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她沒忍住,問出了自己的心里話,“你這些話都是像誰學的?”她瞇了瞇眼,想到某個可能性,眼神變得危險起來,“還是說,我們的蔚侯爺是說習慣了,所以才如此信手拈來?” 倘若他是因為對其他女孩子熟練度刷高了,安寧決定會直接將他丟出書房。有沒有這個武力值丟出去倒是其次,但態度必須得表明出來。 蔚邵卿怔了一下,說道:“你不喜歡?” 見安寧的神色頗為不悅,他很干脆地出賣了始作俑者,“是蔚海說,女孩子都挺喜歡聽這些的?!卑朦c的猶豫都沒有。 安寧磨牙——她就猜到有這個膽子出這種餿主意的也只有蔚海了。等下看她不找蔚海算賬! 蔚邵卿今日過來,也就是利用難得的休沐,再以送地契為理由來罷了。之后的發展,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他心中琢磨著,既然安寧不喜歡這一套的話,他是不是得再換別的法子?反正下回他肯定不會找蔚海這個豬隊友。 安寧眉毛揚起,說道:“表哥還有事嗎?” 蔚邵卿見她這副迫不及待把他趕走的樣子,有點小郁悶:他自覺安寧對他并非沒有情意,可是別的姑娘對人有情,那是恨不得心上人每天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安寧倒好,巴不得把他踹走。 顯然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類型叫做傲嬌。 他心中嘆了口氣,說道:“表妹今日不需要練字嗎?” 安寧眼睛瞇了瞇,“表哥打算為我磨墨嗎?” 蔚邵卿展顏一笑,笑容多了幾分豁達,“有何不可?!?/br> 說罷,還真站了起來,做出一副悉聽尊便任她使喚的樣子。 說實話,這樣的蔚邵卿,還真讓安寧心跳比平時快了好幾分。這種任君采擷的姿態,搭配上這種天人之姿,那種蹂躪撲倒的念頭不可避免地生根發芽。腦補一下那畫面,安寧頓時覺得鼻子有點癢。有時候遮比不遮更具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特別是蔚邵卿這種十分適合走禁欲風格的人。想象一下他穿著現代的衣服。上身的襯衣紐扣扣得整整齊齊嚴嚴實實,卻恰到好處地凸顯了十分有料的身材…… 她連忙用手絹捂住鼻子。 “怎么了?”蔚邵卿在磨墨的同時,不忘往她這里投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安寧硬是在那一眼看出了所謂的旖旎風情。 糟糕,鼻子更癢了…… 她抽了抽鼻子,說道:“沒什么?!?/br> 聲音帶著鼻音,手絹不敢放開。下一秒,鼻子里有粘稠的液體涌了出來。 安寧簡直心如死灰,果然流鼻血了。她或許應該慶幸蔚邵卿并不知道她流鼻血的原因,否則她的面子都要沒了。 蔚邵卿停下手中的動作,如同上等羊脂白玉一樣的拇指直接輕輕按壓著安寧鼻上百勞xue的位置,聲音帶著毫無掩飾的笑意,“最近補過頭了嗎?” 安寧自然不可能把真實的原因說出來,她甚至可以聞到蔚邵卿身上清冽的香氣,那是仿佛竹子一樣的味道,她皺了皺眉,說道:“可能是氣候太干燥了吧?!?/br> 比如在宣州就不會有這個原因。 蔚邵卿依舊不緊不慢不輕不重地按壓著xue道,沒一會兒,安寧便感覺這鼻血已經停了。她抽了抽鼻子,后退了幾步,說道:“已經好了?!?/br> 拿下手絹,果然手絹里有一灘的血。唯一好的地方是現在已經不流了。 蔚邵卿有點遺憾地收回自己的手,繼續磨墨。 原本沒這一樁事還好,有了前面的聯想,當蔚邵卿在身邊的時候,安寧只覺得周圍都被他的氣息給包圍。即使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她旁邊,存在感依舊濃的安寧根本無法忽視。 