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那張黃紙“啪”地貼在了趙少誠胸口,一股陰陽不定的氣息從胸口襲向四肢,霎時間封住了他的精神空間。平常與他心神相連,甚至能通過精神聯接溝通的祖靈仿佛離他很遠很遠,怎么呼喚也得不到回應。 他的祖靈消失了?他變成了普通人?難道是……胸口那張黃紙的力量?用這張黃紙可以徹底抹消祖靈?巨大的恐懼襲向趙少誠,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額上布滿冷汗,手虛按在那張黃紙上,想揭下來,卻又怕手碰到它會給祖靈帶來更深的傷害。 雖然擔著巨大的恐懼,他卻還能思考,立刻就想到了紙符的功能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當即抓著客戶的手往外就走,對一旁觀看的教官說:“歐諾覺醒祖靈太晚,戰斗意識有問題,我帶他去辦公室談談,你們先練?!?/br> 歐諾看著他的臉色也有點擔心,連忙伸手撕下黃紙塞到口袋里,在識海中問邵道長:“邵哥,他這是怎么了,難道這符對人類也有傷害?” 邵道長茫然搖了搖頭:“這只是封禁靈體的符而已,基本連他的祖靈也傷不到,只是讓它不能動吧?這人反應也太激烈了?!?/br> 紙符一撕下來,趙少誠立刻就感覺到精神空間被解放了,之前仿佛隔著萬水千山的祖靈重又回到了自己的精神空間里。他越發覺著這黃紙不一般,拉著人沖進辦公室,將房門一關就開始逼問:“這是什么?是你的祖靈教你的,歷史上失傳的精神系武器?還是你們歐家研究出來的?你就這么大咧咧地拿出來用,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邵宗嚴和晏寒江被關在門外,為了貼合祖靈的人設,只好用穿墻術從門上穿過。兩張人臉一點點從小到大地在門上浮現,嚇了本就處于高度緊張中的趙少誠一跳,也形象地讓客戶理解了為什么邵道長不喜歡祖靈。 這兩個人一來,歐諾就有了主心骨,面對趙少誠的質問不僅沒被嚇著,反倒看著他反問道:“匹夫可以懷璧其罪,可如果不是匹夫,而有足夠匹配這塊玉璧的力量呢?” 他身后可是站著大神級的客服和客服家屬??! 趙少誠臉色一變:“你是說,這種紙是歐家的研究成果,歐家已經能控制這樣的力量了?” 跟歐家有什么關系?歐諾一臉莫名其妙地說:“我是中央軍事學校的學生,現在檔案還調到第五軍團,成了正式軍人,我在戰斗中用一點自己研發制作的輔助用品還需要畏首畏尾嗎?如果軍部、國家需要,我就把制作和使用方法公布出來。人人都能學會的東西,算什么‘璧’呢?” 趙少誠直直看著他,仿佛不認識他這個人似的,許久才澀然開口:“你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嗎?哪怕只能短暫封印敵人祖靈的能力,那一瞬間精神上的動搖對馭靈者就能造成致命的打擊了。如果這種東西只在你手里,你就是能克制一切馭靈者的最強戰士,而一旦其流傳開來,甚至會將馭靈者拉下神壇,讓普通人站到和他們同樣的位置,你真能擔得起這些人的仇恨嗎?” 難道因為怕別人嫉恨就不用了嗎?他身邊這兩位可不是真的祖靈,不可能永遠跟著他,他也不想憑著一個游戲玩家的身份就沒完沒了地拖累那兩位。這種紙符才他真正能擁有的力量,無論別人怎么看,他早晚有一天必須使用符箓之力,既如此,又分什么早晚?這不是狂妄,不是無畏,只不過是別無選擇。 這是他十幾年的夢想,他能為之苦煉到精神空間破碎,自己險些死去,又怎么會沒有勇氣面對符箓之力展露后帶來的麻煩? 