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因此,這位九級自然不是王家的人,而是賀統領花大價錢請來的。 青素一語道破有九級在此,卻也不見驚慌,怎么不令對面那些人猶疑?莫說是大巫琉綺不會離開博望城,即便是她來了,面對一位九級加上那么多的高階,怕也是保不住葉無鶯的。 “那位大叔,反正你們也微cao勝券了,這一晚城衛軍絕對趕不到,嗯,賀統領怕是同鹿兒城那邊的城衛軍打好招呼了,不到明天早上他們絕不會出現,既然如此,不如玩些新鮮的?!比~無鶯口吻輕柔,上前一步說道。 整個大廳都已經變得很安靜,那兩個方才還在輕言細語的世家子一副狀況外的表情,那偽裝成世家商隊的,和那偽裝成旅人的,幾乎不用說就是一伙的,至于那兩個帶著護衛的世家子,葉無鶯暫時也沒看出門道,只是某個護衛一再朝那“商隊”中的某人看去,怕是認出了他,很有些驚異的模樣。 這會兒葉無鶯亮出刀劍,他們也沒說避上一避,反倒是留在原地想要看個熱鬧,葉無鶯心中不無警惕。 “你要玩什么?”終于為首的那個八級武者站了出來。 葉無鶯微微一笑,“大叔你瞧,我昨日里方才突破到五級,你的手下里五級的就有好多個,隨便挑幾個來和我打上三場,如果我輸了,自然任你們處置,絕不反悔,我身后的他們也不會動手。這樣大家的損失都小,你看如何?” “如果你贏了呢?”這位一副不會輕易上當的模樣。 葉無鶯失笑,柔聲道:“我今年不過十歲,昨日里方才突破五級,你的手下全是戰斗經驗豐富的積年五級,若是他們輸了,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嗎?不過,我也沒打算贏了就要你們放我走,我知道這不可能。若是我贏了,我們雙方再作計較?!?/br> 這場賭約看著于葉無鶯毫無好處,簡直不公平到了極致,瞧著根本不像是他制定的,而是對方制定來為難他的一樣。 同葉無鶯一走進門就淡定從容的模樣,到現在太過古怪的賭約,讓這位首領整個人都有些疑神疑鬼。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可是拖延時間又有什么用呢,他們早就確定過,再拖延也是沒有人來救他的。 他幾乎就想跳起來問這個根本不像個小孩兒的詭異男孩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憑什么要答應你呢,就憑你們幾個人,我們輕易就可以將你們殺的一干二凈,不管你們想玩什么手段,都沒有抵抗之力?!蹦侨死淅湔f。 葉無鶯幾乎要忍不住笑起來,看看,為什么每次其實可以這么干的時候,話都要這么多呢? “可是你沒有我一走進來就撲向我,因為你在等待機會?!比~無鶯笑盈盈地說,“你們并不是普通的殺手死士,即便是我這樣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孩童,都認得出來你們身上軍方的烙印。你們不僅僅是前來刺殺我的同伴,更是袍澤、戰友,恐怕那位九級高手可不會輕易出手,而你很清楚我這方的實力,若是只憑你們自己,想要將我們全部拿下的話,恐怕要付出很不小的代價,你看,我提出的建議簡直再體貼也沒有了,是也不是?” 那位高大的漢子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因為葉無鶯一語中的,幾乎將他的心思給看透了。而他看向葉無鶯的眼神也重新帶上了審視的味道,一個十歲的孩童,這樣的頭腦未免太過可怕,有個詞叫多智近乎妖,他這會兒瞧著這長得俊美可愛的孩子就猶如一個妖物。 他想咬著牙拒絕他的提議,可是瞧著身邊這些個信任他的兄弟,又一時間開不了口。 賀統領于他們有恩,所以他們才會跑來干這一筆,雖事前就說好了只當自己是死士來的,但這些個兄弟不是死在前線的戰場之上,而是死在這權力傾軋之下,難免讓他感到太過悲哀,而賀統領說過,只需干成了,便給他的這些老弟兄們都弄個新身份,回頭歸家去做個富家翁。 