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季湘忍住想要沖上去打傅瑤一巴掌的沖動:“傅小姐無非就是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才心虛的在這里茍延殘喘做最后的掙扎,這些年你們什么時候關心過干爹的死活?” “你……”傅巖被季湘一句話嗆得上氣不接下氣,頓時就氣的臉色發紅,指著季湘就罵:“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媽是個婊.子,媽死了,女兒就直接接管服侍干爹的重任……” 啪 傅瑤話還沒說完,季湘就抬起手,一巴掌落到傅瑤嘴上,她笑了笑:“對不起,我手癢了,看見臟東西就想要一巴掌扇過去?!?/br> “你這個賤人!”傅瑤沒想到季湘會以下犯上,如此無禮,拎起手上的包包就砸過去,季湘一手擋回去,握住傅瑤的手腕,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和小斯從小一起玩到大,客氣的叫你一聲阿姨,算是給您點面子,我不想聽到任何人說我母親的壞話,你沒有資格對我母親論長道短?!?/br> 周蕓因為季湘對傅瑤的那一巴掌愣了片刻,這才趕緊過去扯住季湘的衣服,抬手就打了季湘一巴掌: “我女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育?!?/br> 那一巴掌,火辣辣的,連臉上的神經都遲鈍了下來,礙于周蕓好歹還算傅巖的母親,季湘自然不能回擊,只是倒吸一口涼氣,推了傅瑤一把,傅瑤順勢倒在沙發上,捂住臉就哭: “沒天理了,媽,這小賤人翅膀硬了,敢打我?!?/br> 周蕓仗著自己年老,季湘不敢還手,抬手又要打過去,季湘握住周蕓的手腕,捏的周蕓直皺眉頭,她直視周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周太太,我敬重我干爹,您是干爹的繼母,我禮讓您三分,再有下次,我不會站在您是個老人的份上對你手軟?!?/br> 說完,她這才放了手,順便擦了擦因為剛剛的那一巴掌,有些紅腫的臉頰。 周蕓就像發了瘋一樣的,拎起傅瑤放在桌子上的補品就朝季湘身上扔去: “小畜生,你也知道我是傅巖的繼母,只要我還在,遺產就不會落到你這個外人手上,你不要妄想從我兒子這里拿走一分一厘!” 季湘被補品的盒子撞擊到頭部,腦袋有些暈暈的,不等季湘反應,周蕓就幾步走過去,拉扯她的衣服,季湘穿的是雪紡襯衣,如此一扯,紐扣蹦掉幾顆,瞬間就露出大半個肩膀,周蕓直接掐住她的肩膀: “瑤瑤,過來扒了她的衣服,雞就不該穿衣服?!?/br> 看到自己母親得勢,傅瑤哪里還有柔弱女子的樣子,幾步走過去,把季湘按在墻角,就要扒她的衣服,直到傅巖打開門進來,才看到季湘的肩膀被周蕓抓破了皮,季湘被逼到墻角,腳下的禮品盒也倒的雜七雜八的,場面凌亂不堪。 盛光郁幾步走過去,拉開兩人,把季湘護在身后: “再給我動一下手試試?!?/br> 還在情緒高漲的母女兩人,顯然因為這一聲怒吼愣了片刻,傅瑤正在氣頭上,看了季湘一眼,繼續罵道: “小賤人……” “別以為天底下的人都和你是一類貨色?!?/br> 盛光郁打斷傅瑤的的話,清冷的目光落在傅瑤眼里,直讓她打了個冷顫,他這才轉過身去,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湘,她的衣服已經被撕破,露出大半個肩膀,幾個指印清晰可見,左邊臉頰上,隱隱還能看到五個指頭的印記,額頭也泛著些淤青,顯然,不是季湘不敢動手,他蹙著眉,把衣服脫下來披到季湘肩膀上,問她: “還有哪里受傷了?” 聲音早已沒有剛剛的嚴厲,倒是多了幾分溫柔。 季湘伸出一只手握住衣領的袖口,搖了搖頭,看到盛光郁關心的目光時,她眼里閃躲了片刻,定了定神,從沙發上拿過自己的包包,從里面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周太太,這是我律師的電話,聽說你要打官司,他隨時都有時間和你打一場一定會贏的官司。至于今天你對我的所作所為,做了傷殘鑒定之后,該怎么賠償,我自然會讓我的律師聯系你?!?/br> 周蕓沒想到季湘還能如此淡定,輕哼了一聲,沒有接過去,季湘彎下腰放在茶幾上,拉開門,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盛總,湘湘就拜托你了?!?/br> 盛光郁看了一眼靠著墻壁的傅巖,有點不放心,此時,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小斯和季湘擦肩而過,他打開門之后,才看到屋子里凌亂不堪,又看到自己的姑姑和奶奶在場,發生了什么,自然也是想得到的。 “我去看看季湘?!?/br> 盛光郁看小斯出現,這才安心把傅總交給小斯。 “盛總?!?/br> 盛光郁臨關門時,聽到傅巖的聲音,他轉過身去,看著靠著墻臉色有些蒼白的傅巖,他用如負釋重的目光看著他: “湘湘就拜托你了?!?/br> 盛光郁點了點頭,這才關上了門。 [正文 第21章 20.18.30] 季湘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鞋跟與地面碰撞發出些沉悶的撞擊聲,她始終抬著頭,一直往前走。 她不會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自打這世上她最依賴的那人去世之后,她就不斷的告訴自己,就算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也要勇往直前的走下去,更何況,她這樣努力的活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到樓梯的轉角之后,感覺到后面有個身影跟著她,她紅著一雙眼睛轉過身去,看到那人就站在離他身后不遠的地方,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看到季湘停下來,他也停下來了。 季湘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西裝,有些尷尬的笑著:“今天讓盛總見笑了,謝謝你的解圍,衣服洗好了我會交給你的助理石遷先生?!?/br> 她的語氣疏離又客氣,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盛光郁蹙了蹙眉: “你有我的電話,為什么不親自交給我?” 因為她這句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后,她又聽到他說: “怕我瞧不起你么?” 怕,很怕。 她看到他眼里擔心的目光時,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粒微小的塵埃,她突然覺得他太高不可攀,年少的時候,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家庭和別人有什么不同,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所以對他的愛慕,才會那樣單純,那樣的毫無顧忌,只是這幾天,她對他這個人有很大的改觀之后,突然間就滋生了自卑的情緒,尤其是每次都被他撞見她狼狽不堪的模樣,而每次都是他出手解圍,她在圈子里的名聲本就不好,現在這樣狼狽的模樣被他撞見了兩次,更是有口也說不清楚了。 她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她有什么資格奢望別人的注目。 “盛總身份尊貴,不敢指望你能瞧得起我?!?/br> 季湘說完這話,轉身就下了樓。沒走幾步,她又聽到那人跟上來的聲音,季湘把眼里的眼淚忍回去,抬著頭轉過身去,隔著兩個階梯的距離看著他: “盛總,謝謝你?!?/br> 謝謝你的解圍,謝謝你的擔心,謝謝你,請不要在跟著我了。 季湘說完這話,幾步下了樓梯,也不管身后的那人是什么表情,她出了醫院之后,招來一輛出租車,司機先生見她那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姑娘,發生什么事情了?” 季湘搖了搖頭,靠著車窗,什么也沒說。 —— 汽車一路駛向海邊,季湘下了車之后,沿著大海漫無目的的往前走,高跟鞋踩在沙灘上,軟綿綿的,她干脆彎下腰脫了鞋子,路過海邊的小店,季湘進去買了幾瓶啤酒。 她坐在海邊,一邊吹著微咸的海風一邊抬手摸著還有些疼痛的臉頰,她打開一瓶酒,往嘴里灌下去好幾口。 苦澀又冰涼的液體從喉嚨處一直往下,到了胃里,火辣辣的,一直燒到了心上。 過了許久,她摘掉自己的假發,丟到不遠處的腳邊,她彎著膝蓋,低著頭諷刺的揚了揚嘴角,地平線上,金黃色的夕陽像個蛋黃一樣的,正在緩緩升起,勾上金邊的大海,閃著瑩瑩光芒,如同細碎的寶石,不遠處,海邊的小店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旋律,歌聲隱隱約約的飄到季湘的耳朵里,有個寂寞的女聲在唱: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心早就被掏空 心不能被填滿的哭泣著 因為我仍渴望著什麼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那松開的鞋帶 我無法好好將它系緊 如同不懂得系緊某人一般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因為少年凝視著我 跪著在床上謝罪吧 向過去的我說聲抱歉 季湘聽著聽著,突然就哭了。 