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六郎也是怒火中燒,大有種走頭無路之感。 如今進退兩難,關外的消息還未等來,他的眼睛怕是……他自知剛才那一鞭子下手重了些,剛要說些軟話安撫手下,就聽馬車那邊有動靜,似是阿福清醒了。 “夫子?!本d軟無力聲音從馬車中傳來。 一眾人就見齊福猛得撩開馬車簾子,晃晃悠悠的向他他走來。最終,目光落在霧黎身上,阿福感覺自己沒見過他:“你是?” “我是……”霧黎看向自家主上,可六郎現在看不清東西,沒給出反應。 “這次能夠脫險,多虧了這位大俠出手相救?!绷煽床坏?,心里可是明白得很。 眼前一襲玄衣的男子,既是恩人,阿福沒有二話,迷迷糊糊的俯身就拜:“多謝大俠相救!” 主上的“心頭rou”對他下拜,怎么使得? 一向面色淡然的霧黎也不由得驚慌剎那,剛想彎身將齊福扶起,就見六郎對他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示意他無須多言。 霧黎只好保持大俠的風度:“姑娘客氣了?!?/br> 阿福起身時,就見到夫子身旁的黑衣大俠一手捂肩,雪兒姑娘坐地痛哭,齊福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你們受傷了?” 除了六郎無動于衷,另處兩個人的腦袋已經搖成了撥浪鼓。 齊?,F在哪還有臉詢問呢?因為自己,這些待她猶如至親的人們還要做出多大的犧牲??? 阿福內疚的站起身,在慚愧與憤怒交至之下,雙手已經握成了小拳頭,卻說不出半個字來。如今她就是道歉了又有何用???只要她在這些人身邊一天,這場噩夢就不會結束吧?齊福暗自在心中設想。 等不及雨聞和術血趕來,一行四人乘馬車先行。 馬車在林子中飛奔,兩個手下趕車,齊福與六郎坐在車廂之中。見六郎坐著不動,似是在閉目養神,倒是齊福剛醒,精力充沛著呢,心中還有好多的疑問:“夫子,夫子,我記得你手臂上有傷,讓我看看!” “無礙?!绷梢琅f閉目 回道。 “那也不行,小傷也不可大意,萬一……”阿福拉起六郎受傷的那只手臂,慢慢撩開寬大的衣袖,“咦,為何傷口泛黑?” “是黑色的?”六郎聽后一驚,隨之睜開眼睛。 似乎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 在匯城城郊時,聞到的香味應是有人施毒。此毒專門對已經受傷的人起作用,所以他會中招,眾人卻相安無事。華雪能夠這么快制服武功高于她的李天狼,也是因為之前吃了她一流星錘,傷了肩頭,后而也中了毒的緣故吧! 大意了。 也冤枉了華雪。 若說有嫌疑,原城時,沒有如上報所說甩掉“尾巴”,還讓他們一路追來的雨聞和術血更有嫌疑吧? 四面楚歌,還有誰能夠相信呢? ☆、第25章 誓死情不放,眷侶訴衷腸 “竟然傷成了這樣……”齊福擔憂的聲音將蕭六郎從沉思中喚醒。 “不要擔心,許是剛才摔了一腳,傷口蹭了些泥土,用水清洗便好?!绷刹桓艺f出實情,在阿福面前他一向是大而化小的。 阿??吹桨l黑的傷口,一時有些手忙腳亂,又是讓霧黎停車,又是找華雪借水壺的,還好霧黎是習武之人,身上常年備著金瘡藥。沒有可以包扎的東西,阿福便撕開自己的裙子代用。 “我去找黑衣大俠拿藥,夫子,你先自己清洗一下傷口?!卑⒏Uf罷,跳下馬車,剛一邁步,就想到六郎自己處理費勁了些,別再碰到傷口,便想告知等她 回來。 轉過身的那一刻,阿福頓時怔在了當場。 眼看著六郎的那只手在座位上摸尋,水壺明明近在咫尺,他卻視若無物,找了許久才碰到壺壁,小心翼翼地拿起,待要拔掉水壺塞子,又是順著壺壁掃了上去,才找對位置,將塞子拔了出來。對于常人再簡單不動的動作,他卻是費盡周折能辦到。