第152章 第十二次救援 歐諾的眼睛亮得好像有火光在里面燃燒,哪怕燃盡他的生命也不會回頭。 趙少誠眉心豎紋皺得越來越深,伸手捻著鼻梁嘆了口氣:“你的想法太單純了,你就算有再強大的力量,有歐家做靠山,可你還只是個剛剛進大學的學生,說出話來也沒分量。如果現在你就暴露出這種力量,那些想要維持祖靈地位的人隨手就能碾壓你。你要暴露這種武器,至少要等自己有一定的能力和地地位,否則就算歐家再有權勢,難道還擋得了所有的暗箭嗎?” 歐家擋不了,但他的客服肯定擋得了! 不過趙少誠說得倒也有道理,不能因為別人強大,就給人家添那么多麻煩。歐諾輕輕點頭,看著他答道:“你說得沒錯,我的實力還是不夠,還需要更多訓練。我想以后更多增加體力和精神力訓練,祖靈倒不需要,我的祖靈足夠強大,他們跟我的配合也足夠默契了,我想更多開發自己的能力?!?/br> 這孩子也真是固執,放著這么好的祖靈不好好運用,反倒執著于開發能損傷自己祖靈的武器。 趙少誠有心阻止他,可看著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自己心里也不禁想象出他們的軍隊能掌握這種技術,對外戰爭中封鎖住對方戰士的精神力,以碾壓姿態勝利的情景。 不過以歐諾展現出的實力看來,這種技術暫時還只能在單體近戰中應用,而且需要觸及對方的身體或祖靈才能發揮作用,要應用到真正的戰爭當中還要解決許多技術問題。想到這里,他驀然醒過神來,自嘲地一笑——自己怎么也像小孩子一樣認真想起這種東西來了?還是先考慮怎么打消歐諾激進的念頭,讓他別太招了那些祖靈至上者的眼才好。 他想伸手摸摸歐諾的臉,可手伸到半空,就有股危險的預感撲面而來,連忙收回手做了個防御姿勢。他的手撤回來之后,那種危險的感應竟也消失了,趙少誠納悶地順著自己感覺到的方向望過去,卻只看到那個美艷的祖靈一臉放空的望向對面窗戶,神色平和沖淡,仿佛能跟窗棱相對一輩子似的。 可剛剛那殺氣絕不會有錯……所以說是歐諾控制祖靈,又想撞他一下子么? 他預先捂了鼻子,收斂起開玩笑的態度,嚴肅地勸道:“你那張黃紙的威力只有我能感覺到,外面那些人也沒發現什么不對,這次就先遮過去。你以后也先不要用了,等到這件事情淡化,你的實力要至少能和祖靈初步融合的時候再把這種武器展露出來——” 人型祖靈比動物祖靈高級點兒,不僅靈智更高,更容易溝通,其融合方式也比動物祖靈高上一階。獸型祖靈的融合技只有馭靈者與祖靈完全合體,化成擬獸態的人這一種;而人型祖靈還有一種合體形態,就是馭靈者不與祖靈完全合體,而是借用祖靈手里的武器戰斗。 像趙少誠那樣,祖靈有兩件武器的,在正式戰斗中有時候就會由祖靈持槍在前方戰斗,自己藏身于后,用靈體形成的弓箭伏擊遠處的敵人。靈體形成的箭不會傷害rou體,卻會損壞對方的精神空間、殺傷對方的祖靈,如果是精神力較差的普通人,甚至可能因為精神受損而癡呆。 所以……如果是歐諾的祖靈擁有這樣一種能封鎖精神空間的武器,他只是在初步合體狀態下借用對方武器,就不會引起太多人注意了。 “我會幫你安排合適的任務,讓你盡快積累軍功,提升軍銜。等你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和權勢,才能有話語權,發布這種武器給你帶來的才會是榮譽而不是危險?!壁w少誠慢慢把捂著鼻子的手放下來,嚴肅地問他:“這種武器是什么原理?是你獨立研發出來的嗎?需要實驗室嗎,需要助手嗎?” 只是一張黃紙上畫著幾個字符而已,這么不科學的東西其實算不上武器。歐諾忍不住小小地吐槽了一句,搖頭道:“也許你不相信,這種武器是我的祖靈告訴我的。