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程知謹張了張嘴,“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我的意思是說,我什么也沒帶?!?/br> “oh,我忘了提醒你,抱歉。不過這兒什么都有也不用帶什么?!卑材菘聪驃W利弗,“對嗎,親愛的?” 奧利弗繼續做手上的沙拉,“是的。這個點司機先生也下班了,沒有別的車可以送您回去?!?/br> 安妮取了只水晶杯給她倒杯葡萄汁,“程老師你太拘謹了,放松。你看孩子們多高興?!睆N房正對著花院,不知哪個孩子帶了吉他席地而坐彈唱,其他孩子自動充當粉絲吶喊。 程知謹不再堅持,安慰自己住這里和酒店其實是一樣的都是陌生環境,只一晚而已。 一杯葡萄汁見底,清甜醇香,程知謹從沒喝過這樣好喝的葡萄汁。 “nono……”安妮好心提醒她,“這個不能這樣喝,會醉的?!?/br> 程知謹笑笑,葡萄汁也會醉? 奧利弗親自給程知謹和安妮做了一頓英式晚餐。孩子們的活動場地已經轉移到私人影院。程知謹婉拒了奧利弗的spa服務,著實喜歡上那間書房。晚上和白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拿一本書開一盞燈往地上雪絨毯上一躺,頭頂漫天繁星。 一本瓦爾登湖她看到半夜,口渴,去廚房找水喝。安妮應該早睡了,孩子們還在看電影隔音效果太好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響。廚房太大,她沒開燈借著月光行走,其實她不知道水在哪里太晚了她也不好意麻煩奧利弗。最后找到一大瓶葡萄汁,只是很奇怪為什么葡萄汁要裝在分酒器里,她一連喝了三大杯,因為口感實在太好了,唇齒留香。喝完她就覺得熱,摸一摸臉頰都發熱,其實她喝的那是像葡萄汁的葡萄酒。 開門出去吹風,遠遠看著酒窖像是有燈光以為是孩子們偷喝酒,腳下有些虛浮,她才推開酒窯的門就能聞到濃郁的醇香。 “誰在里面?”她低低喊一聲,沒人應,她順著臺階下去,鑲嵌在墻壁里的酒架上琳瑯滿眼,橡木酒桶里似乎還能聽到酒發酵的聲音。酒架拐彎處有一品酒臺露出衣服一角,燈光太暗看不清楚。 “我看見你嘍?!背讨斠呀泿е硪?。那人沒動,她笑一笑,“放心,我不會告訴安妮?!边€是不回應。 “那我過來了?!彼刂萍芡白?,漸漸能看見男人的背,嗯,是個男人,不是男孩。她有一瞬的發懵,“對不起,我以為是哪個學生來這兒偷偷喝酒無意打擾,抱歉?!彼D身要走,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扣住稍一用力整個人就被拉回。那唇那鼻那眼那眉每一分都深刻她記憶,“傅紹白?!彼摽诤八耆潜灸?。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那樣近的距離他一眨眼睛好似睫毛都會刮到她。他握住她的手很燙,不尋常的燙。 程知謹皺眉,“你弄疼我了?!?/br> “我好想你?!彼膫€字盛滿思念與煎熬。 “傅紹白,你……”這樣近的距離程知謹有些慌。 后腦被掌住不許回避,熟悉的唇熟悉的觸感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草藥混著酒的香氣,迷人的誘、惑。她掙扎,碰倒了品酒臺邊的簡易酒架,酒瓶砰砰在耳邊爆炸,她尖叫。他護她在懷里,低聲安慰,“別怕,別怕,有我在?!?/br> 程知謹終于哭出來,積攢了許久的淚一開頭像開閘的洪水,藉著酒勁放肆吼出心里的委屈,“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利用我,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愛是不原諒,原諒是不愛,你好殘忍讓我這樣痛苦?!毖蹨I肆流滿面,終于說出心底話。 “對不起……”傅紹白一遍一遍吻她安撫,心疼難以言喻。 好像是一個夢,理智讓程知謹趕快逃離不要深陷,身體卻讓她努力的想要把這個夢再做久一會兒,就當是一個夢。 “傅紹白……你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br> “我愛你?!