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升職之路無比艱難，永遠沒有盡頭。主君之下的惡魔要往上爬，主君要防止被人掀翻。無論哪個階層，都有自己的苦衷。

    在劣魔眼中，瓦里辛當然是特別殘忍兇暴，只能仰望不能忤逆的大人。但軍團長之上，還有熔獄領主、八魔將和主君。即使某只軍團長成功當上領主，也得服從八魔將的命令，同時想方設法討好他們。

    瓦里辛素來高瞻遠矚，早就挑了一條大腿牢牢抱住，較少理會另外七條。

    身為灰燼魔，他抱住的大腿正是八魔將之一，炎魔圖勒菲。這位炎魔大人性格異常極端，蔑視純種惡魔之外的所有生物。老實說，每只惡魔都自視甚高，永遠不認為自己有錯，可像圖勒菲這樣的還真是不多。

    杰卡尼斯想到圖勒菲，就有種無奈的感覺，覺得瓦里辛選了一條難搞的大腿。莎婕娜主君兼容并蓄，敢任用她認為合適的任何生物。八魔將號稱八“魔”將，其中卻有三位不是純種惡魔，被圖勒菲蔑稱為“三雜種”。

    事實上，這個稱呼并不準確。只有半魔克雷德是雜種，其他兩位分別是火巨人和百目鬼長老，血統相當純正。

    更糟糕的是，圖勒菲最為仇視的并非低級生物，而是惡魔和其他種族生下的后裔，即俗稱為半魔的混血種。何況，克雷德明明是半魔，實力卻與圖勒菲不分伯仲，連戰斗風格都極為相似，自然讓圖勒菲恨之入骨。

    莎婕娜明令禁止八魔將內訌，圖勒菲也無可奈何?？蓱z的炎魔大人憋屈太久，經常吩咐下屬，要他們著力挑選優秀劣魔，必要時，可以人為提供成長條件?？傊а匀f語匯成一句——純種惡魔出頭，圖勒菲大人就高興。

    不管怎么說，圖勒菲著意提拔惡魔族中的人才，也算是干一行愛一行了。但上司動動嘴，小兵跑斷腿。杰卡尼斯怎么也放不下身段，親自走到劣魔群眾中去，查看誰是優秀的個體。他不懷好意地猜想，圖勒菲大人肯定是被克雷德大人氣瘋了，才會下令關照劣魔。

    然而，他本人正在給人家打工，必須執行自己不太愿意的命令。一只劣魔是否優秀，唯有戰績說了算。這樣的大規?；鞈鸩怀３霈F，正是他觀察的好機會。

    杰卡尼斯這么想著，又下降了一段距離，安靜的看著這座火山。

    通常來說，火山山腹里是基地，山頂是指揮官和守衛居住的堡壘。每只惡魔審美不同，堡壘款式也有差別，但都具有活火熔獄的粗獷熾烈風格。如果這兩者被敵人攻下，火山便會變更主人。指揮官就算能逃走，也將遭到他人嘲諷，失去之前擁有的地位。

    他們和劣魔價值不同，全都是值得好好利用的強大戰力。莎婕娜主君討厭浪費，也沒什么人敢肆意虐殺高級俘虜。因此，戰敗的指揮官要么被殺死，要么當場投降，向新的指揮官效忠，以降級保住小命。

    杰卡尼斯一看山頂堡壘的狀況，便悠悠嘆了口氣，確定勝負已分。至少在這場戰爭中，取勝的是瓦里辛大人，還有效忠于他的迷心魔塞塔奇克。

    他嘆氣之時，黑洞般的眼睛里，正映出某只血厄魔雙翼折斷，從空中倒撞下去的畫面。

    這只血厄魔乃是原來的火山主人，梅萊提斯軍團長的下屬。他的死亡宣告對方勝利，也宣告局部戰爭的終結。倘若梅萊提斯不做反應，無意趁此機會擴大戰火，那么這座火山上的惡魔將暫時休憩，等待下一步指示。

    “運氣很好啊瓦里辛大人，”影魔在心中冷笑一聲，“不過，你的運氣能一直好下去嗎？”

