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忽然之間,馬球被馬球棍擊中,飛揚起一個長長的弧度,距離他們這邊越來越近。 安寧視線隨著馬球跑,下一秒突然變了臉色——等等,這球飛的方向不就是她們這邊嗎?想也知道,若是被砸中,恐怕可以疼得直接當場掉眼淚。 安玲瓏手疾眼快把她往她那個方向扯了扯,想要避開馬球。 這時候,一雙纖長的手直接抱住了空中飛速旋轉的馬球,仿佛那力道對他來說一點都不算什么。一道清澈如泉水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大小,“小心了,大人?!?/br> 下一秒,安寧因為安玲瓏將她拉過去的動作而直接跌在玲瓏身上,被她抱了個滿懷——她慶幸都是妹子,所以不算什么。 她抬起頭,看見一俊美少年手顛玩著馬球,沖著她微微一笑,就好像剛剛那句話只是她幻聽了一樣。 在那一瞬間,安寧瞬間明白了他的身份:秦文。也是慕清玄安排在大周的人,云霓郡主盧夢芙的心上人。 在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她便明白為何無論是驕傲明媚的盧夢芙,還是溫柔嫻雅的越思云都會傾心于他,那張臉實在長得太過俊美了。安寧這輩子見過的美男子的確不少,秦文卻是可以同蔚邵卿和于崢相提并論。至于便宜表哥慕清玄,因為他不曾在她面前顯露出真面目的緣故,她還真不知道, 蔚邵卿的美如同皎皎明月,高潔中帶著疏離的味道,更像是在天宮俯視紅塵的謫仙人。美則美也,卻也容易生出距離。所以他偶爾的淺笑才會顯得如此的彌足珍貴。 于崢的美則是雌雄莫辯的,無論是男是女,都能夠輕易沉醉在他的相貌之中,單純的欣賞,雖然他氣質同樣出塵,比起蔚邵卿卻更像是游戲人間笑看紅塵的仙人。 至于秦文,他五官俊朗,眉目皆是人們所能想象的極盡美好,還多了一番少年的朝氣與風流味道。當他的眼睛溫和地看著你的時候,甚至可以給你產生一種全世界我只看得到你的錯覺。 在秦文出現的那一刻,盧夢芙的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燦爛笑顏,她眼神直直地看著秦文,眼中竟是多出了一分少女的羞澀。 秦文仿佛沒有注意到一般,對安寧和熙一笑,“下次看球的時候可要小心點?!?/br> 態度十分坦然。 安寧感覺到周圍的視線都要化作刀劍,把她給戳死了,被心上人忽略的盧夢芙為甚。 她從玲瓏身上起來,理了理裙擺,“多謝?!?/br> “好一個秦文,居然來得這么晚,該罰!” 一個年方十五的少年騎著駿馬過來,然后瀟灑地下馬。 秦文淡淡一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人家小姑娘好看的臉蛋差點就被你們的馬球毀了?!?/br> 說罷,直接把馬球往那人懷里一丟。 那少年訕訕一笑,連連對安寧作揖,“這位姑娘,真是抱歉抱歉?!?/br> 安玲瓏直接擋在安寧前面,她的年紀比安寧要大,所以平時是以jiejie自稱,“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嗎?安寧剛剛可是差點被砸到呢?!?/br> 哼,這人居然還是紅隊的,虧她和安寧都支持紅隊呢。 越思云也走了過來,淡淡一笑,“他也不是故意的,安寧meimei素來寬宏明理,想來是不會計較的。對吧,安寧meimei?” 本來安寧并不打算計較,但是被這個人從嘴里說出來后,便有些不爽。感情我要是計較就是不寬宏不明理了?這是慷他人之慨還是怎么樣?本來看氣質對著越思云還挺有好感的,現在好感度直接降到了負數。 盧夢芙一聽她開口,就條件反射地抬杠回去,“被砸的人不是你,你當然可以寬宏明理了,要不,我也砸你一次,你再來寬宏大量一下?” “說得好!夢芙什么時候要砸她臉,帶上我一起?!卑擦岘囍苯诱f道。 那少年在旁邊尷尬地笑著,他顯然看明白這幾個姑娘與其說是在因為他爭執,其實終究還是為了秦文。 因為秦文剛剛的態度,導致越思云一下子將安寧當做情敵候選,不動聲色地挖坑,盧夢芙看不慣她,也跟著摻和了進來。 