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賈龍被章文芳罵了一通,沒有再多待,頂著頭頂上的紗布灰頭土臉的回家了,回到家又挨了他父親一通訓。 “兒啊,我早就和你說過了,章文芳那個女人根本不是過日子的人,你鬼迷心竅非要娶她,還把錢都給她管,這下倒好,你媽生病她竟然一分錢都不拿,真是做的夠絕的??!” 賈龍的母親躺在床上,因為錢沒湊夠,沒辦法去醫院,此時她臉色慘白,神情憔悴虛弱,她看著悶不吭聲的賈龍說:“兒啊,有些話媽也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可是不說,我又實在憋不下這口氣?!?/br> 賈龍的母親看了眼賈龍的父親,兩個老夫妻都嘆了口氣,雙眼里是既氣憤又無奈。 半響,賈龍的母親開口:“村子里有人說章文芳在外有男人了,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賈龍打斷,他重重的搖了搖頭,嘴里說:“不可能,文芳是我老婆,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這都是誰傳出來的?我去找他算賬!”說著,賈龍捏了捏拳頭,長期剁rou的手臂上肌rou突顯。 賈龍父親本來拿著煙斗在吸煙,此時氣的拿著煙斗敲了敲賈龍的頭。 “你找誰算賬????你找誰算賬?你怎么不去找你那好媳婦兒算賬去?她偷男人的事整個村子都傳遍了,我和你媽的老臉都被她丟盡了!” 賈龍一張黑臉因為生氣憋的更黑了,他訥訥道:“文芳不會找別的男人,她是我老婆?!?/br> 賈龍的母親恨鐵不成鋼道:“兒啊,你真傻啊,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怎么還維護她???她出去這半年多,回來看過你沒有?看過我和你爸沒有?一次都沒有啊,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啊?!?/br> 賈龍不吭聲了,他找不到話反駁了,實際上他也為這事耿耿于懷,章文芳的確沒有回來看過他一次,回來兩次都回了娘親看她自己的爸媽和弟弟,就算自己家和她娘家是同村的,只有五分鐘不到的路程,章文芳也沒有想過回來看他,哪怕一眼都沒有。 賈龍的母親接著道:“我和你爸就你這么一個兒子,我們也不指望什么,就希望能在我們死之前抱上孫子,可是你和那個女人結婚這么長時間了,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我又得了這怪病,離死也不遠了,更是沒什么希望能抱上孫子了?!闭f著說著賈龍的母親又開始抹眼淚。 她看同村其他和她年齡差不多的人都抱上孫子了,甚至有的比她年紀小的也都抱上孫子了,她羨慕啊,她多想抱孫子啊,可是這個愿意怕是實現不了了。想到這,她實在不甘心,不甘的同時又十分痛心,她死了都沒臉下去見賈家的列祖列宗。 賈龍的父親“啪嗒啪嗒!”的抽著旱煙,顯然,老伴兒這話也說到他心坎里去了,隔壁的老張經常抱著孫子在他眼前晃悠,還故意問:“老賈啊,你兒子兒媳婦兒什么時候生???他們結婚不少時間了吧,怎么到現在都還沒動靜???不會那方面有問題吧?哎呀,我和你說,要是有問題得趕緊治,可不能拖,我認識一個老中醫,專治這方面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賈龍的父親沒好氣的打斷,他說:“你少在這瞎說話,我兒子兒媳婦兒什么問題都沒有,上個月還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很快就能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出來?!?/br> 走出好遠,賈龍的父親聽到老張在背后嘀咕,“就你那個整天打扮的和妖精似的兒媳婦兒能給你家生孫子?別到時候給你家扣頂大綠帽子!” 賈龍的父親火了,六十好幾的人了上去就和老張扭成一團。 為這事,賈龍和老張到現在還沒說過話。 每每想起這事,賈龍的父親就來氣,他這么大年齡還被人這樣戳著脊梁骨罵,不都是因為章文芳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么! 