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莎莉似笑非笑地看了希明一眼,那嫵媚的目光令希明心里感覺有些蕩漾,但又有一種被她看穿了的淡淡的窘迫,那種感覺,就像是明知道小安妮不在場,她會繼續壞心眼地逗弄他讓他窘迫,可心里卻又希望能跟她單獨呆一會,并為此感到期待。 這種既矛盾又溫馨的甜蜜惦念,就是愛情的滋味嗎? “那么,我也回去休息了?!鄙虼瓜吕w長的眼睫毛,慢條斯理地整理著他那破損的鎧甲碎片,似乎真的打算收工睡覺了。 希明一愣,沉默了一會,在她整理完畢之后終于咳了一聲,開口了:“……時間還早,等一會再睡吧?!贝_實有點早了,現在正是夜空灑滿光輝星辰的時刻。 莎莉瞟了他一眼,沒吭聲。希明轉移了話題:“鎧甲今晚能修補好嗎?我希望明天就能穿上?!?/br> 明天是回程,他要穿上鎧甲做什么?莎莉心里了然,笑了笑,卻還是再次攤開了鎧甲碎片,燃起慘綠的地獄火為他重新鍛造。 帳篷里的氣氛很安靜,似乎沒有什么話題可以聊,但他仍然感到滿足,坐在她的身邊,仿佛空氣都變得輕快起來,像是有小精靈在舞蹈與歌唱,春天的花朵依次綻放。 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美好的時刻了吧?他想。 “對了,上一次我們分別時我送給你的東西,還在嗎?”莎莉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剛剛逗弄他的時候提起了上回被他堵在角落的事,讓她同時也想起了 他曾經說過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送了我那樣東西?!彼f過的。 她曾經為此感到困惑不已,時間過去太久了,記憶早已經模糊,但那次離別畢竟令他們都曾經撕心裂肺,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一些細微的細節。 莎莉想起了希明當時似乎想要把話都說明白,但她對他的未來感到不安,因此強硬地轉移了話題。 她想起了在匆忙逃離他的帳篷前,似乎曾經給過他一個小盒子,那個小盒子是她在賣麥芽糖給希明伴藥喝的時候,那個地精老板額外贈送給她的小禮品。 她當時并沒有多想,只看到地精老板的貨物都是食物,而且小盒子里傳來的也是水果的清香,下意識就把它當成了果脯盒子,現在仔細想想,她似乎太天真了! 那個小盒子里到底裝了什么,導致他產生了那樣的誤會? 莎莉直覺真相會很可怕。 果然,希明聽她這么一問,愣了愣,然后整個人都不自然了,他咳了一聲,頭扭過一邊。 “……記、記得……為什么突然問起它?”事情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她為什么會突然問起呢?難道是……因為他們的關系已經固定下來了嗎? 想起那一小管米分紅色的潤滑劑,希明感覺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朝臉上涌去,guntangguntang的。 現在是什么情況呢?他思念了整個青年時期的女性,似乎在暗示他一些事。 雖然……雖然他的眼前、心里也都充滿了她,但是!他并沒有過不潔的想法,他發誓。她在他的心中是那樣完美,完美到他不敢輕易褻瀆。 可是……他們已經是戀人了,希明自覺自己足夠專一,而莎莉如同他一樣,是一個認真成熟的女性,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會結婚,從戀人變成愛人。那么,莎莉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他的身體也屬于她。 希明在王城住了這么多年,那些偷情的貴夫人沒見過十個也見過□□個了,他知道女性也有需求,因此他沒有掙扎多久,就毅然決定履行作為男朋友的義務,以免戀人產生他“不好用”的錯覺——他要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但能用,還特別好用!不需要去找別人滿足她! 在這短短的幾秒時間里,希明將前10年和未來10年都幻想過了一遍,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氣,異常沉穩地轉過頭盯著莎莉。 正打算通過套話得到答案的莎莉,被他這深沉的眼神嚇了一跳。 “咳,”他掩飾著自己的窘迫不安,強撐著一副嚴肅的表情,說,“……等一會吧,安妮還在數莫特呢?!