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子，你是女兒身，若在寺廟里終究是不妥。昨日我跟霧里說起過，他也同意你離開，你就......你就無須執著了?！弊〕挚粗眷`湘一直不說話，閉上了眼，最終還是緩緩道出了木靈湘的最后執念。

    在木靈湘的印象里，住持平日里念的最多的就是經文。此刻聽到主持說著這些話，木靈湘心里除了震撼還有感動，住持一直將她視為女兒，她又怎能一直在他懷里撒著嬌不肯長大呢。

    “師父，我......我愿意回去?！蹦眷`湘最后還是開了口，她不看那二人欣喜若狂的表情，接著說：“但是我在廣憐寺長大，我也想在這里及笄?！?/br>
    兩名白衣人聽聞木靈湘同意跟他們回去，哪里還顧忌那么多，趕緊答應：“可以的，可以的！小主子，只要你愿意隨我們回去，什么都可以?！?/br>
    “恩?！蹦眷`湘看向住持，很害怕他會拒絕。

    住持笑了笑，摸了摸木靈湘的腦袋：“當然可以！”

    木靈湘笑了笑，在住持懷里撒著嬌。突然想到到主持說“若是你只是一介凡人，或許我還能留你在此”這句話，她甚是疑惑：難道她不是凡人？

    那她是什么？

    魔？

    仙？

    妖？

    媽呀！該不會是妖精吧？想到此處，木靈湘臉有些發白。

    “對了，師父......難不成我不是凡人？”木靈湘瞟了眼那兩個白衣人，又趕緊聞了聞自己身上：“他們說，是因為感受到我的氣息才找到我的，是妖氣嗎？”

    “怎么可能！小主子，你怎么可能是妖。開什么玩笑，我們都是仙好嗎？”白衣女子受不了木靈湘那般懷疑的眼神，立馬解釋起來。

    “小主子，你是仙。還是天生仙體，我和青草是半仙體，要靠日后的修煉才修成仙體。如今你只是被封印了仙力，等回到族里，族長會幫你解開封印的?！闭f到這里，白衣女子十分開心，向木靈湘眨眨眼睛。

    木靈湘有些吃驚，仙？

    她是仙？

    天啊，開什么玩笑。

    她開始還以為是話本子里寫的某個千金小姐落難，或者某個亡國公主遺失的劇情，結果這直接就是神仙落難凡塵還喜歡上和尚最終不得善果雙雙分離的苦情劇嗎？

    話本子啊，話本子，我以后再也不敢笑話你了。

    “我，我是仙？”木靈湘又聞了聞身上，“難道說我身上散發的是仙氣？”

    “不是的，我的小主子喲，你腦袋里裝著的都是些什么喲，這哪能是仙氣啊，不是說了你的仙氣被封印了嗎？”白衣女子捧腹大笑。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似乎覺得白衣女子這種做法甚是不妥：“紅葉，放肆，這是小主子！你怎么說話的？”

    他轉向木靈湘，恭敬地解釋道：“小主子，你身上散發的不是仙氣，而是我們本族特有的氣息，非本族人是聞不到的。我和紅葉身上也有，只是你的仙力被封印了，所以暫時聞不到。但你確實不是凡人，具體的等回到族里你便會清楚了?！?/br>
    白衣女子也興奮了，催動著法術，只見她的身旁出現很多紅色的楓葉。楓葉繞著她飛舞，她身著白衣，在一片紅中顯得甚是顯眼。

    若說之前她是一個精靈，此時便更勝林中仙子，火紅色的楓葉是她的舞伴，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遜色。

    “小主子，你看。這就是我的法力屬性，楓葉。嘿嘿，青草呢，就是青草，至于你嘛，嘿嘿.....你是......”紅葉說著將楓葉拋出屋外，楓葉飛走后變成蝴蝶，不過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木靈湘有些好奇：“我是什么？”

    “你啊，你是......”說到這里，紅葉很興奮，聲調都提高了。

    這時候青草打斷了她，“紅葉，我們先給小主子換身衣裳吧?！鼻嗖萁o她使了使眼色，紅葉立馬變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低著頭，發覺自己差點說了些不該說的，神情很是懊惱。

    木靈湘興趣懨懨，撇撇嘴。

    住持覺得應該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便看了看木靈湘：“湘子，你且去吧。換身女兒裝，恢復女兒身后便以香客的名義隨同兩位施主入住本寺就行，你還是住原來那間房吧。至于兩位施主，等會兒讓霧里安排一下吧?！?/br>
    說罷，他雙手合上：“阿彌陀佛！”然后閉上眼睛，繼續在榻上打坐念經。

