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完顏康心說,我這回就是往西夏去的,路上要是遇到西夏兵呢,正好派人回來報信,讓你們做好準備。要是沒遇到,那就正好。等我扶起李德任,這事兒自然好商量。便也誠懇地答應了。又囑咐徒單衡看好家,讓魏三機靈一點,讓宋奇多盯盯新建軍醫館。最后,讓自己所屬之猛安人不要擾民,有事聽徒單衡的。 一切囑咐完,目光盯在一個長高了一點的瘦長條兒身上。 斫答心里有點不舒服,他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小白臉跑去中都不帶上自己,所以有了一種名為失落感的情緒!他本歸征發的乣軍,小白臉橫插一杠子,他又成了小白臉的親軍?,F在小白臉自己跑了,對,生氣,太讓人生氣了。 一只紅通通的林檎帶著香氣在他面前緩緩地自額前落到鼻尖,小白臉說:“給?!?/br> 好多人在看呢,不能讓人說自己無禮,哼!斫答伸手接了,漲紅了臉,沒吱聲。 完顏康好脾氣地笑笑:“等我回來查你的功課。阿衡,看著他點,別讓他丟松了?!表酱鹣胝f:誰要你們管?隔著皮帽,腦袋上落下一只手來,大力揉了兩把。 完顏康翻身上馬:“走嘍~~~” ********************** 疾行十數里,卻在一所驛站前悄悄停了下來。將風sao的金馬換了一匹普通的棗紅馬,繡著金花的團領狐裘也換了下來,金玉簪子換作烏木的,唯兩柄劍與鏡子倒是隨身帶著。 唐括鉉看他換裝畢,嘆道:“梳子也帶一把?!蓖觐伩狄郧俺鲂?,哪用自己帶實用的東西?只要帶裝飾就好了。 又收拾了一回,什么火絨火鐮之類,凡出門在外人要用的物什,都添齊了,這才領了幾輛大車、幾口騾馬,往西夏而去。留下來的馬匹等物,自有徒單衡過來收拾。除了他們師徒二人,還有幾名猛安人,都是會講漢語的。 完顏康看他們也都換完了衣裝,便說:“你們都記住了,我姓王名訥,字敏之,是宋國臨安府人士。因父親不在了,便要自己出來做生意。我家不肯做金國的買賣,這才到了西夏來。你們是我雇的長隨,原是北方人,宋、金打起仗來,你們被拉伕,中途結伴跑了,南逃到宋國,所以帶著北方口音。因丟了祖產田宅,只好仗著身強力壯,做個打手糊口。我頭回出門,所以要多帶幾個護衛?!?/br> 唐括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道,你這瞎話編得,真是夠周到的。不過這么咒王爺,好像不太好。想畢,又低下了頭,完顏康卻對他說:“師父便還是我師父,我家祖上是岳王爺舊部,因岳王爺蒙難,心灰意冷,囑咐后人不再入仕。以是我家雖有些家產,我也學些文武藝,卻是與你這個江湖人交好。你的師門因兩國交戰,也凋零,如今做我家西席。做我師父前跑江湖,所以也知道向句西夏話,便做了我的伴當一同過來?!?/br> 唐括鉉:=囗=! 又聽完顏康給眾人各編了一套身世。命他們各各記住,眾人都叫他“少東家?!蓖觐伩敌牡?,這諜報工作,還是要搞起來,不然每次都要我自己來做,豈不要累死?李六對西夏還算熟,還有誰呢…… 不從勇義軍轄區內走,卻繞一個彎,從別處入西夏。一路上,完顏康cao一口江南土話,逼他們適應。聽得眾人兩眼冒金星,過了足有五六日,到得金、夏邊境,才略聽得懂他說的日常吩咐。