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這一次,李德任將他的一雙弟妹都派了過來。他們身負密令,代表著李德任與完顏康進行密談。徒單衡陪侍在側,一雙估量的眼睛不停地在兄妹二人身上掃過,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德旺說話的時候并不多,轉述完了李德任的要求“夏與周世為盟友,不離不棄,愿為王前驅,王須保我境太平……”等一系列并不過分的要求之后就啞火了。他心里很是矛盾,他不后悔和平,卻有些難以理解完顏康不與西夏商議便與蒙古約定互不攻伐,將西夏置于危險的境地。 剩下的討價還價是李德馨代為完成的,西夏可以出兵配合,但是要求分得一定的土地和財富。 【我還是想見那個罵我賤人的姑娘,雖然她顯得有點傻?!客觐伩的叵?。 第119章 又生變 李德馨全神貫注地逐一審視著種種條件,她十分珍惜這樣的機會。西夏的條件給了貴族女子更廣闊的空間,那也是相對而言的,只是國君meimei這樣的身份,并不能讓她如李德旺那樣理所當然地參與政事。尤其她還打過敗仗,被俘過。與金修好之后,西夏需要征兵的時間變少,麻魁的重要性開始下降。 她能夠出現在這里,機會難得,她想抓住這樣的機會。因為李德任需要一個不會過份刺激完顏康的使者,更是因為李德任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德任登基之后,雖然西夏得到了恢復,問題依舊嚴重。西夏上層崇佛,寺院勢力擴張,土地兼并就有他們的一份。又有各部族,一方面是需要西夏整個國家的利益,同時也從國家吸取著養份。 李德任看得很明白,如果想西夏長久發展,必然要集權,削弱寺院與部族。至少要恢復到元昊時期的控制力。與金修好之后,他的休養生息政策里,便隱含著有這樣目的的條款。寺院與部族略有不滿,但因為危機的解除,也暫時容忍了。李德任很想繼續借助短暫的和平,繼續增強中央的實力,以應對接下來的變化。寺院與部族過了幾年安定的日子之后,心思開始浮動。 可以想像,如果使者不是宗室,最后的約定很可能會輕國家而重部族。甚至有可能,他們會與完顏康再訂密約。所以這件事情只能由自家人來做!李德旺當年被父兄嚇壞了,雖心里知道該怎么做,卻總是有些猶豫。所以李德任將meimei派了來。 李德馨與完顏康就次后的土地劃分產生了爭執,能夠多分一些土地,是哪邊都想要的。在這方面,完顏康完全是個土匪,自己搶到手的,死活不肯送出去,連表面文章都不肯做。 李德馨有些憤憤地看了完顏康一眼,旋即平靜了下來,這個可惡的小白臉,與以前也不一樣了。以前的他,雖然比自己強力、機靈,拿現在來做對比,同樣是幼稚的。他的變化,比自己的變化更大,當年沒能將他怎么樣,現在就更難了。李德馨牙癢癢,只恨當年還可能胡攪蠻纏的時候居然沒有做! 完顏康和氣地道:“我與令兄初次合作時便知道,我也支使不動他的人馬,我的人馬也不聽他的。于是只是‘合作’,今日也是這般,如何?” 李德馨道:“您的疆域十倍于我,于您不過九牛一毛,于我卻是傾全國之力,傾一國之力而只有丁點收獲,恐怕不能令國內威服?!?/br> “公主說笑了,”完顏康表情不變,“十倍與夏,便該有天下了,我現在可做不到?!?/br> 兩人打著太極,李德馨牢記著一條宗旨“我完蛋了,沒人鎮住靈、夏之地,你也要倒霉”,完顏康則是重涎靈、夏之地很久了!因為是盟友,現在又沒辦法硬吞,才忍住了,現在還要再分地盤,他的心很痛。 一次沒有談成,因為李德任雖然可以確定聯周攻金,但是這一回不如聯金抗蒙的時候那般迫切。