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季湘到了后臺之后,換了衣服,脫掉鞋子看了看腫起來的腳脖子,吸了口氣,還好后勤都有臨時備著常用藥,季湘去醫藥箱里翻了半天,竟然翻不到半瓶噴霧劑。 “安安,你見到云南白藥沒有?” “早上我還見到在醫藥箱里的,是不是被誰拿去用完了?”李安安看了看季湘腫起來的腳脖子:“喲,充血了,最好冰敷一下,湘湘姐,你先回酒店冰敷一下,晚上七點吃飯,離晚上飯局還有三個多小時呢?!?/br> 季湘想了想,也對,在這里干等三個小時倒不如回去小憩一會兒,齊琪應該是在酒店房間的。 季湘從會場入口出來之后,抬起手搭在眉間往遠處看去,她很少來上海,每次都是來了就走,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離酒店有多遠,恰好此時,季湘看到一輛印著她下榻酒店名字的林肯車停在了展會門口,待車子停穩之后,季湘不等司機下車,打開林肯的車門就坐了進去,剛剛出來的司機先生看到這姑娘豪氣的往車上一坐,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 “姑娘,這車不是酒店用來接送……” “我住你們酒店的,難道不是包接送的么?” 在司機先生眼里得到確切的答復之后,季湘微笑著:“怎么,接送客人的車還分三六九等啊,你看我長得這么美,肯定是座上客啊?!?/br> 季湘彎下腰伸手摸了摸腳脖子,剛剛扭到的地方越來越腫了,她不想走了,再加上車里開了空調,別提有多舒服了。 見到司機先生有點為難,季湘的聲音又軟了下去,撩起長裙,露出一只腳: “剛剛走秀扭到腳了,真的走不動了,拜托,可憐可憐我吧,我們這些從小就外出務工的真的不容易?!?/br> “那就可憐可憐你好了” 說這話的,倒不是司機先生,是直接從開著的車門里進來的盛光郁。 季湘偏頭看去,這人這次出人意料的穿的很休閑,上身一件白色襯衫,下身就是休閑褲,看起來,倒像是來上海散心逛街的。 季湘知道此時此刻這個節骨眼上,絕對不能惹怒了這只老虎,馬上就笑著,打開了另一側的車門: “盛總你好,真是好久不見了,打擾了,我果然還是應該去……” 話還沒說完,盛光郁就靠近她,抬手放到她身后,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順便按上開關鎖,他把手放在門把上,將她圍在那一方小小的角落里,朝著她勾起唇角: “既然上都上了,不如就上來好了?!?/br> 季湘怎么聽著,這句話怎么有點別扭呢? [正文 第十章] 她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這人的眼眸這些年好像就從來沒有變過,狹長如墨,漆黑深邃,就像是北山上浩瀚的夜空,沉醉而迷離。 “那,謝謝盛總?!?/br> 季湘笑著,尷尬的往后挪了一大截,離他遠遠的,偏過頭去看著車窗外向后移動的風景,汽車已經開動了,季湘在心里嘆了口氣,算了,她這是又一次踏上了賊船。 盛光郁這才收回手,看著把頭偏向窗外的小姑娘,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以前去道館去的很少,但是時間久了,我就聽我的好朋友和我說,有個小姑娘喜歡我?” 季湘心里一沉,頜首看了她一眼,兩個人坐的位置有點遠,也不知道那人說完這話看著她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知道她曾經喜歡過他?季湘抬手拉起裙擺扭成一團攥在手心里,心想,這人這么狂妄自大,怎么可能注意到那時候她躲在黑暗里偷窺的眼睛,再說,現在她不喜歡了,有什么好心虛的? 這么一想,季湘心里就底氣十足了,輕咳一聲: “盛總那么受歡迎,道館里喜歡你的姑娘排隊都要排到中學門口了,何止是一個姑娘喜歡,現在微博上粉絲上千萬,隨便拉一個出來就能對著您眼冒紅心叫老公?!?/br> “叫什么?” “老公?!?/br> 季湘嘴快的說完這話,才驚覺自己被那人站了便宜,回過頭看去,那人一臉平靜的拿起桌子上唯一的一份報紙看了起來,可嘴角那抹抑制不住上揚的弧度,實在是戳的季湘眼睛生疼。 靠,又被陰了。 