我們的精神融合度比你想象中高很多倍,現在已經能達到初步合體,借用對方武器的階段了。他們……生前對精神力有很深的研究,就是現在也維持著正常人的智力,一直在引導我繼續他們的研究。我不需要實驗室,只要有個清凈房能練習就行?!?/br> 邵道長在旁邊無聲地笑了笑——就這么個陰靈滿地跑的世界,還好意思講科學?符紙再怎么迷信,好歹都是物質的,祖靈呢? 不管科學不科學的,趙少誠倒是信了?;厝ブ笏透w凱打了招呼,說歐諾召喚來祖靈時間太短,還不適合作戰斗訓練,叫趙凱不用管他,自己另外給他安排了一個訓練室做基礎訓練。 別人訓練和祖靈默契度的時間,歐諾就都花在了練字和畫符上。 趙少誠看他畫了幾張定身符,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你仿佛是在逗我”的情緒,想拿起來看看這種說字不是字,說畫不是畫的東西。手剛一伸出,邵道長身上便有一股殺機鎖定了他,他征戰多年,在生死關頭練出的敏銳預感立刻發動,連忙收回手,悻悻然看著正專心畫符的歐諾。 正在專心畫符——趙少誠腦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看了邵宗嚴一眼,脫口問道:“你這個祖靈是不是有獨力判斷的和攻擊的能力?他對我的防備和敵意比你這個馭靈者的還重,這個祖靈簡直擁有活人一般的智慧了!他到底有多強,不,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強,你愿不愿意放開手腳和我真正比試一下,測試自己真正的實力?” “答應他?!鄙圩趪赖穆曇糁苯釉谀X海中響起,歐諾便放下手里的朱筆,不假思索地挽了挽袖子站起身來,對著趙少誠狡黠地笑了笑:“好,我答應?!?/br> “我已經體驗過了你的靈符,這次可是要試試你祖靈的力量,外面沒人看著,你放心展示出他們的力量來吧!”趙少誠眼中也閃過一絲自信的光彩,召喚出自己歷經百戰、滿身殺氣的祖靈,往后退了幾步,環臂看著對面的歐諾。 這回他會展現出自己真正的實力,而不是逗小孩子似的任由歐諾的祖靈攻擊了,他要好好看看這兩個靈敏到完全像個活人的祖靈究竟有多么強! 然后他就被打趴了。 他一直防著的邵道長根本沒出手,身為家屬的晏寒江就抓住他祖靈的長槍在空中一掄,連人帶槍扔出了房間。趙少誠的精神空間也隨著祖靈一道被震蕩得受了損傷,倒退了幾步才站穩腳步,扶著暈乎乎的額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晏寒江。 “這個祖靈竟也這么強?你入學測試時他的攻擊次數和數值都比旁邊那個要低百分之七十以上,這難道是你的戰略?還是當時你和這個祖靈的溝通還不夠?” 客戶本想趁著客服攔住祖靈時跟他來個單對單的rou搏的,見他這么快就不打了,有點可惜地放下袖子,淡然答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位……他是我的祖靈的愛人,平常都是什么也不干,只負責貌美如花的?!?/br> 你一定是在逗我! 趙少誠花了好一陣子適應歐諾奇葩的能力和祖靈,也嚴密監控著他的實力進境,隔三差五就挑戰——或者說找揍一頓。最開始他是讓祖靈自主攻擊,他只在后面指揮;再之后他借用了祖靈的弓箭,自己在后面射箭sao擾,和祖靈配合攻擊。結果射出的箭都被完美規避,兩個祖靈的動作靈敏逾恒,就跟沒有他這個配合sao擾的人下場一樣。 再后來他試了幾種和祖靈的配合方式,有時候自己持弓箭,有時候自己用靈槍攻擊,結果無不是以被抽暈告終。