葉無鶯早就猜到他會答應,因為這些人的眼神一看便知道根本不是死士,死士不會有這樣充滿希望的眼睛,于是,他賭這位首領舍不得他的這些個兄弟們死。 “好!”他最終還是說。 樓上最里面的那扇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個頭嬌小的女子走了出來,饒有興趣地倚在欄桿上朝下看來。 青素卻目光一凝,徑直朝她看去。 那個女子卻不怕,她本就不是原本的樣貌,而是易了容來,不僅如此,她還易容成了一個面容嬌美的小姑娘,叫人一看便知,這世上絕沒有這般年輕的九級武者,明顯就是個易了容的高手,難得的是,她那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竟是絲毫瞧不出歲月的痕跡,同那易容的年輕相貌很是吻合。 那邊走出來一個體態彪悍的軍漢,單看體型的話,足有兩三個葉無鶯那么大,且面容猙獰,臉上一道刀疤從左耳橫過去直到右嘴角,皮rou翻出,很是難看。真正受過傷的就知道,臉上有刀疤根本不可能還維持著臉部原本的模樣,甚至增加什么所謂的“男性魅力”,只會讓臉部變形,使得長相更加丑陋可怖。 這會兒站出來的這個,就是一個足以嚇得孩童夜哭的可怕大塊頭。 葉無鶯卻微微笑了起來,友好地問:“你用什么兵器?” “槍!” 他用的是軍中最常用的那種長槍,而不是靈力槍的槍。 兩截拼接,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他挺槍而立,頓生一股子悍勇無畏的氣質。 葉無鶯覺得有些可惜,用這種本該拼殺在戰場的人來做這種事,太可惜了。 然后,那支長槍猶如毒龍出水,打著旋兒朝他襲來,在整個大廳內都卷起一股狂冽霸道的旋風,直接將不遠處的兩張桌子絞了個粉碎! 有點水平! 葉無鶯手中的長劍舉重若輕,后發先至,“?!钡匾宦?,因為瞬間風平浪靜,眾人都生出一股子難受的感覺。 那位首領的臉色陰沉下來,因為他發現,他派出的那位恐怕不是葉無鶯的對手。 他們這一方恰好五級的確實不少,他見葉無鶯輕而易舉地勝了第一局,卻不曾傷他那位兄弟的性命,頓時松了口氣,第二位卻派出了一位手持靈力槍的煉氣士。 葉無鶯直接搖頭,“最好還是不要讓煉氣士來?!?/br> “這是為何?” “煉氣士的身體太脆弱,怕是扛不住我的一擊?!彼终\實地說。 那名拿著靈力槍的煉氣士朝他怒目而視,“當我是這么好讓你近身的嗎?” 葉無鶯柔聲說,“相信我,還是不要嘗試的好,你手上的那把槍并不能攔得住我?!?/br> 本來煉氣士靠武器之便,是比同階的武者更強,但是這是在正常的情況下,黑殷趙氏的武者那壓根兒就不正常!他們真正提起氣一擊爆發,根本是煉氣士無法攔得住的,而這一擊之下,煉氣士很少能逃得過。 對方的首領卻信了葉無鶯,最后,另派了人與葉無鶯打過。 這是個用刀的高手,用的不是普通的刀,而是長柄馬刀,不僅舞起來虎虎生威,而且力道之大能劈山開石,刀風割面刺痛難忍。 葉無鶯之前說的話并不是假話,他確實昨天才突破到五級,但是,卻并不是真的是身為五級武者的第一天,他曾在五級這個檻前停留了兩年的時間,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磨礪,但是,他絕非那種剛剛突破還不能掌握自己能量的青澀新手。 同這些個軍中高手打架還是很爽的,因為他們的招式幾乎全是從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大開大合,剛烈勇猛,又充滿實戰主義的風格,很是爽快利落。 毫無意外,三戰皆勝。 