又不許眾人講一字女真話,不許說“大金”字樣,必須講“大宋”如何。 如此這般,眾人既驚訝又佩服,暗道節帥的布置,真是再周到不過了。唐括鉉原本還想問他的計劃,見狀也便不問了。 一行十余人,在邊境上再雇兩個人作向導。一個是漢人,一個是蕃人,完顏康一口江南土話,那個兩人居然能聽得懂一點點,據說做慣了領路人哪里方言都懂一點。這兩人是搭伙兒的,見他們貨物也整齊——正經江南貨,歲貢收太多,隨手拿來的——并不疑心。講定了價錢,引這一行人往興慶府而去。 這蕃人原勸完顏康:“興慶府還有半月路程,何不在本地發賣了?本地大族也喜歡精美布帛?!蓖觐伩祵⒛X袋搖得像撥浪鼓:“地頭蛇最難纏,他們一手遮天,壓了我的價,搶了我的布,我也沒處說理去。不如去興慶府那里貴人多,互相總要忌憚一點的。我們才好從容賺錢?!?/br> 這算計的嘴臉,真是太活靈活現。 蕃人說是半個月路程,其實曉行夜宿,走了十日便到了。完顏康并沒有與他們結賬讓他們回去,反而問他們有沒有什么相熟的客棧好歇腳,有什么熟悉興慶府的人好引薦做生意。將個生意人裝得十分到位。兩人都說有,引完顏康到了一處中等的客棧,包了幾間上房。 完顏康笑著賞了二人各一串錢——這錢,也是南宋的制錢。二人大喜,宋錢成色好,各國都喜歡用它。 客棧老板很是歡喜,將馬牽了去喂,又看他們卸貨,直說這宋國過來的布帛達官貴人都挺喜歡,一定很好脫手。完顏康明明聽得懂西夏話,還是等唐括鉉譯了過來才笑道:“承您吉言?!?/br> ********************** 待二人走后,唐括鉉等人聚到完顏康的房里,聽他吩咐。唐括鉉不得不問:“忽……額,少東家,您怎么知道那一位在哪里呢?我們要怎么查?貿然詢問,恐怕不妥,會引人生疑的。前番您來過這里,又樣貌出眾,西夏貴人少不得認識您。真個要去他們的宅邸賣布嗎?” 完顏康笑道:“哪里用這么麻煩了?” 唐括鉉:? 完顏康道:“廢了一個太子,囚在哪里,必然是要記檔的。哪怕為了防止有人拿廢太子做文章,秘密轉移了,也須報與夏主。來回必有文書,去西夏宮里找一找就好嘛。多大的事兒?他們怕是連換防的時辰、每天李德任吃幾口飯都得報給夏主呢。索性什么都不問,自己去找?!?/br> 唐括鉉:…… 唐括鉉有點懵逼了!他設想過變裝打聽,設想過買通看守,設想過摸掉崗哨救李德任。萬沒想到完顏康這些全都不用,他要自己干! 一句話脫口而出:“小王爺,不要淘氣?!?/br> 完顏康的臉刷地一白,目光游移,深吸了一口氣:“并沒有。這是最穩妥的,你們在這里等著接應,我自己去。西夏宮里,我還挺熟的。你們準備好馬匹,事若不成,照原本的計劃行事這些布帛都不要了?!?/br> 唐括鉉狠一狠心,道:“自家小心?!彼雷约旱墓Ψ螂m然還行,遠不到能闖禁宮的份兒,機靈又不夠,跟去也是拖后腿。更何況撒哈林臨走前吩咐了:有事兒聽完顏康的,他不會再出錯了?!霸佟弊趾芪⒚?,唐括鉉不敢深想,卻記住了這句話。 于是,完顏康當天晚上設酒,邀了兩個向導與他們相熟的地頭蛇喝酒,大碗大碗的烈酒,大塊的羊rou,吃得飽足。他自己卻做一副“我是南方人,不大受得了這些粗糙飲食”的樣子,略飲一杯,再揀點菜吃,便說飽醉要歇息。明日再來商議賣布的事情,讓幾位也好生歇一歇。 向導等皆無異議。 完顏康回房換了身灰布衣裳,拿條手巾蒙臉。唐括鉉問道:“不著夜行衣嗎?”完顏康道:“穿那個,是告訴別人我是做壞事去的?!