彼砩显絹碓綘C,肌膚相貼的地方烙鐵一般。程知謹漸漸清醒,“傅紹白,你好燙,你怎么了?” 他搖搖頭,整個人在他面前倒下去。程知謹永遠都記得那一刻的恐懼,胸口一窒心跳好似都要停止。 急性肺炎,伴有高熱、呼吸困難、胸痛、咳嗽,立即住院。 奧利弗連夜請來家庭醫生緊急將傅紹白送去醫院,程知謹也去了。家庭醫生問她是誰?她答:“前妻?!?/br> 急救室門口,程知謹問奧利弗,“古堡的主人是傅紹白對嗎?” “是的?!眾W利弗回答的聲音似蘊著怒火,面上依舊。 “學校的戶外拓展活動也是傅紹白的安排?” 奧利弗沒回答。 程知謹繼續問:“或者說,這趟的美國之行根本就是傅紹白一手策劃?” “程小姐?!眾W利弗極其少有這樣的尖銳,“就算如程小姐所說這所有的事都是先生一手安排,程小姐難道還看不清先生的用心嗎?我從來沒見過先生有這樣狼狽的時刻?!彼谩仟N’這個詞的時候幾乎是憤怒低吼。 不錯,這次的美國之行確實跟傅紹白有關系,紀氏進駐曼哈頓他是主要負責人不能缺席,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國內。每天高強度工作,還要在在曼哈頓和西雅圖兩地奔波,之前著風感冒一直斷斷續續沒好斷根,終于釀成大病。 醫生出來,說是幸虧搶救及時已經控制病情,千叮萬囑一定一定要讓他好好休息靜養肺炎治療不徹底會反復發作最終發展成肺癌。 奧利弗問醫生,“先生現在怎么樣?” “注射了安眠劑現在睡著了,現在睡眠的時間越長對他的恢復越有利?!?/br> “謝謝醫生?!?/br> 醫生點點頭,走開。 程知謹起身,眼眶紅腫得厲害,“他沒什么事,我先走了?!鞭D身就走。 奧利弗再憤怒也沒用,先生醒來應該第一眼就希望看見她,她卻看都不進去看一眼就走了。 程知謹在出租車上一直睜大眼睛不讓自己睡,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氐骄频暌呀浟璩咳狞c,什么也不想,她衣服也沒脫倒床上睡覺。 ☆、第38章 程知謹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直到酒店前臺打電話上來問她是否續住她才想起來今天入住到期,下午三點的機票。 她看眼時間11點,她有一個小時洗澡收拾東西,時間好趕。浴室鏡子映出她的臉,眼眶還是腫的。她站在花灑下溫熱的水從頭頂澆下來,放空,腦子放空。 12點準時退房,她沒有去處直接去機場。車上她才想起來開機,昨晚睡覺之前把手機給關了。有三條奧利弗她留的言,可能是從安妮那兒知道她的號碼。她沒有點開看,看了她怕走不了。 車內有點悶,她降下車窗,外頭天高云闊,明媚的陽光怎么也照不進她灰暗的角落。 機場人流如織,每天都在上演相聚與離別。相聚時就已經在為離別作倒計時,離別是為下一次相聚。 一對依依不舍的小情侶,分開了三次擁抱了三次,飛機都要起飛了女孩就是舍不得進檢票口。男孩摸摸她的頭眼角的寵溺能融化人心,承諾女孩一定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回去找她,女孩最后還是哭著走了。男孩轉身出機場,門口有車接他,迫不及待探身與車里的女人接吻。悲劇是什么,悲劇是將所有的美好撕碎給你看。 程知謹像吞了只蒼蠅那么惡心,閉上眼睛養神。 大廳液晶電視正在播放實時新聞,曼哈頓華爾街中美合資公司剪彩儀式遭遇爆、炸、恐、嚇,現場受傷人數過半還未發現死亡人員,警察已經封鎖現場展開調查…… 曼哈頓,中美合資公司,剪彩儀式,爆炸……程知謹突然驚醒,她拿出手機找到奧利弗給她發的消息,心跳好快cao作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她多希望只是自己胡思亂想多希望自己猜錯。 早晨7:30奧利弗:程小姐我為昨天的不當言辭跟您道歉,但請您一定來一趟醫院,先生訂了8:30的機票去曼哈頓主持剪彩,醫生不同意他出院,現在只有您能勸住他。 7:45奧利弗:程小姐您是否收到短信請回復。醫生不同意先生出院,先生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請您務必要攔住先生。 8:45奧利弗:…… 最后一條是空白短信,大根奧利弗已經對她無語了。 