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打了三次，全都是無法接通。

    “干什么呢到底……”咬著唇，她心里著急。

    抬眸看見公交車已經過來了，跟在一群乘客后面排著隊，她準備上車，本都已經邁上第一級臺階，遲疑了下，她終是退出來了。

    攔了輛出租，她出發去了季恒家里。

    客廳里，一片狼藉，地毯上滿是破碎的玻璃碴子。

    李婉站在一旁，眼眶發紅，指著季恒的手微微顫抖，“我看你真是被狐貍精給迷了心竅了，為了那個女人，你竟然跟你媽吵架！”

    “她算什么！你憑什么……”

    “憑她是我女朋友！”終于忍受不住，季恒爆發了。

    “狐貍精”三個字就像一句魔咒，在他腦海里循環著，緊皺著眉頭，他抬眸看向李婉，“她是我女朋友，所以請您說話放尊重一點，您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不要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都掛在嘴邊?！?/br>
    “您不喜歡她，沒關系，反正娶她的人是我?！?/br>
    “你做夢！想都不要想！”底線被觸及，李婉勃然大怒，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來，她摔到季恒懷里，“我們公司都快破產了！你應該找的一個可以幫的上你的女人，而不是那個什么都不會的舞蹈老師！”

    空有一副好皮囊，對家里提供不了半點幫助，這種兒媳婦，能要來干什么！

    反正話都已經挑明了，她也不怕再說的明白一些，拿出一張照片來，她放到季恒面前，“這是你張伯伯的女兒，今年剛剛研究生畢業……”

    “夠了！”猛然站起身來，季恒將文件摔在茶幾上，他看著李婉，眼眶都是紅的，“不用廢心了，我是不會去見得?！?/br>
    “另外，公司是你們在經營，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聯姻這種事情，就算說千遍萬遍，我都是不會同意的！”遇到路萌之前不同意，在遇到路萌之后，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稀罕這些財產，他這輩子，只要有路萌，那便什么都夠了。

    “你簡直太不孝了！”揚手，“啪”的一聲，一巴掌落在季恒臉頰上，指著季恒，李婉大發雷霆，“不孝子!你怎么能這么自私！”

    站在季恒家門前，低著頭，路萌在開門。

    密碼鎖，輸入正確之后，房門立馬被打開。推開門，路萌走進去，下一秒，她突然聽到一聲怒吼。

    伴隨著的，還有熟悉的季恒的聲音

    “我生你養你這么多年，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出來氣我的？”在四周安靜了片刻之后，李婉突然開口，將這沉默打破，她食指戳著季恒的胸口，一遍遍的，讓他慰問自己的良心。

    “從小到大，我為你付出那么多，你有為我，為這個家庭回報過一點嗎？”

    “你只知道整天游山玩水，和我這個老太婆對著干，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這么做對的起我和你姐嗎？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

    短短幾分鐘時間，“自私”這個詞，已經多次出現在季恒耳邊。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樣，扯了扯唇，他笑：“自私？您不覺得，這個詞，更適合您自己嗎？”

    一直以來，她都是自私的將自己的意愿強加在季恒身上。

    年輕的時候，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眾多學生中的佼佼者，為了讓季恒優秀成長，她幫忙報了很多種學習班，她覺得季恒在除了學習之外還應該有別的特長，于是年紀小小的他，便穿梭于各種興趣班之中。

    對于其他孩子來說，周末是值得期待的。

    可對于季恒，卻像是一場惡夢。

    原因無他，只因為課程太多，學業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也曾試過和李婉反應，可結果呢，李婉叫他堅持，她還會拿他和別的孩子比。

    人家小女孩都能咬牙堅持下來，為什么你不可以。

    一定是你不夠努力，你想要偷懶。

    甚至在生病的時候，她都會強制著要求季恒到場，能堅持多久堅持多久，實在堅持不住了，立馬去醫院掛點滴。

    孩子生病的時候總是希望mama陪著，可待在季恒身邊陪著的，卻永遠是家里做飯的阿姨。除了學習的時候李婉會監督，其他的時間，季恒幾乎見不著她。

    換句話來說，整個童年，他都沒有感受過母愛。他能感覺到的，只有壓迫，只有無窮無盡的壓力，忘了在從什么時候開始，李婉每天晚上都會給他洗腦。

    她要求季恒好好學習，如果不努力，那便是對不起她，還對不起季暖。

    還說什么，他們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季恒身上了。

    那一年，季恒初二。

    重點中學，學校本就課多，外加上繁忙的補習生活，學習像一座山，壓得季恒喘不過氣來，也就是在那時候，他變壞了，開始逃課，外出去網吧。

    一開始都是很順利的，可有一次，在去網吧的路上，他被拐賣了……

    “還記得我們之后的那場吵架嗎？你說養我完全是為了利益著想，你說一開始就是一場投資，你在我身上付出的，總有一天要向我討回來！”回想起以前，不由自主的，季恒雙手開始發抖，從茶幾下方抽屜里拿出藥瓶來，倒出一顆，沒喝水，他干咽下去。

    感覺好多了，皺了皺眉，季恒自嘲得笑了，“我明明是個人，你卻把我當成工具……”

    小的時候不懂，只以為是家里人為了激勵自己，長大了才明白，原來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可悲……

    “要不是你騙我，我說不定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來，你當時太不爭氣，我那是氣急了?！笔掌鹆讼惹氨┰甑钠?，李婉站在那，溫柔端莊，她道：“你難道不覺得你那時候很過分嗎？明明是逃課出去上網，卻騙家里人說是被……”

    “我沒騙你，愛信不信?！毙睦锬枪蔁┰旮性絹碓綕?，從抽屜里拿出香煙，季恒準備點燃。

    “老師找到你的時候，你是在電腦面前坐著的，剛剛打開游戲……”

