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安寧驚訝:“就這樣?” 慧姐兒點點頭。 “然后其余的時間呢?不會就看著對方發呆吧?” 從慧姐兒的表情看來,安寧果然是猜中了。她不免有些無語,發呆對望都能看半個時辰,情侶這種生物真是不可思議。她想起自己的前世,雖然也曾經被人追求過,但也許是因為父母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她不曾答應過,因此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情侶相處是什么樣子的。 現在想想,不免有幾分的后悔。在現代都沒好好談過戀愛,等傳來這古代可能性就更小了。 玉容將她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問道:“姑娘是在想慧姑娘嗎?” 安寧自然不能說自己在想著談戀愛,只是說道:“只是想到慧姐兒明年就要出嫁,不免有些惆悵而已?!?/br> 玉容心道:果然是她剛剛想太多,姑娘年紀還小,在感情上根本沒開竅,她根本不需要為侯爺擔心。 沒錯,在玉容心中,她家姑娘將來定是會和侯爺一起的,畢竟侯爺除了她以外,不曾對哪個女孩子如此關照。 她安慰她道:“姑娘放心吧,周家同沈家這么近,即使慧姑娘出嫁了,也是可以時?;貋淼??!?/br> 安寧不想被她懷疑,只好裝出一副被她說服的樣子。 …… 沈以行回來后,沈夫人特地去求云水道人看納征和迎娶的時間——看在安寧的份上,云水道人并沒有拿喬,還是好好幫忙找了所謂的良道吉日。納征是在十月底的時候,迎娶則是明年十一月,一年多的時間也足夠讓周家給慧姐兒準備一份體面的嫁妝了。 在納征之前,慧姐兒照例送了蘭花過去每年十月的品蘭會,經過了幾年的培育,她蘭花的品相越發出眾,這次更是直接一舉得魁,獎金外加賣蘭花的錢就賺了三千多兩。這也是因為她今年賣了好幾盆蘭花的緣故。 周李氏直夸她聰明,慧姐兒賺的錢越多,嫁妝就越豐厚,到時候抬出去也有底氣,畢竟嫁的也是沈家這樣的人家,當然不能夠露怯了。 十月二十號,沈家正式送上了聘禮。 吹班、禮帖、婚書、聘金、大餅、冰糖冬爪、桔餅、柿粿、福丸、豬腳、面線、糖果、茶、閹雞兩只、母鴨兩只、大燭兩對、禮香兩束、綾羅綢緞十匹、一整套的金頭面和銀頭面,除此之外,還有一對的翡翠鐲子以及好幾對金釵和步搖。 沈家給的聘金足足有兩千兩。 這份聘禮稱得上是豐厚,足以看出沈家對于周慧這個媳婦還是十分滿意的。 一般來說,男方送來的聘禮女方也是要還禮的,要么是聘禮的一半要么是禮物。 周李氏按照習俗,將糖果茶餅等聘禮都退了一半回去,聘金也同樣退了一千兩。安寧另外又添上了筆墨紙硯和葡萄酒送過去。首飾這些是不必退的,周李氏將剩余這些全都給了慧姐兒,到時候一起做嫁妝。 在時間定下來后,慧姐兒也得專心縫制荷包等東西了。鳳冠霞帔她并不打算自己做,而是請了繡姐兒幫忙。以安寧同李艷的關系,自然可以請李艷,但李艷自從因為那三美游園圖被賞賜后,名聲更上一層樓,嫁衣這種東西又格外的耗時間,周慧哪里好意思讓姑姑的這位朋友幫忙。 她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讓繡姐兒來縫制嫁衣。繡姐兒是李艷唯一的弟子,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因為有李艷的悉心教導,那一手的繡活在開原縣也是出類拔萃,她在城里開的那店鋪每個月純收益也有十多兩銀子,在開原縣的名聲也不算小。讓繡姐兒來縫制嫁衣,質量定是不愁的。 繡姐兒覺得周家與他們家有大恩,怎么都不肯收下安寧他們給的錢,還難得板起臉道:“若不是你的緣故,我哪里能拜師傅為師,哪里能夠有今日的成就,你就不要讓我成為忘恩負義的人?!?