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說話的那人不耐煩地說:“照理說上面的事不該咱們說的,可是那個顧念實在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咱們司馬掌門豈是他一個筑基修士高攀得起的?要不是為了顧淮川,就憑他那個二百多年還沒結丹的資質,連進都進不了長空門?!?/br> “可那姓顧的都死了……” “誰知道真死假死,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修士能從重重攔截中把他帶走,就未必不能救他一命?!?/br> “聽說顧念為了找他師父,把自己雙親的尸骨都挖出來弄什么法術,可就是挖了尸骨都沒找出人來,這一家子也真是太沒本事了?!?/br> “說不定顧淮川早就防著他,把那塊靈骨給換了呢?畢竟是能引魔修滅了自家宗門的人,對這種沒資質的徒弟能有多真心……” 顧淮川開始時只想聽聽長空門那邊的消息,卻不想聽到了顧念為找他掘了父母墳塋之事,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又聽到有人編排他養大顧念是另有所圖,心中悲憤交加,真氣鼓蕩,險些震傷了經脈。幸好邵宗嚴及時出來,不由分說地塞了枚清心理氣的丹藥進去,拖著他直入長空,朝著南方飛遁。 顧淮川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按著胸口說道:“道友又救了我一次。我沒想到阿念竟是自甘墮落,做了司馬凌的人,還為了他反過來加害本門……可我對他真的沒有……我只拿他當弟子而已,他難道也是這么想才恨我的?” 邵道長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我都明白的,以前也經常有人說我勾引男人,其實我也沒有過。清者自清,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你是個正直的好人……話說回來,他是不是一直愛慕你,結果求之不得,因愛生恨,才勾搭上了那個司馬凌?” 顧淮川臉色更白了,僵硬地搖著頭:“不可能,當初他母親把他交給我時他才八、九歲,我那時都兩百余歲,金丹四轉了修為,做祖孫都有富余。后來他也一直乖乖巧巧的,對我從沒有過越矩的要求,也絕不會有那樣的感情?!?/br> “他母親該不會是你的后代吧?”邵道長摸了摸下巴,化身名偵探分析起路邊那些人透露出來的消息:“掘了父母祖墳都要找到你,要不是因愛生恨,那得有多大仇啊?!?/br> “并非如此……”顧淮川抖了好一會兒才嘆道:“他母親其實是我家鄉修仙世家的王家小女兒。我筑基之后曾回家探親,他家是打算把女兒嫁給我的。我有些愛慕她,不過婚姻之事不能自己做主,當時并沒直接答應,而是打算回門派稟報之后再回復??墒堑任以倩丶亦l,準備應下這樁親事時才知道,王家那位小姐出門歷練時遇上一名散修,后來為避家里逼婚,就跟著他私奔了?!?/br> 他提起這些事來神色淡淡,并沒什么特別的感觸,舊時的感情本來也沒多深刻,既然沒成,也就這么淡了。 “后來我在西域萬古仙墓歷練時結識了一名散修,因脾氣相投,就一直結伴同行。后來在一座仙墓取寶時,墓中上古仙人遺體忽然起尸,朝我們這一行人殺來,雖然當時隊中都是金丹中期以上的修士,卻也遠遠不及上古真仙rou身之力。那位道友為了救護我被仙尸所傷,臨終之前卻道是他對不起我,還要我替他看顧妻兒……” 邵道長不由問道:“他妻子就是你當初要訂親的那位王小姐,他兒子就是顧念?” 