她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靜下心來好好練字難度真的挺大的。 她寫了不到十個大字,便放下筆,說道:“還是改天再練字好了?!彼踔劣蟹N直覺,繼續呆下去的話,恐怕練字的時候會不自覺寫上蔚邵卿的名字,那樣才是丟大發了。 蔚邵卿微微一笑,沒說什么。 安寧拿起一本書,翻了起來。清雋的字體入眼,漸漸讓原本浮躁的心沉淀下來。等沉下心后,她便沉浸在書籍的海洋之中,桌上原本墨好的墨水漸漸干涸,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另一邊蔚邵卿手持另一本的書籍。 一時之間,書房內一片美好的靜謐,只有偶爾書本翻動的聲音。 當安寧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恍惚間回過神,卻發現室內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點上了柔和的燈光。書房內只有她一個人,蔚邵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只有桌上那紙的地契向她述說著他之前的到來并非夢境一場。 敲門聲繼續響起。 安寧回過神來,說道:“進來?!?/br> 桂圓的腦袋探了過來,“姑娘,該吃晚餐了?!?/br> 安寧下意識問道:“表哥呢?” 桂圓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蔚侯爺在半個時辰就已經走了,姑娘沒發現嗎?” 安寧推了推自己的腦袋,她還真沒發現。她將那地契收起,發現地契下面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書沒看完,我先借走。 安寧忽的展笑一笑,笑罵道:“小偷?!?/br> 桂圓大呼小叫,“姑娘,什么小偷?家里來小偷了?” 安寧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意,說道:“是啊,一個十分可惡的小偷?!?/br> 不告而取,是謂賊也。她忽的想起了前世看過的那句話,竊書,怎么能算是竊書!讀書人的事情,能算偷嗎?她將孔乙己的形象往蔚邵卿身上一套,喜感十足,頓時笑得前俯后仰。 桂圓不明所以地看著她,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又抽風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姑娘剛說小偷什么的,一定是開玩笑。若是真有小偷,蔚海他們能不發現嗎?姑娘哪里還笑得出來呢。 安寧笑得流出了眼淚,笑得肚子都疼了起來。她笑夠了以后,扶了扶自己的腰,看著一臉茫然的桂圓,心中有些遺憾:這竊書的笑點,這世上恐怕只有她能理解了。 她下午的時候才打過一場雪仗,剛剛又一直窩在書房里看書,現在肚子還真餓了起來。 因為是冬天的緣故,周李氏直接煮了最受全家人歡迎的火鍋。 為了不讓家里的蘭花凍著,周家的花房中每天都燃燒著銀絲碳,因為其中有那價值萬金的黑色蘭花在屋內過冬,所以周李氏也不覺得奢侈。很懂持家的她見花房的位置頗大,還種起了一些青菜。這些青菜的量或許沒法讓周家上上下下三餐都吃上,但足夠安寧他們吃了。 看著青翠的白菜,白嫩的小白菜,特地切得薄薄的牛rou、羊rou,一盤盤洗干凈切好,安寧頓時覺得肚子更餓了。 火鍋這東西,在安寧來到京城招待了幾回客人以后,就從上層階級成放射狀普及開來了,并且成為了京城眾多老百姓的新歡。即使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能給自己做過一個銅鍋,刷幾盤的大白菜白蘿卜。 