那之后,季湘干脆就自動閉嘴了,和這人冤家路窄坐到一輛車上簡直就是嗶了狗了。 靜坐了一會,季湘打了冷顫,明明是在大熱天的,偏偏讓季湘出了一身冷汗。 她把長裙攏到膝蓋上,把受傷的那只腳往沙發下縮了縮,盛光郁自那之后也一直沒在說話,季湘物品都在齊琪那里,真是糟糕,想要拿個手機掩飾尷尬,竟然還忘記帶道具了。 她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坐了一會兒,自覺無聊,用余光瞄了坐在他旁邊不遠處的盛光郁,她一寸一寸的打量上去,褲子是某牌今年限量春款,再往上打量上去,是一件白色的襯衫,襯衫也不是純凈的白色,像棉布一類的質地,有些雜質,但又搭配的恰到好處,有服裝搭配癖好的季湘,竟然覺得他今天的打扮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 目光再移上去,就是那人握著報紙時,指尖微微彎曲而形成的完美弧度,那是一雙非常美麗的手,指節分明,修長而白凈,指甲上的月牙也很整齊,不像她的手,連月牙的影子都看不到,她看著他垂目看報紙的認真眼神,自我麻痹一般的感嘆,其實這人也沒有變多少,二十一歲那時候和現在比起來,也就是更成熟了一點,至于性格,也許他從來就沒有什么好性格,搞不好是她青春時期腦補的太過火,認為他是位面冷心熱的翩翩君子。 季湘正出神的打量著,那人就突然轉過身去,和她的目光對到了一起。 季湘頓了頓,不知道用何種表情面對他,輕咳一聲,默不作聲的把目光落到了窗外,季湘抬手掃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上海街景。 臥槽,太冷了,這車里就坐著一塊移動的冰山,為嘛還要把溫度調那么低? “你好,能把溫度回升一點么?” 季湘聽到盛光郁對司機先生禮貌的說了一句。 不一會兒,車內的溫度果然就沒有剛剛那么冷了。 要說一句謝謝么? 不用了吧,沒準是他老人家骨頭吃不消,覺得太冷了而已,季湘透過車窗的玻璃鏡反射看去,看到他已經放下報紙,抬手解開兩顆紐扣,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季湘這才偏過頭去,坐直了身子,她隨意掃了他一眼,正準備去拿報紙,就看到他因為解開紐扣而露出來的光滑脖頸,她微微偏頭看過去,發現那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來的牙印已經消失了,他閉著眼睛,兩只腳.交疊在一起,身體呈現一個放松的姿勢,那樣慵懶的靠在那里,就像是她曾經無數次路過跆拳道的成人班門口時,看到他因為太累,靠在墻角,一只手搭著膝蓋閉目養神,他整個人淹沒在光影交織的午后和時光粘合在一起,結合成一副唯美的水彩畫,那樣的阿郁師兄,無數次的令她曾經的那顆小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季湘看著看著,就感覺到臉上漫上一股燥熱,她回過神來,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醒的告訴自己。 混蛋季湘,坐在你面前的是個人渣,是個性無能,是個變態渣攻。 嗯,很好,自我安慰果然有效,不到片刻,季湘就覺得果然這人就算長的多好看那也是一個妥妥的人渣無疑。 汽車緩緩停下,司機先生下車開了門: “盛總,到了?!?/br> 季湘伸出腦袋往外看了一眼,這是什么鳥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到了一幢私人別墅面前? “不,不是xx酒店么?” 盛光郁睜開眼睛,看著一頭霧水的小姑娘,挑了挑眉: “誰告訴你貼著酒店牌子的車就是到酒店的?”他下了車,看了看手上的腕表:“你要是不介意,等我辦完事情再送你回酒店?!?/br> 季湘下了車,抬手搭在眉間,瞇著眼睛往遠處看去,她的方向感很差,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在哪里,方圓十里,連兩個輪子的自行車都看不到,怎么回去,她還生無分文? “或者,進去一起喝杯下午茶?” 聽著這人這樣說,她看了看面前那幢看起來精致特別的小洋樓,馬上就搖了搖頭,吃一蟹長一智,她毫不猶豫就轉身鉆回了車里: “盛總,那我在這里等你好了?!?