最后,賈龍的父親發話了,“你讓章文芳回來,老一個人待在縣城算怎么回事?你們回來什么也別干,一門心思的要娃,她要不愿意回來,就永遠都別回來,讓她把我們家給她家的禮錢還有你這些年賣豬rou放在她身上的錢全都還回來,我們家和她就算兩清了?!?/br> 賈龍的父親想過了,雖然讓兒子離婚很丟臉,可是比起丟臉,抱孫子更重要,既然章文芳不是個實在過日子的人,那就讓他兒子重新找個會過日子的女人,到時候生了孫子,就沒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了。 就這樣,賈龍又回到縣城去找章文芳,他沒敢質問章文芳有沒有在外找男人,而是苦口婆心的勸章文芳和他回家。 章文芳斜眼看著賈龍,“我和你說過了,我不會和你回去的!你沒資格管我!” 賈龍想起他爸媽說的話,擰脾氣也上來了,說:“你是我老婆,我讓你回家天經地義!” 章文芳氣道:“誰是你老婆啊,我告訴你,我不是你老婆,我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知道那天我同事看到你在背后怎么說嗎?她們都說你是我爸。你瞧瞧你自己,搞的和街上的叫花子似的,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以后沒事不要來找我!” 賈龍盯著章文芳,眼神陰冷陰冷的,他問:“你什么意思?” 章文芳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你不合適,趁早離了算了?!?/br> 賈龍氣的雙手都在發抖,他說:“果然被我爸我媽說中了,你是不是在外有男人了?說,是不是?” 章文芳心里一驚,告訴自己要鎮定,她先發制人的嚷嚷道:“你爸媽是不是整天沒事干閑的犯賤啊,一天不編排我就難受是吧,難怪你媽得這怪病,這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懲罰她嘴巴賤!” 賈龍朝章文芳舉起手,惡狠狠的瞪著她,“不準你這么說我媽!” 章文芳嚇的尖叫一聲,條件反射的抱住腦袋,但賈龍那一巴掌卻沒落下來,他不舍得對章文芳下手,而后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也不嫌地上臟,直接坐在地上,腦袋插在雙腿里,一言不發。 章文芳又開始嚎開了,她叫道:“離婚,必須離婚,你根本不是個男人!竟然還要打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嚎了半天,賈龍坐在地上一聲不吭,就連姿勢都沒變過,半響,他抬起頭,那雙眼睛紅通通的,里面布滿了血絲,他說:“好,既然你不愿意和我過,那我們就分開,我爸說了,你把我們家給你家的禮錢還有這些年我賣豬rou放在你身上的錢全都還回來,我們就去辦離婚?!?/br> 章文芳愣住了,她沒想到賈龍會說這話,她原先是想著給賈龍一萬塊錢,以這一萬塊錢作為交換條件和賈龍離婚。卻不想,賈龍卻提出要把禮錢和這些年放在她這的錢全都要回去。 章文芳是絕對不愿意的,她冷笑一聲,說:“你們家如意算盤真是打的好響啊,合著我和你結婚白結了?我就這樣凈身出戶了?” 賈龍說:“你要不愿意離婚,那就和我回家,我們好好過日子?!?/br> 章文芳“哼!”了一聲,說:“我說過了,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還有,我沒有錢,那些錢我都炒股花完了,你想要也沒有?!?/br> 但是章文芳沒想到,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賈龍此時就被逼急了,他說:“那我們就不離婚,你不回去也行,我也不回去了,我搬到縣城里和你一起住,到我們生下娃為止?!?/br> 章文芳正欲開口再罵,但想想她又忍住了,她雙眼轉了轉,笑著說:“好了,我們都別吵了,真是的,氣頭上什么話都說的出來,你來縣城也都大半天了,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回來。我們兩個人好久都沒在一起吃過飯了?!?