碧评ㄣC:……難為你還知道自己不是來做好事的。 完顏康攜了劍,運起凌波微步的輕功,如一縷輕煙,向皇宮飄去。唐括鉉擔心不已,立在窗前極目遠望,過不片刻,便瞧不見他的蹤跡了。 皇宮的布局,基本上是大同小異的,差只差在規模。再者,完顏康到過夏宮,李德任很熱情地給他當過導游。當時二人誰也沒想過完顏康會過來當賊,還是為了救李德任。 避過一隊兵士,飄上角樓,完顏康辨明了方向與換班的空隙,輕輕飄到了目的地。他要去翻記錄。宮內入夜必要下鑰,然而卻有一條好處,各宮之間并不相通,隨了巡視之人,再沒有亂人,摸清規律即可。 并不摸鑰匙,而是拿掌力震開了窗栓,悄悄溜進去再將窗戶掩上。冬天給了他極大的便利,身負內功,他便不冷,士卒卻冷得想偷懶烤火。完顏康做過金國的宿直將軍,對這些事情門兒清。 懷里摸一枚夜明珠,將珠子掩去大半,略露一點,照著架子上歸檔的簽子。他既習西夏文,按年代分類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以兩指的指甲夾著輕輕拿了來,看完,放回去。搓一下指尖,不覺有灰塵,放心地依舊原路返回。 回到客棧,唐括鉉還站在窗前,遠遠見他回來,后面也沒有跟著尾巴,頓時松了一口氣。接了完顏康,問道:“怎么樣?” 完顏康先報怨一句:“好冷,”才說,“找到了,明天白天賣布,晚間再探。師父等這許久,快些安歇吧?!碧评ㄣC去給他又取了個炭盆來,才自回房睡了。 第二日,完顏康滿以為可以從容賣完布,或者故意抬高價,賣不出去,晚間便可去尋李德任。豈料這兩個向導雖然也收他高價,做事倒不愧這高價,給他介紹了個富戶。說是新近才調到興慶府任職,頂了太子系某一官員的缺的,近來在李遵頊面前有寵,風頭正健,肯花錢。 完顏康被引了過去,那官員輕飄飄打量幾眼綢子,才略顯認真起來,扯出一段瞧了,笑著對完顏康說:“做買賣風吹日,何如安居華廈享受?我看你比這綢子還好看,留下伴我如何?” 完顏康:……你麻痹的! ☆、第55章 很誠實 打小,完顏康就是個可愛的寶寶,滿后宮就沒有人不喜歡他的,前朝也沒有人不喜歡他的。就算是當朝罵過他、然后被他打成狗的二王爺,在他小時候未嘗不是一臉涎笑想抱他揉揉小臉蛋兒的。后來長大了,有了利益沖突才翻的臉。 長大了那也是個美少年! 一張漂亮的臉,為他帶來許多便利,走哪兒都刷臉降低難度。包括安撫降兵、安撫被占區百姓,以俊秀討喜的形象示人,總是能事半功倍的。 從沒想過會被一頭半禿的豬調戲! 作為趙王世子,長得再好看,別人也只有欽慕的份兒,誰敢調戲,打死拉倒!調戲,這絕逼是調戲。完顏康身邊就有那么一個經典模板,他三伯,與完顏洪烈關系很好的完顏洪熙。用二王爺攻擊性的言論來形容,“yin蟲”。彼時四王爺做生日設宴,三王爺見到一個標致的舞女就走不動道兒了,二王爺果斷地給了三弟這個新綽號。 這傻逼兮兮的眼神兒,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麻痹的,弄死他算了?!客觐伩敌南?。歷史軍事類、反派翻身類他都認了,敢讓他進耽美囚禁類,他現在就弄死三個皇帝!天下大亂去吧! 他也不想想他現在的樣子——修長俊雅,膚白如玉,小細腰束著寬腰帶不盈一握的樣子。潛伏需要,還收斂了驕縱的嘴臉,表情都柔和而又溫馴了幾分。 面上還裝得一無所知,呆萌呆萌的:(⊙o⊙)! 