    木靈湘點了點頭，靜悄悄地退出禪房，兩個白衣人也跟隨著她走出來。

    “對了，你們叫什么名字啊?！蹦眷`湘領著二人走出來，與他們聊著天。

    白衣女子立馬出聲：“小主子，我叫紅葉，他叫青草。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左右護法了！”

    木靈湘笑了笑，繼續與他們閑聊：“我叫木靈湘，你們以后喊我湘子得了！”

    “不敢，不敢！臣等不敢！”二人跪地，鄭重地說道：“此等逾越主仆關系的做法，臣等萬萬不敢為之！”

    木靈湘覺得甚是無趣，忽然想到也許是因為他們所說的族里規矩甚嚴，所以二人才這般拘謹。便不再阻攔他們：“起來吧，依你們啦！”

    紅葉和青草面露喜色，趕緊起身。

    三人又閑聊了一些別的事情，沒多久便已經走到了禪院門口。青草趕緊搶先一步上前，打開了木門。

    映入木靈湘眼前的，便看到霧里。他在橋頭筆直地站著，身姿獨立盎然，他沒有打坐，也沒有離開，就站在那里靜靜地凝視著她。

    木靈湘愣了愣，想到住持說是的霧里同意她離開，她的心里微微有些發疼。

    霧里不會放棄修佛，但是她可以選擇放棄霧里。

    該如何做到呢？木靈湘便想著邊走向橋頭。

    霧里也緩緩朝著她走來，在走到她跟前時，他溫潤地吐著聲：“你來了?！睕]等木靈湘反應過來，他牽著她的手，笑了笑：“那便走吧?！?/br>
    木靈湘不知道霧里會帶著她去何處，隨他牽著她的手，像以往一樣拉著她走著。想到不久便是分離，木靈湘看著他的眼神有些不舍和悲傷。

    他還是記憶里的安靜儒雅，明明還是凡人，卻像神一樣遙不可及，哪怕是跟他一起長大，還是覺得他很遙遠。

    明明他的過去她都曾參與，卻永遠進不去他的世界。

    兩人的距離似乎最近的是相遇時刻他抱著她時那般的微笑，只有那時候那慈悲的笑顏里還有一絲溫情，可以證明他是一個人，而不是佛。

    霧里走之前對著紅葉和青草行了行禮，“兩位施主，等會甲緣師弟會安排你們的住處。阿彌陀佛?！闭f完便再不停留，帶著木靈湘離開滅魂院。

    滅魂里的蓮花開得正旺，襯著霧里更顯仙氣，木靈湘覺得有些恍惚了。

    她看著霧里，覺得有時候他的確是霧里，可是更多的時候又覺得，他真的是一個佛。木靈湘低頭，看著那雙修長而有力的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她毅然決然的心又松動了。罷了罷了，就隨他走吧，無論去哪里都好。

    只要有他在，都好。

    想到這里，木靈湘輕輕回握著霧里。終于笑開顏，仿佛一直籠罩不斷的烏云瞬間不存在了。輕快的腳步跟隨著霧里回到自己的房間。

    霧里將木靈湘的房門關上，扶她坐在床上。自己起身站起來背對著木靈湘：“什么時候離開？”

    木靈湘聽不清他話里的情緒，不知他此刻是喜還是悲。

    或許他是喜的吧，也是，照顧了她那么多年，她除了整天惹禍就是逃跑下山去玩，他也累極了吧。她木靈湘于霧里來說，只是一個累贅罷了。

    回來時的愉快心情立馬無影無蹤，木靈湘別扭地覺得自己真的是受夠了，還說什么不舍，談什么悲傷！人家巴不得你早點走呢！木靈湘苦笑了會兒，垂眸沒有說話。

    ☆、第四章 白月鐲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女求帶走，求收藏啊~噗~我就鬧騰一下，捂臉o(n_n)o~

    “我問你話，回答！”霧里有些生氣，他用力地將木靈湘的下巴抬起，讓她直視著他。

    木靈湘覺得有些吃痛，惱火地看著霧里?！拔也恢螘r竟然又惹了我們最偉大的佛生氣，怎么，說不聽了，想動手不成？”

    霧里發覺自己有些沖動，凝視了她一會兒，緩緩收回了手。

    “何時離開？”他馬上又恢復了之前清冷溫潤的模樣。木靈湘就是看不慣他這個樣子，是的，永遠的完美無缺，在外人看來如此完美無瑕的幽蘭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魅力，那是一種想得卻得不到的遙遠。