他無法將絕大部分部族擰成一股繩,與他一同作戰。不少大臣、在西方的部族并不肯執行這個命令——蒙古人已吞并了吐蕃諸部,與西夏相鄰,這個時候再調兵去攻打金國?他們的家園怎么辦? 李德任深深地被完顏康與蒙古的“互不攻伐”坑了一大把,還要強忍著不滿,與他繼續合作。李德馨將條件盯得很緊,并不能放松太多。最后忍不住道:“若不能使家兄穩坐興慶府,黨項各部無人控御,不知道他們會為誰前鋒!到時候,便是沒有蒙古人,您能騰出手來對付汴京嗎?汴京之南,還有臨安,臨安府想收復故土很久了?!?/br> 此言令完顏康對她刮目相看,對于一個小國來說,李德馨這個使者是合格的。她知道自己的籌碼,是個明白人。 馬拉松一樣的談判,直到吉日之前三天才談妥。完顏康答允了給西夏一個保底的收獲,在此基礎上,西夏多勞多得。 雙方都松了一口氣。 ****************** 吉日當天,勇義軍上下一片歡騰。參與制定禮儀的老夫子們與有榮焉,或目光欣慰,或矜持捋須。完顏康這一身,乃是他們參考了唐宋之服制,重新制定的,將許多游牧民族的特色棄去,再定了紋章。其時遼、金之服,已有許多漢化的因素,而北方受胡風熏染日久,交相混雜。比較起來,倒是臨安朝廷那里,才是保留得比較好。 然而為了與之區別,還是硬生生地做出了一些不同。官員的服裝也是如此,冠服是唐宋之制,卻在紋飾上借鑒了遼、金的特點。不止以紫、紅、青、綠等顏色加以區別,還在官服上按文武、品級,各有不同的動物紋飾。 完顏康初見的時候大吃一驚,還以為又來了一位穿越的老鄉,這根本有了明代服飾的雛形??蓞⑴c制定服飾的學士今年五十余歲,一點穿越的痕跡也沒有。想一想,明代的服飾也是人定的呀!便又釋然了。 人靠衣裝,衣裝也靠人,同樣的衣服,有人穿起來像參加時裝發布會,有人穿起來就是能撥草的淘寶買家秀,完顏康無疑是前者。他出現在高臺之上的時候,觀者無不驚嘆,蒙古使者一部大胡子,微瞇著眼睛將他仔細打量,也不得不承認,雖然看起來過于白凈,然而精悍之氣卻不減他人,是個勁敵,回去必得向大汗稟明。 完顏康一步一步,并不需要有人扶,耳邊是山乎之聲,腳下是堅硬的臺階。廣闊的平原上筑起的高臺,令他有了登臨天下的感覺。漸行漸高,高臺之上,有早早候在那里的博學之士,預備宣讀著祭天的冊書,有捧著冠冕的侍者,還有抄手含笑立著的徒單衡。 幾道人影落入眼底,完顏康收斂心神,平靜無波地踏上最高層,極目遠望萬物皆在足底,唯有遠方隱約的山影才讓他覺得真實。宣讀冊文,戴上冠冕,架起高高的柴堆,將祭文、祭品焚燒獻祭。 大周,出現在了版圖上。 徒單衡欣慰地道:“終于等到了這一天?!?/br> 完顏康淡定地道:“日子還長著呢?!?/br> 其后賜宴、召見使者、登上城樓與民同樂,皆不在話下。與此同時,完顏康以周王的名義,頒布了幾條詔令:一、自來年春天起,行科舉;二、重訂賦稅輕徭減賦;三、整合軍隊;四、裁定官員等級;五、撫恤鰥寡孤獨。 這五條里面,比如鑒定官員這一項,是一直都在做的,如今不過是統一提出來而已。否則驟然將所有官員重新考訂,人心浮動,朝廷就無法正常運作了。裁汰了不合格的官員之后,輕徭減賦也不會影響大軍調動的后勤需求——金國時期賦稅沉重,這些賦稅最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五條既出,天下都在觀望,看他究竟能不能做到。政令好不好,有沒有照顧到了各方面的利益,關鍵還是看具體執行,最要緊是辦事的人。完顏康與各地士紳保持著還算不錯的關系,這些人讀詩書,維護家族利益是必然的,正因為讀過幾天書,會有一些底線,執行起來比起昔年不辨良莠的猛安人,平均水平更能令百姓接受一些。