    溫迪爾圖斯轄下，共有五大軍團長。他們發展方向不同，耐心也不同。梅萊提斯和吉多克等候至今，終于等不下去，率先發動攻擊。瓦里辛不過在按部就班反擊，結果比他們更先取得勝利。

    此時，活火熔獄的三號領地中，已是硝煙處處，喊殺陣陣，掀開了正式的爭奪。只要莎婕娜不做指示，五大軍團就會糾纏下去，到勝者出現為止。

    這場內戰可能持續很久，中間要經歷暫時的平靜，暫時的聯盟，暫時的合作，才能迎來終結的一天。在此期間，不知有多少劣魔能活下來，多少劣魔默默無聞地死去？

    有只石像鬼開口道：“不瞞你說，杰卡尼斯大人，僅僅在這里觀看別人戰斗，真是太無聊了?！?/br>
    它的深淵語很流利，發音卻十分呆板，仿佛石頭互相摩擦。杰卡尼斯瞥了它一眼，冷冷說：“你抱怨的太晚了。戰斗已經接近尾聲，你沖下去擄走劣魔，只會引起別人的誤會。好了，再下降一點，我要盡量看清楚?！?/br>
    他監視了很久，發掘出不少值得留意的對象。如今戰斗即將終結，他正要趁此機會，查看這些對象是否還活著。

    血厄魔一死，他手下的惡魔便亂了陣腳，大多停止抵抗要求投降。過了一小會兒，下級惡魔猶如潮水，從火山山腹中流動而出。他們大部分|身上帶傷，顯然經歷過長久的苦戰。小部分劣魔即將進化，不肯聽隊長的號令，直撲死亡惡魔的尸體，飛快咬穿身體，掏出血淋淋的心臟，大口咀嚼著。

    杰卡尼斯目光看似散漫，實則指向性極強，幾乎是一個個分別查看。他的眼光一向很好，看中的劣魔存活率相當高。其中，吞吃尸體的個體也特別多，想必進化有望。

    忽然之間，他微微一震，目光凝注在某個黃綠色的身影上。

    這只劣魔手拿斧盾，作戰勇猛，自然成了他的重點關注對象，而且也成功地活到最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好像是個具有施法能力的劣魔。

    惡魔雖有天賦法術能力，卻遭到魔網的排斥，無法與它產生共鳴。也就是說，他們只能使用天生附帶的法術，以及魔法物品、法術卷軸。他們不能像法師那樣，依靠與魔網的連接自由施法。這樣一來，天賦法術雖然強大快捷，卻缺乏靈活性，很容易被敵人統計總結，然后作出針對性的防范。

    然而，惡魔進化中常有奇葩出現，包括可以自由施法的劣魔。這種劣魔出現的概率奇低，而且經常半途夭折，因為劣魔通常十分無知，從來不知道魔網的存在，要到進化一兩次后，才能發覺哪里不對。進化之前，施法能力根本測試不出，他們看上去只是普通劣魔，沒人會特殊對待。

    這只劣魔卻不一樣，居然有著鮮明特征，能夠免疫劣魔的天賦法術。就影魔所見到的場面里，他從不受任何法術影響，可以吸收敵人的法術，再用出來，以之反向攻擊敵人。

    杰卡尼斯第一次看到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連續確認三次，他才不得不承認，也許當真發現了一只了不得的垃圾。

    以前也有類似的傳說，譬如某只劣魔生來與魔網連接，逐漸進化成惡魔大法師，縱橫深淵之類。但傳說就是傳說，惡魔從不關注虛無縹緲的事，只怕莎婕娜也沒見過這種活體。

    影魔看著看著，突然很是手癢，想對那劣魔扔個火球，看他能不能繼續吸收。但是，能連接魔網的惡魔極端罕見。杰卡尼斯期待瓦里辛的獎賞，不可能隨便爆掉稀罕品種。

    而且，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只黃綠劣魔身上有哪里不對。那面盾牌和那把戰斧是魔法物品，都不值得驚訝，因為強大的劣魔常能搶到古古怪怪的東西。不對之處在于劣魔本身，而不是他的裝備。