安寧瞪了始作俑者秦文一眼,又看了看那少年,沒好氣說道:“我剛剛可是支持你的,你就這樣對你的支持者啊?!?/br> 這句話雖然是責怪,卻也讓僵持的場面有些緩和。 少年連忙順著桿子爬道,“有你們這樣的支持者是我的榮幸啊?!?/br> 就連原本板著臉的玲瓏都忍不住一笑,“誰要支持你??!” 安寧笑了笑,“道歉只是口頭說說可就一點誠意都沒有,只要贏了這比賽,我們就原諒你們的失誤?!?/br> 那少年唇角一揚,意氣風發,“那是必須的!” 聲音中充滿了自信。 他三步瀟灑上馬,又回頭對秦文道:“可惜你來晚了,嘿,我們十二個人比賽剛剛好?!?/br> 秦文搖搖頭,“我素來不愛這運動?!?/br> 他轉頭看著那兩籃子的東西,問道:“這個是什么?” 盧夢芙連忙解釋了一遍,臉頰有點紅,越發顯出姝麗的相貌。似乎只有在秦文面前,她才會從一個驕傲的郡主變成了可憐可愛的少女。 安寧看到這場景反而心中一沉:秦文終究是南夏人,恐怕不會輕易接受盧夢芙的感情,最后受傷的很有可能是這位如風如火的少女。 秦文點點頭,“那我也入鄉隨俗一把,畫幅畫來打賭一把好了?!?/br> “嗯,就賭紅隊吧??丛跅顫捎畹姆萆??!睏顫捎畋闶莿倓偰巧倌甑拿?。 盧夢芙抿嘴一笑,“我幫你磨墨?!彼狼匚牟粣塾妙伭蠒?,反而喜歡直接用墨汁。 秦文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手緩緩將紙展開來。 兩人一個磨墨,一個揮灑墨汁,兩人之間明明沒有再有半句的言語交談,卻似乎有淡淡的說不清的曖昧縈繞。盧夢芙的眼睛很亮,周圍再多的綺麗少女,也無法在這一刻奪走她此時身上那耀眼到了極點的光芒。 安寧知道,她大概是真心喜歡著秦文這個人的。 行云流水間,一幅畫很快落筆。 秦文作畫時是極美的,神態自若,唇邊含笑。那邊賽場聲喧,這邊歲月靜好。 大家都恨不得長出兩雙的眼睛,可以同時將這兩個截然不同又形成鮮明對比的畫面收入眼中,最后還是美男子更勝一籌,看秦文的人更多了。 越思云嘴唇緊緊咬著,看著那看似般配的兩人,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情緒。他總是這樣,在她覺得已經距離他很近的時候,又深刻地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等一幅畫完成后,賽場上風云變化,紅隊進了最后一球,以五比四獲勝。 秦文在畫的右下角寫上自己名字,收起畫筆。 哨聲吹響,比賽結束。 秦文把畫卷起,放入紅隊的箱子中,笑道:“運氣不錯,看來是我賭贏了?!?/br> 盧夢芙視線落在算得上是她和秦文的共同畫作上,眼神有些不舍。但她轉念一想,這幅畫是她親自磨墨的,若是讓秦文親自收在身邊也是好的。 楊澤宇直接縱馬飛奔過來,從馬上下來,對安寧得意一笑,“我可是贏了?!?/br> 說到底還是個年少氣盛的少年郎,年紀也不過是十四十五,落在安寧眼中,還是個孩子呢。她不禁笑了笑,“是贏了,挺厲害的?!?/br> 楊澤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輕咳嗽了一聲,轉頭又牽著馬同隊友歡呼勝利去了,如果有細心的人,還可以發現他同手同腳了。 賽場上,勝利的隊伍一人抱著一壇的桃花酒在歡呼,落敗的隊伍則是不服氣地表示等到下次在分勝負。兩邊邊打嘴仗邊勾肩搭背的。 安寧他們這些人也算贏了,她開開心心地把那根稻穗小心翼翼地收起,讓玉容幫她收好。她實在信不過桂圓,萬一這丫頭一不小心捏斷了怎么辦?還是玉容比較讓人安心。 玉容不愧是蔚邵卿身邊的大丫鬟,對于自家小姐把一根稻穗當寶這件事沒有半點的質疑和迷惑,一副這再正常不過的表情。 玲瓏出乎意料地居然選了一個荷包,按照她的說法是,那荷包上的鴨子繡的挺可愛的。事實上,安寧其實聽到她私下嘀咕說:居然有人把鴛鴦繡得比我還像鴨子,必須好好保存,回去給我娘看,讓她成天念叨我。 她不禁噗嗤一笑。果然很有玲瓏的個人風格。 至于丁瑜,她直接選了一個自制的馬鞭,這馬鞭明顯是盧夢芙所做的。