因為他“應該”聽不懂西夏話的==! 所以完顏康裝著瞪大無辜的大眼睛,詢問地看向唐括鉉,唐括鉉的表情已經很不好。忍忍忍,沒忍住,沉聲道:“不賣了!走!”你裝得可真像,一點都不覺得受辱嗎? 完顏康已經氣炸了,臉上依舊是個天真的樣子,驚訝地問道:“他不買了?那就算了,咱們再轉問別家吧?!?/br> 這官兒倒會一點點漢語,卻講不好,完顏康說的是江南土話,他又聽不懂,便問這向導:“怎么回事?” 向導的心,猶如一塊被一群野豬亂拱過后的莊稼地,他也懵逼了。他坑了完顏康一個高價,倒也想幫他做筆買賣。哪知道難得發一回好心,惹上這么個麻煩。達官貴人強搶民女,太常見了,扣留良家夫男?這玩藝兒就有點不好了辦??!你養孌童,別人不管的,這位長得是好看,可……人家不樂意。不但不樂意,還有高手護衛呢。你被殺了,我也要跟著連坐呀。 向導小心翼翼地說:“他們聽不懂您的話?!?/br> “那你告訴他!” 向導快要哭了,過來跟完顏康小聲咬耳朵,大意不過是:反正又不會懷孕…… 完顏康垂下長長的眼睫,心道:王八蛋,李遵頊死定了,你也死定了,你們都死定了! 千算萬算,西夏皇宮里打個來回都毫發無傷,被頭豬給卡住了要害!媽的!要不是今天晚上要見李德任,不能節外生枝,我他媽先來弄死你! 完顏康從善如流地掛下了臉,向導見勢不妙,忙說:“不要沖動。要不,你先咳咳,虛應一下。對他講,要好好想一想,至少回客棧換身衣裳?;亓丝蜅>挖s緊跑?”一面說,一面睨著唐括鉉暴出青筋的手。 沉著臉,完顏康點了點頭。向導這又苦哈哈地去點頭哈腰對這官員講了,說是他還帶著打手來的呢,總要安撫一下,否則在興慶府里鬧出事兒來,誰也不能一手遮天。全然不知完顏康能聽得懂,然后將向導從死亡名單里又摘了出來。 這官員也夠膽色,公然將帶來的幾匹樣品就這么扣了下來,還戲笑道:“告訴他,來了我再還他。唉,自己有這么好的綢子卻穿布衣,像什么話呢?” 唐括鉉嘴角抽得像中風,被完顏康一把攥住了手腕,拖著走了。那官員也不介意,反而在后面講:“這扭扭捏捏的味兒,哈哈!總是要回來了,何必走?我就等你過來,看你是個什么樣兒?!比缲垜蚴蟀愕目跉?,也是一種樂趣。 ******************* 回到客棧,唐括鉉先炸了!進了房內,抽出劍架到了向導的脖子上。漢人向導留在客棧,介紹旁的生意,一見小伙伴被挾持,嚇了老大一跳:“這是怎么了?”蕃人向導以西夏語簡單說了,漢人向導臉也青了:“那……逃吧。要不你就出錢,買個美人送他,要么就不要愛惜身外物了,如何?” 完顏康寒聲道:“都出去!”媽的!李德任要不配合,老子一直打過來信不信??。?!要不是怕事情未成,官員暴斃引起懷疑,豈容此人平安在家? 火上澆油的是,那位官兒還派了個管家,領了頂小轎子,涎笑著來了。完顏康,炸了!對唐括鉉道:“師父你且安坐,讓他們去應付,我去去那一家就來?!碧评ㄣC進退維谷,輕聲問道:“有把握嗎?” 完顏康冷笑一聲:“怕什么?”使輕功從房頂奔往大宅里去,且不去殺人,而是去放了一把火?;鸩粺诓穹?,反是燒在閨閣,將此人后宅點了好幾處火來。再悄悄地回來。他腳程極快,不久便到客棧里,沉著臉下樓。那管家才來迎上來,外面響起鑼聲:家里失火了。哪里還有心情再接人? 向導一抹汗,塞了塊銀子給管家。示意完顏康:跑? 【跑你妹??!】 不跑也得跑了,不然不像尋常商人呀!