    影魔不再觀察其他下級惡魔，目光不停追逐著黃綠色的奔跑身影。他在心里迅速盤算，考慮要怎么做，才能獲得最大化的利益。

    短時期內，瓦里辛肯定沒心思處理劣魔的問題，他杰卡尼斯可以放手行事。他正在考慮的，是傳授這只小劣魔一些奧法知識，最基本的那些就夠了。如果該劣魔具有施法天賦，那么必定表現出非凡的悟性。到那個時候，他可以上報給瓦里辛，獲得褒獎，以及繼續下去的信任。

    “反正再怎么特殊，他也不過是只劣魔，還是再等一陣比較好，”影魔最后想，“也許他的野心很大，也許他不夠走運，如果他能活過第二次大戰，那我就……”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章

    蘇眉平生第一次參加戰爭，就從戰爭中存活了下來，還表現的很好。這本該是件喜大普奔的事，她的感覺卻糟到極點。

    劣魔缺乏有效的遠程攻擊手段，只能近身亂砍，有時還得接受更強大惡魔的突襲。拜他們所賜，她進行的是一場冷兵器戰爭，想站的遠一點，拿弓箭射敵人都不行，因為那會導致她遺世獨立，變成空中黯魔部隊的靶子。何況，她從未受過弓箭訓練，就算弄到弓或弩，估計也是蠢透了的行為藝術。

    她曾經認為，自己可以接受血rou橫飛，滿地尸體的畫面，但她錯了。那是身體面對危機時，分泌出的腎上腺素的功勞。當一切終結，火山歸于平靜，她整個人都被巨大的負面情緒淹沒，全然無法開心，甚至還對手下的劣魔發了一頓脾氣。

    他們的反應居然是“哇，哈根達斯大人終于提起精神了”，簡直讓她哭笑不得。

    無論如何，內戰的收益者是少數人，嚴格來說是領導軍團的大惡魔。他們通過打擊對手，增強自身的實力和威望，并獲得地位上的變遷。但劣魔……作為炮灰，拿到的好處不過是稍多的rou干。

    蘇眉和小伙伴被發配到石臺上，覺得生活與過去毫無區別，只是從一個石臺轉移到另外一個，物質和精神方面都一無所獲。

    活火熔獄地底深處，存在流淌著的金河，所以惡魔從來不缺金子。但惡魔社會不需要貨幣，所以她連工資都沒有。同時她又不敢吃rou，只好繼續咀嚼菌類，忍受同級小隊長詭異的目光。

    他們曾經認為，愛吃菌類的劣魔如同食草動物，活該被殺掉吃掉。許多人想挑戰哈根達斯，全被她輕易搞定，撲滅了這個留言。最終挑戰者不見了，哈根達斯的稱號也變成了“菌類愛好者”。

    還有些蠢劣魔推測，哈根達斯這么牛逼，肯定是吃多了菌類的緣故。他們命令手下去搜集菌類，惡狠狠地吃了一段時間，發覺沒有任何效果，只得暗罵哈根達斯一頓，將菌類扔給下屬。

    此時，哈根達斯正捧著一堆菌子，思考衣食住行的問題。前兩者暫時不納入考慮，因為劣魔只需要防御用的盔甲，不需要衣服。還好他們沒有性別之分，也未長出生殖系統，裸奔畫面沒那么挑戰人類審美。

    “后兩者倒是可以籌劃一下?！彼?。

    惡魔獲得飛行能力前，偶爾也使用陸行坐騎，比如說煉獄座狼，或是多足攀獸。這些生物既是坐騎，也是戰力，需要飼喂不少rou食，很能彰顯身份。蘇眉還有一批手下要養，暫時顧不上坐騎，但她一直想要獨立的住處，做夢都想。如今第一場大戰結束，這個想法又在腦中蠢蠢欲動，挑唆她去索要報酬。

    此地的獎勵制度一向變態，一言以蔽之，就是“我不給，你不能要”。如果下屬強行索要獎勵，而上司又打算給他點顏色瞧瞧，討薪行為通常會演變成血案，用來恐嚇圍觀群眾。

    蘇眉想到這里，偷眼瞥向博卡泰斯大人。

    這只狂戰魔正站在偏北的地方，向守衛訓話。守衛平時是守衛，戰斗時搖身一變，成了他的貼身護衛隊，自然大大提升他的生存可能。

    狂戰魔的定位仿佛凡世的狂戰士，發起瘋來自己都怕。博卡泰斯全身肌rou隆起，猶如健美先生，頭上的角也烏黑錚亮，看來身體狀況很好。他站在那里，看起來像座鐵塔，煞是嚇人。