到得此時,完顏康須得承認,這個環境下的宗族、士紳,是不能一棍子打死的。 猛安人里,完顏康令徒單衡加以甄別,稱職者繼續留用,不稱職者或黜或降,力求公平。 彼時蒙古使節已經離開,于途看到張貼的告示,喚來通譯問了,看到整編部隊一項,眼角一跳,快馬加鞭趕了回去。完顏康倒是大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十分不幸的是,他的這些準備,沒有在南方派上用場,卻要先在西方得到應驗。 西夏使團還不及離開,便收到了興慶府的緊急消息——蒙古吞完吐蕃之后,順手斜削了西夏一片地方,像支楔子打進了腹地,幾乎要在南面與完顏康的領地接壤。這對蒙古來說,就是順手,西夏西部的部族與部分城池并不能抵抗這樣的侵襲。由此引發了西夏國內積蓄的不滿,正如先前完顏康潛進寺內撈出李德任一樣,太上皇潛修之地的僧人們,放出了西夏上皇。 李德任在位之時,西夏的國計民生得到了一些改善,是以他還是有不少擁躉。在潑喜軍的護衛之下,李德任南逃。西夏曾經面臨過一次分裂,當年宋國降將任得敬,以武力逼迫夏帝,裂土分治,南北對峙?,F在李德任父子,一如當年,西夏陷入了分裂。 李德旺驚心不己,昔年父親的冷酷,兄長的清洗,歷歷在目。在周國,他們是安全的,但是出了周國呢?又將何去何從?不停地踱著步子,他知道兄長更適合西夏,但是父親……李德旺沉吟良久,決心求見周王。 興慶府的事變,完顏康僅比李德旺遲片刻便得知了,緊急召集了徒單衡等人商議。西夏不亂,無論對抗蒙古還是攻金,他都比較從容。西夏生亂,還是上皇復位,視他為仇敵,他便沒有辦法抽出精力去攻打汴京。 必須扶植李德任! 徒單衡哼了一聲:“真是廢物,居然連興慶府都丟了!”然后拖長了調子,左手豎起了兩根指頭,“第二個復位的了?!蹦抗庥挠?,望向西側。完顏康的“王府”,沿用帥府舊設,略加擴建而已,完顏洪烈現居在西苑。 完顏康:…… 第120章駕崩了 徒單衡并沒有放棄給完顏洪烈上眼藥,而且上得合情合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沒有一個“上皇”甘心失去掌控一切的地位。自動退位的,也要將權利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瞬間,完顏康心里浮現出一句話“你每到一地,便多一上皇”。已經有兩個要復位了,第三個、自己的這一個呢?什么情誼都不管用了,他親手將所謂父子之情埋葬。難道現在還要親手將那個人的本體也埋掉嗎? 徒單衡沒有再進一步,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總有一天會收獲血腥的果實。王訥已經不是昔日的小王爺了,隨著完顏康三個字被放棄,他與完顏洪烈的父子之情該到頭了。親生父子,尚要刀兵相向,何況他們? 完顏康仰面望向西墻,那里一整面墻壁被一張大大的輿圖占據著,新畫上的粉線勾勒出西夏分裂的情狀。完顏康心思轉動,突然問道:“如果,我們按兵不對,我是說,對汴京按兵不動,作出全力平定西夏動亂的樣子來,他們會怎么做?” 斫答接口道:“趁火打劫!汴京可恨你了!” 這是不需要說的,金主現在的仇人就是這個前侄子。如果不是有南宋在牽制,他能舉國之力,討伐逆賊王訥。 徒單衡手里掌著燈,火苗跳動中湊近了墻壁,搖頭道:“原本可以裝作騰不出手來,坐山觀虎斗。咱們拒絕了臨安,還取了這么個名兒?!碧鸷蘖?,當心兩家合作來揍你! 