安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周李氏還道:“當時我讓邵卿留下來吃晚餐,他還走了。他一個人在府里,哪里比得上我們這里熱熱鬧鬧的?!痹谥芾钍涎壑?,吃飯圖得就是一個熱鬧的氣氛,冷冷清清的,哪里吃得下。 安寧眼前忽然浮現出蔚邵卿一個人坐在桌前,神情清冷地夾著面前的菜,頓時覺得原本十分饞人的魚丸也失去了原來的美味。 她抿了抿唇,說道:“娘,說不定他府里有做他喜歡吃的菜呢?!毙闹袇s想著:早知道應該讓他留下來吃飯的。 周李氏一臉不贊同,“我們府里也可以做他喜歡吃的菜色啊?,F在京城里誰不知道我們周家的飯菜最是美味?!痹谇岸螘r間,大擺盛宴,周家美食可謂是一鳴驚人,并且迅速地傳開來。以前知道周家東西好吃的也就是安家、丁家等少數幾家,現在不少人家都知道了。前天甚至還有酒樓的掌柜親自上門表示愿意花一千兩買一道菜。 如果是以前的話,周李氏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賣出去,但現在可就不一樣了。她并不缺錢,但是他們周家缺所謂的底蘊,沒有書籍,就拿食譜來湊。所以周李氏自然不肯賣出去,不過心中也是挺得意的。 安寧說道:“下回再同他說吧?!?/br> 這下回肯定不會很久的,畢竟他可是借走了她的書。以他的進度,肯定兩三天內就可以看完。 “咦?安寧,你的鼻子怎么了?”周李氏的聲音帶著驚訝和一縷的急切,她直接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來到安寧旁邊,細細端詳著,“怎么有血?” 安寧回過神,想起了這事,說道:“娘,我沒事,只是下午不小心流鼻血了?,F在已經好了?!?/br> 聽只是流鼻血,周李氏瞬間就不cao心了,流鼻血這種事情相當正常,根本不用擔心。她低下頭,將安寧面前的羊rou端走,鄭重其事道:“羊rou容易上火,你少吃點好,省的又流鼻血?!?/br> 安寧:“……” 她表示自己好想哭,涮羊rou這樣的美味就這樣沒了。 沒有涮羊rou,安寧只能退而求其次吃別的了。 等吃完飽飽的一頓晚餐后,安寧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她吃完后,直接趴在床上,根本就不想動彈。屋內點燃著銀絲碳,外面飄著雪,里面卻溫暖如春。安寧現在都讓桂圓和玉容直接睡在她屋內,至少比較暖和。 飽暖思yin欲,古人這話還是說得挺有道理的。安寧現在正屬于保暖的境界,于是她的腦海不可避免地開始開車了。不過本質上十分純潔的安寧腦袋當然不會那么邪惡地直接從一壘到三壘,她最多就是繼續下午的工作,腦補一下蔚邵卿穿著各種衣服的樣子。 比如穿著西裝、比如穿著醫生服、比如穿著簡單的t恤休閑褲。 不得不承認,人長得好看,穿什么都會好看。而且記憶這種東西又是會自帶美光效果的。 安寧越腦補越興奮,爪子頓時癢了起來。她覺得自己不畫出來,簡直對不起那么多的腦洞。 要知道,消失得她也是有過當服裝設計師這種天真的夢想——不過安寧小時候的夢想還挺多的,什么畫家、服裝設計師、科學家,各種類型都有。 心動不如行動。安寧直接拿出潔白的紙、自制的簡易鉛筆,開始畫了起來。安寧這時候覺得穿著的大氅實在有點礙手礙腳,很大地妨礙她的動作,加上房間又十分溫暖,她索性將大氅給脫下,繼續畫。在有靈感的狀態下,簡直就像是被設計大神附身一樣,下筆如有神,一張張精美的畫作在筆下成形。 里面的蔚邵卿,或慵懶、或閑適、或威武、或充滿精英氣質。特別是穿著軍裝的那張更是深得她心。每個女孩子內心深處多少都有點軍人情節。 穿著軍裝的蔚邵卿太帥,安寧頓時覺得鼻子又開始癢了。幸好這回只是癢,并沒有真的流鼻血。 她畫完這些畫后,有些心虛,心里多少知道這些是不應該讓人看見的。 