顧淮川點點頭,沒意外他能猜到這點,而是按著脖子下面那點平坦的胸口,繼續說道:“我將他的尸體送回沐燕谷,遇到王氏的時候幾乎都認不出她了,她……修為低,容貌變化得快。但她認出我了,她把丈夫的尸骨接過去,獨自葬下,后來就帶著阿念出來見我,說她當初不該與人私奔,對不起我,還求我看在他父親為我而死的份上照顧阿念?!?/br> “我就都……答應了。于是她讓阿念隨我姓顧,讓我立誓保他一世平安,我也答應了……” 然后她生無可戀,便隨丈夫而去了。 “我將他們夫妻葬在一起,帶著阿念回了宗門,將他收為親傳弟子。只是想不到,他竟然會變成這樣。難道是我這些年只顧著教他劍法,強迫他修行,不曾關心他的終身大事,所以他恨我,轉而連宗門都恨了?” 邵道長摸了摸他的頭,同情地嘆了一聲:“這不怪你,就我這些年學習的道法看來,他這得怪遺傳?!?/br> 花心出軌都能遺傳,喜歡私奔這點說不定也是刻進基因里遺傳下來的。(這是偽科學) 第139章 第十一次救援 那群修士離開后,邵道長才拉著他朝南疆飛去。顧淮川右手一張,取出本命飛劍說:“我真元已經恢復了,劍修飛得快些,不如改乘我這柄劍吧?!?/br> 那把劍形制略為細長,色澤如凝霜淬雪,寒光映人。邵宗嚴這輩子只見過兩名劍修,一個清景前輩還從沒在他面前動過手,想想能乘劍修的劍也有些意動,不過心念一轉,又問道:“那么多人在找你呢,若有人認出你這把劍怎么辦?” 顧淮川冷冷一曬:“劍修飛行的速度比普通修士快得多,就算中途撞上什么人,等他反應過我這劍眼熟的時候,咱們也早飛出百里之外了。若不放心,還可以用蝕月丹將劍身洗煉一下,劍光便黯淡不招人了?!?/br> 他出門歷練時常常要帶著顧念,有這個修為提升極慢的小徒弟在,沒法像年輕時那樣念頭通達,想殺到哪就殺到哪,還要想法降低兩人的存在感,以免有仇家拿這個徒弟來威脅他,是以身上存了不少相關的東西。他拿出丹藥往劍上一抹,那明亮的銀白小劍就變得跟市場上賣的“鎮宅寶劍”差不多了,落到空中化作自行車般長的大劍,兩人一前一后上去,飛劍便化作流光遁入了云間。 劍飛得確實比云快,而且顧淮川的劍比一般人更快,快起來連云都模糊成了一片。路上偶爾與同樣去南疆的修士擦肩而過,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衣著就遠遠甩開了,更不要提人家剩的法寶和劍光,大約對方看他們也是一樣的。 這片大陸十分廣闊,晝夜星馳兩天之后他們才到了南疆。一進入到江清源歷練所在的薄棠山脈便見著了長空門浩浩蕩蕩的隊伍,司馬凌仍乘著鸞車,前方有一眾女弟子提著香爐、宮燈、花籃開道,后面則是浩浩蕩蕩的男弟子,都踏在飛行法器上,整齊劃一地隨行。 而在那群隨行的男弟子當中并不顯眼的位置上,竟站著之前和司馬凌十分親昵,甚至為了他不惜欺師滅祖的顧念。 而在那駕遮得嚴嚴實實的鸞車里卻是能感應到不只一人的氣息,都是金丹修為,凌厲張揚地釋放著自己的威壓,甚至能聽到調笑聲從車子里傳出。而那笑聲每每響起,顧念的臉色就更難看一層,以他的修為本來就很難追上隨侍司馬凌的弟子們,稍一分心就會慢下來。身后的金丹修士抬手推開他,毫不客氣地地罵道:“方念,你走什么神,快跟上!” 另一人勸道:“盧師兄罵他作甚,他這么低的修為,飛不好豈不正常?也不知那顧淮川怎么教徒弟的,若在咱們長空門里,這般年紀堆也堆到金丹了?!?/br> “哼,顧淮川都死了……” 方念?他改回原姓了?他也沒跟司馬凌在一起,而是混在普通弟子里?顧淮川下意識按住飛劍,卻不敢用神識,只隔著層云遠遠看了那群修士一眼。 對面也有修士見著他,卻僅看到云端上一襲黃衣,單看那梳著高髻、戴著幕籬也比原身矮上十公分的個子,任誰也聯想不到那個挺拔如松的劍修。 