一行人匆匆離了興慶府,將布折價賣與了向導介紹來了另一商人。 出了城,行不多遠,向導便不愿與他們同行了。完顏康也不在意,看向導走遠了,才恨恨地道:“找個林子,躲躲!新買的蕃人衣裳,換上,頭發剃了,說是被蒙古人占了草場,流浪到這里的?!?/br> 【麻痹的,見了李德任,我再來弄死這頭豬!耽誤老子多少事!幸虧我準備得足!】完顏康史無前例地拼命爆起了粗口。一個王八蛋,給自己添了多少麻煩! ********************* 且不說興慶府里有新貴家里失了火,等撲滅了火,才發現瞧上的南方布商跑了。卻說完顏康出城之后,又換了一身衣服,從容入城。必須得回來,李德任還在城里呢!黨項自元昊下了禿發令開始,凡西夏男子都要禿發,發型各異,卻總要剃掉大部分的頭發。完顏康長大后就留頭發作漢人式樣了,此時卻不管這些,換了身窄袖胡服,偽稱是逃亡的契丹人。 心道,總不至于斷袖滿街跑吧? 當然,當然,這一回是什么事都沒有了。完顏康又換了一家客棧,契丹人也挺慘,在金國的受猜疑,自己跑去建立的西遼又被蒙古人掐死了。說是落魄王公子弟流落各地,倒也可信。 當天晚上,完顏康依著偷來的情報,悄悄到了離皇宮不遠的一座廟宇內。西夏崇佛,興慶府內寺廟林立,歷代帝后都有捐獻,乃至于出資建寺。李德任上表,也是以出家為僧相脅。李遵頊氣得要命,想出家,行,我成全你!將兒子關廟里了,派兵把守了起來。 虎毒不食子,在皇家很多時候是不適用的。畢竟是培養了二十幾年的長子,感情也還是有的,是以并沒有殺他,只是廢幽于寺內。完顏康再次潛行,發現李德任白天身邊總有人陪伴,只有到了晚間要休息的時候,才得獨處。饒是如此,外間還是有人守夜。 完顏康先到外間,悄悄將人點了睡xue,再到里間。里間只有一盞油燈,就著火苗一望之下大吃一驚——李德任之憔悴衰老遠超出他的想象,死灰槁木一般沒有表情。李德任見了他,微有吃驚,旋即鎮定了下來,臉上表情也鮮活了起來,對他打了個手勢。完顏康微微點頭,閃身入內。李德任將燈掌到窗下,自己卻與完顏康坐到熏籠邊上。 寺里比宮中清苦許多,李德任的衣裳燒的炭火倒還能支持。桌上茶窠里有一壺殘茶,李德任將茶提了來,拖過一張矮桌,倒了點茶水。指尖蘸了一點,慢在桌上寫了:為國事而來? 【為兩國而來?!客觐伩狄矊W他蘸茶水寫了一下。 兩人你來我往,須臾寫滿。李德任舉袖擦試了水漬,再倒點茶水,接著寫:已攻伐? 【是?!?/br> {我妹失陷?} 【在我手?!客觐伩敌睦飳λ钟辛诵碌脑u估,被囚禁還能知道前線的事情,至少,這看管沒有想象中那么嚴厲。 {可放歸否?}寫完,又失笑,自己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你欲如何?】 {羽翼遭剪,如之奈何?} 【戰則兩敗,和則兩利。你在,和,你不在,戰。我非夏人?!坷畹氯慰嘈?,這少年宗室真是個誠實的人,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他不是西夏人,不會為西夏考慮,過來見自己,也是為了金國的利益。只不過金國的利益恰好是扶植自己,而自己,根本斗不過父親。父親這般做派,向完顏康為西夏求情,完顏康是決計不肯答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