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第37章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一眼看上去,就覺得下手立著的這人眼熟。景宏認出了此人,這不是……這不是齊福身邊伺候的宮女嗎? 悄悄對上宏小爺的雙眸,鶯語的神情滿是祈求。 “景宏,你這是怎么了?”皇上問道,“可是午膳不合胃口?” 景宏這嘴里、胃里都是火燒火了的辣,卻是一時發泄不出,還要裝出心平氣和的模樣,對上恭敬 回道:“合胃口,御膳房的手藝當然合胃口,是臣弟自己身子突感不適……不適?!彼麤]好氣的瞪了眼下面跪著已嚇得直哆嗦的鶯語,心道,齊福到底想干嘛? “那可要宣御醫來看看?”皇上對他這位堂弟從來關愛有加。 事關齊福,景宏自是不想鬧大,只得對上隱瞞, 回道:“多謝皇上,老毛病了,小息片刻便好?!?/br> 這般,才算將事情壓了下去。 齊福那邊不知在大殿之中的事態如何發展,急得如只熱鍋上的螞蟻,可就是進不去啊,只能在宣德殿外打聽。本是急不可耐,但又感覺里面異常的安靜,不像是有事發生。正在煎熬之時,皇后身邊的深婉姑姑來了,她先入殿內傳話,臨走時對齊福道:“奴婢正要去紫煙閣呢,娘娘讓郡主過去一趟?!?/br> “可是有什么要事?”齊福問道。 “娘娘沒說?!鄙钔袷莵韨髟挼?,其它的自是不會多說一句。 齊福想著,許是長姐有什么好吃的東西要與她分享吧?又問了下大殿內的情況,見一直無事發生,才與深婉同去千秋院。 千秋院中,皇后娘娘仍是爐不離手,甚為怕冷。她一見齊福來了,忙招呼著,讓宮女拿出什錦蜜餞來給喜好甜食的小妹嘗嘗。 一盒子,桃脯、杏干、冬瓜罐,各類水果做成的蜜餞無所不有,又是以蜜糖腌制的,真是一口下去,甜入心底。再配上一碗熱茶,讓被寒風侵襲過的整個身子都舒爽了許多。冬季一到,就是宮內,水果也是稀罕物件,將各類鮮果制成蜜餞可更長時間的保存起來,是極為珍貴的。 在阿福品嘗期間,皇后閑話家常般隨口與她聊道:“小妹,之前取點心的宮女,似是看到你在御膳房與人爭吵,不知那位公子是何人?” 見長姐提起,阿福一時心酸起來,也不吃了,而是歪頭靠上皇后娘娘的肩膀,有些哽咽道:“長姐,他 回來了……” 在人前,她可以裝作無事發生,可以看起來內心剛強,但在至親的人面前,她柔弱的一面展露無疑,似是瞬間變得不堪一擊,她不想再偽裝下去。 “你說的是,那個曾與你有過婚約之人?”這件事,皇后娘娘多少也是聽人提起過的。但身為長姐,她自是不想讓唯一的meimei這么隨便的與私奔之人成親,既是自己走了,也就沒有在意。沒想到,那人還會再 回來? “嗯?!卑⒏|c點頭,小聲的抽泣著。 她委屈啊,既然要離開,為何還要 回來,又讓她想起過去的事,讓她突增傷感? 一時間,像 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撒嬌的小妹又 回來了,皇后攬過阿福的小臉,輕輕摩挲著,安撫地問她:“不要難過,在長姐在。告訴我,你打算怎么辦?” 齊福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來,然后鄭重其事地對長姐跪了下去:“求長姐替我做主,我不想再見到他,也不可能再和他結成秦晉之好,求長姐讓他出局,趕他出大君!” 這一切,怕是沒那么容易了。 皇后娘娘心中這樣想,也不好對情緒激動的阿福直說,只道:“你先起來,我們從長計議?!?/br> 入夜后,皇上批完奏折,到千秋院看望皇后。 皇后準備了暖胃的粥食和小菜為皇上當夜宵,隨后問起了今日答對全題的是何人,皇上邊吃邊道:“此人是大勝國新晉的王爺,姓蕭名贏?!?/br> 而他過去的身份更加重量級。 那勝國皇后嫡出的正統繼承人,六皇子蕭贏! “小妹與這人有些淵源,不想再與他有何瓜葛,皇上可有辦法讓他出局?”身為皇后,有些國家大事皇上并不瞞她,此次選婿弄得大張旗鼓,一是為阿福謀得良婿,二是新皇登基不過兩年,大君有意與眾國交好。若有不公,恐落人口實,難堵天下悠悠之口。往大處說,萬一影響了大君與臨國的關系,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些道理,皇后都懂,可她就這么一個meimei啊,絕不能委屈了齊福。 “倒也不是不可?!