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安寧笑,“我更寧愿這個才是財神的財呢?!?/br> 周李氏在笑完女兒后,為了表示自己不偏心,還對其他人說:“這醬油也是安寧想出來的,這錢給她也是應當。你們若也有本事掙錢,那錢你們可以直接收著,我不會找你們要的?!彼硎咀约阂粋€月有一百兩,財大氣粗不怕。 周慧和周何氏都不是那種多心的,直接笑道:“咱們家最掙錢的臭豆腐方子也是安寧想出來的,所以給她是理所當然的?!?/br> 周李氏滿意地點頭,她雖然疼愛女兒,但是面上還是得一碗水端平,不想讓人說她偏心眼。不過女兒也是個可人疼的,若沒有女兒,他們哪里有現在這樣的好日子啊。更讓她開心的是,今天還有不少人暗暗打聽弟弟的婚事,等她給弟弟娶個持家又好生養的媳婦,生下一個大胖兒子,她這一生就沒遺憾了。 拿到二兩銀子的安寧,第二天便跟著舅舅的牛車進了城,打算好好買一些上學使用的東西。這年頭的筆墨紙硯質量好的價格昂貴,她現在生活水平消受不起,只能買一些較為普通的。家中倒是還有蔚公子之前送的,只可惜質量太好,拿來送給沈家這樣的人家都不失禮,安寧實在舍不得使用,便將它們一起收好。 她本來打算買三份,她一份、周慧一份、聰哥兒一份。但想到繡姐兒也要同她一起上學,她家里人未必會給她準備這東西,便多買了一份。安寧原本還想買三字經、千字文等書籍回去,一看價格,還是打消了主意。她可不想將好不容易拿到的二兩銀子一口氣花完。 李南對于她十分寵愛,見外甥女的事件在那幾本書上打轉,最后依依不舍地收回。直接讓書店的小哥把那幾本給包了起來。 還伸手摸了摸外甥女的腦袋。 那年輕的小哥利落地把幾本書都包起來,遞過來,還笑道:“像你這樣疼姑娘的父親還真少?!?/br> 李南笑開了臉,“這不是我女兒,是我外甥女。我要是有這么聰明可愛的女兒,做夢都會笑醒呢?!?/br> 小哥奉承道:“可見最親不過娘舅?!?/br> 安寧拉了拉舅舅的袖子,“舅舅那點錢還是好好攢著,別亂花了。我自己平時書寫一份便可?!?/br> 李南大氣地擺擺手,“不怕,就幾本書而已。當做給你今年的生辰禮物?!?/br> “我今年生辰早過啦?!?/br> “所以現在補上嘛?!?/br> 李南這兩個月好歹攢了五六十兩銀子,因此很大方。他之前讓親人丟臉了許多年,不免會有充大款顯擺一下的心態。 安寧便不再推辭,只是拉著他袖口撒嬌。 嬌嬌嫩嫩的小姑娘撒起嬌誰都抵擋不住,更別提周安寧這一世又擁有一張好面貌,把李南給美的。 他一開心……又許下了給外甥女買新布料做衣服的諾言。 于是從書店里出來的兩人,下一站便是布店了。 安寧想起了在城里居住的李艷。李艷當初也是選擇在開原縣中呆下,前些天還讓人給她送了封信件。信件上說了些她這段時間的事情,和她現在住的地方。 李艷直接以寡居的名義用三十兩買了一個一進的小宅子。那宅子若放平時出手也要四十兩,只是主人急著入京找親戚,所以才以這個銀兩脫手。李艷原本就從拐子那邊敲來了大概價值三十兩的東西,加上之前林大人給的二十兩,即使買了宅子和生活用品,她也衣食無憂。她還接了一些繡活,現在的生活倒也平靜安寧。 安寧之前都沒有時間去拜訪她,今次難得進城一趟倒是可以。 因此她在布店挑了半匹竹子樣式的棉布,作為上門的禮物。 李南則是給全家人都買了一些布料,顏色穩重的是給周李氏和周何氏?;吁r艷的則是給兩個姑娘,還有他和聰哥兒的。他今天可是帶了五兩銀子出門,因此花錢也就頗為大手大腳的。 兩人走出布店,便聽到對面的酒樓一片的吵雜聲,哽咽聲、少女怒斥的聲音和男子的辯解聲……一聽就有戲啊。 安寧和李南都是愛看熱鬧的,兩人連忙圍了上去。 只見一個身穿碧青衣衫的少女怒氣沖沖道:“想你當初,家境貧寒,我家小姐看你有些才學,便資助你學習。你那時候還信誓旦旦說若取得功名定為小姐贖身,迎娶她當正妻。誰料現在得了秀才功名,便翻臉不認人了?!?/br> 在青衣少女身旁,則是站著一個粉衣女子,容貌清麗,沒有一般青樓女子的俗艷氣質,倘若不是這丫鬟點出,恐怕別人都不知道她出身青樓。她兩眼通紅,手緊緊攥著,像是傷心到了極點。 安寧仗著自己年紀小,長得又可愛,連忙問了問旁邊的人。 旁邊的三十出頭的大漢道:“那位是我們城里最大的凝香館的凝香姑娘,要知道,像凝香館這樣頭等的樓里,只有頭牌才能使用凝香這個名字?!?/br> “凝香姑娘才貌出眾,當初有不少的公子哥愿意為她贖身,偏偏她看上了這窮書生林葉,還拿自己的贖身銀子讓他進學,誰料這林葉得了個秀才功名,就翻臉不認人了,和陳員外的女兒訂了親,拋棄了這凝香姑娘?!?/br> 安寧看了看那書生,也算得上是儀表堂堂,又年紀輕輕便得了秀才功名,估計覺得這凝香姑娘配不上他吧。 