/br> 賈龍疑惑的看了眼章文芳,似乎不明白上一刻她還在歇斯底里的叫喚,怎么下一刻就變的這么溫柔體貼了。 章文芳問:“看著我干嘛?不認識我了?” 賈龍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他說:“老婆,你愿意和我過日子了?” 章文芳白了賈龍一眼,說:“說的什么話,我們本就是夫妻?!?/br> 賈龍咧開嘴笑了,他從地上爬起來快步的走到章文芳身邊,抓住章文芳的手,說:“老婆,你真好?!闭f著賈龍低下頭要去親章文芳。 章文芳不著痕跡的躲開賈龍,強忍著惡心說:“先吃飯吧,我都餓了,我先出去買點吃的,再買瓶你愛喝的二鍋頭。你等我一會兒?!?/br> 賈龍一聽二鍋頭,搓了搓雙手,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點了點頭。 章文芳出門,先去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書,這份協議書她很早就寫好了,就等著今天派上用場呢,而后去買了幾個熟菜,買了瓶二鍋頭,想了想,又拿了一瓶二鍋頭。 拎著這些東西回到宿舍,賈龍看到二鍋頭,抱著就不撒手了。 賈龍平時沒別的愛好,除了賣豬rou,就喜歡喝酒,尤其愛喝二鍋頭。 章文芳討厭酒味,以前在家命令禁止他喝酒,賈龍為了不讓章文芳生氣,都忍著不喝?,F在,章文芳卻主動買二鍋頭回來給賈龍喝,這讓賈龍如何不開心? 章文芳將買回來的熟菜擺在桌子上,招呼賈龍吃飯,賈龍在桌子邊坐下,發現桌上的菜全都是自己愛吃的,不由得大為感動,章文芳脾氣是不太好,但對自己還是很體貼的。 章文芳倒上一杯酒,遞給賈龍:“喝吧,這第一杯酒,讓我們忘卻以前的不快,今后都好好的,再也不吵架?!?/br> “好,好好過日子?!辟Z龍一口氣喝干了。 章文芳又給他滿上:“這第二杯酒,祝咱媽這次能早日康復,以后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br> 賈龍又喝完了。 章文芳又以各種理由一連敬了賈龍五六杯,賈龍喝得那個美啊,覺得好生活又要開始了。 后來不用章文芳倒酒,賈龍自己一杯接著一杯喝,喝完了一瓶,又開了第二瓶接著喝。 章文芳見差不多了,再喝賈龍就得趴下了,忙從包里拿出結婚協議書,翻到最后簽字的那一頁,對賈龍說:“我想好了,跟你回家,不過我們學校這邊不放我走,必須讓家屬簽一份離職申請,你在這簽字吧,簽好了我就拿去給校長,這樣我就可以跟你回家了?!边呎f邊將筆塞到賈龍的手里。 賈龍趴在桌上直打嗝,聽到章文芳的話,睜開有些迷蒙的眼睛:“真的啊,老婆,你真愿意跟我回家?真是太好了?!?/br> 章文芳說:“對啊,我跟你回去,你趕緊簽字吧,在這簽字?!?/br> 賈龍喝的醉醺醺的,他低頭看著面前的字,眼前的字都是重影的,壓根看不清,他大著舌頭說:“我,我簽,在哪呢?在哪簽字呢?” 章文芳忙指著簽名處說:“在這,你簽上你的名字就行了?!?/br> 賈龍拿著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就這樣,章文芳哄著酒醉意識不清楚賈龍簽了離婚協議書,且離婚協議書上的條件內容都是對她極其有利的,賈龍這些年賣豬rou的錢都歸章文芳,當做對女方的補償,至于禮錢,那更是退不了,給了就是給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賈龍除了家里蓋的那棟三層小樓房,什么都沒有。賈龍清醒后大怒,可是也改變不了離婚的事實,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就是你賈龍的字跡,你抵賴也沒用。 賈龍不但被章文芳騙著離了婚,而且一分錢沒要到,這個消息讓賈龍的父母怒火攻心,賈龍的母親本就身體不好,這下更是氣的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多就去了。 賈龍的母親去世之后,賈龍的父親又被查出了心臟病,有一次在家聽廣播,聽著聽著突然倒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等送到醫院就已經沒了呼吸。 