方才非議著他的人轉而笑道:“不知是哪兒來的散修,莫不是看見咱們掌門的鸞駕走不動路了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無門無派、修為低微的小修士,以為長空門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地方嗎!” “再不好也是女修,起碼還能留后呢?!?/br> 方念分明聽出他就是在嘲諷自己,臉色氣得發青,卻不敢跟他爭競,把怒氣撒在了那個突然出的女修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 顧淮川也一直看著他,兩人目光相對,方念竟沒認出來這個他曾信誓旦旦說過“燒成灰也認得”的仇人。 顧淮川認出了他,卻也覺著這個人嫉妒扭曲的神色和眼里的陰毒十分陌生。兩百多年的光陰在他眼前鋪展開,舊日師徒之間溫馨的相處陡然灰飛煙滅,只剩下一人刻毒,一人疲倦的對。 顧淮川輕嘆一聲,心里卻仿佛撣去了一片塵?!@些年顧、方念對他的依戀于他來說是暖心的情份,可又何嘗不是一份枷鎖?為了照顧這個資質并不佳的弟子,他分了多少心思在修煉之外,到處尋找天材地寶給他洗煉身體,甚至為他欠了許多人情……而到今天,他終于可以放下當年對王氏的許諾,放下對方念的關照,重歸自己的道途了。 身后的邵宗嚴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低聲提醒道:“你別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你發了心魔誓照顧他也沒關系,吃下千面幻形丹之后不光是外表,你的靈魂氣息都變了,心魔找不上你。擔心以后渡嬰劫時應誓的話,只要再吃一?;眯蔚ふ谘诰托?,小千世界的天道不全,看不穿的。等飛升之后再要晉階,再往大千世界找洗心魔的法子就是,難道他能害你師門,你還得一輩子捆在他身上?” 顧淮川不用低頭都能感到自己頭上和胸前沉甸甸的感覺,嘴角抽了抽,朝著邵宗嚴拱手謝道:“多謝道友開解,我如今也不必想什么結嬰飛升之類,先將本派重寶托付給師叔,以后便可放開手腳報本門的大仇了?!?/br> 司馬凌神識掃過來的時候,他也將神識探進鸞車看了一眼,發現里在隨侍的是幾名與他修為相差不多的女修,容貌都是明麗張揚的那一款,看來他當初為了誘惑方念做內應也是下了不少本錢。 堂堂一派之主,飛升在望的真人,竟放下身段色誘清霄門內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真是能屈能伸。他冷笑一聲,右足重重一踏,腳下飛劍便如飛景流光,穿破云層朝遠處飛去。 背后鸞駕里的司馬凌神色微動,厲聲吩咐道:“追上他!” 他這種修為的人已經不常受什么觸動,一旦心血來潮,就是什么大事的預兆。他的神識掃云端那襲黃衣的時候就覺著心中連跳了兩拍,對方神識掃來時,仿佛有一把劍遠遠刺入心頭,看著那張明艷絕倫的臉龐,竟感到了只在滅清霄門時才感覺到的極度刺激。 抓住她!不管對方有什么背景,總之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駕車的弟子連忙掐訣駕御青鸞轉向,前導后擁的弟子也隨之變向,方念轉向的速度太慢,跟不上他們,又被人諷刺了一通。他委屈地咬住唇看向前面那駕鸞車,可之前還一直對他溫柔體貼的男人自從知道顧淮川死了之后就冷淡起來,說什么清霄門剛經歷慘變,現在兩人太親近,將他的位置提得太高,容易引人詬病。 可這些弟子們明明都知道他們的關系,還當著司馬凌這個掌門的面排擠他,他難道就不能過來替他說句話嗎?哪怕是私下安慰一下也行??! 