    “我說了我沒騙你你怎么就不信??！”抽煙的心情都沒了，將煙盒一扔，他走上前來，“這種事情是小事嗎？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你是我媽啊，在這種事情上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從小到大，說了多少遍，她怎么就不信呢。

    為什么連他得了幽密恐懼癥，她都覺得他是在為了不去上學而找借口。

    在她心里，對他一點信任都沒有，感情這種東西，那更是飄渺了……

    他歇斯底里的在這吼著，可對面的人呢，眼底一片冷漠，那雙瞳孔里，好似沒有感情。

    “今天你太激動了，平復一下心情，我過幾天再來，到時候我們再談一下關于公……”話還沒說完，一旁突然傳來音樂聲。

    ☆、第44章

    什么時候來電話不好，怎么偏偏是現在！

    路萌慌忙從包里拿出手機，手忙腳亂的，趕忙將電話掛斷。正準備再次將手機放回去，一低頭，發現眼前多了雙男士拖鞋。

    緊接著，她聽到熟悉的男性嗓音。

    “都聽見了？”

    條件反射似得，路萌點頭。頓了頓，又覺得哪里不對，輕聲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進來.……”

    “沒關系?！闭f著，他走上前來，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走進屋子里，當著李婉的面，季恒向她介紹，“我女朋友，路萌?！?/br>
    路萌本就緊張，這么一介紹，更是不知道說什么，彎了彎腰，簡單打了個招呼。

    她是低著頭的，看不清李婉的表情，但光憑感覺來判斷，她覺得，李婉并不喜歡她。

    沒再和李婉說點什么，在季恒的安排下，路萌去了他臥室待著。

    一時之間，客廳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已經沒心情，也必要和她吵架了，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季恒讓她離開。李婉并不愿意，說要留下來吃個午飯。

    “可我不愿意，看見你就沒胃口?！彼曇衾淅涞?，眼神里有明顯的厭惡。

    李婉看出來了，但她沒說什么，慢悠悠在沙發前坐下了。

    心里那簇怒火越燒越旺，終于忍不住，季恒走上前來，抓住了李婉的手腕，將她拉起來，他帶著她往外走。

    李婉不從，掙扎著，“你放開！我是你媽!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分了嗎？”

    呵，過分，這真是近幾年來他聽到的最好笑的一個詞。

    冷著臉將李婉拉到門口，季恒道：“走吧，以后不要再來找我?！?/br>
    “你是我兒子！我找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氣憤著說完這句話，李婉轉過身，想要返回屋子里，季恒眼疾手快把她抓回來，輕輕推了她一下，轉眼間，李婉已經站在門外。

    她像是氣急了，額頭青筋都爆了起來，“季恒你是不是人！我是你媽！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你有沒有點良心……”

    “你對得起我嗎……”

    “……”

    她像是瘋了，歇斯底里的，一個個拳頭砸在季恒身上，本想要推開季恒重新進到屋子里，可季恒一動不動，她根本就進不去。

    忍耐夠了，不想再忍，皺著眉頭，季恒輕輕推了李婉一下，“走吧，不要逼我趕你?！?/br>
    這明顯是最后通牒，但李婉并沒有放在心上，瞪著季恒，她很生氣，然而剛剛開口，快還沒來得及說，面前的門忽然被關上——她被趕出來了。

    門外李婉的吵鬧聲一直在繼續，皺了皺眉，季恒給保安打了電話。

    剛剛走進客廳，那邊路萌就從房間里出來了，走到季恒面前，她小心翼翼開口，“你們……吵架了？”

    “恩?！卑逯?，季恒點頭。

    垂眸看見一大堆玻璃碴子就在路萌腳下，皺眉，季恒讓她起開，“小心點，萬一一會扎到你?！?/br>
    “哦，好?！弊叩揭慌?，路萌在那站著。

    面前季恒正拿著工具在掃地，將玻璃渣子掃進簸箕中，垂著頭，他問：“想吃什么，一會做給你吃?！?/br>
    路萌答非所問：“不用了，我來是有事情想告訴你?！?/br>
    聞言，季恒掃地的動作一頓，好一會，他恢復正常，“有事吃完午飯再說吧，不急?！闭f完了，也打掃干凈，拿著簸箕去找垃圾桶，剛一轉身，他就聽到路萌說話。

    她道：“你jiejie剛才找我了?！?/br>
    握著掃把的手指不自主收緊，片刻之后，季恒才開口，“她是臨臨的mama，找你應該很正常，不說她了，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快點收拾，一會完了之后做午飯給你吃?！闭Z畢，他動作加快，將玻璃碴子倒進垃圾桶里。

    縱使路萌再傻，也看得出季恒不對勁了。

    按一般人的思路，難道不應該問“我jiejie找你干什么”或者“你們兩人說了什么”嗎？可現在呢？他一句相關的問題都沒有，反而轉移話題，將她往午飯上引。

    他到底怎么了？

    忍不住了，路萌沖到他面前，攔著不讓他進廚房。

    “別鬧，我去做午飯?！彼樕惶?，想往一邊推她。

    路萌根本不聽，站在他面前，她雙手抓著他的胳膊，“等一會再去，我現在有事情要告訴你?！?/br>
    按照以往，他肯定會停下來聽她說點什么，可現在呢，他只是輕輕將她拉開，用不太高興的語氣，說了聲，“別鬧了?！?/br>
    路萌本來脾氣挺好，可被他這么一鬧，內心里突然生出火氣來，仰著頭，她沖他喊，“誰跟你鬧了！我真的有事情要告訴你！”

    “你jiejie今天找我了，我有很多話要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