直到最后,他終于用上了和祖靈的完全合體技能,身上附著祖靈的影子,雙手執槍弓,以自己最強的力量向歐諾攻去。 邵道長打鬼不太敢上手,打人的技術一向是一流的,手中凝聚起靈力,抓起因為附身而實體化的長槍,強奪到自己手中,把趙少誠狠狠打翻在地。 趙少誠在地上足足躺了半天才起來,起來后竟沒有被打敗的傷心頹喪,反而直勾勾地看著他笑了起來:“我的眼力果然不錯,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不一般了,想不到你不光長得不一般,本事更超乎我的預料。你現在無論體能、精神力還是祖靈都已經超過了正式軍人的標準,還要跟那群沒長成的孩子一樣縮在學校里做戰士夢嗎?要不要跟我上戰場,見識見識真正的軍旅生活?” ……要!他上軍校為的,不就是能當兵,能上戰場嗎?歐諾心跳如擂鼓,一把抓住了趙少誠的手,把他提了起來:“我能參加什么任務?” 是一場跨境販賣人口的任務。國際蛇頭越過邊境收購國內拐騙販從各地拐騙甚至強搶來的有精神天賦的孩子,送到x國進行秘密訓練和洗腦,等他們召喚到祖靈后賣到各國黑道組織或雇傭軍團里,召喚不來祖靈的孩子則會落到紅燈區一類的地方,下場更會無比凄慘。 這種人販子才是最可恨的存在,別說歐諾這樣的熱血少年,客服和家屬也聽得怒火中燒,毫不猶豫就接受了他的邀請。 三個月的軍訓結束后,在別的學生還頂著一身曬得發亮的黑皮抱怨軍訓多么艱苦、教官多沒人性的時候,歐諾卻已經輾轉在西頃叢林里幾百公里,殺過人、見過血,解救了近百名被蛇頭關押起來準備運到國外的少男少女。 他身上漸漸褪去了少年的天真和軟弱,像是被熔爐鑄煉過,沉穩堅毅了許多?;匦:蠼拥綒W靖的電話問責時,他也沒像從前那樣急著討好對方,而是很平和地叫了“父親”,簡單說了自己在軍中參與機密行動,沒能接到學校這邊消息的事。 至于行動內容,他不能說,父親應該也會體量的。 歐靖也不在乎他參加的是什么行動,在電話對面冷冷道:“你現在和趙少誠在一起了吧?我上次派人拿你的檔案時聽說他把你的檔案調到了第五軍團,看來這三個月軍訓的工夫沒有白下,他對你很滿意吧?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嗎?” 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嫌棄,歐諾從前或許看不出來,可這幾個月見得人多了,對別人的態度敏感了許多,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絲神色,心里就是一沉。 他抿了抿嘴,想跟父親解釋一下他和趙少誠沒有那方面的關系,可光屏對面的人卻完全不打算聽他說話,兀自說道:“你找個機會跟趙少誠說,我想調入中央軍,軍銜也要升一升,你們的婚禮才會好看。他對你很有那方面的意思,當初見面都要先經過我跟你正式相親,肯定是要跟你結婚的,你跟他好好說說,他家里肯定有這個能量的?!?/br> “不用聯姻,我也能,我能弄出足夠的功勞讓你再升一級……”歐諾的聲音發澀,不管不顧地說出這話,最后一次試著想讓父親正視他。 歐靖卻輕蔑地笑了笑:“別胡鬧了,你一個孩子懂得什么?你這些年的錦衣玉食,能在涵山私立高中上了這么多年學,召喚出雙人型祖靈,這些都是歐家給你的,沒有歐家你能過上什么日子?我給了你這么多東西,現在只需要你結個婚來回報我你都不愿意嗎?” 歐諾雙唇顫抖,發不出聲音,唇形張合分明是“不愿意”。歐靖不耐煩猜他的心思,朝他點了點頭,匆匆說:“我等你的消息,你別忘了自己姓歐,歐家才是你唯一的倚靠,我的身份高了,你在趙家才會有地位,你別想差了!” 