他委屈含怨地看著車壁,心里患得患失,不覺又想起了顧淮川——當年他是顧淮川的心愛弟子,走到哪里都被人捧著,哪怕自己修為差一些,私底下有人非議,可當著自己的面,哪怕司馬凌這樣的外派掌門不也是溫柔體貼的? 若非他這么可靠,自己也不會輕易吐露當年的殺父之仇,想盡辦法為他攻伐清霄門提供便利了。 方念眉間縈著愁色,瑟瑟如風中殘荷,鸞車里的司馬凌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的神色心思其實都在司馬凌眼里,可現在顧淮川已經死透了,天地門的下落他也找不出來,他的價值就去了大半兒。要不是還要留著這么個人詐一詐江清源,他可能連隨在車后的這個位置都拿不到。 他還不如那個驚鴻一瞥的黃衣女修更讓人有探究的欲望。 可惜顧淮川是個劍修,劍光飛遁本就比鸞車快上許多,更何況司馬凌還非要帶上那么多弟子前呼后擁,擺他大派掌門的派頭。他命令鸞駕轉身追上去的時候,顧淮川的飛劍就已長驅而去,劃破層層云霞,在空中連抖了三道s型,連方向都追蹤不著了。 順著薄棠山脈飛行許久,遠處一片殺伐聲忽地撞進了他的神識網中,顧淮川連忙按劍飛了過去,遠遠便見到一群修士在空中輪戰一個青袍白發、神色疏狂的青年劍修。 那人寡不敵眾,身上的傷也不比幾在前的他輕多少,可眼中光彩極盛,嘴角掛著一絲狂傲的笑容,高聲道:“嘿嘿,說什么我勾結顧師侄奪取清霄道寶,分明是你們等不要面皮的小人妄圖殺人奪寶不成,反過來栽贓陷害我們罷了。罷了!天底下的道理原也不是說出來的,你們今日若有本事殺了我,這些罪名由得你們編,若沒這本事就別在江某面前亂吠!” 眼看著他上下四方都給人圍住,顧淮川心里又感受到了門派慘遭覆滅時的痛楚,咬緊牙關,回頭跟邵宗嚴說:“道友在這兒稍站一站,我過去幫師叔……” 邵宗嚴主動從劍上跳了下來,掏出晏寒江那把魚鱗傘架在肩上,體貼人意地揮了揮手:“你去你的?!蔽揖透诤竺姹Wo你。 話還沒說完,顧淮川便點點頭,化作流光沖入戰陣,在空中轉了一圈,削斷了從背后攻來的數件法器。在他身后,邵宗嚴持傘而立,為了掩飾身份并沒拿出斬運刀,而是低調地提著一枚從仙宮里尋出的上品法寶紫鱗刀,刀身若隱若線地纏著一條紫龍,龍威隱隱散出,逼出一片能讓他們立身的縫隙。 江清源感應到熟悉的真元氣息,擋下面前的一輪攻伐后便回頭看去,想知道是哪位同門救了他。這一轉頭恰好看到救了自己的人露出原身——也是金丹八重修為,卻不是門中任何一名弟子,而是個陌生的黃衣女修,眼中清光湛湛,殺機四射,橫掃過場中所有修士,最后朝他抱了抱拳:“江師叔,弟子有要事稟告,咱們先殺了這些人,找個地方細說?!?/br> 好脾氣!爽快!合他的心意!可是他怎么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他們門派里還有這樣一位女弟子? ……該不會是哪位師兄弟在外面的滄海遺珠吧? 他心里霎時間轉過許久亂糟糟的念頭,圍在外頭的那些人卻不會給他時間胡思亂想。為首的道玄門長老冷哼一聲,揮了揮手中拂塵,冷聲吩咐:“別讓他們拖延時間!抓住那個黃衣女子,說不定她有顧淮川和天地門的下落!” 顧淮川手中長劍一劃,真元透入劍中,那些污了劍光的丹藥藥力被劍氣沖得紛紛散去,一道極耀眼的清光就在空中爆開。 那種劍光這群人在之前的輪戰和追殺中都見過許多次,清光爆開時,一個名字就浮現在他們識海中。江清源身為師叔,更是一眼就確定了那柄劍的歸屬,張口便要問他與顧淮川的關系。 話未出口,頭頂碧天中忽然引下一道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兜頭罩在了顧淮川身上,那些砸向他的法寶飛劍被金光一罩便化作凡物落向地面,沒罩進金光里的也被反彈回了主人身上,眾人又是一派忙亂地化解攻擊。 