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安寧問道:“你接下來有何想法?對你爹……” 朱心怡眼中閃過一絲的厭惡,“倘若沒有我爹的允許,她又如何敢如此膽大妄為。我日后遲早要嫁出去倒是還好,可是我絕對不能讓我弟弟落在他們手中?!?/br> 她咬了咬下唇,貝齒將唇瓣咬出一圈的牙印,有血絲隱隱滲出,“我懷疑我娘的死同他們有關,打算讓舅舅為我們做主?!?/br> 安寧點點頭,至少這一位腦筋足夠清楚,沒有對她父親抱有什么期待。 她安慰了這朱姑娘一會兒,便離開了。 第二天,安寧便派人將這三人送到了平陽伯府,之后幾天,新上任的平陽伯謝凱還帶了禮物,親自上門,鄭重其事地謝過周家,還和顏悅色地拉著周聰和周金寶說話,一副看子侄的慈愛表情。 安寧敏感地發現,在兩人之間,謝凱對周金寶似乎更加熱絡一點的樣子。 不過在提起朱守正的時候,謝凱的身上有著轉瞬而過的殺氣。 安寧心想,恐怕這朱守正凄慘的日子快來了。 一個渣男罷了,她巴不得對方能夠惡有惡報。 周李氏倒是沒想那么多,只是開始全心全力地給自己的兩個孫子挑選對象。 惹得周聰和周金寶都上門來求助,讓她能夠拖一拖周李氏的步伐。 安寧有點無語,這兩個少年顯然都有各自的心上人了啊。 看在兩人難得求她的份上,她倒是幫了他們這一回。安寧的法子很簡單,直接提醒周李氏,他們家的酒樓還得在明年各地舉子入京之前搞定呢,安寧可是打算一炮而紅。 周李氏一對比時間,似乎覺得酒樓更要緊一些,頓時將弦都繃緊了,全身心投入這件事上。不過在那之前,她也沒忘記擺一天的酒席慶祝兩個孫兒中舉。 至于安寧則是做起了她最擅長的設計裝修方面。因為季皇后的緣故,今年凌青恒根本不打算cao辦自己的壽宴,這倒是省了安寧還得進宮的功夫。 她打算將現代書柜弄出來,這年頭,桌子是桌子,書架是書架。但是現代的書架和讀書桌可是一體的。酒樓里的房間若是放了書柜又放桌子,顯然擁擠了點,還不如將現代的書桌給搬到這個時代呢。 安寧畫好了設計圖之后,興致勃勃地讓城里的木匠給做上一百個。她打算弄的兩個酒樓都有三層樓,一樓大堂、二樓包廂,三樓則是作為房間。 她耳邊聽著周貝貝奶聲奶氣地拉著金寶的手,說想要他給她摘一朵花,不由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現在的周家正走向越來越好的道路,不是嗎? …… 三皇子府。 三皇子凌文澤原本作為太子是住在皇宮里的,只是在被廢了以后,凌青恒便圈了一個京城中的府邸,匆匆讓他出府,從此活動空間就在這小小的宅子之中。 而三皇子凌文澤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京城之中,誰不知道凌文澤已經是個廢人了?投資珍嬪那才五歲的孩子,都比投資他有前途。 對于三皇子而言,曾經靠近過最距離那把椅子的他,卻被硬生生拉扯了下來,這才是最大的痛楚。以凌文澤的性子,他自然是將這些都歸為其他人的過錯。他恨季皇后,死得不是時宜,還得讓他守那么久的孝。恨凌青恒,不念父子之情,為了一個死了的女人,這樣狠心對待自己的兒子。 他還恨自己后院的那些女人,貪婪又愚蠢,白白牽連了他。 還有那程冷燕……他們兩個明明是夫妻,他不得不困守在這片小小的天地,程冷燕卻可以在別莊中悠閑地過日子。 想到這里,他眼中浮現出一抹的痛恨,忍不住往空杯子中斟滿一壺的酒,nongnong的酒氣麻醉了他的神經,他喝著美酒,似乎看到了自己身披龍袍,坐上龍椅的場景。 所有對他不遜的都被他壓在牢里,不住地磕頭求饒,再無往日在他面前落井下石的囂張風范。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不敢有一絲的不敬。 這場景太過美好,凌文澤沉浸在其中,不覺癡了。 “王、王爺?!币坏烙行┗炭值穆曇魧⑺麖拿篮玫膲艟持谐承?。 