边@是大人間的事,他可不想提前教壞可愛的小淑女??瓤取绻缰浪龝徇@樣的要求,他扎帳篷的時候就應該把兩個帳篷的距離放遠一點…… 莎莉仔細一聽,果然聽到安妮輕輕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一只莫特,兩只莫特,三只莫特……”小姑娘軟綿綿的聲音就像是甜膩的棉花糖,讓人的心不由得跟著軟下來。 可是……這跟他們的話題有什么關系嗎?莎莉迷茫地望向希明,希望能從他的臉上得到答案,但卻只看到他通紅著臉頰,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感到氣氛有些莫名的詭異,看到他這副沉靜的模樣,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定,莎莉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忽然也微妙起來,她直覺自己不好開口,于是也只好安靜了下來。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她是不是問了什么奇怪的問題?莎莉破天荒地忐忑起來,纖細的雙手雖然在cao控著地獄火熔煉鎧甲,但整副心思都不知不覺的掛在了身邊的人身上。 至于希明在想些什么?咳……他在努力回憶自己曾經見過的香艷場面。 雖然光明教廷內部對神職人員的生活作風要求很嚴謹,但是并不要求禁欲,希明偶爾也會不小心聽到看到一些……咳咳,不該看的東西,加上在外面執行任務的時候,也…… 在他年少的時候看到那些畫面時,偶爾也會產生沖動,那時他的腦海里總會浮現起她的幻影,可她在他心中是那么完美與圣潔,他連進一步的幻想都不敢,更不要說將她作為……自瀆的對象。 按照常理來說,一位普通正常成年男性要忍住□□很困難,他也確實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好幾次在無意識的夢境里,都已經將嬌弱的她粗暴地按在奢華夢幻的米分色大床上了,然而也許是純良的潛意識作祟,每每這個時候他都能嚇醒,隨即充滿負罪感地背誦一次《圣典》。 后來,露西無意間知道了這件事,然后充滿同情地看著他。 ‘你真的不適合有男人的劣根性,我純良的弟弟?!?/br> 希明一輩子都記得自己當時要命的窘迫,然而露西只是拍拍他的肩,教給了他一個辦法,那就是以圣光的力量壓制沖動——有些宣了終身誓的神職人員會這樣做,就如同請求圣光庇護他們的心靈,令他們免遭負面情緒攻擊一樣。 效果很好,好到希明無法想象失去圣光之力后,自己會遭遇怎樣的困境。而這壓制的后果就是…… 當他有需求的時候——比如現在,那些香艷的畫面竟然早就已經模糊,完全給不了他參考。希明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該不該提前跟莎莉提前坦白自己沒有經驗這種事……他聽說過發生在同伴身上的類似的糗事,直到現在他的女朋友仍然拿來嘲笑他。 想到這里,他藏在桌下的緊握的拳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或許她有過經驗,會比較喜歡占據主動位置?不不……他是男人,怎么能讓女士主動呢?他真的太緊張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希明聽著自己如雷的心跳聲,好久才緩過來——他不得不緩過來,因為莎莉已經為他復原了鎧甲,她看起來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似乎想要跟他道晚安了。 她對他失望了嗎?希明想著,他咬了咬牙,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等等?!?/br> 莎莉一愣,安靜地看著他,等待他說話。暖黃色的燈光印在她溫柔的臉龐上,她那尖銳而冰冷的銀白色的長發、血紅色的雙眼,也被映得柔和。 歲月似乎毫無改變,仿佛她還是那個有著一顆溫柔的心的貴族少女,而那一年他聽到她被處死時的震驚,避開所有人悄悄站在她的墳前時連流淚的立場都沒有,那時的心情,隨后十年的思念,那些曾經令他感到痛苦的仿佛都只是幻覺而已。 那些令她感到痛苦的,仿佛也只是幻覺而已,沒有心碎也沒有流淚,那些絲毫沒有在她的雙眼留下印記。 他忽然間想知道,那治愈了她的一切里有沒有他,在她的心里,他到底排在哪個位置呢? 