程知謹行李都沒要驚慌往售票柜臺跑,撞到人都不自知。 “我要去曼哈頓最快一班航班的機票?!彼彦X包所有現金都倒在柜臺上,美金人民幣硬幣全都倒出來。 售票員瞟她一眼,“稍等。最快一班在兩點半,飛機時間為八小時零七分?!?/br> 程知謹瞪大眼睛,她知道曼哈頓和西雅圖隔得遠,卻沒想到會這么遠,八小時,八小時! “小姐,您還購票嗎?”售票員問她。 “要,要一張單程?!背讨攲㈠X往里一推,售票員眼都沒抬,“這些不夠,可以刷卡?!?/br> 程知謹遞上□□,售票員提醒她,“提前半小時登機注意聽通知?!?/br> “謝謝?!背讨敍]回休息區直接去檢票口等著。 八小時的飛行時間每一分都是煎熬,她一閉上眼睛就出現傅紹白全身是血的樣子,她驚醒強迫自己睜大眼睛,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 飛機落地將近晚上十一點,她直接坐車去華爾街路上打傅紹白電話,沒人接。害怕窒息的感覺那樣清晰,她下車的時候都差點栽下去。 傅紹白,傅紹白……我還沒原諒你,你不準有事!眼淚不爭氣,毫無預兆就落下來,一路跑一路掉。 等她找到事發地點,哪里還有人影只有長長的封鎖線和空氣中還未散盡的硝煙味似觸手一下揪住她心臟。 警察提醒她不要靠近,離開。 “傅紹白有沒有愛傷,他現在在哪里?”她情急都忘了要講英語對方才能聽懂。 警察一頭霧水,“你在說什么?” 程知謹眼淚更多,用英語又問了一遍,情緒激動。 警察搖搖頭,“受傷人數太多,找人去醫院?!?/br> 程知謹又跌跌撞撞跑去醫院,急救中心到處是傷員,痛哭聲尖叫聲咒罵聲充斥整幢樓,醫生和護士根本忙不過來,一盤接一盤被鮮血浸透的棉球紗布。 “醫生,請問……護士,請問……”現在根本沒人有時間聽程知謹說話。她沒有辦法闖進一張簾子后,醫生正給傷者縫針,頭都沒抬,“到外面等著,疼就向護士要止疼藥?!?/br> “不是,我來找人?!背讨斨?。 “找人去前臺咨詢中心?!贬t生不耐煩,縫針的傷者叫得厲害。 “去過,沒有找到,前臺讓我直接來急救中心找?!?/br> 醫生終于抬頭看她一眼,“找誰?” “傅紹白,我丈夫?!彼摽诙?。 “沒有?!?/br> 程知謹心揪緊,“沒有是什么意思?是他沒有送到這個醫院還是什么?” “不知道。我處理的傷員里沒有這個名字?!贬t生完美打了個結剪線。 程知謹還要問,醫生拉開簾子,“下一個?!?/br> “醫生?!背讨斪ゾo他白大褂,“請您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一個叫傅紹白的人送到這里就診,求求你?!?/br> 醫生嘆口氣,“如果你確定你丈夫是送來這家醫院,而傷者名單里又找不到你丈夫的名字,那你就只能去死亡名單里找找?!?/br> 程知謹整個人都差點跌倒,“不會,新聞上說沒有死亡,不會!” 醫生很遺憾的告訴她,“兩小時之前有一個男人燒傷嚴重引起多項并發癥救治無效死亡?!?/br> “不是,不是,一定不是他……”程知謹被擠出簾子她扶著墻根身子滑下去,哭都不哭不出呼吸在那一刻好似都忘記了。 “程知謹?”熟悉的聲音,驚訝的聲音,欣喜的聲音。她抬頭,傅紹白站在走廊盡頭,一身風塵沒有受傷沒有鮮血淋淋,那一刻什么都忘了,欺騙、怨恨、掙扎……什么都不顧了,跌跌撞撞撲進他懷里,抱緊他吻他確定他有真實的溫度,他是真實存在不是她的幻覺。 張愛玲說,一座城的傾陷見證了傾城之戀,如此患難,足以做十年夫妻,夠了。 “程知謹?!彼糇∷哪樀吐暫八?,“你擔心我,從西雅圖飛來這里找我?” 程知謹兩顆淚流下來落地有聲,“是,我擔心,從西雅圖飛來這里找你。我好怕,好怕……你死了,我怎么辦?” 他緊緊將她扣進懷里,“我不會死,死了留你一個人在世我該多心痛。飛機晚點,我在機場給你打電話,我知道你怪我又算計你,安排你來美國。我不奢望你原諒只想聽一聽你的聲音,聽見你好好的,沒有哭?!?/br> 他胸口的衣服已經浸濕沾著他皮膚眼淚一直滲透進心臟,程知謹低聲抽泣,“我手機沒有開?!?/br> 傅紹白手指插、進她長發,“是啊,就因為你手機沒有開,我擔心。改簽,開車去酒店找你,酒店的人說你早退房走了,然后我看見新聞往機場趕?!?/br> “你趕來機場,我剛上飛機?!背讨斀又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