    “呵呵，這重要嗎？”木靈湘不知為何，在住持面前情緒都沒有這般激烈。甚至在剛開始聽到霧里也同意她走的時候，她也只是心疼而已。

    因為那是一早就確定的答案。

    她知道，若有機會，霧里一定會擺脫她。是的，霧里是永遠都不會想承認他們之間的情誼是愛情。但是無法避免的卻是可以確認的一點是：霧里在乎她。

    就如同她在乎霧里一樣，深入骨髓。

    是不是真的有一種說法，相愛想殺。

    可是他們還未相愛，就已經被對方殺得傷痕累累。

    木靈湘累了，依舊咆哮著吼著：“我及笄之后便走，你不必裝得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雖然很像，可我不會信，因為是你讓我走的！”

    霧里的身子有些顫動，眼睛也在一剎那神情閃爍。

    “我沒有讓你離開?！膘F里輕輕地吐出這句話。他看著木靈湘毫無表情的樣子，心似乎有些觸動。

    他霧里，一生向佛。世間沒有任何可以牽絆他，除了木靈湘，可他修的是佛！

    “也許你會怨我，但我從小當你作我最親的小妹。我深知你不會潛心修行，也曾終日為你擔憂，怕真有一日，你陽壽已近卻仍舊未休得仙身，墜入六道輪回。我也曾想過，若我修得佛身，便下凡度化你?！膘F里清冷的聲音有些松動。

    “可我未曾想過你竟不是凡塵之人?！闭f到這里，霧里的眼神有些飄蕩不已。

    “你怨我也好，恨也罷。這總歸是為了你好。等他日你恢復仙身，我也成佛，在天界相見也是尚可的?！膘F里又恢復往常的模樣，看著木靈湘，目光慈祥而溫柔。

    木靈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也就這樣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彼此注視著。

    “師弟師弟，開飯了，今日的膳食有你最愛吃的胡蘿卜！”窗外傳來甲緣的聲音，打破了房內兩人的沉默。

    甲緣敲著門，在門外喊著：“師弟，你怎么不說話，快走吧，不然待會兒沒吃的了?！彼呛堑赝崎_門，兩個人回過神來，齊刷刷地看著他。

    木靈湘看著甲緣，再也忍不住憋了很久的眼淚，哭了出來。

    甲緣皺眉，有點責備地看了眼霧里，然后拉著木靈湘的手，溫柔地問著：“怎么了，是不是大師兄又惹你生氣了？”然后佯裝生氣，瞪了眼霧里。

    “好了，我們吃完飯再想辦法出氣?！彼麥惤眷`湘的耳朵，悄悄地說著。

    “小甲子，以后我若不在，你會不會對別的師弟也那么好？”木靈湘想到二師兄會有一個更疼愛的師弟，她有些嫉妒。

    甲緣被木靈湘這句話問得莫名其妙：“什么你不在？你又要下山去玩嗎？沒事，我在你門前等你回來便是了?！?/br>
    木靈湘聽著這般貼心的言語卻再也笑不出來了，相反她的眼淚流得更深：“臭甲子，我家人尋我來了，我要回家了，要走了?！?/br>
    “什么？”甲緣有些微愣，他看了看霧里，想從他那里確認木靈湘不是又開玩笑逗他。直到霧里微微點點頭，他才皺了皺眉：“沒事兒，即使你回家，我也可以去看你的。傻小子，不哭啊，我們吃胡蘿卜去?！?/br>
    木靈湘聽罷，擦著眼角的淚，任由甲緣牽著她去膳食間：“恩，去吃胡蘿卜！”

    甲緣這才笑了笑，扭頭看了眼霧里：“大師兄，和我們一起去膳食間吧?！?/br>
    霧里淡淡地看了看木靈湘，木靈湘不看他，然后回復甲緣：“你們且先去吧?！闭f完便離開了房間。

    甲緣覺得兩人之間有些怪怪，想說些什么，被木靈湘打斷?！昂昧死?，還去不去吃飯了，餓著呢?！蹦眷`湘看著甲緣有些失神的樣子嚷了嚷。

    甲緣立馬回過神來：“這就走，這就走，嘿嘿......”他們二人去了膳食間，膳食間依舊是老樣子。打飯師傅在門口和藹地笑著，里面的師兄弟都親熱地圍坐一圈，念著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