/br> 安寧頗為驚訝,才多久時間啊,繡姐兒就變得如此伶俐。 繡姐兒都這樣說了,安寧她們也只能收下這份好意,心里卻琢磨著等繡姐兒以后出嫁之前,她添妝時定要給她準備一份好禮物。 周家從十一月起便開始給慧姐兒準備嫁妝了。周李氏直接從自己的銀子中拿出了三千兩,慧姐兒因為自己今年的蘭花收成,外加安寧給她的兩千兩葡萄酒分紅,加上沈家給的聘金,以及她以前所攢的那些銀子,加起來一共有一萬三千兩銀子,外加五百畝的良田。再添上周李氏的三千兩和一千兩聘金,一共等于一萬七千兩銀子。 這些錢全部拿來置辦嫁妝的話,完全不比沈以玫的嫁妝差,甚至還要更加豐厚一些。沈以玫當初那份嫁妝大概也相當于一萬兩銀子吧。 周李氏都不由咂舌:沒想到慧姐兒不聲不響也存了這么多錢,她家的姑娘就是一個賽一個的能干! 這些錢,慧姐兒直接留了五千兩作為壓箱底的銀子,另外拿出五千兩繼續買一千畝的田地。四百兩買兩個鋪子,其余的還得打造家具、定做首飾、買一些綾羅綢緞。 因為沈家也算是書香世家的緣故,周慧更是親自從書房中抄寫了好些孤本,到時候一起帶過去。安寧當初在京城中也曾經在蔚府的書房超過好些書面上沒有的書籍。有了這些孤本,慧姐兒的嫁妝也就多了幾分的風雅。 安寧想了想,將當初顧可欣送給她的畫作選了兩個大家之作送給慧姐兒。 就連蔚池聽說了后,也讓人送來了一個大大的玻璃鏡——大小同周李氏房間里的那個差不多。 按照周李氏的說法是,這東西等到時候送去沈家,定可以很好地揚眉吐氣一把。 安寧想起自己那邊有不少所謂的貢品,也挑揀著一些拿去給了慧姐兒。 一些關系好的朋友也都給慧姐兒送上了添妝,遠在京城的安玲瓏在信件中得知這件事后,同樣送了不少。安寧在心中偷偷算了一下,恐怕慧姐兒這份嫁妝最后都有兩萬兩了,別說是在開原縣了,即使在宣州也數一數二。當然,若是放在京城中同那些什么國公之女侯門之女自然是沒有可比性。 周李氏知道后真是恨不得第二天就是慧姐兒出嫁的時間好讓她顯擺一下嫁妝。 安寧對此也真是無語了。 也罷,她娘就這點愛炫耀的小癖好,她還是不要剝奪了。 周家就這樣在這種喜氣洋洋的備嫁狀態中迎來了春節,順便一起過了安寧十二歲的生辰。 一轉眼,安寧便已經在這個世界呆了快四年,回想剛穿越的慘狀,恍然如夢啊。 只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續到了三月份。 若是前幾年,從一月份開始便會陸陸續續地下雨,但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個月了仍然遲遲沒有下雨,準備插秧播種的農夫等春雨等得要望眼欲穿了。 更讓安寧不安的是,準確來說,從去年十月到現在,將近半年的時間一場雨都沒下過。 她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下了幾道命令下去。比如挖水井,建蓄水池等。原本打算種的一百畝玉米更是讓她換成了較為抗旱的地瓜。她還親自開了一堂課,專門為那些佃戶們講解如何提高地瓜抗旱能力的栽培技巧。比如說使用斜插法、比如在割苗以后用草木灰蘸傷口,可以提高成活率和抗旱力。 鑒于她的名聲不小,加上種田本事在這幾年內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所以她所教導的內容倒也不怕底下人陽奉陰違,至于他們會不會因此偷學,甚至傳出去,安寧根本就不在乎,或者說她很愿意讓更多的普通老百姓知道這些常識。 周李氏一開始還覺得她是杞人憂天想太多,等到了四月份還沒下雨后,她也跟著不安了起來。 今年的宣州就像是被雨神給徹底遺忘了一樣,從去年到五月份,半滴雨水都不下,一些老成的農民想起了早些年的大旱,心中越發的不安。 五月底的時候,宣州下了一場的雨,雨勢不算大,而且也只持續了半天。