她很是看不上這種人——有本事你當初就別使用人家姑娘的賣身錢讀書啊,還許了諾言,結果現在又過河拆橋??慈思夷愎媚锓胖渌非笏墓痈绮灰?,一心幫助一個窮書生,也并非嫌貧愛富的人。只可惜眼光不好,挑上了這么一個白眼狼。 只見那林葉揮了揮衣袖,道:“像我這樣的秀才,哪里能夠娶一個妓女為妻?” 他努力做正人君子狀,“凝香姑娘,雖然你癡心一片,但恕我無法接受你的心意。你之前那些銀錢,我明天過后會送還給你?!?/br> 反正他和那陳家姑娘結親,陳家姑娘嫁妝至少有七八百畝的田地,更別提金銀珠寶和銀錢,拿出一二百兩還給這凝香,不算什么問題。 他視線落在凝香那張嬌美動人的臉龐,心中又生出了幾縷的不舍之情,又補充道:“我們之間已經是云泥之別,看在過往的情誼上,倘若你愿意與我當妾,我還是愿意好好對你的?!?/br> 那凝香眼中浮現出水霧,雙頰因為氣憤而染上了一縷緋紅。 偏偏此時還有幾個那書生的朋友拍手叫好,“好,凝香姑娘助你進學,你娶她為妾,也是一樁佳話?!?/br> 安寧身邊的男子在那般啐了一口,“呸,這群無恥之人?!?/br> 安寧也聽得十分氣憤,她看了看舅舅,吩咐他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記得裝作不認識她,然后隨便往自己的臉上抹了些灰,遮掩住幾分的容貌,接著就沖進了酒樓之中。 就算是要見義勇為,也是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份的。 ------題外話------ 捂臉,都沒人評論,淚奔 ☆、第二十八章 再遇蔚邵卿 安寧直接走了進來,直接冷笑道:“難得出門一趟我就看到了這么一出好戲,比戲臺上演的都要精彩。有過河拆橋的白眼狼,捧臭腳的酸文人,一片癡心錯付的可憐女,還有忠心耿耿的丫鬟,排成戲可比什么金鴛鴦要精彩多了?!?/br> 金鴛鴦是最近流行的一出戲,也是才子佳人類型。 被歸為捧臭腳的酸文人的書生不滿了, “還敢說什么云泥之別,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么云上的人,只看到一個無恥之詞拼命往自己臉上貼金。匠人賣手藝,商人賣眼光。你賣學問,她賣笑,都是出來賣的,誰又比誰高貴?” 那書生林葉漲紅了臉,“你竟然把我和她那樣一雙玉臂千人枕的人比較?” 安寧用輕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只是我的錯。你確實不該和她比較,你用人家賣笑的錢去學學問,然后出來賣學問后又鄙視人賣笑。你當然比不上她了。倘若你當初就嫌棄她,有本事別拿人家的錢讀書。想到那四書五經竟是被你這種小人給學了,我都忍不住要為他們鞠一把熱淚。你也別開口閉口就是自己是讀書人,別白白玷污了讀書人這三個字?!?/br> 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語將這書生的無恥臉孔往地上踩。 安寧再接再厲怒斥道:“所以勸君莫要整日說自己讀圣賢之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圣人之言便是教人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別平白污了圣人之言?!?/br> 安寧深知自己那番話可謂是大逆不道,為了避免引來麻煩,才刻意把臉抹臟,又讓舅舅別出面,省的聯想到自己。畢竟因為臭豆腐的緣故,舅舅也算個小名人。 凝香姑娘眼睛濕潤,沖安寧福了福身子:多謝姑娘為妾身出頭,妾身只恨自己有眼無珠,錯信他人。 安寧指了指自己身邊那圈人,不忘給自己拉同盟:不止是我,他們都為你義憤不已,只是我口才伶俐,先說出他們的心里話罷了。 被安寧手指過的人都下意識挺直了胸,露出自豪的表情。一個美貌的弱女子和一個吃軟飯的好運到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秀才,大家都會潛意識選擇前者。更何況這事本來就是林葉不占理。人們即使心中羨慕他有軟飯可吃有美女傾心,口頭上肯定是要譴責一番的。 凝香姑娘一雙盈盈美目往這些人身上一掃,那感激的含著淚光的目光直接讓這些男的身子酥了一半,滿腦子都是美人垂淚的凄清畫面,更是不知道今昔是何年,一個個拍著胸脯恨不得為她出頭。 一個脾氣燥的直接罵道:揍他這個負心人! 聲音那叫一個義正言辭。 有他的帶頭,其他人也一擁而上,掄起了拳頭。