葉無鶯還有些意猶未盡,那位首領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其難看,他很遺憾地發現,怕是不能再要求打下去了,早知道賭五場好了,三場真的太少,打得不夠盡興啊。 在對方的眼中,葉無鶯拿著那柄大得與他本人并不相稱的巨劍,眼中滿是戰意未熄的明光,明明臉頰有一道淺淺的血痕,嘴角也有了血跡,不曾持劍的那條胳膊軟軟垂著,怕是已經骨折,這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但是,對于一個十歲孩童來說,受了這樣的傷,本該痛苦退縮才是。偏這個孩子在笑,笑得很是興奮高興。他打了個寒顫,想起家中那個被他日日捶打的長子,與眼前這孩子年紀相差仿佛,感覺卻天差地遠。 “好可惜啊,打完了?!彼蛄颂虼?,瞇著眼嘆了口氣。 不能再拖了。 那位首領終于下定了決心,要趁著他受傷的時候趕緊將他拿下,卻忽然眼前一花,大堂中央那靈力燈下面空空蕩蕩,哪里還有那讓他心底里發寒的孩子的半個人影? “人哪?”他終于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 這時候,青素溫柔清淡的聲音響起,“抱歉,忘了告訴你們,我家少爺有個殘破的洞天,只容他一人進入出來,雖不知外界如何,但自保綽綽有余?!?/br> …… 以賀統領的力量,頂多也就能將城衛拖到明天早上而已,他只需在那殘破的洞天里等到明天早上,就可以怡怡然地出來,繼續趕路便是。 “啪啪啪!”鼓掌的聲音響起,只見之前倚在欄桿上看熱鬧的“小女孩”從樓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真是個很不錯的法子,但若是我現在就將你們幾人統統殺死,只剩他一個,回頭即便他能跑得到京城,怕也是容易對付多了?!彼粌H僅容貌易了容,連聲音都變得猶如小女孩一般清脆甜美。 雖她這樣說了,青素卻并不害怕,她瞧著那“小女孩”的眼睛,“我們不過都是下仆,又有什么重要。死了我們,今上自然還會派新的仆從給少爺,而且,若是我沒猜錯,你便是京城鯊幫的大龍頭七巧魔女于鯊鯊,那賀統領花錢請你來殺我們家少爺,你即便提著我們的頭顱去,難道還指望賀統領能給你一分錢嗎?” 那于鯊鯊笑了起來,笑聲明媚,這才有了幾分成年女子的感覺,“這話說得倒不錯。唔,殘破洞天啊,歷史上都沒有幾回,看來你這少爺當真不簡單。喂,那邊的,你去向賀統領說一聲,有洞天的人,我可是殺不了?!?/br> 除非圣者賢士在此,否則,誰都很難殺得了存心要躲進洞天里的五級武者。 這也是葉無鶯急迫地趕緊突破到五級的原因。 而圣者賢士哪會這么自降身份,來對付一個不過十歲的孩童? 這一世,葉無鶯早就決定,有金手指不用是傻瓜。 空間里永遠是一年四季的陽光明媚,溫暖如春。他躺在小洋樓那柔軟的沙發里,將一顆櫻桃扔進了口中,然后“嘶”了一聲,后知后覺地發現傷口有些痛。 “你受傷了?”說話的是司卿。 因為要往京城去,又因為司卿邀請他去巫祭,才讓他擺脫了在官學的麻煩,葉無鶯對他的態度雖還是一樣冷淡,到底還是好了些。 “小傷而已?!?/br> “是誰?”說的時候聲音還算平靜,卻有些風雨欲來的味道,“還是王貴妃和賀統領嗎?” 葉無鶯懶得回答,不是他們還有旁人? “放心吧,很快就沒有這些煩惱了?!彼厩涞目谖侨岷拖聛?。 葉無鶯皺起眉,“你又做了什么?” “沒有什么?!彼厩湔f著,“你好好養傷,每次打架的時候都別那么拼命?!?/br> 他只是,在如今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將那些個“異已”一一鏟除而已,不管他們這會兒是多么純真幼小。 司卿自問從來沒有同情之心,踩死一只螞蟻和殺死一個人于他而言著實沒有什么區別。 兩輩子他唯一的一點感情都給了同一個人,偏這個人如今連和他說話都不大愿意。 司卿覺得有些委屈,可他想起那些過去,竟是連委屈也是不敢說。 