但這也足夠大家歡呼開來了。 只可惜大家高興得太早了,這場雨不過是大旱之前的一點小補償。 六月份底的時候,宣州迎來了十來年最大的一次旱災。 ☆、第四十章 安寧賑災,舌尖上的大周 忽如一夜夏風來,烈日驕陽懸上頭。 天氣一下子就變得炎熱起來,曬得田地干涸,曬得莊稼枯萎,曬得農民看著田地不住地抹眼淚。 對于農民來說,他們本身就是看天吃飯,天公不作美,他們也只能祈禱早日降雨,解了這場的干旱。 安寧前世好歹也是學這塊的,在五月份的時候,剛嗅到不好的味道,就連忙拿出了一萬兩銀子讓蘇大他們幫忙購買糧食。安寧并沒有在宣州買,一萬兩銀子,若是那種普通的米,至少可以買一百萬斗的米,到時候恐怕會因為數量太多,引起大家的恐慌——許多發災害財的人說不得就要開始囤積米糧,等饑荒的時候再高價賣出。 從報紙上看來,這次的干旱不僅僅是宣州,大周一百二十八個州,到目前為止一共有十個州遭殃——基本都在南方這塊。宣州在這十個州中算還好了,畢竟宣州還臨靠著楚河。 因此蘇大買糧食的時候,是避開了很有可能發生大旱的這十個州。他雖然在讀書上有些不靈,但行事卻很靈活,即使是購買糧食的時候,也不忘分開到各個地方買。 這種方法雖然耗時耗力,但也比較不會容易引發人們的注意,只是這么一來,等他完成了安寧的任務后,也已經是六月份了。因為周家現在的宅子足夠大的關系,空出十多間屋子專門騰放米糧倒是不成問題。加上她以前所攢的那些米,單單她家就有一百三十多萬斗。 安寧環視了滿滿的糧倉,心中才稍微松了口氣。這些糧食恐怕都夠整個開原縣的人吃一個月了。 在派遣蘇大出去之前,她也同樣寫了兩封信,一封給蔚邵卿,一封給蔚池。想來蔚家也會事先購買一些糧食。以蔚家的財力,能買到的肯定只多不少。 安寧抬頭望著窗外的大太陽,太陽仍然努力散發著灼人的熱度,似乎聽不到大地上人類的哀嚎。對于旱災這種自然災害,即使在現代都無法避免,最多就是減少損害,何況是古代呢。 她心想,恐怕今年所種植的那些土豆都要廢了,畢竟土豆這東西耐寒不耐熱。她應該慶幸的是由于之前一直沒下雨的關系,她讓底下的人多種紅薯,單單紅薯就種了一千畝,即使真的大旱了,紅薯的產量即使受到點影響,也還能搶救一下。 她抿了抿嘴,對玉容說道:“玉容,我們先把我們平時吃的那部分米都給收到地窖里吧?!?/br> 她作為鄉君,每年都有祿米四十斛,她娘作為四品夫人也是如此。因為祿米比市面上的米還要好些,所以他們家基本吃的都是這祿米。另外安寧田地中所出的那些質量好的米也會一起收著,作為平時的食用。 玉容說道:“倉庫里這些加起來也有三百多斛,要全部收進去嗎?” 安寧他們當初在買下這四進宅子的時候,就有在下面發現一個大約一百平方米的地窖,這地窖平時都是用來冬天時候存放一些蔬果一類的,陰涼的地方能夠使得蔬果放更久。沒想到現在就要先裝一些米過去了。三百多斛,相當于一萬多斤的糧食。 安寧頷首道:“都放進去吧?!彼兇饩褪切≌f看多了,才想著收一些下去,好歹可以防范于未然。 倘若宣州、平洲、安州等地方真的大旱了,到時候難民只怕也有不少,難民多了,沖突也就多了。萬一像電視上所看到的那樣,發生民難,地窖里的糧食多少可以作為最后的保證。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便有點坐不住,又連忙讓人偷偷改造一下地窖,多在里面放上一些吃食。 做完這一切后,她才松了口氣。 剛歇下喝水,她娘便將她喊了過去。 安寧看見周李氏坐在椅子上,眼眶還紅著,顯然剛剛才掉過一場的眼淚,“娘,誰惹你生氣了?” 周李氏嘆了口氣,“沒什么,只是剛剛你白大娘過來咱們家里,說賣牛rou的張大骨死了?!?/br> 安寧對于張大骨印象不錯,在記憶中也是個熱心腸的人,當時周李氏他們被除族之前,這張大骨還替她娘說過公道話來著。安寧還沒穿越過來的時候,他也曾給周家送過幾次免費的骨頭熬湯喝。 