,就連自己金刺帶出的軌跡似乎都能rou眼可循;他的耳朵里甚至聽到了風吹動葉子的聲音,金甲衛們緊張的喘氣聲,還有…… 自己嘭嘭嘭嘭劇烈作響的心跳聲。 “嘶!他入武了!” 隨著一聲云旗不知在哪兒傳來的輕呼,以及被人勒住脖子一樣的吸氣聲,時間和空間加諸在劉凌身上的法術似乎被一下子打破,那種玄妙的感覺瞬間從劉凌身上像潮水落潮一般褪了個干凈。 但這并不妨礙劉凌露出勝利的表情。 ——因為他的金刺,已然抵在了劉統領的眉間。 “叫你的人全撤了,父皇那邊,我會去說?!?/br> ☆、第129章 是???是舍? 劉統領也不是什么庸手,但劉凌那一擊飛身而刺的速度太快了,快的實在違背常理,加之他也沒想到一位堂堂皇子居然會做出刺殺朝中武官的事情,所以當那把金刺戳在他眉間的時候,他還沒回過神來。 這樣的身手和這樣的眼力,這位三皇子要不會武,他就跟他姓! 呃,好像有點不對…… 劉凌要不會武,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劉統領想要試一下劉凌的武藝如何,能不能在他手上掙脫,所以用了全身力氣掙扎了一下,卻發現劉凌環住他脖子的那只胳膊,有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力氣,頓時駭然。 劉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莫名其妙力氣變大了,但他完全不敢對這位禁中第一高手掉以輕心,手中金簪一用力,立刻就在他的額間戳了一個血洞。 “我勸你別動,我殺了你,頂多被我父皇罰到鳥不生蛋的地方去做藩王,你要動了我,恐怕整個金甲衛都得為我陪葬!” 劉凌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的地位有沒有到這樣,但是狠話不說一點,就怕金甲衛們不把他當一回事。 只是他惡狠狠的表情還沒有一會兒,就凝固在了臉上。 那遠方拿著各種奇怪東西過來的都是些什么人? “居然敢在飛霜殿動土,都活膩歪了!” “他娘的蛋!蕭太妃這么多年沒出門,都忘了蕭家的名聲是不是!” “就知道現在這皇帝還惦記著咱們,快我……咦?那不是小三兒嗎?” 劉凌看著持著鞭子、棍子、棒子等各種“武器”從各處奔過來的太妃太嬪們,忍不住無力地哀嚎了一聲。 我的祖奶奶們哇,沒見著又是刀子又是槍的嗎?就不能安分一點不要亂跑? 他父皇要真干什么,拿些竹竿子長棍子就真能做什么嗎? 竇太嬪看到面前這局勢也感覺到了不對,狐疑地問了句:“三兒,你在干什么?” “沒看見嗎?我在要挾人?!?/br> 劉凌有些硬邦邦地說。 “哦,哦,你繼續啊……我們去看看‘蕭太妃’怎么樣了……” 竇太嬪干笑著提著鞭子,朝著飛霜殿走。 “不要進去!” 劉凌想起門里的慘態,連忙提醒。 “什么不要……啊啊啊啊??!” 竇太嬪見到一地腸子胳膊嚇傻了,連忙慘叫一聲跑出門外。 “……有,哎,算了?!?/br> 劉凌被這些太妃一弄,什么緊張的氣氛都沒有了,吐了口氣,沉聲和被自己拉的往后仰倒的劉統領說道:“你也看到了,這飛霜殿沒有這么好進,而且冷宮里干系之大,不是你一個金甲衛能承擔的起的。我剛剛有一句話說的肯定沒錯,那就是你們稍有不慎,全軍覆沒都有可能。我說的不是飛霜殿里那些人,而是我父皇,你應該聽得懂?!?/br> 劉統領一言不發。 “如果你聰明呢,就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來,你說我用自殺要挾你也行,說飛霜殿里到處都是機關也行,等我父皇想明白了,必不會讓你再到冷宮里來。劉統領,你覺得呢?” 劉統領能當上金甲衛,當然不僅僅靠他宗室的出身和一身武藝,他只是在腦子里想了想,便聞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殿下,如果你愿意擔著此事,末將愿意給你個方便?!?/br> 他也是剛剛想起來外面都在傳聞什么,如果說陛下真是蕭將軍和皇后的……那這飛霜殿里這位…… 他們只是來抓趙太妃的,皇帝也說了沒必要就不要闖飛霜殿,萬一怪罪下來,說不定他們更麻煩。 如今接著臺階下坡,正合適。 劉凌也不敢就這么輕易相信他們了,一路挾持著劉統領望著西宮外面而去。沒有劉統領的命令,其他金甲衛不敢造次,只能眼睜睜看著劉凌用劉統領做威脅,逼著他們一起撤離西宮。 其余眾太妃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這種情況,肯定是三兒已經控制住了局面,忍不住在后面為他喝彩。 “三兒干的漂亮!” “小三是大丈夫了!” “回頭太妃給你做好吃的!” “不要頑皮,跟著太傅們好好學??!” “小三兒,要是被你父皇打了,千萬可被哭??!” 劉凌被身后的話說的腳步一絆,險些跌倒,手中的金刺也動了動,劉統領眼睛差點被戳瞎,嚇了個半死。 劉凌回頭惱羞成怒地吼了一聲:“你們能不能別說了!飛霜殿門前站好了別亂跑,等會和其他太妃們都支會一聲,都待在飛霜殿里別回去了!” 草叢里,“其他太妃”之一的薛太妃擦了擦眼角,嘆了口氣。 難為這孩子還記得其他太妃們的安危。 其他金甲衛見劉凌這么“明目張膽”,都有些咋舌。 劉統領一世英雄,被個毛都沒齊的孩子拽著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雖然有幾分是自己刻意為之,但面子上總還是有些過不去。 這種面子上過不去在蔣副將率隊回來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劉統領!殿下!你們這是……” 蔣副將睜大了眼睛,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綠卿閣那邊怎么樣?”劉統領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地開口詢問:“我們這里遇見了些小麻煩?!?/br> 他意有所指地對自己額間的金刺努了努嘴。 蔣副將也是人精,也裝作什么都沒看見似的點頭說道:“我們去綠卿閣的時候,里面已經空了,一路上什么人都沒有遇見。大概是我們進靜安宮的時候動靜太大,她們聽見動靜跑了吧?!?/br> 這時候劉統領也不管什么薛太妃張太妃了,示意蔣副將收隊。 唯有劉凌眉頭突然蹙起,眼神如同冷箭一般對他射了過去。 “敢問蔣副將,去綠卿閣的路上沒有遇見其他人嗎?” 他明明看著如意朝著他們的方向奔過去的,那里只有一條道兒,怎么會說什么人都沒有遇見? 他為什么要撒謊? 見這位可能會是儲君的殿下開口詢問,蔣副將心中咯噔一下,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回答:“什么人都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