一步看似抽身退步休養生息的好棋,能演變成這個樣子,也是大大出乎張柔與史天倪等人的預料。張柔沉思了一下,問道:“蒙古呢?他們會怎么辦?咱們會因為西夏,提前與蒙古人交鋒嗎?”史天倪接口道:“不可!難道忘了當初為什么與蒙古約定互不攻伐了嗎?” 此時的輿圖上,其混亂程度堪比當初野狐嶺,雖然行軍路線比當時明晰,各勢力之間可能的行動卻比當時復雜得多。金主愛抽風,西夏在內亂,臨安朝廷最終決策者比金主明白不到哪里去!他們的行為全是不可預測的! 只有等。 完顏康忽然一笑:“我們都錯了,將事情想得太復雜了,”在眾人不解的目光里,手里的長桿在輿圖下半部劃了一個圈,“這樣,需要我們多考慮多少?”又在上部劃了個圈,“我們真正要想的,只有它!”蒙古! “它會趁勢并吞西夏,還是趁機南下?” 徒單衡瞇起眼睛仔細看了一看,又回憶了一下鐵木真的行事風格,慎重地道:“蒙古興兵,看似橫蠻粗暴,其實精打細算。若是報仇,早該與大金國決一死戰,卻偏偏中途西征。很早便侵伐西夏,卻直到現在也沒能徹底并吞。對他們來說,只有劃算不劃算。哪里好打,便打哪里,硬骨頭留下來,慢慢啃?!?/br> 完顏康心頭一動,低語道:“它停不下來了?!爆F在的蒙古養活底層、滿足上層的主要方式不是靠自己發展生產力,而是靠搶劫。一旦總頭目不能帶領大家搶到滿意的財富,就是帝國崩潰的時候,除非帝國轉型,自己發展生產,自給自足。而在帝國膨脹的過程中,必須有足夠的戰利品才能帶來動力。 徒單衡道:“如果能夠助西夏一臂之力,令彼知難而退……” 斫答慢慢看了徒單衡一眼,心道,精得跟只狐貍似的,好像真能猜得到小王爺的心思。呸呸呸,已經不是小王爺了。 張柔慢慢地問:“我們這樣忌憚別人,別人難道不會忌憚我們嗎?他們會怎么對我們呢?” 這可真是一個好問題。徒單衡撇撇嘴:“怎么對我們?頂多兩方聯手,不可能超過三方,超過三方,他們自己人就會先打起來的。有蒙古,專盯蒙古。沒蒙古,盯著汴京!宋國自己不敢打過來的?!?/br> 多簡單! 史天倪有點好笑地道:“徒單大人,不一定會打的。為什么不想想,蒙古也不想與我們現在動手呢?” 徒單衡有些恍然,看向史天倪的目光帶了幾分詫異、幾分探究。史天倪大大方方地立著,不顯一絲局促。徒單衡點點頭:“不錯,這是最好的情況了?!毖韵轮?,還是不能僥幸。 便在此時,外面響起叩門聲,蒲察阿懶輕輕走了進來,對完顏康道:“殿下,夏使求見?!?/br> ******************* 李德旺與李德馨兄妹聯袂而來,步履匆匆,帶起絲絲涼風。完顏康已至正堂坐定,文臣武將分左右坐于下手。見到完顏康,李德旺一拱手,道:“殿下,十萬火急。說來慚愧,敝國生亂,家兄受困。還望殿下施以援手?!?/br> 完顏康微微點頭:“坐?!?/br> 李德旺坐下后,不再客套,將西夏發生的事情,逐一道出,末了起身一禮:“還望殿下相助。數日之前,多有得罪,但救得家兄脫困,殿下盡可與家兄再議出兵之事?!?/br> 代他哥哥妥協!選擇了他的哥哥而不是父親!這樣的果斷令完顏康心生詫異,印象里,李德旺是柔弱的,不想他之柔,于弱之外,還有韌。真是不能小瞧人。 徒單衡一挑眉,幽幽地道:“貴使終于顯出決斷來了,選得不錯。還是夏主更可靠些?!笨跉鈳еz絲縷縷的深意,似乎在提醒完顏康,上皇不可靠。 他之本意并不在西夏,入得夏人耳中卻顯出一股漫不經心的高傲——你之興亡在于我,我自從容點評。李德馨臉色蒼白,卻不肯讓人小瞧了去,堅定地說:“天意如何,尚未可知,不屈之人,天自助之。我的哥哥,不弱于人?!?/br> 徒單衡心里尷尬,西夏之事,他其實已取中了史天倪的觀點——蒙古不會過份插手,這個時候大周幫誰,誰便能贏。