她甩了甩馬鞭,呼呼作響,然后露出了疑似滿意的表情。 秦文果然把他那副畫給收了起來,他雖然跟著打賭了一把,但實在不好意思拿姑娘們的東西,所以在盧夢芙和越思云期待的眼神中,他什么都沒拿,只是視線落在作為獎品的桃花酒上。 盧夢芙笑了笑,轉頭吩咐下人上吃食。 吃的東西很早之前便已經準備好了,她一聲令下后,很快就端了上來。 春光正好,如果特地擺張桌子出來反而失去了那股的意趣。 上好的綢緞直接鋪在草地上,一道道的食物擺了上來,另外還有好幾壇的桃花酒。男的坐在左邊那塊,女的則是坐在右邊,中間大概間隔個五六米。 安寧發現秦文的位置前面更是直接擺在兩壇的桃花酒,果然是特殊待遇啊。 盧夢芙家的廚師手藝不錯,就著山光美景,三分的美味都被襯托成七分,何況是十分的美味呢。 丁瑜給她倒了一杯桃花酒。 安寧輕輕品了一口,味道香醇到了極點,并不會特別刺激,入口順滑的口感如最上等的天鵝絨一般,等到入了喉嚨,口腔里仍然縈繞著桃花的淡淡香氣,仿佛一整個春天都被濃縮在這桃花酒中。 果然是好酒! 即使是她這種平時不是特別喜歡喝酒,除了自家葡萄酒幾乎不喝的人也忍不住稱贊不已。 一直同盧夢芙針鋒相對的越思云眼神更是柔和了幾分,顯然也十分的喜愛。 安寧酒量不算特別好,在這種地方,為了以防酒后失態,她只喝了一杯,便放下杯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了其他的菜肴。嗯,不錯,他們家做的菜挺符合她口味的。 其中一個姑娘感慨道:“春天到了真好,若是冬天,城里都結冰了,走路都怕滑倒,一點都不好玩?!?/br> 安寧想了想,說道:“其實冬天也挺有趣的,可以溜冰?!彼氲搅肆锉?,覺得溜冰也不失為一項好的活動,溜冰刀并不難弄,就是現在已經春天了,冰早就已經融化了。 “溜冰?怎么溜?” 安寧笑了笑,略過這個話題,“現在想溜也沒辦法,等到冬天吧?!?/br> 安玲瓏緊緊拽著她的手,說道:“你肯定知道那溜冰刀是什么,告訴我呀?!?/br> 安寧笑道:“好,等我回去就畫給你看?!?/br> 安玲瓏才心滿意足地將面前的桃花酒一飲而盡,她酒量很好,別說一杯了,就算是一壇也沒什么問題。她們面前這一壇的酒基本都入了她的口,果然是將門之女啊。 吃到差不多的時候,最開始送稻穗過來的丫鬟又匆匆走來,附在盧夢芙耳中說了幾句話,盧夢芙便站起身子,朝安寧這個方向走了過來。她因為喝了好幾杯桃花酒的緣故,眼神雖然仍然是清明的,但是臉頰像是染上了最艷麗的胭脂一般。 “有興趣見一見我朋友嗎?”她側著頭問道,語氣卻十分篤定。 “那個拿了稻穗過來的朋友?”安寧問。 盧夢芙點點頭。 安寧對那人也十分好奇,便應了下來。 盧夢芙直接讓剛剛那丫鬟帶她過去,玉容和桂圓一寸不讓地跟在她身后。 盧夢芙雖然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那丫鬟身上只是簡單沒有什么多余花紋的棉布衣衫,同這王府中其他衣著綾羅綢緞的丫鬟們格格不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偏偏無論是盧夢芙還是其他丫鬟,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 她在前面帶路,安寧便發現這丫鬟走路的儀態極其標準,一腳一步都像是丈量過一樣。 她腦海中突然就閃過了衛先生的身影。心中有了明悟:這丫鬟恐怕出自宮里的吧。 難道她要帶她見的人是宮中的主子不成? 她第一反應就便是皇子公主,然后又扣除了皇子的選項,便只剩下公主了。至于宮里的嬪妃,可不會隨意出來的。 她們大概走了不到十分鐘,遠遠的,安寧便看見田里一個身影似乎在插秧的樣子。 走近了后,只看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少女正聚精會神地插秧,即使是安寧以自己專業的角度來看,也不得不承認這少女做得很是不賴,并不只是擺擺架子,裝裝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