凌文澤回過神,他依舊呆在自己的府里。內務府即使看不上他這個失勢的太子,也不敢做得太過明顯。宅子也算得上是富麗堂皇,只是終究還是掩蓋不住那怎么都遮擋不了的頹廢氣息。 夢境越是美好,就越發顯得現實的凄涼。 凌文澤眼神兇狠了起來,酒杯直接狠狠擲向了讓他不得不回到現實的奴才。 “狗奴才,誰讓你進來的!”現在的他哪有一絲以前刻意結交大臣時展現的溫文爾雅,所擁有的是滿滿的暴戾。 他的貼身內侍被金子做的酒杯被砸中了額頭,獻血直流,只是他一身的榮辱皆系在凌文澤身上。即使凌文澤是廢太子,只要他抬抬手指,依舊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他,所以他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他身子抖得如同漏篩一樣,磕磕巴巴說道:“王、王爺、李側妃已經去了?!?/br> 李側妃,便是那位之前懷孕被捅出的側妃。在這事爆發后,凌文澤對她再也沒有以前的柔情蜜語。李側妃雖然心中害怕,卻仍然抱著一線希望,以為憑借著肚子里這塊rou,能夠保住生命。事實證明,她太高估枕邊人對她的感情了,也太高看了凌文澤的人品。 當時憤怒到了極點的凌文澤直接下令杖打她二十大板。 李側妃本來就懷著身子,這二十大板下去,直接就小產了,并且血流不止。 凌文澤甚至連一個大夫都不給她請,任憑她在后院中自生自滅,李側妃熬了一段時間,終于還是去了。 凌文澤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解恨,嘴角勾起冷漠的笑意,“一個身份卑賤的人,她的死同我有什么關系?直接用草席一裹,丟到亂葬崗吧?!?/br> 他的聲音帶著絲絲的寒意,侵入骨髓。 內侍心中一冷,心頭涌現出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他似乎這一刻才認識到,他所服侍的主子是如此冷酷無情之人,只是他已經沒法走下這條船了。他及時再狠心,心里終究保留著一絲的良心。 算了,等下就讓人偷偷給她下葬,再燒上一些紙錢?;始?,終究是吃人的地方。只希望這李側妃來世別再入皇家,命運半點不由人。 內侍很快就退了出去。 凌文澤冷笑一聲,打算繼續喝酒,誰知道,酒壺中已經沒有酒了。他眼一橫,聲音惡狠狠的,“來人??!還不快給本王帶酒過來?!?/br> 門外的幾個宮女都害怕地顫抖著身子,誰也不敢進去。誰都知道,這時候進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一位長相柔美的宮女說道:“還是我進去吧,我去廚房要一壺酒?!?/br> 其他宮女聞言,都用感激的眼神看著她。以前的她們或許還會有成為凌文澤女人的想法,可是在看到李側妃的下場,所有人都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想要榮華富貴,也得有這個命啊。 “謝謝你,湘寧?!?/br> 被喊做湘寧的女子溫溫柔柔一笑,“沒事,我相信王爺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肯定不會有事的?!?/br> 其他人面上沒露出其他表情,心中卻很是不以為然:那是湘寧你才來幾天,不清楚王爺的性情。 湘寧很快便到廚房要了一壺,她手中捧著托盤,裊裊婷婷地進了屋內。 凌文澤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人,正要發怒,一抬頭卻看見一個柔美清麗的少女款款走了進來,她眼中還含著對他的擔憂,仿佛為他現在的情況感同身受地難過著,他心頭的火氣一下子一下子就消散了下去。 凌文澤瞇了瞇眼,目光一點都不掩飾地從她精致的面容滑落到凹凸有致的身段上,擺了擺手,“過來?!?