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齊福的大腦:夫子的眼睛…… 阿福不可置信的捂緊嘴巴,眼淚一顆一顆墜落,卻不敢發出一丁點地哭聲。 原來自己真的是個掃把星啊……之前想過要只身離開,還心存僥幸,若大家能平安離開匯城,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如今看到夫子的眼睛也因此受創,齊福頓時心意已絕。 不能再留在夫子身邊了,會害死他的! 既然六郎怕她擔心,不肯以實相告,那阿福又怎能將他的好心作廢?待處理好六郎以及霧黎的傷勢,一行人又行了半日的路。 這一路相對無言。 天色漸晚,馬車停在了一處荒野之中。 快入冬了,夜晚的郊外寒冷非常。 馬不停蹄的跑了一整天,又經過幾場大戰,如今可謂是人困馬乏。打定了離開的主意,阿福便要找些可以順利走掉,又不被懷疑的借口。 該離開了。 阿福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仍舊閉目養神的六郎,吸了吸不爭氣的鼻子,故作輕松的口吻盡力掩蓋著心頭的傷感:“好冷啊,我去拾點柴火,生火取暖?!饼R福說罷,正要下馬車,就聽車外的霧黎將差事攔了下來。 “姑娘勿動,還是我去吧?!彪S后,便是霧黎遠去的腳步聲。 這都有人搶?阿福又想了想,開口笑道:“趕了一天的路,大家也口渴了,我去找些水來喝吧!”阿福欲再下馬車,車外的華雪應聲攔來。 “這種小事就不勞煩阿福姑娘了,我去就好?!毖﹥捍嗌?nbsp;回道,然后帶著水罐子跑遠了。 接連兩個理由都沒走成,阿福小心翼翼的瞅了六郎一眼??蓱z夫子看不到,所以也發覺不了她內心的矛盾與猶豫。這一別,怕是此生無緣再見了吧?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不能心軟。在眼淚落下前,阿福又想到了新的借口:“啊,連吃了幾頓干糧,嘴里都沒味道了,我去看看這附近可有野果子……”尚未起身,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住了手腕。 “別走?!?/br> 是六郎的手。 只有短短的兩個字,阿福猶如被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更不敢 回頭去看六郎的臉,還有那手心里傳來的溫度。 她真的要離開嗎? 她舍得嗎? 阿福一遍遍的問自己,可她知道,不能這么自私。決定重整旗鼓,搪塞到底:“我不走,我只是去摘些……” “哪里也不要去,就呆在我的身邊?!?/br> 六郎明明看不到,卻比明眼人更清楚。 知道她起了要離開的心思,知道她在掙扎,知道她舍不得。 “此番過后,一切都會好轉,你信我?!绷晌兆↓R福的手又緊了緊,“這么艱難,才把帶你出來,我就沒打算放你走?!?/br> “你放開我吧,夫子,我……”齊福根本不舍得甩開夫子緊箍在她手腕上的手,說話間,淚水先如雨點般落了下來,“我是掃把星啊……只要有我在,他們還會追來的……我害羅家被燒,害你傷了眼睛,你留我在,大家早晚都會走上死路的!” 她果然知道了。 蕭六郎自幼習武,耳力是極強的。那時,阿福明明已經下了馬車,卻還能隱約聽到有抽泣的聲音,他便猜到“眼睛的事”,已被她知曉了。 “阿福,那你告訴我,你走了,路上遇到那些歹人,怎么辦?” “我,我就……”阿??拗拗?,突然停下來,雙眼噙著淚水,安靜的思考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方案,激動地 回道:“我要打進敵人的內部,我要去放瀉藥!”