    他的對手等級比蘇眉的高不少，盡管有護衛隊共同作戰，還是受了傷。但是，越高級的惡魔痊愈能力越強。戰斗才結束不久，他身上較淺的傷口便已愈合，只留下泛白傷痕，反而更增威猛。

    狂戰魔位于進化的中級階段，仍有不少發展可能。他們通常希望成為炎魔或是骨魔，但也接受其他可能。只要博卡泰斯運氣不太差，前途就頗為光明，也難怪他天天躊躇滿志。

    蘇眉親眼見他的機會不多，幾次接受命令，都是通過石臺守衛傳達。她暫時沒有挑戰狂戰魔的打算，只期待他發現自己的特別之處，把自己提拔為守衛。

    然而，這仍是人類的思維，博卡泰斯高傲到不屑注意劣魔，又蠢笨到不能看出哈根達斯的奇特，因此蘇眉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也許她進化之后，真能得到博卡泰斯的青眼，可她不能，所以這條路也被殘忍地掐斷了。

    滿懷憧憬的她沒等來博卡泰斯，卻等來了莫洛斯。莫洛斯遵守承諾，始終和她聯手作戰，保住了一條小命。但他的實力到底不如哈根達斯，被敵人砍斷一條手臂，此時表情很有些陰沉。

    這里可沒有優待傷員的說法，受傷殘廢等于廢物。若他不能盡快長回手臂，就算無人挑戰隊長身份，也很難活過下一場戰斗?？墒直凼侵匾w之一，重生速度相當慢，一下把他逼進了絕境。

    他走到哈根達斯附近，和她對視一眼，又睥睨一眼永遠在刷存在感的奧斯，說：“喂?！?/br>
    哈根達斯好奇地看向了他，心中隱約猜到他的目的，卻不點破，只回答道：“喂？”

    奧斯并非僅僅在刷存在感。他帶領幾只瘦弱的劣魔，正挑揀哈根達斯隊伍得到的戰利品。在這種時候，博卡泰斯對劣魔們十分寬容，容許他們保留不珍貴的東西。蘇眉看中奧斯的服從和機靈，便把他叫了過來，要他在這里歸類清理，打算按需分配。

    莫洛斯斷臂之時，她就在現場。老實說，她是個說話算話的人，一直準備救援?？赡莻€時候，她本人正在被黯魔圍攻，恨不得長出一萬只手剁掉他們，實在難以抽身。她抽空放出黑暗術，將莫洛斯和敵人一起裹了進去，才免除了他的開膛破肚之災。

    她對他稍微有點同伴之情，覺得同情和可惜。但問題是，莫洛斯已經算很幸運的了。她手下劣魔折損近半，連投誠她的劣魔隊長佩里爾都死了。戰后，部分劣魔認為她勇敢強大，投靠過來，她的隊伍規模才未曾削減。

    她能想到莫洛斯面臨的困境，見他猶豫著走過來，猜出他想要繼續聯手。這并非什么壞事，因為短時間內，她的對手不會是同勢力的惡魔，聯手也沒什么大不了。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惡魔的果斷，高估了惡魔的節cao。

    莫洛斯盯向奧斯的眼光里，帶著明顯的厭惡情緒。他雖失去一條手臂，卻仍能秒殺奧斯。奧斯先是瑟縮了一下，發覺哈根達斯大人沒讓他滾，便勇敢地瞪了回去，大聲叫道：“我們這里不歡迎外人！”

    哈根達斯大人痛苦地說：“你還是閉嘴吧……”

    她說完這一句，莫洛斯才說：“哈根達斯大人，我想加入你的隊伍?！?/br>
    “……理由呢？”

    墮魔抬了一下斷臂，冷冷說：“理由不是很明顯嗎？”

    哈根達斯審視著他的面部表情，忽然笑了笑，“果然顯而易見，不過你的態度很有問題啊。你親眼看過我的實力，請問，我有什么必要接納一只殘廢的墮魔？如果貪圖你的手下，那等你死掉，他們中還活著的人，一大半都會跑來請求加入吧？”