/br> 誰知道進去之后,會不會發生那種,我圈圈你個叉叉之類的事情,她已經被盛光郁占了兩次便宜,這次絕不上當。 盛光郁看著縮在車里的小姑娘,揚了揚嘴角,這才轉身進了院子。 等到盛光郁進了院子,季湘這才伸著脖子往外看去,不多一會兒,就有個窈窕淑女打開大門,陽光太刺眼,季湘也看不清楚那女人長什么樣子,只是看穿著打扮,感覺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 “哦,金屋藏嬌?!?/br> 季湘呢喃了一聲,看著那個姑娘隨手關上了門。 等到司機先生回到車里,季湘降開擋板湊過去,一臉好奇的問司機先生: “嗨,你好,你知道住在這里面的姑娘什么來歷么?” 司機先生公事公辦:“抱歉,姑娘,我不知道?!?/br> 季湘自討沒趣,挪到窗邊,又看了看那扇緊閉著的大門,院子里種了很多波斯菊,一個纏滿了花藤的秋千上,一只波斯貓正窩在上面曬太陽。 季湘把目光落到二樓關著的窗簾上,心嘆,這盛光郁也是夠可以的啊,性無能還能約到那么漂亮的妹子,果然有錢什么都不成問題,難怪那天,他會一點也不吃驚的拿起按.摩.棒看了一眼,露出一臉諷刺。 那時候,他心里肯定再說:淘寶這種九塊九包郵的貨,也能用? 季湘想來想去,干脆又打開車門走出去,站在車門邊吹了吹風,小別勝新婚嘛,時間久一點也能理解,但是季湘實在是站不住了,干脆又回到車里,她問了問司機先生當下的具體時間,干脆拿起報紙蓋在臉上,什么也不想了,直接就倒在了沙發上。 ※※※ 季湘睡的迷迷糊糊的,意識到有人摸到了自己的腳,卻怎么也醒不來,腳上扭到的地方原本還火辣辣的疼痛著,不知道怎么的,被那雙神奇的手摸過之后,就再也沒有那么疼痛了。 直到耳朵邊傳來一聲汽車的鳴笛,季湘睜開眼睛,報紙還是老老實實的撲在她的臉上,一鼻腔里都是刺鼻的墨水味兒,她揭開報紙,抬起頭看去,發現自己不知道怎么睡的,直接橫躺在沙發上了,她馬上坐起來,偏頭看了看坐在離她很遠的地方盛光郁,他手上握著一本書,安安靜靜的看著。 季湘無意中看了看車窗外暮色.降臨的街景,頓時驚醒: “現在幾點了?” 盛光郁抬起腕表看了看時間: “六點半?!?/br> 飯,飯局啊 季湘暗叫不好,趴著車窗往外看:“現在是去哪里的路上,我要去夏設計師的飯局?!?/br> “你不是要回酒店?” 盛光郁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落到了她的腳上,這時候不好好休息,竟然還想著去飯局? “能不能先送我去人民廣場?!?/br> 設計師的飯局可不能輕易耽誤,就算腳斷了也得去啊。 盛光郁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就在季湘以為他又要扯幺蛾子的時候,他老人家竟然開口讓司機改道去人民廣場了。 —— “停一下車?!?/br> 季湘正在對著汽車里的鏡面反射擺弄自己的頭發,聽到盛光郁淡淡的開了口,偏過頭去,心里一陣擔憂,說好的去人民廣場呢,不是盛總裁他老人家又改變注意了吧? 司機先生為他開了車門之后,盛光郁出去,看了看坐在車里的季湘:“季姑娘,你坐出來一點?!?/br> 他說話還算客氣,應該不是要耍什么小心眼,季湘一臉疑惑的挪出去,抬眼看著他,那人看了一眼他的鞋子,露出一臉嫌棄的樣子,用命令式的口吻和她說: “把鞋子脫掉?!?/br> 季湘:“……” 季湘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一頭霧水的看著他:“盛總,你要干啥?” 盛光郁輕咳一聲之后,這一次聲音有些嚴厲:“脫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盛總你不能那么變態,盛總你要矜持,盛總雖然你是個硬不起來的,但是好歹是個男人……想是這么想,季湘還是準備先順著這只老虎,茫然的脫掉鞋子看著他。 那人走過來,彎下腰,提起她的高跟鞋,只見高跟鞋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準確無誤的丟到了一米開完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