只能默默的、悄悄的想起某些個于他而言其實挺美好的時光,在葉無鶯的面前卻是提也不能提的過往。然后悶悶的,繼續往死里對他好。 這輩子他才不會再那么干呢,雖然那樣的無鶯也是很美味很誘人的,但他那樣剛強堅毅的性格,怎可能由自己如此,到底不過是個仇怨決裂的結局。 這一次,他要的是長長久久,一生一世。 第38章 葉無鶯躲進了空間,那些刺客果然拿他毫無辦法,那他的仆從出氣又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正如青素說的那樣,殺了他們今上肯定會派新的仆從到葉無鶯的身邊,而且定然會比現在的更加好,他們即便是將青素他們幾人都殺了,難道還能從賀統領那里得到一句贊揚嗎?顯然不可能。 本來,葉無鶯就知道這一路不會十分太平,但于他而言并沒有多少妨礙,他已經做好了一路去到京城,差不多能趕上巫祭的時間,誰知道除開一開始的幾天有些麻煩之外,后面再沒有碰到來找麻煩的刺客,倒是那兩個一瞧關系就過于親密的世家子同他順路,漸漸熟稔起來。 這兩人一人姓丁,名佩雁,乃是京城戶部尚書丁有程的幼子,丁氏也算是京城排得上號的世家,原只是六品世家,并不被那些一流世家放在眼中,奈何丁家子孫爭氣,一連數代都有極其出色的子孫,眼見著實力聲望已經不遜于三四品的世家了,唯一差的也就是底蘊。另一人姓徐,說來和司卿有些關系,但是比司卿小了好幾輩了,他叫徐翊巍,年僅十七便已經是大殷的舉子,文才武功皆是一流,在京城頗有幾分名氣。 徐氏是實實在在的一品世家,因此這徐翊巍帶著的護衛水準相當不錯,他自己本身是六級的煉氣士,護衛中七八級的高階就有三四個。因徐家地位極高,所以他為人也有些倨傲,全不像丁佩雁那樣和氣。 葉無鶯并沒有什么與徐家人多加往來的意愿,那徐翊巍聽聞他只是小地方祈南葉氏的子弟,雖詫異于他身邊的護衛水平,以及為何賀統領手下之人要為難于他,卻對他并沒有什么另眼相看的意思,頗有些看不上葉無鶯的身份,是以言語之間便有些淡淡的輕慢之意,葉無鶯也就懶得去與他交往。倒是那丁佩雁年近二十,長相清秀性格溫文,或許因為他是家中幼子,幾個侄子都與葉無鶯差不多年紀,倒是很喜歡長得精致秀美的葉無鶯,路途之中對葉無鶯多加照拂。 距離京城已經不算遠了,徐翊巍這日照例接到家中傳來的訊息,卻是一下子愣住了。 丁佩雁見他站在原地,奇道:“怎么了,京中可是有什么大事發生?” “也算是大事了?!彼麌@了口氣,不知為何瞥了不遠處正與阿澤說著話笑得十分開心的葉無鶯,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丁佩雁。 徐家在京城的底子不是丁家可比的,顯然他們二人十分親密,方能共享這種內部情報。 匆匆掃過,丁佩雁的眉頭皺了起來,“你那位堂叔怎會攪合到里面去?” 他說的是曾與司卿見過面的那位徐家徐惠商。 徐翊巍不屑地撇撇嘴,“還不是被那位皇長女迷了心竅,這件事有他一筆,估計家主又要罰他禁閉?!?/br> “不過也是厲害,”丁佩雁贊嘆,“這必然是事實,才會有被人利用的余地,這下王貴妃和賀統領真的是翻不了身了,今上心胸再大,也是容不下這等丑事的?!?/br> 說是大事,自然就是大事。 只是知道的人怕是沒有多少,畢竟事涉皇家,敢嚼舌頭的也少,若非徐家這等地位,怕是未必會知道,例如丁家,也許半點風聲都聽不到。 王貴妃和賀統領有私情。 這說出去也是夠駭人聽聞的,許多人都知道王貴妃與賀統領是一伙的,只因那賀統領乃是王貴妃的娘家表舅。隆湖賀氏原也是與博望王氏差不多的六品世家,當年賀統領的堂姐嫁到王家去,算是門當戶對的好親事,這位賀氏正是王貴妃的生身母親,于是,賀統領乃是王貴妃嫡親的表舅,這等差著輩分的親緣使得他們盡管關系親密,今上都不曾懷疑過半分。 誰知道,他們竟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