光屏驀地被關掉,歐諾對著黑漆漆的屏幕靜坐許久,雙手捂著臉,用微微低澀的聲音的聲音說:“邵哥,我心里不好受。我想以后把你教我的靈符上交國家時,還是不要給我父親,以歐家的名義發布了?!?/br> 如果只有賣身幫父親升遷才能成為父親喜歡的孩子,那他寧可還是當一個在家里不受關注的透明人好了。與其傾盡所有,連自己的身體都賣了去給父親和兄姐當鋪路石,不如由他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提拔家人……如果他還清了歐家養育他的債,是不是就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要求他們的親情和愛了? 可是要這樣斤斤計較才能換來的感情,能算是真正的感情嗎?歐諾糾結地坐在沙發里,唇邊忽然感到一點冰涼的觸感。他下意識張開嘴,一勺滑潤甜美的冰淇淋就填進了嘴里,濃郁的奶油很快融化,芒果濃郁的甜香在舌尖綻開,邵道長夭桃秾李般的笑容也在眼前不遠處晃動,溫柔地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等過個百年千年,你回頭再想,這些煩惱都像過眼清風一樣?!?/br> 第153章 第十二次救援 沒過多少日子,歐諾就接到了趙少誠的電話。電話對面的人似乎是坐在自己家里,眼中含著nongnong的笑意,接通電話便故意逗他:“這么多天沒見,想我了沒有?沒有我在身邊陪練,是不是練習祖靈戰斗時都束手束腳的,不敢發揮出實力來?你乖乖叫我一聲趙大哥,我就再把你弄出來痛痛快快地戰斗幾天怎么樣?” 和別人對練的時候,歐諾的確不能放開手腳練習貼符,不如和他戰斗時的體悟多??煽吹剿@副招欠的笑容,歐諾就覺著那聲“趙大哥”怎么也叫不出口來,板著臉說:“你找我有新任務?什么級別的?” “不是任務就不能叫你出來了?這件事比任務的緊急程度可要高多了?!壁w少誠湊近屏幕看了看,挑了一邊眉毛問道:“你在哪兒呢,身邊有人嗎?” “在宿舍。我這里沒人能隨便進來,祖靈更是。你有正事就說吧?!睆氖謾C畫面上也能看出來他身在宿舍,房間窗明幾凈,茶幾上擺著鮮潔的果盤和烤魚片、海苔餅之類的零食,歐諾背后的窗戶上方端端正正懸著一溜兒“祛穢符”和“禳野鬼入宅相擾”符。 這世界上除了邵宗嚴,再沒有這么防備祖靈的人了。就連各軍區也只會在辦公大樓和武器庫之類的地方裝上阻隔精神力的設備,以防有人潛入破壞。而邵道長這些符則是直接絕了祖靈進入的可能性,若是有人進到這房間里想要召來祖靈,靈體也會被這力量強行送出房間。 趙少誠一眼看見那些黃紙符,眼睛頓時亮了亮:“你又研究出了新的武器?是針對祖靈的攻擊性武器?這么吊在窗棱上是特殊的制作工藝嗎?” 歐諾點了點頭:“很有用,掛起來圍一圈就沒有祖靈可以接近,可以用在接戰之前的反偵測上?!边@些符都是邵道長親自畫的,他還在描摹學習,不過他現在已經熟記下了畫符時的手勢和咒語,下筆時也能做到意在筆先,引導靈力均勻分布了。只是到最后收筆時還差一口氣,暫時無法激發符力,再給他幾天時間定能畫出來。 想到這些紙符能派上用場,再上場也能不借客服之力,試出自己真正的成色,歐諾心中就像有火在燒一樣,追問道:“趙將軍,到底是什么任務要用到我?” “不是任務,是我家里人想見見你?!壁w少誠笑了笑,眼里的笑意卻漸漸淡化:“前些日子你父親親自找了我祖父,提出想讓兩家聯姻的事。我祖父看過你的檔案,對你十分滿意,不過這件事你真的同意?” 