到得最后,已經不覺得西夏之事有什么為難的了。而他關注的重點,還是在新建的周國本身。完顏洪烈就是個定時炸彈,必須得拆!哪知戳了李德馨的痛處!處在李德馨這個情況下,敏感是難免的。 完顏康卻因這一句話心頭一顫,在這樣的場合,前途未卜之時,他居然覺得那個活潑靈動罵他賤人的姑娘活轉回來了!他居然還覺得這姑娘這個樣子很不錯! 【真是犯賤!】完顏康暗罵了自己一句,又多看了李德馨一眼,越看越覺得不對味兒,趕緊收回了目光。 李德旺等不到回答,不得不催促了一句:“殿下?” 完顏康垂下眼:“你我為盟友,邊境陳兵不多,容我調集兵馬?!?/br> 李德旺舒了一口氣,思忖自己去找哥哥也幫不上忙,不如留在陜西斡旋,知道周廷內部接下來需要討論,識趣告辭。李德馨有點茫然,旋即醒悟,深吸一口氣,對完顏康道:“我大哥從來信你?!?/br> 完顏康一口氣咽在喉嚨里,險些嗆到,連連點頭,運氣行功,呼吸平緩了才說:“我何時負過他?” 李德馨垂下了頭:“愿永不相負?!?/br> 氣氛有些詭異,眼見李德旺兄妹走遠,徒單衡咳嗽一聲:“西夏是不能丟的?!币宦暣蚱屏嗣砸话愕陌察o,大家都活躍了起來。大周不能為西夏押上全部家當,還要防備蒙古與汴京。完顏康其實說了謊話,兩國為盟友不假,至于邊境……陜西與西夏相鄰,原就是完顏康的大本營,“邊境”陳兵不多,但是陜西的駐軍絕對不少——相對于當年的中都來說,陜西也算上對抗西夏的前線的。 新興的周國西部,空氣驟然緊張了起來,才祭完天,盟友便鬧內訌,這兆頭并不好。這一戰必須有點成績,完顏康甚至批準調集了大量的火器。三日后,集結完畢,完顏康并未親率大軍,而是派出斫答與史天倪搭配,開赴西夏。 李德旺見狀,感謝過完顏康之后,要求為向導:“敝國境內,還是我熟些,更好與家兄聯絡。請留舍妹在貴國,以免奔波之苦?!蓖懈都揖焓裁吹?,是很平常的事情,完顏康答應了。 此舉出乎了李德馨的意料,她想說,她也可以上陣殺敵,并不想留在周國,國內動亂,可以預見有一場大清洗,嵬名氏近枝不知道還有幾人。不如她回國,她可以死,二哥若是折了,大哥生死未卜,侄兒現不知在何處,嵬名氏的血脈或許還有別人,可她們家就算斷絕了。 不行,必須阻止!李德馨站了出來,怎么想,便怎么說了。 李德旺有些難堪地道:“你又淘氣了!好好在這里住下,等我們接你回家?!蓖觐伩滴⑿Φ溃骸叭粲惺?,他們會先帶令兄回來的,至于公主,愿意隨我去見一個人嗎?” 李德馨一怔,問道:“為什么?” 完顏康不賣關子:“見了,你就知道的。你不要為令兄復國做準備嗎?” 李德旺帶著絲絲驚喜:“難道殿下早有準備?” 完顏康道:“并不早。獲悉令兄出事之后,我才想著的。好了,不要錯過了時辰?!崩畹峦牡?,大哥曾說過,王訥是個周到的人,看他想得這般多,可見是認真的了。心頭的大石被搬開了一絲絲。 李德馨目前兄長離去,斟酌著措詞,卻見一道煙塵滾滾而來,一個背上背著皮筒的小校奔到近前,喊道:“汴京的急報?!弊笥因炦^他的身份,攙他過來。聽他喊道:“金主駕崩了!” 完顏康心頭一喜,換個時候,他會為這位便宜大伯傷感一二,現在心頭卻明明白白地開著喜悅之花。 徒單衡一聲冷哼:“他終于做了一件好事!”說完又有種流淚的沖動,這個昏君怎么不早死幾年呢? 金主用他的死,緩解了周國的擔憂。雖然是個掉鏈子的皇帝,他死了對國家有好處,但是皇位的交接,作為風險與波動最大的職位交替,不可避免地會讓國家產生空隙。有這樣的空隙在,仇人不把握簡直沒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