    她的口吻和下級惡魔一模一樣，只略嫌啰嗦，有時候還過于客氣。不過，如果她不是這樣，莫洛斯也不會跑來提出這個要求。他對哈根達斯之外的任何惡魔示弱，都只會遭到嘲諷、挖苦，甚至當面攻擊。即使他努力討好高位者，人家也會先拿走他的好處，再把他當零食吃掉。

    蘇眉其實無意為難他，只因她了解惡魔的人品，也了解不能讓外人輕易得到好處的道理。這不代表她要拒絕他的加入。莫洛斯算是隊長中比較有頭腦的存在，正在學著她收集信息，從中篩選出有利于自己的東西。也許他服從她后，她能知道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

    莫洛斯聽著她的譏諷，面部肌rou抽動了一下，看起來更丑了。他現在沒有底氣和哈根達斯擺譜，只能無聲忍耐。而且剛才的那聲“大人”，已代表了他的服從，也無所謂丟臉不丟臉。

    身為土著惡魔，他深知若沒有好處，很難讓對方答應。因此，他語氣中隱隱有了低聲下氣，平靜地說：“我離進化不遠了，只求活過下一次戰斗。至于理由……我答應你，無論我進化為何種惡魔，都會繼續在你手下效力?！?/br>
    聽他這么說，蘇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著急提出要求，原來有著這樣的原因。想來也是，在離進化咫尺之遙的地方死掉，莫洛斯只怕會死不瞑目吧。與這種不甘心相比，效忠一只劣魔，似乎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她冷笑一聲，說：“你以為我是傻瓜？任何人說的任何言語都不值得相信，你成功進化為強力惡魔，也許轉身就咬掉我的頭?？湛跓o憑，有更多的保證嗎？你還沒能說服我?！?/br>
    莫洛斯知道她頭腦聰明，便不說無益的花言巧語。他壓低了聲音說：“我……我曾經偷到一個圣誓卷軸。只要你答應保護我到進化為止，我就把它獻給你。你精通天賦法術，應該也知道法術卷軸的價值吧。這可是遠超過保護價值的東西?！?/br>
    哈根達斯大人一愣，傻乎乎地問：“圣誓？”

    她的茫然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莫洛斯生怕她誤會這卷軸不值錢，連忙解說道：“就是以魔網的力量，讓他人無法違背誓言的法術。一旦立下圣誓，費盡力氣才能從這枷鎖中逃脫。聽說大人們經常使用這個，即使可以想辦法解除，也能保證相當時間的忠誠?！?/br>
    他對奧法了解極少，說法也不太準確，但圣誓卷軸的確難得。能制作它的施法者，通常不需要靠賣它掙錢，而是為了更直接的目的，所以只有少量在市場上流通。

    蘇眉知道卷軸是什么，卻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狐疑地說：“真的嗎？給我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一章

    莫洛斯料到她要先看貨，也不多話，直接拿出那張卷軸，按捺著不安遞給了她。

    蘇眉從未見過實體法術卷軸，還以為它起碼有書本大小，展開之后像攤開來的雜志。然而，莫洛斯拿出的東西卻輕薄精美，卷起來時，只有雪茄那么大，即使把它打開，也不過比手掌略長，攜帶和使用都十分方便。

    它的材質不太常見，并非尋常意義上的紙，薄而柔韌，似乎很值錢。蘇眉心中浮起“羊皮紙”三個字，卻不打算多問。在她眼中，卷軸閃耀著明顯的魔法靈光，光芒明亮柔和，符文牢牢附于圖案上，怎么搖晃都不脫落。她嘗試控制它們，卻以失敗告終。

    就算莫洛斯弄錯名字，這也是法術卷軸無疑?？墒?，看他那副又篤定又rou痛的樣子，弄錯的可能性應該很小。

    蘇眉將它重新卷好，收進破爛皮甲的腰部夾層，對忐忑不安的莫洛斯說：“很好，看來你沒對我說謊。這個卷軸我就收下了，你嘛，我也收下了。把你的手下帶到這里，我會安排你們的位置?！?/br>
    她不真正信任莫洛斯，但想拿人家的東西，就要履行承諾，不然和她真正的劣魔還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