希明想著,也望著她,剛剛那些緊張和不安仿佛一瞬間消散了——他從未感覺到像現在這樣,想要迫切地擁抱她,用他所有的溫度溫暖她內心的冰冷。他緩緩地俯下了身體…… 莎莉垂下纖長的睫毛,在這溫柔旖旎的氣氛中,靜靜地感受著他輕盈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有圣光的味道,也有陽光的氣息,如同蝴蝶輕輕???。 ☆、第63章 還早 她陷在他溫暖寬闊的懷里,接受他溫柔的侵蝕,并動情地回吻他,舌尖糾纏成了最直白的語言。 或許她更應該羞澀,但是并不,她也是……想要他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多一點,但是希明一向很克制,平常如果不是她主動,在外人的眼里,他們兩個看起來說不定跟朋友沒有什么差別,只有在人后,他才會用溫存的目光注視她。 可是今晚顯然有些奇怪。當莎莉因為他的力道而溫柔地落在柔軟的臥鋪里時,她迷茫的眼神顯然有一絲不解,尤其是當他伸手稍稍解開她的法師袍領口。 她并不感到害怕,也并不覺得他輕浮——她太了解他的品行了,并且,她有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希明雙手撐在她的身邊,俯視她。他看起來很緊張,英俊的臉龐布著細密的汗珠,他深呼吸了一次,才艱難地將心里的話說出來。 “我……咳,我以前比較忙,也沒有那方面的需求,所以今天是……第一次。雖然一會有可能會造成不適,但既然是您的要求,我會努力讓你舒適的?!?/br> 莎莉用一種驚呆了的表情望著他,望著他用一臉“請多指教”的嚴肅表情說著這種浪漫旖旎的事……他甚至對她用了敬語!老天…… 不,不對!什么叫“既然是您的要求”?她什么時候對他提起過這種要求?! 仔細回想起來,似乎從她問那個不知名的禮物開始,他就不對勁了,難道是那個禮物…… 像是證實了她猜想似的,希明微微顫抖的手從衣袋里摸出一只盒子,單手打開并從里面拿出了一管米分紅得近乎惡俗的……潤滑劑??! 是的沒錯,她看到的是一管潤滑劑。 那個盒子莎莉認得,就是那個地精老板送的那只!原來里面竟然裝了……這種東西!難怪他會一直誤會他們的關系,難怪他認出她的時候會那么憤怒,像是抓到逃家出走的未婚妻,難怪剛剛她問起盒子的時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甚至以為她對他提出了某種要求…… 那些該死的綠矮子! 希明不知道莎莉內心的吶喊,他慎重地將潤滑劑的蓋子擰開,甚至認真地檢查了保質期,然后才俯下身,就在這一刻,他嚴肅的表情稍稍變了,變得有那么些尷尬,然后茫然,不知所措。 “……這個是要……涂哪兒???”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怕說大聲一點就會被嫌棄似的。他知道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真的很煞風景,然而,雖然他覺得自己絕對不會比十六七歲時的韋特差,但是首先:他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咳! 可這個問題問出來,饒是莎莉這樣臉皮這么堅不可摧的成年女性,都忍不住有些臉紅,她按了按發燙的臉頰,半撐起身體,沉默地望了望像一只英武的大型黃金牧犬一樣,將要撲倒她的希明,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真相告訴他。 說?她該怎么說?告訴他,這只是一個該死的綠矮子誤會后的“好心”,其實根本不是她的意思?如果真的說了……按照圣騎士閣下的糾結的品性,當他回想起自己因為這個“誤會”而理直氣壯地把她堵在床角,而且還對她這樣那樣……說不定會羞愧尷尬得直想撓墻吧? 這樣一想,再看看眼前希明那仿佛將要被臨幸的英俊羞澀的小臉,莎莉簡直都要心疼起他來了,要真說穿了這“誤會”,他估計三天之內都不敢直視她了。畢竟是自己家的男朋友,不好讓他太下不了臺吧?莎莉琢磨著。 于是,她盡量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溫柔笑容,撫摸著黃金牧犬……不,她撫摸著圣騎士的淡金短發,柔軟的唇觸碰著他的額頭。 “傻瓜,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彼龕蹜z地用臉頰摩挲著他的臉頰,感受著這沒有距離的溫存氣息,她喜歡和他這樣貼近,舒服得令她想要嘆息。 “那……”希明一愣。 莎莉貼在他的耳邊,悄悄地說:“我只是在提醒你,應該準備了……親愛的?!?/br> 不知道是因為她在他耳邊呵出的溫熱氣息,還是因為她說的話,希明感到渾身燥熱了起來,這是完全不同于剛才的羞窘,而是一種……來自身體深處的沖動和渴望。 這種沖動,就像是他還沒有學會用圣光壓制時,看到的香艷畫面的自然反應——那些像野獸一樣的……對她的渴望。 這個認知狠狠嚇了他一跳,希明又想起了年少時那些又荒唐又野蠻的夢境,夢境里那個強勢而獸性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分明是那個剛從前線戰場回來的陰鷙強勢的少年。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記憶。希明將它們重新鎖回了腦海深處,莎莉的話令他松了一口氣——女神在上,那實在是太倉促了,他擔心極了會給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低下頭抓了抓自己淡金色的短發,笑得有些傻,他說:“……我會做好準備的?!?/br> 他頓了頓,又說:“無論如何,不會比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更糟糕?!备f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空氣一瞬間酸了起來。 莎莉的表情有些奇怪:“你說的是韋特嗎?” 希明“咳”了一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我知道,你們應該有過美好的回憶?!碑斔麄冇羞^婚約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少年騎士,他并不介意,但想起她的回憶里沒有他,心里卻還是有些酸溜溜的,像是沒有熟透的青果。 莎莉見他那副小氣卻又裝大方裝賢惠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在他的喉結上畫著圈圈。 “很遺憾,我還在期待著你所說的‘美好回憶’,所以,恐怕我無法給你提供任何經驗輔助,你所做的一切將直接決定我的‘回憶’是美好還是可怕,也決定我是否愿意‘重溫回憶’。因此,你的責任很重大,知道嗎親愛的?” 她說完,輕輕拍了拍他淡金色的短發,就像在安撫她從前養的那頭黃金牧犬。 “我們該說晚安了?!?/br> 希明似乎很詫異,但反應過來之后便別過臉笑了笑,什么也沒問,像是一個羞澀的大男孩。 他頓了頓,遲疑著說:“現在還有點早……”他還想跟她獨自呆一會,哪怕什么也不說,只是各自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 莎莉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學著安妮的嫩稚語氣戲謔地對他說:“加爾德叔叔,剛剛你可不是這么說的?!?/br> 希明失笑,忍不住揉了揉泛紅的臉頰。她總是有辦法能讓他臉頰發燙。 第二天,希明意外地沒有帶著她們往回走,反而更加深入了,當莎莉問起來的時候,他只是笑著回答,說這里離落日峽谷不遠,順便去探望一下他在那里的同伴們。 落日峽谷。想起這個地方,莎莉忍不住感慨,這個地方令她回想起一年多前,她連夜趕路抵達他的身邊,當時那種怕極了會失去的驚心動魄的心情。那時來到落日峽谷只是因為惡魔之王給予的噩夢,沒想到后來會發生那些復雜的事。 希明在光明教廷留守隊的巡邏范圍外獵了一只龐大的野豬,將它作為禮物帶回了圣光營地。留守的守衛們都認識他,并與他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當他們看到記憶中那個陰沉靜默的圣騎士始終洋溢著春天般的微笑時,都詫異極了。 果然時間才是治愈一切的最好藥品嗎?有人暗想。但是有些留守的守衛認識莎莉,震驚的同時卻也明白了一切,失而復得這種事總是令人歡欣雀躍的,圣騎士閣下只是露出了春天般的微笑而不是發春般的微笑,這已經很克制了,不是嗎? 他們真誠地為自己的同伴感到高興,并且沒有多問——莎莉的事甚至牽扯到教皇閣下,他們直覺到答案并不是他們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