一股怒氣忽地從歐諾胸中撞到頭頂,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看著趙少誠說:“趙元帥想提攜我這個后輩,我當然很高興,可是這提攜不能是以出賣我的婚姻和自由換來的。將軍你很清楚我的意思,這樁婚事我不會同意的。趙家和歐家聯姻想得到什么,我遲早也能給,你們如果一定要逼我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冷酷地說:“我就只能打你了?!?/br> 趙少誠在屏幕對面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忽然一眼從屏幕邊緣看到了兩位飄飄蕩蕩而來的祖靈,頓時收斂了笑聲。他摸了摸鼻子,清咳一聲,換了副正經面孔說道:“趙家這邊我會幫你壓住,保證你那位祖靈沒機會打我。不過你父親那邊怕是不會輕易放棄,沒有趙家,還會有喬家、安家……中央軍部能幫得上他的人,都有可能成為你們家聯姻的對象。要不你這些日子還是來軍中?在我手底下沒人能動得了你,你也可以在實戰里多積累些實力?!?/br> 歐諾本來不想依靠他那么多,可是想想父親那天讓人心冷的態度,掙扎了一會兒,無奈地低了頭,澀聲說道:“我想盡快展現出實力,盡快往上升,到他控制不了的高度。我愿意和趙家合作讓這種符紙現世,并將定身符的制作方法也送給趙家,換取趙家的保護,趙將軍,你的意思呢?” 趙少誠呼吸滯澀,臉色慢慢漲紅,像是窒息般重重咳了一陣,抓著脖頸深吸幾口氣,苦笑著搖頭:“你可千萬別誘惑我。這么強大的武器誰不想得到?可你這個人比這些武器都有價值得多,我可不想為了僅僅一件武器就丟了和你現在這么好的感情?!?/br> 他重重扯掉胸前幾枚鈕扣,抓起桌上的文件扇了幾下,說道:“我帶你去一趟和i國交界的戰區,你在戰場上、在軍部眼皮子底下用出這些武器,先好好展現實力,在我的軍隊里,你有多少本事就能升到什么位置。等你在軍部站穩了腳跟之后,隨便寫個論文說你復原了祖靈武器就行了——不用弄得跟賣身給我似的,我要的是長長久久的,和你這個人的感……友情?!?/br> 親生父親要賣自己,這個一直沒什么好感的外人倒肯幫他。哪怕不是白白地幫,可這情份他也記下了。歐諾苦笑一聲,問道:“你不怕我只有這么點本事,你的投資將來收不到期望中的收益?” 趙少誠在屏幕對面深深地朝他笑了笑。 歐諾又一次進入了軍隊。這回并不再以訓練的名義,而是有了正式的軍職,以第五軍團第十二軍下屬的士官身份參與了幾次邊境沖突戰斗。在這些戰斗中,他漸漸展露出了完全合體的戰士也沒有的超強戰力,也順理成章地拿出了“祖靈的武器”——一包進戰場前新鮮現畫出來的“鎮一切邪祟符”,上面印了萬仙盟上仙邵真人親手刻出來的道經師寶印以溝通天地。 符咒單張用時,要貼到人或祖靈身上才能起效,但如果是大批使用,單憑其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在空中傳遞而形成的力場就能將籠罩其中的所有陰靈鎮壓住。這個世界的馭靈者太過依賴祖靈,可以說祖靈就是他們的眼睛和感官,更與他們的大腦和精神空間悉悉相關,所以祖靈被鎮壓后,馭靈者頓時變得比普通人更脆弱。 祖靈在外的人感覺不到自己的祖靈,而祖靈藏在身體里的人也無法再召喚出它們,就像一個武林高手突然被廢了武功,那種心理上的脆弱就是再強大的身體也無法彌補。趁著i國軍隊驚慌混亂,隊形一片散亂之際,歐諾所在的小隊從隱蔽戰壕里沖出,僅僅12人便俘虜了數百名陷入渾亂中,毫無戰意的i國馭靈者。 這一場戰斗可堪記入z國軍方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了!