至于這期間有多少是真的為凝香姑娘出氣,還是有多少純粹是羨慕嫉妒,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那林葉只來得及喊一句君子動口不動手,便淹沒在拳頭之中, 只顧著哎喲和躲閃了。 始作俑者的安寧沖凝香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說了一句:“可憐陳姑娘蕙質蘭心,遇上這樣一個未婚夫?!?/br> 凝香能混到花魁位置,雖然在感情上天真了吧,但人家智商是沒問題的。她一邊為陳家姑娘和自己抱屈,一邊通情達理地勸阻大家別為了自己這樣身份的人招惹官司。 她的中心主旨便是無論是她還是陳姑娘都是好的,只是運氣不好遇到一個渣,仗義的圍觀群眾也是好的,個個都是正義使者。所以說女的心狠起來,手段也是杠杠的。 這番話出來,大家揍得更狠了。反正大家素不相識,只要不鬧出人命,大家揍完就跑,林葉也找不到人算賬。安寧都看到自己舅舅也趁亂踢了那幾個書生一腳。 她扯了扯舅舅的袖子,兩人趁著混亂離開了。 凝香身邊那個丫鬟倒是看到了她,還對她揮了揮手。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酒樓,尋了個沒什么人的角落才笑著擊掌了一下,李南還笑呵呵地拍了下安寧的頭。他平生最討厭那種狗眼看人低的酸秀才,因此剛剛還偷偷踹了那幾人幾腳。 “你膽子倒是不少,竟然把讀書人和花魁相提并論?!?/br> 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響起。 安寧抬起頭,眼皮跳了跳——這位怎么突然出現在這里了? 來人風姿出眾,玉樹蘭芝,安寧穿越過來也只見過這么一位,正是在船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蔚家少爺。他身旁還站著她勉強算是熟人的蔚池。 李南見外甥女被指責,有些不滿,正要開口,卻被安寧扯了扯袖子。 安撫過舅舅后,安寧才行了個禮,“見過蔚少爺?!?/br> 不知蔚少爺來到這窮鄉僻壤,有何要事? 蔚少爺只是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只是恰好路過罷了。 安寧嘴角抽了抽,她運氣也太差了吧,難得出頭一次就被路過的蔚少爺收在眼底。而且她都特地抹黑臉了,他居然還認得出! 她左想右想,還是想不出蔚少爺注意她的原因。難不成還真因為他是蘇東坡的腦殘粉? 她誠懇說道:“我這里沒有蘇先生其他詩詞了?!?/br> 她能完整記下來的都已經抄給他了。 “我知道?!?/br> 安寧心中腹誹:你知道個屁!她這個穿越者都不敢說自己能背下來蘇軾全部的詩詞。 當然,面上她也是低眉順眼地垂著頭,一副自己再乖巧不過的樣子。 不過見過她剛才牙尖嘴利數落人的蔚池清楚這些全都是假象啊。雖然不知道少爺為什么這么關注她。她年紀還小,雖然長的可愛了點,但沒胸沒身材的……難不成少爺好的就是這一口?意識到自己的想法越來越不敬,蔚池搖搖頭,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蔚少爺那雙桃花眼往安寧身上一轉,安寧莫名有著心虛,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心虛的,只能歸為他氣場太強。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多謝蔚少爺指點,我會小心行事的?!?/br> 蔚池簡直想笑:哪里來的指點?這丫頭越來越會睜眼說瞎話了。當時在船上他怎么就沒發現她這么有意思。 他抬了抬眼,卻發現他家少爺正用一種難以用言語的復雜眼神盯著人家小姑娘呢。蔚池心咯噔一下:我說少爺,你這么多年不近女色不會真的就是好這口吧?媽呀,知道了這機密,我還能活嗎? “木秀于林而風必摧之?!?/br> 蔚少爺只是留下這么一句話就走了。 徒留安寧在原地發呆。這蔚少爺的意思是讓她低調一點嗎?穿越過來后她除了臭豆腐和醬油,一直都很低調好嗎!而且,她的名聲也僅限于他們玉山村了。難道還是剛剛出風頭的問題? 她越想越糾結,更是遷怒到了某人身上:最討厭說話喜歡半遮半掩的人了,不知道她最討厭猜謎了嗎? 李南碰了碰自己的外甥女:“安寧啊,這位就是當初送你回來的蔚家?” 安寧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李南點頭:“看來是個好人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