被噬弦猚ao控全局,通常想得比他人要多,但有時,在繁事化簡上也別人做得要好。他放筷子,對皇后一笑:“不過郡主出題常是劍走偏鋒,誰知那人可否通過呢,若有那么一天,朕再動手也不遲?!?/br> 皇上一席話,說得皇后心中有底,安心的點了點頭:“臣妾全聽皇上的?!?/br> 柔和的燭光下,即使是有了身孕,身子豐腴了不少,可美人依舊是美人,皇上就是怎么看都看不夠。四目相對,一時動情,喚起她的乳名:“小湯圓,懷這胎后,你常休息不好,真是辛苦了?!币浑p溫柔的手慢慢附上她圓滾滾的肚子,聲音也放柔了幾分,“今夜,就讓朕來陪你安寢吧?” “臣妾沒事,皇上日理萬基,切不可被臣妾打擾?!彼χ鴮噬蠐u了搖頭,意在婉拒。 “你又趕朕走……”此時,皇上心中那個苦悶啊,天天被咱家皇后趕出寢宮,是個什么道理? 皇后聽他這樣說,依舊拿出過去常用的萬能法子:笑而不語。 “不走,朕還沒吃飽呢!”皇上重新端起粥碗,“再給朕來一碗!” 轉眼到了二月二,龍抬頭。宮中祭祀,祈求來年風調雨順,活動不斷。之后,宮宴自是少不了的,一時熱鬧非凡。 這日,也迎來了新年之后的第一場春雨。 小雨朦朧之中忽見一亭,立于紅柱雕窗,青瓦飛檐的宮墻之中,似是一娉婷裊娜的女子,傲世獨立于這天地之間。 齊福不由得心喜,想入亭避雨。走近小亭,就見早有人先她們一步,已在這亭中了。 “主上,這次阿福姑娘,似是格外與您敵對,萬事要多加小心?!闭f話之人阿福認得,是匯城郊外救過她的黑衣大俠。 這是在說她嘍? 齊福對鶯語做出一個消聲的手勢,便悄悄地向小亭而來,這時,聽到那個被稱作主上的人,低沉 回道:“倒是無須多慮,其中之事只有她知、我知,就算對外人道出,大君國主也定不會為她就此開罪了我勝國。何況,無論怎么說,都是我愧對于她,若是能以真心喚 回真心,就算是刀山火海,何等荊棘之路我走上一程又有何妨,只怕她心不歸啊……” 話音只一入耳,齊福便知此人就是蕭六郎了! “你知,我知,你又對本郡主了解多少,還當作無所不知的知情人了,敢在這里胡說八道!”齊福像只踩到老鼠尾巴的小貓,盯著蕭六郎,那叫一個氣勢洶洶。 霧黎與鶯語一見兩個主子接上頭了,自是知道 回避,躲出亭去。 亭外雨聲唏簌。 六郎盯著她的雙眼炙熱:“對于你,我自是一個知情人?!币蛔忠活D的將話講出。似是他知道的絕不僅限于此。 阿福并未察覺出六郎滿眼的深情厚意,還當是自己占了先機:“知情人!你臉皮真厚!我現在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阿福了,我乃是大君國的齊??ぶ??切,你知道什么呀,我和你之間本就沒那么熟絡……” “我當然知道?!绷扇槐话⒏5臍鈩菟鶋?,他視線不移,說話間一步走到齊福身前,“我知道,你喜歡吃海鮮,可海味寒涼,每次吃完都會腹瀉;我知道,你嗜辣,卻是每每吃罷便會胃疼,要以□□佐食;我還知道!” “你?你怎么會……”齊福驚詫地望著眼前的這個逼身而來之人,不覺跟著退后了兩步,六郎的身影如同遮蔽了阿福頭頂之上的整片天空。 這個像是對她無所不知的男子一下子陌生起來,心也跟著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你自幼出入膳房,吃遍山珍海味,更有貪杯的毛??;你刺繡手藝極佳,是御繡局姑姑贊不絕口的巧手繡娘,才繡得出如此絕藝雙面繡‘百壽圖’,更出得了堪比實物般活靈活現的美食圖譜?!?/br> 他不可能知道的! 若說之前在良城相識,蕭六郎以夫子的身份入齊家兩年,有些小習慣要詳細了解也可靠打聽,但幼年的事,阿福也是近期才慢慢 回想起來的,他怎么會…… “我要走了,奇怪,我為何要聽你胡說這個!”見雨停了,天色打起,阿福欲走,六郎突然攤開手掌,阿福以為他要擋住去路,剛想發飚,卻發現一顆石榴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你看到這個石榴,真的……真的沒有其它的感覺嗎?” 石榴,紅通通的大石榴,和她有什么關系嗎? 一些畫面陡然劃過齊福的腦海之中:是書齋中,儒雅書生端來剝好的一小碟石榴顆,又或是大樹下,從懷中取出石榴遞給她的錦衣少年…… 錦衣少年? 從未有過的記憶突然涌現出來,讓阿?;艔埐灰?。 ☆、第38章 爆打薄情郎,比試哪家強 在隱隱的不安與好奇襲來的同時,想想又覺得好笑,她為何會為一個石榴而心神不寧?