賈龍這幾年也沒有再娶老婆,一來,這幾年他父母接連著生病,花了不少錢,還欠了不少外債,知道他家情況的根本不愿意把女兒嫁給他,二來,不知道誰把他那方面不行的消息傳了出去,這樣一來,更沒女人愿意嫁給他了。 賈龍因此恨極了章文芳,他覺得這都是章文芳的錯,要不是因為章文芳把他灌醉騙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他父母根本不會死,他也不會淪落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賈龍受夠了村子里的人的指指點點,他索性把家里的房子賣了,還了外債,然后揣著剩下的錢和幾件破衣服來到了縣城,在菜市場從事他的老本行,賣豬rou。之所以選擇在東至縣城待著,是因為章文芳在這,他要伺機報復她。 江痕知道最近章文芳的日子不好過,弟弟殘廢了,工作也沒了,不過還不夠,他還要讓她更不好過。 江痕打了個電話給遠在德州的陳芬,陳芬雖然只是一名高中數學教師,但是她的老公卻是德州市教育局的局長,而且在去年的時候入選中國教育協會成員,在中國的教育行業是個挺有影響力的人物。 陳芬接到江痕的電話很是驚訝,電話那頭她高興道:“痕痕啊,怎么想起給姑姑打電話了?什么時候有時間來姑姑這玩玩?” 江痕表示已經初三,學業比較繁重,暫時沒有時間。 陳芬失望的“哦!”了一聲,而后不死心的問:“痕痕,你真不打算來德州一中念高中嗎?” 江痕說:“我就在這挺好的?!?/br> 陳芬說:“李睿他很想你呢,總是說要找痕哥哥玩?!?/br> 江痕問:“李睿他還好吧?” 陳芬笑了笑,笑容里滿是寵溺,“他啊,調皮著呢,整天跑來跑去的,沒一刻閑得住。一點也沒有你穩重?!?/br> 江痕說:“李睿他還小?!?/br> “呵呵?!标惙倚χ溃骸拔揖拖M阋院箝L大多像你一點,這樣我就不用cao心了?!?/br> 江痕頓了頓,開口:“姑姑,我想請你幫我一件事?!?/br> “哦?”陳芬滿臉的詫異,而后笑道:“你說吧,只要姑姑能幫上的,一定幫你?!?/br> 陳芬因為江痕救過她兒子李睿的事一直心存感激,她想報答江痕,再加上江痕聰明,成熟,比同齡人有思想,將來必定是個有出息的,所以她有心想和江痕走的近點,才會提出讓江痕去她所教的學校德州一中上高中,并且住在她的家里??墒墙劬芙^了,陳芬雖覺得惋惜、失望,可是對江痕卻更加的另眼相待。這幾年,兩家走動頻繁了,可是江痕卻從未開口請她幫過什么忙,記憶里,這是江痕第一次專門打電話向她開口,她如何能不詫異。 江痕說:“有個叫章文芳的女人,今年三十六歲,她原先是東至縣城昭潭中學的老師,我想讓全國任何一所學校都不錄用她?!?/br> 陳芬聽完這個更詫異了,她問:“為什么?” 江痕的性子她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性情冷淡,似乎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上心,現在卻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老師不對盤,而且還是昭潭中學的,她記得沒錯的話,江痕現在是在勝利中學念初三。 江痕那雙夾雜著些許藍綠色光芒的眸子冷冷的,他說:“因為她不配做老師?!?/br> 即使隔著電話,陳芬也能聽出江痕聲音里的冷意,明明很暖和的天氣,她卻不自覺得哆嗦了一下。 陳芬了然,她不再多問,說:“我給你一個傳真號,你把這個女人的基本信息傳給我,盡可能的詳細些?!?/br> 江痕應了聲:“好?!边^了幾秒,他說:“謝謝?!?/br> 陳芬笑了,說:“別和我客氣,你能找我幫忙我很開心,說明你真正的把我當親人了?!?/br> 周六,江痕在林一夏家給林一夏補習,林一夏握著筆刷刷的寫著,時不時的捂著嘴巴咳嗽。 林一夏感冒了,這次感冒挺嚴重的,都一個星期了,還在斷斷續續的咳嗽,怎么都不見好,江痕見此,抽掉林一夏手中的筆,把她的手抓過來捂在手心說:“別寫了,休息一會兒,吃藥了么?” 林一夏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是啞啞的,“吃了?!?/br> “那怎么還沒好,你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