只是……她印象中,這張大骨的身體明明很康健啊,現在也才三十多歲,怎么就突然去了? 周李氏說道:“你是知道的,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天,除了一個月前的那場小雨,就沒再下過半滴了。你白大娘說田地里有不少的苗都被曬死了,張大骨前幾日便每天辛苦從河那邊挑水去澆禾苗。只是這種天氣,一天澆三次也不頂用啊。他是累過頭了,又中暑。結果前天發高燒,今天就去了?!?/br> 她的聲音也帶上了哽咽。都是鄉親父老,一轉眼就死了,讓人不由感嘆世事的無常。 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神色哀戚,“也幸好安寧你將那醬油送給了村里,有醬油的收益,張家一個月也有五兩銀子,不然沒了這大骨,剩下的一家老小要如何活呢?” 張大骨上頭還有兩個年邁的父母,下面有二子二女。他雖然成親早,但第一胎卻來得慢,最大的兒子今年才也九歲,根本撐不起一個家庭。 安寧安慰她娘道:“娘,不然咱們家奠儀多送幾兩銀子吧?!?/br> 周李氏抹了臉上的眼淚,“這還用得著你說,我已經給了十兩銀子和一匹的棉布,讓你白大娘送過去?!?/br> 安寧點點頭,說道:“娘,我也打算去村里走走?!?/br> 周李氏道:“這么大的太陽,你別出去,萬一曬著了怎么辦?” 雖然張大骨是累死的,但平時他又是殺牛又是種田,勞動力度可不小,早應該習慣了。之所以會累倒,也有一部分天氣的緣故。加上自己的女兒去年也因為天氣而昏迷不醒好幾天,周李氏自然產生了所謂的心理陰影。 安寧道:“娘,正是因為這種天氣,我才需要去田地里看看情況如何?!彼Я艘麓?,說道:“我們恐怕得做好迎接一場大旱的準備吧?!?/br> 周李氏臉上閃過一絲的惶恐,“咱們宣州也有將近二十年沒大旱過了,應該不至于吧。前幾天縣太爺不是還說了嗎?要請幾個得道高人來祈雨?!?/br> 現在的縣太爺可不是安寧熟悉的吳知縣,吳知縣三年任滿后便已經調走。因為他三年內的考評不錯的緣故,還升了一級,吳若希這位她所熟悉的朋友自然也一起離開了,讓安寧分外的惆悵。年后上任的縣令名叫沈洪才,水平比起吳知縣要差得多了。而且還是個超級大男人主義的人,在他的觀念之中,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就應該要乖乖地呆在后院中守拙本分。 安寧好歹是個鄉君,那縣令在等級上還比不過她,自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只是眼中的不以為然那是怎么也藏不住。同這人打過一次交道后,安寧就不想再打第二次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反正三年后還可以再換一個。 安寧冷笑一聲,“倘若請了高人來做法,就可以祈雨的話,古往今來就不會有那么多旱災了?!辈贿^就是心理安慰罷了。 周李氏張了張嘴,終究沒說什么,揮揮手讓安寧去了。 安寧直接換了一套吸汗的細棉布做成的衣裳,淡綠色的衣裳上只是繡著幾株的竹子,看上去便清爽許多。 因為太陽大的關系,玉容特地帶上了幾把傘,好歹可以遮擋一下烈日。 坐上馬車,很快就來到了玉山村。 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中,大家都懶得出門,因此一路走來,村子里還是頗為安靜的。 安寧走了幾步,便聽到嗚嗚的哭聲,她腳步頓了頓,還是抬腳往哭聲的方向前進。桂圓撐著傘為她擋住頭頂的陽光,生怕自家姑娘出門一趟便曬黑了一層皮膚。 發出這哭聲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