情感像是洶涌而來的洪水猛獸,那一瞬間,委屈,不甘,難過,所有亂七八糟的情愫,所有隱忍的情感,那些本以為構筑的很堅強的城墻,終于在這一刻全數崩塌,面對著浩瀚的大海,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她顫抖著肩膀,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巴,嗚嗚咽咽的聲音從喉管里傳來,那樣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天邊的飛鳥發出的絕望鳴叫。 她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想起父母離婚的那天,她抱著爸爸,問他可不可以不要走,問他可不可以不帶走jiejie,問他愛不愛她。 只是,這些蒼白無力的問題,回答了又如何? 沒有愛情的家庭,沒有責任的父親,如何撐得起他們的小家庭,那些隱藏在和平下的爭吵,母親的哭泣和尖叫,外人又怎么看得到。 想起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抱著母親,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往母親懷里鉆,母親的聲音永遠都那么溫柔,母親的臂彎永遠那么溫暖。轉眼,這些都已經煙消云散,成了一個過去式的回憶。 又想起,母親病逝的時候,傅巖在醫院里拉住她的手,摸著她的頭發: “湘湘,以后和干爹一起生活好不好,和小斯一起上學,你就是我的女兒,我多想有個女兒?!?/br> 想起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讀著jiejie千里昭昭寄過來的信件,一頁一頁,一字一句,滿滿的全是思念。 想起她的生父來找她要錢,干爹把她護在身后,拎起門口的掃把打那個男人:“她現在叫季湘,你以為她還是你女兒么?!?/br> 這就是她至今為止的人生,她總能在絕望之后逢生出一絲希望,她總是能在冷漠之后遇到世間的溫暖。 現在,那些溫暖的人,在歲月變遷,殘忍又無情的行走下,慢慢的消失不見。 除了故作堅強,像個烏龜一樣的隱藏起柔軟的內心,她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這些對于她來說太過疼痛的過去。 耳邊是破濤的海浪聲,夾雜著海風穿堂而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眼淚黏糊糊的貼在臉上,她這才抬起頭,抬手擦掉了眼淚,對著天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哭完了?” 身后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季湘猛地轉過身去,看到站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那人迎著光,暖黃色的夕陽落在他的身上,那被暮色染上了溫暖顏色的眼眸落在她的眼里,季湘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那個人,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最后,坐在她的身邊。 她手足無措的抬手抹掉眼淚,他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的,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哭完了,就不要走極端,嗯?” 走極端,他以為她會跳海么?怎么可能。 季湘頓了頓,問他:“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怕你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沒辦法向傅總交待?” 他怎么可能告訴她,他一路跟過來,看著她靠著車窗,汽車從高架橋一路開至海邊,她始終看著窗外,似乎想到了很久遠的事情,看著她脫了鞋子,沿著海邊一路走過去,寂寞的身影在夕陽的映襯下,宛若一條寂寞的魚,他看到她坐在沙灘邊捂住臉小聲哭泣,彎曲的身體被夕陽鍍上一層毛茸茸的光暈,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他跟了她一路,默默注視著她無人知曉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