/br> 湘寧先是給他行了一禮,一個簡單的禮由她做來都有一種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像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作。 她的禮儀行得一絲不茍,認認真真的,仿佛凌文澤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 凌文澤原本臉上的戾氣消減了幾分,聲音都不自覺柔和了幾分,“過來我身邊?!?/br> 湘寧坐到他旁邊,然后被凌文澤一把摟住。她只是害羞地垂下頭,露出了線條優美的脖子。 凌文澤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還沒喝酒就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湘寧給凌文澤倒了一杯水,凌文澤一飲而盡,下一秒,眉頭皺起,“怎么不是酒?” 湘寧的眼眶微紅,“殿下,您不能再喝酒了,不然對您的身體不好。湘寧擔心殿下身體,自作主張換了。殿下若是不高興,就罰湘寧吧,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起?!?/br> 她聲音含情脈脈,充滿了柔情繾綣,又帶著一絲的倔強。 一個美人在自己的面前垂淚,看上去楚楚動人,而這美人話語之中又充滿著動人的情意,讓人如何忍心苛責。 凌文澤聽著這宛若出谷黃鸝的嗓音,嗅著湘寧身上的香氣,全身都酥了,哪里還舍得責怪,甚至不忍讓她臉上流露出這樣難過的情緒,“這整個府里,也就只有你會念著我身體?!?/br> 他說這話的時候,選擇性忘記自己曾經將勸阻的人拖下去杖打的事實。 “恐怕在大家眼中,我已經是廢人一個,就算喝酒喝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br> “我在意!”湘寧脫口而出,然后似乎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了心里話,臉頰飛起了紅暈,有種動人心魄的魅力,那雙黑色的眸子更是有種無言的魅力,“在我心中,殿下可不是廢人。殿下是這世上最英明神武的人?!?/br> “其他人可不這樣覺得?!?/br> 湘寧柔柔一笑,“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在我還未入府之前,便已經聽過了殿下的名聲。除了殿下,誰也沒有資格成為未來的天子?!彼词拐f著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語,面上也顯得純真柔美,還不忘用純然的仰慕眼神看著凌文澤。 被她用信賴的眼神注視著,凌文澤只覺得全身又重新涌現出一股豪氣,“是啊,除了我,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呢!” 湘寧笑渦淺淺,“即使被廢了,又如何。想要當上天子,可不一定需要皇上的同意。從古到今,有多少明君的上位都伴隨著血雨腥風,勝者成王,敗者為寇?!?/br> 這樣的話語并不該出自一個宮女口中,只是現在的凌文澤像是被什么給蠱惑了一般,只是用著迷的眼神看著湘寧,“你說的對,還是寧兒你聰明?!?/br> “我根本不需要父皇的同意。只要他和其他人都死了,有資格坐上那位置的就只有我了?!彼恼Z氣帶著狂熱,眼神迷離,似乎已經眺望到了那樣美好的將來。 “殿下果然聰明?!毕鎸幏畛械?。 凌文澤的眼神越發渾濁起來,呢喃道:“你說得對……只要大家都死了?!?/br> 湘寧垂下頭,沒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嘲諷。 …… 周家的生活依舊平靜,周李氏在經過了一個月的精挑細選后,總算選出了兩個十分合適的地址,兩個酒樓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這兩個地方并非直接位于鬧市區,不過從酒樓走到大街,也不用五分鐘的路程,很是方便。 * 在京城中素有東富西貴的說法,所以即使這兩塊只是地皮,也花了不少銀子,東邊那塊是六千兩,西邊更貴一些,快八千兩銀子。不過西邊那酒樓因為是安寧自己所要的,所以她直接出錢拿下了。 說起來,她們能夠順順利利拿下地皮,也同周家現在的身份有關。倘若她們只是普通的富商,可沒那么簡單就拿了那么大片的地皮。安寧曾經過去看了看,大約也有一千平方左右。 之所以之前遲遲沒有人拿下,一方面是因為這里只是地皮,還得自己再花錢搭建起來。另一方面是這里終究不在大街上。大家即使想開店,也想將店鋪開在街道上,這樣才會有人流。除此之外,價格也是一個原因。 安寧計算了一下,他們家這個酒樓要完全搭建起來,加上買地皮的錢,一萬多兩就這樣去了。即使對于許多公侯之家來說,一萬多也是半年全家的開銷,哪里愿意拿出這么一大筆錢??墒侵芗揖筒灰粯恿?,周家在京城呆了這幾年,周家的美食通過口口相傳,大家都是清楚的。只是食譜這東西本來就來就是每一家把的死死的東西,哪里好意思找周家要。 不過這時候笑兒倒是幫了大忙,笑兒在知道自家姑娘打算搭建酒樓后,本著替安寧省錢的想法,又讓手里那條商隊,砍了好些木材回來。 這些木材基本都是從南夏運來的,安寧有點汗顏,笑兒這挖過去東家的墻角挖得不要太熟練啊。 笑兒自然不可能奢侈到直接砍黃花梨木、紫檀木這些過來——像這種珍貴的品種,數量也是十分有限的。不過她倒是搬運了不少的雞翅木過來,雞翅木雖然稍遜于黃花梨木和紫檀木,但也是數一數二的珍貴木材。 除了雞翅木之外,還有酸枝木、黃楊木、桃木等。運來的這長長的木材隊伍,足夠周家建酒樓了。若是不夠的話,周家還可以自己掏點錢買了。 這些加起來在市面上需要幾萬兩的木材,笑兒只花了不到一千兩就弄來了,而且這一千兩還包括了商隊成員的賞賜和工錢。 周李氏一看省了好多錢,而且想也知道,用這些木材建造酒樓,到時候只需要透露出風聲,他們酒樓都能夠未開先紅了。她懷抱著賺大發了的心情,開心地監督起了建造工作。 建造酒樓的那些工匠木匠也是安寧問過玲瓏等人,知道他們是京城中手藝最好的人。因為在木材上省了一大筆錢的緣故,加上又想著在明年二月份之前搞定,所以周李氏十分大方,工錢比別人還要多給了三成,還包三餐。 每頓飯中,三菜一湯,三菜最少有一個rou菜。白面饅頭更是時常供應的。在這樣的條件下,這群工匠都十分積極,畢竟周李氏說了,若是提前做好的話,還會再給兩成工錢。他們又是京城中出了名有口碑的工匠,自然不會做出為了趕工而降低質量的事情。所以周李氏一點都不擔心。 在十一月的時候,安寧等人一起去參加楊蕊與蕭敏之的婚宴。她手里牽著周貝貝,周貝貝今年五歲,長得粉嘟嘟的,加上安寧還特地給她做了熊貓裝,別提有可愛了。導致參加一次婚宴,周貝貝一直不斷地被諸多怪阿姨揩油,又是揉頭發,又是摸臉頰。幸好周貝貝性子好,加上大家下手也有分寸,所以也不曾苦惱,一路上倒是收獲了不少的禮物。 曬嫁妝也是成親一個重要的步驟,楊蕊的嫁妝十分豐厚,導致她的底氣也更足了。 大家看著一個屋子擺不下,只得用兩個屋子來擺的嫁妝,紛紛在心中感慨,這蕭家還真的是娶了一個金母雞回來。倘若蕭敏之的妻子是門當戶對的四品官員之女,嫁妝最多也就是一兩萬兩,哪里比得上皇商嫡女的財大氣粗。 加上大家也是知道,楊蕊嫡親的哥哥今年也和蕭敏之一樣中舉了,單單看嫁妝和看楊蕊那有出息的哥哥,便知道這門親事也算十分登對了。 楊蕊的哥哥名次雖然比周聰和金寶低幾十名。但安寧心中十分清楚,他的才學其實在他們家兩個孩子之上,畢竟他年歲可是比聰哥兒他們大了至少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