她有些慌亂地將這些圖收好,然后裝在一個紙袋子中,然后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像是做賊一樣。 畫畫的時候她正入神,所以還不覺得冷,等現在畫好了,才感到一絲的涼意。她打了個噴嚏,身子抖了抖,連忙又把自己那間白狐大氅給重新披上,萬一真的感冒那就不好了。 等桂圓和玉容端著熱水進來以后,她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看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出去鬧了那么一通,又沒及時喝姜湯驅寒的緣故,安寧等到了半夜,身體便開始發熱了起來。這燒來得很快,等到了天亮的時候,安寧便已經迷迷糊糊,不省人事的,臉頰也因為發熱而一片緋紅。 玉容見她一直沒醒,便走來看看,一看安寧那通紅的臉,便知道出事,手一探,發現安寧燒得guntang,連忙喚衛先生過來看病。 安寧的身體其實一直都挺不錯的,鮮少生病。只是她上回生病發燒的時候,足足躺了七天都沒清醒,而且原因未知,所以周李氏對于發燒這種事情還真產生了心理陰影。一見女兒發燒,頓時慌亂了。 即使衛先生勸他,安寧只是不小心著涼了也是一樣。 安寧這回卻比上回要好多了,至少沒有再做那種回到現代的光怪陸離的夢,偶爾還會清醒過來,被灌上一碗又一碗的藥。周李氏看女兒在這期間還有醒來,同上次一睡不醒的情況不同,這才松了口氣。 安寧見她眼眶發紅,便猜到她娘肯定是守了她一整夜,連忙推她去休息。她嗓音有些喑啞,“娘,你若是不去好好休息。等我好了,你又倒下,那我說不定照顧你又得照顧病了?!?/br> 玉容連忙給她端來一杯水,安寧就著她的手喝了溫水,感覺喉嚨舒服了不少。 周李氏啐了她一口,“呸,哪里有你這樣詛咒自己的!”女兒詛咒她沒事,反正她身體好,但是哪里能夠詛咒自己呢。 不過安寧的話,周李氏多少聽了進去,她吩咐玉容和桂圓要好好照顧安寧,便先去躺著了。她年紀也大了,一個晚上沒休息,導致頭都開始疼了起來。 安寧見她終于愿意走了,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她本來就是撐著一口精神氣勸周李氏去休息,等周李氏一走,那口氣便散了,頭也暈暈旋旋的,眼睛一閉,繼續沉入睡夢之中。 安寧討厭生病,她一生病就容易做亂七八糟的夢境。夢境里有原生周安寧小時候的記憶,也有她自己在現實,其中還穿插著那莫名其妙的南夏記憶。亂糟糟的,常常等她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便忘記了夢境的具體內容,只隱隱約約記得做夢了。 周李氏也時常守著她,不僅是周李氏,周家其他人也常常過來看望她。周貝貝更是拿著一碗的冰花,小小聲對她說道:“姑姑,你快醒來。你醒來的話,我就把這冰花送給你?!?/br> 這冰花是周貝貝讓人用蘿卜雕刻成牡丹,里面盛了水,放屋外凍上一夜,成為冰花,也是周貝貝的心頭寶。 安寧努力扯了扯嘴角,說道:“就為了你這冰花,姑姑也得快點好起來?!?/br> 她最近這燒總是起起伏伏的。在白天的時候還好,體溫正常,還能走動,看看書一類的,當然周李氏他們肯定不會讓安寧做看書這種費神的活動的。只是等下午的時候,又開始燒了起來。 按照衛先生的說法是,這種情況也是正常的,多吃幾帖藥就好了。 安寧只覺得自己睜眼是藥,閉眼也是藥,嘴里哭得她都沒胃口了。 …… 安寧朦朦朧朧之間,感覺自己的床頭似乎坐著一個人。 大概是娘吧。 她眼皮越來越沉重,闔上眼,重新睡了過去。 等清醒過來的時候,安寧感到從所未有的精神氣爽,頭不暈了,身子不酸了,整個人好的不能再好了,顯然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