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你這小孩,怎么那么多古怪的問題?我們只是道士,又不是神仙。書上有記的我們知道,書上沒記的,只能去問老天了?!?/br> 張守靜以為這又是個在哪里聽到神仙傳說,以為隨隨便便就能當神仙的孩子,這種人在山下不知有多少,遂有些不耐煩的出言打斷他們的對話。 “哪本書里有關于瑤姬的記載?” 劉凌忽閃著大眼睛。 “你識字?” 張守靜錯愕,古怪地看向劉凌。 宮中等閑宮人都不識字,除非是因罪入宮的罪官家眷,或是后來跟著宮中習文司學習的高階宮使,一個方才九歲的小孩,卻問哪里有關于神仙的記載,不是認識字想自己查,又是什么? 劉凌并不回答張守靜,只是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太玄真人。 “元山上有本《集仙錄》,有寥寥數語,其余的大多是傳說罷了。貧道年輕時走南闖北,所以有所耳聞,在楚地,關于這位神女的傳說很多。既然瑤姬神女會挑選帝王相見,民間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在,自然不得影蹤……” 太玄真人好風度地回答著他的話。 “謝謝二位道長答疑解惑?!?/br> 劉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向兩人深鞠一躬,算是謝過。 太玄真人笑著撫了撫胡須,覺得這個孩子不發病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張守靜雖然滿肚子疑惑,但和他畢竟萍水相逢,也不好多加詢問。 “天色不早了……” 劉凌腦子里亂七八糟揣了一大堆東西,正是需要好好消化的時候,雖然日后還想和太玄真人多多攀談,可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靜靜,消化消化剛才聽到的事情。 “我先回去了?!?/br> 太玄真人和張守靜自然不會挽留,本來就是偶遇,就連太玄真人也和他不過是見了兩面。 劉凌抄起地上的銅盆,將紙灰散于空中,抱著盆腳步穩重地轉身離開。 “你為什么不和他說瑤姬神女曾向楚懷王自薦枕席的故事?” 張守靜用極小的聲音問身邊的太玄真人。 “算了吧,他連求歡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別造孽了。還有,小師叔,你才十三歲,從哪里知道的這個?” 太玄真人壞笑著看他。 “是不是偷偷看了山上陰陽雙修的……” “滾!你都知道的典故,我能不知道?” 張守靜紅著臉解釋。 “不過這孩子氣度不似一般小孩,雖在宮中還記得祭母,接人待物又不卑不亢,若能平安在宮中長大,日后恐怕不同尋常?!?/br> 太玄真人嗟嘆著搖頭。 “只可惜是個小宦官,腦子還有點問題?!?/br> “想知道他日后氣運如何,我看看便知道了……” 張守靜也難得升起了好奇心。 “咦?不是說等到宮宴時想法子看看三皇子和大皇子嗎?” “宮宴是內命婦之宴,我們哪里有機會進去,橫豎休養一陣子就好了,先看一看又不妨……” 張守靜默念法決,運氣于目,向著祭天壇下的劉凌背影看去…… “呀??!” 張守靜突然慘叫一聲,捂住眼睛蹲下了身子。 “怎么了?怎么了?” 太玄真人駭然地彎下腰,想要攙扶與他。 “代國要亡!代國要亡了!” 張守靜捂住刺痛的眼睛,低吼了起來。 “我看到了紫微之氣!那宦官竟然有帝命!” “帝命?你沒看錯?” 太玄真人倒吸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眺望已經越來越遠的那道小小身影。 “我觀星辯氣之術乃是家傳,窮五代之力才養的我天賦異稟,甚至為此不能煉氣習武,怎么可能看錯!” 張守靜的眼中流下鮮紅的血水。 “我窺見了天機,這雙眼睛這幾個月都不能視物了?!?/br> 太玄真人見張守靜答的斬釘截鐵,頓時輕捻著白玉拂塵,想起另外一種可能。 “難道真是國之將亡,必生妖孽?從古至今,哪里聽過宦官能當皇帝的道理!我原本還想著尋找到身為‘太子星’的拱極星,能夠輔佐匡扶正道,哪知道太子沒找到,直接找到了將來的帝星!” 張守靜滿臉悲憤。 “竟是個宦官!這樣的‘正道’,我可不去匡扶!” 天師道會被世人恥笑為“邪佞”之道的! “不是宦官……” 太玄真人突然開口。 “他不是小宦官……” “咦?” 張守靜豎起耳朵,臉上浮現出迷惑的神色。 “他去了冷宮方向。沒有宦官能當上皇帝,此乃天道。所以那小孩一定不是宦官?!?/br> “你莫忘了,冷宮里還有個我們一直想見卻見不到的人……” 太玄真人滿臉感慨。 “這孩子看來沒有傳聞中過得那么凄慘,至少還能喬裝打扮出來溜達?!?/br> “你到底在說什么?” 張守靜徹底茫然。 “你還不明白嗎,小師叔?我們撞了大運了?!?/br> 太玄真人呵呵一笑。 “剛剛那人,是冷宮里長大的三皇子殿下??!” *** 話說劉凌回了靜安宮,想著在小道童那里得了幾顆潤喉糖,便直接拐了個彎,去了張太妃的珠鏡殿。 張太妃是不怕毒的,一聽說他在外面得了幾顆糖,先拿過來聞了聞味道,又舔了舔,點了點頭:“沒毒,這糖里有胖大海、山藥、玉竹、百合、橘皮、藿香、烏梅……” 張太妃陸陸續續說了一大串藥名,足足有十七八種,這才停下,笑著將整顆糖含在嘴里。 “不是為了潤個嗓子,這煉糖的人也真是舍得。潤喉糖我見得多了,比這個更稀奇古怪的也有,但這方子我倒不曾見過,恐怕是哪個江湖郎中自己鉆研出來的方子?!?/br> “江湖郎中?” 劉凌露出古怪的表情。 “是太玄真人身邊的道童給的?!?/br> “太玄真人?你怎么遇見了他?你不是去祭母嗎?” 張太妃津津有味地邊吃糖邊問。 “他在祭天壇尋什么‘仙緣’,偶遇的?!?/br> 劉凌敷衍著解釋了一下。 “他身邊的小道童比我大不了幾歲,大概看我長得可愛,所以給了我一把糖?!?/br> “你自己夸自己可愛,真不要臉?!?/br> 張太妃笑著揶揄。 “這糖不錯,可惜我們這冷宮里什么都有,藥草難尋,我能煉幾盒簡化的,像這樣的就沒法子了。說到缺藥也是可惜,你診脈和針法都跟我學的差不多了,就是辨藥這門……哎……” “宮里管得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劉凌反過來還安慰張太妃。 “那太玄真人會經常去祭天壇嗎?聽聞他也頗懂醫術,說不定能從他那里得一些藥來,道士要煉丹不是常事嗎?” “天師道是修符箓的,不是丹鼎派的方士。更何況太玄真人和我萍水相逢,給我幾顆糖已經是極限了,他又不是王寧,可以用錢收買,哪里會給我藥材……” 劉凌苦笑了下。 “也是,是我想太多了?!?/br> 張太妃點了點頭。 “對了,張太妃,什么是‘求歡’” 劉凌想起太玄真人的話,忍不住向最溫和的張太妃求問。 “什么?” 張太妃嚇得長大了嘴巴,剛吸一口氣就察覺不好,頓時臉色掙得通紅。 “呃,額咳咳,劉凌快去拿水來,我噎著了!嘔,嘔……” 劉凌見張太妃被糖噎住,連忙去倒水,屋子里伺候的白芷倒是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張太妃身后,伸手從后環抱住她,一推一擠,張太妃就把卡住的糖給吐了出來…… “咳咳,又活過來了……” 張太妃后怕的摸了摸脖子,接過劉凌遞過來的水一口飲盡,氣勢驚人地對著劉凌怒道: “誰告訴你那個詞兒的!” “求歡嗎?” 劉凌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