難不成,連一次次為她剝石榴,也是蕭六郎早有預謀的? 六郎還在期待之中,希望阿福能想起什么,卻見眼前人忽得心緒大變,一把將他手中的石榴打翻在地:“少拿這些個東西來唬我!” 她顯然還沒有記起全部事情。 “阿福,是我心急了,”見她惱了,六郎才發覺自己才是情緒失控的那個人,再想挽留已是不及,“我們……” “沒有‘我們’!蕭六郎,我警告你,與你有關的一切都不要出現在我身邊!” “阿福,你為何不能給我一次機會?!?/br> “什么機會?你說選婿?還是編些個花言巧語來掩飾你過去是個負心漢的機會?”想到兩人曾經相依相偎,一切的幸福美好,卻如鏡花水月,被他摧毀得支離破碎,齊福不覺紅了眼眶,那是口吻決絕,不容轉還的,“是你毀婚在先,這次選婿有關我終身幸福,你不要再來搗亂,我與你早就恩斷意絕,毫無瓜葛!”說罷,阿福立刻別過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早已奪眶而出的淚水。 有些話,可以說出來,讓別人死心。 而有些事,卻是難以忘懷,刻骨銘心的。 六郎不放阿福走,他緊緊攥住齊福欲掙脫的手腕,就猶如鐵鐐禁錮住想要飛翔的蝴蝶的翅膀:“我敢說,全京城,無一人比我對你更好!”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接受這樣的結局。 他從沒有真心想要放棄過她,一次也沒有。 可在齊福心里,蕭六郎早就是心頭不可磨滅的傷痛印記。 若不是經過多少個日夜的痛徹心扉,阿福也許真的會輕信這些令人怦然心動的誓言,但花言巧語總歸是經不住時間考驗的,她再不會讓自己沉溺于此,在這座叫“蕭六郎”的山谷里,再一次摔得粉身碎骨了…… 阿福正不知如何掙脫之時,一眼瞧見經過清心亭,剛放水 回來的景宏,也正向她這邊看來。 “若是找到一個比你對我更好的人,你是否就可以死心了?”阿福心頭負氣,“好,如果非要選的話,宏小爺比你對我好上千倍、萬倍!” 原來要擺脫六郎,遠未有阿福想的那般費勁兒,只一句話,握住她的那只手就已有松動了,她迅速從六郎的手中掙脫出來。 不過如此嘛,原來這就是他的堅持! 景宏看到齊福,一開口便就是興師問罪:“說,初選那日,午膳是怎么一 回事,你為何要給我喝辣椒水?” “哪有……”阿福朝他擠擠眼,示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景宏當然看見蕭六郎了,還不是今天看到的,從初選時就見著了。為了這事,他大動干戈的跑去找大郡主那兩口子,最后得到的答案讓他心驚。但此時,他不想與阿福說起那些,他怕說清了,一切便再與他無關。 “蕭贏!”景宏對上六郎的雙眼,不想與他佯裝客氣,“我不管你過去為何,現在是誰。既然你我同是郡主選婿的人選,那就公平競爭,不要再來糾纏阿福,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聽著景宏說著教訓之言時,齊福一抬頭,巧然對上蕭六郎的雙眼。若是沒有看錯,那雙一向堅定不移的眼睛似是蘊上了一層痛色。 胸口一緊,齊福握帕子的那只手不自覺的附上了心頭狂肆跳動的地方。 不該這樣的??? 清心亭一遇后,阿??偸歉械侥臒┰?,時常連身邊人的話也聽不進去。 六郎的眼神在阿福眼前一遍遍的 回放,幽怨又凄涼,似是有苦說不出。最終,這種感覺攪得她暴躁不堪,氣惱難忍,不覺驚呼起來:“氣死我了!” 她齊福在蕭六郎眼里到底算什么? 當初斷情而去的是他,現在前來求親的又是他;說兩人為露水姻緣的是他,說全天下只有他對自己最好的也是他,當她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不成? 本以為會憎恨,會難過,那也是放下了,再無牽掛了??扇缃?,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只他一來就攪得心潮澎湃,薄濤洶涌,驚濤駭浪的,他憑什么?憑什么呀!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剛剛那廝怎么招惹你了?我去找他算賬!”看著阿福又是跺腳,又是搖頭的氣憤模樣,景宏也是個暴脾氣的主兒,一臉的霸氣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