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這里面就是她所說的“瀉藥”了,這還是在匯城時,羅老管家說家里養的驢子排不出屎來,托阿福買 回來的,還沒來得急交給他老人家。 拿出瀉藥來,阿福才想到六郎現在根本看不到,隨即又嗚嗚地哭了起來:“誰讓他們傷你的眼睛,我要他們永遠提不上褲子!” 六郎那個暈??!他想到阿福要舍生取義,保住大家的性命,可沒想到她還要報復那些敵人…… 呃,不好惹的小姑娘,可這才是他家齊福??! “阿福,”想到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六郎的心也跟著柔軟了起來,“那如果你去下瀉藥了,那我怎么辦?現如今,我又看不到東西,你就舍得離我而去?” “不舍得?!卑⒏R彩羌m結呀,可是轉念一想,“想來,不是有黑衣大俠在嗎?” 才剛撿了樹枝 回來的霧黎哪能壞了主上的事,立刻在外 回道:“在下想起還有要事未辦,就此告辭!”其實他是看到了樹上追蹤而來的黑影,迎頭追了上去。 阿福聽后一愣,想想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那不是還有雪兒姑娘……” 她話還未說完,馬車外又就響起了華雪的聲音:“出了這片林子就是我三叔公家了,雪兒不能再跟著二位,現在天色不晚,我還是現在就走吧!”師兄身上有傷,她正不放心,想要同去看看呢! 阿福聽后一愣,想到撩開馬車簾子時,瞬間傻眼了。 “不會吧,這兩人說走就走了!” 回過頭來,雙眼恰好對上了六郎深情的眼眸。 “如今,我只有你了,阿福?!?/br> 六郎的聲音讓阿福心疼,又讓她心頭振奮。 好吧,如果這真的是一場生死考驗,她定會對夫子不離不棄。 未料到,考研這么快就來了……前方的樹林中突然傳出一聲熟悉的恐嚇聲:“打劫!” 這一聲吼來,那是氣勢非凡! 本來天色就暗,要不是馬車前的火把已經燃起,根本看不出前方擋路的為何物。阿福仔細打量了兩眼,立于馬前的是個使雙刀的婑胖漢子,此時正一臉的猙獰。 “哎,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阿福感覺眼熟,“你的外號是否叫“南瓜”來著?“ “這打劫呢,不要攀交情!” “……哦?!?/br> 聽到“打劫”二字,阿福喉嚨一緊,只得扭頭去看車廂里的夫子。 六郎自是看不到阿福的神情,但此時,他比以往更加的冷靜:“不要理會他,駕馬,沖過去!” 齊福像得到了命令的小兵一般,也不管自己會不會駕馬車了,學著之前雪兒那樣,利落地跳到馬車前方坐好,緊閉雙眼,在那“南瓜”的叫囂聲中,一抖韁繩:“駕!” 馬車徑直沖了過去! 在車輪之下掙扎的南瓜漢子終于認出了他們,記得上次在良城,也是被六郎他們踩在馬下來著,不過這一 回是換成了兩匹馬,外加四個輪子的馬車罷了。之后,便是依舊凄涼的聲音響在夜空之中:“我可是來打劫的……” 馬車在黑夜中狂奔。 像是要宣泄出人內心的恐懼一般。 不知道跑了多久,六郎終是忍不住提醒駕車的齊福:“阿福,人應是甩掉了,不要再跑了?!边@樣不知道方位,在黑夜中狂奔會出事的。 “夫子,我也想停,可是……”車廂外傳來齊福斷斷續續的 回話,“我不會……停!” 原來如此! 蕭六郎在飛馳的馬車之上,起身,上前,一系列動作行得連貫迅速,輕輕松松地便坐到了阿福的身邊,一把奪過韁繩,馬車終于在嘶鳴聲中停了下來。 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切,都讓阿福目瞪口呆:“夫子,你的眼睛……” 六郎微微扭過頭,柔聲對齊肩而坐的齊福說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