趙少誠在后方接到電話時,都忍不住問了一句:“俘虜多少?你說他們12個人毫發未傷就俘虜了一個營的馭靈者?他怎么做到的……跟我對練時難道他還一直留了手?天哪……我都要嫉妒了,怎么我當初就沒召來那么強大的祖靈回應呢?難道這事還看臉?” 他的臉長得也很帥??!趙少誠對著鏡面屏幕照了照,深覺自己也不比歐諾差到哪去,而且召喚祖靈時還更年輕,那兩位強大的祖靈怎么就沒看上他呢?難道嫌他當時歲數太小了,那兩人就喜歡年紀大的? 他又照了半天鏡子,感嘆一番祖靈不會看人,便認真整理了關于歐諾的文件,親手遞交到中央軍部,為他申請軍功。這份文件趙元帥親自批復了,并把孫子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指著報告書上“歐諾”兩個字,含笑問道:“這不就是歐中將打算嫁給你的那個兒子嗎?現在怎么樣,看看人家這戰績,看看人家這能力,后悔當初沒聽長輩的話跟他訂下來了吧!我也不懂你們年輕腦子里都想什么,這么好的人,你也天天帶在自己軍隊里,怎么就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趙少誠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人家還看不上我呢。結婚之后他天天家暴我怎么辦?祖父你這么喜歡他,到時候肯定就不管我了?!?/br> 趙元帥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捏著那份報告看了又看,簡直愛不釋手,恨不能穿回幾個月前強行做主把婚事訂下來。一抬眼看見這個不懂事的孫子,原本微笑的臉頓時又耷拉了下來,不耐煩地說:“快出去吧,這么大歲數了連個喜歡的人都不給我帶回來,看著你就煩!” 歐諾的個人一等功很快就批了下來,勛章也送到了軍中。歐諾細心收藏起了平生第一枚勛章,伏在燈下繼續認認真真地畫符。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借了祖靈的靈符,每次戰斗他也都是從邵宗嚴手里拿出符來用,可自從他會畫符之后,這位嚴師就再沒替他畫過一張鎮邪符,都要由他自己掐訣念咒,親手一筆筆畫出來——這不僅僅是準備武器,更是借著畫符鍛煉他體內的靈氣,為將來煉體筑基打基礎。 一場場戰役下來,他不僅軍功積累得越來越多,道行也越發深厚。而且在與這些敵人的戰斗當中,他恍然感應到,自己一輩子應該就走這樣的路。參加的戰斗越多,他就越適應戰場,似乎連運氣都變好了,總能在合適的時間與地勢遭遇敵人,拿下一場場以少勝多的戰績。 后來他才知道,這不僅是運氣,而是氣運、運勢。他越是經受戰斗洗禮,身上的運勢就越高漲,圍繞在他身邊的氣運絲線越來越厚重,連修行速度都上去了。如果這時候再給他做一次體能和精神力測試的話,測出來的等級絕不會是之前的2s級,而會是一個震驚整個世界的數值了。 邵道長如今算命的技術見漲,握著他的手鐵口直斷:“看你人老老實實的,想不到這么適合走殺伐之道,殺伐越盛,道途就越寬廣呢。這倒是有點像我師姐……你以后可得多做好事,多積福運,免得修行未成就被天道所嫉?!?/br> 小客戶有點給他嚇著了,老老實實地說:“我都是為了保家衛國,殺的都是敵人,這也不行嗎?” 邵道長捋了捋沒胡子的下巴,揉著他的頭發安慰道:“反正有我們在呢,現在倒不用擔心這事。以后等你在游戲里學習的那縷分魂回來,你自己就知道怎么趨吉避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