邵宗嚴在他身后撐著傘看著這道熟悉的金光,卻是又驚又喜,抬手扔下幕籬,露出包著紅色紗巾的臉,輕輕拍手:“畢業時間卡得真準??!不知這位顧客是哪一派畢業的,不過要是文華宗就好了,那位明蒼岫顧客就很強呢?!?/br> 管他是哪一宗呢,顧客自己強了,他們做客服的就省事了??头覍購乃I子里露出臉來,瞇著眼看向那道金光,拍了拍他的胸口說:“他念頭大概在游戲里凝煉的時間長,已經堪比一道真魂之力了,融合之后修為的確會提高不少。咱們退一點,這是客戶自己的仇,他自己報了才能念頭通達?!?/br> 邵宗嚴依言退后,那道金光也漸漸散去,露出融合神識之后氣息越發強盛的顧淮川。他身上的幻容丹藥力被傳送神魂的陣力壓散了,身形容貌總算恢復舊觀,用不著邵道長擔心沒有藥品說明書,不知道怎么恢復藥效的事了。 就是裙子稍有點短,靴子小了一圈,不過那都不是事兒。顧淮川長劍在空中挽了一圈,直指眾人,冷冷道:“你們找的是我,不是江師叔,今日顧某就在這里,各位盡管放手施為吧!” 這話不用他說,剛才那道突然而來的陣光已經讓眾人極為忌憧了,甚至顧不上廢話就要來打壓他。 江清源橫劍攔在他面前,低聲問道:“顧師侄?你、你方才怎么……” 顧淮川也顧不得解釋,抬手按住江清源,雙眸微闔,左手連掐指訣,右手將全身靈力壓入劍中,重重擲了出去! 劍入空中,他竟似已耗盡神識和真元,靠在江清源身上一動不動了! 劍修的劍之所以靈動難纏,是因為劍都是靠神識引導,真元控制,如同劍修手臂的延伸一般在空中與人相斗,可這如果這把劍失了主人,失了靈活,只能順著一條線路運動的話,那就失了劍修最大的優勢,和所有用劍的普通修士一般無二了。 顧淮川難道重傷傷到了腦子?先是裝扮成女子,復又把本應心神相連的劍當作普通劍器擲出來? 嘲諷歸嘲諷,他們倒是很歡迎這種不動腦子的戰法。那劍上雖是灌注了顧淮川一身真元,鋒銳得無人可當,可是一把失了控制、不夠靈活的劍,又能傷得到誰呢?他們讓過那柄飛劍,冷笑著站在原地攻擊顧淮川,甚至嘲笑他把飛劍當成了石頭,扔出去再也回不到主人手里了。 可笑著笑著,他們忽然發現笑聲稀薄了,甚至還能聽到幾聲慘叫,而且空中散開了nongnong的血腥氣。眾人悚然回身,就見到那柄如驕陽烈日般灼眼的飛劍竟然又回來了,而且是以一種上下曲折回環的奇特方式,從遠處矯矯游回。因其飛得太快,只能看到它身后拖出的殘象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個并不收口的小長方型。 在看清那道殘光的時候,一名景元宗長老自身也被劍光順著那屈曲拐彎的奇特路線從太陽xue鉆入,血rou被劍光所化,只留下一道空洞的皮囊。 “魔、魔法……你果然勾結魔宗,學了這種害人的魔法!” 眾人紛紛驚恐地喊了起來,就連江清源也忍不住問道:“師侄你神識又強大了?這種運劍方法我竟從未見過,你控制它不吃力么?” 顧淮川微微一笑,伸手勾了一下,那道劍光就換了個方向又開始勾勒起那種古怪的、鋪滿平面的光線。他閉著眼輕揉額心,緩緩答道:“這不是神識控制,只是最簡單規定了飛劍的路線,讓它按照希爾伯特曲線飛行而已。我于玄宗道法沒什么天份,不過因為不能轉專業,硬是苦學了兩百多年,才勉強見識到道途最頂端的風光。不過今日能得到各派道友贊賞,我這些年的堅持便不虧了?!?/br> 第140章 第十一次救援 玄宗道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說難是因為學著難,像顧淮川這樣進門時連什么是數學都不懂的,百年才剛有一次隨堂考試及格,二百余年才觸摸到合道邊緣,每次考試都欲生欲死。且不只是學著難,學完了用著也難,辛苦學了這么多年還不夠,每次施展之前還得手掐心算,先算準了線路才能攻擊。 可是只要前期計算都到位了,對于他這等劍修來說,玄宗道法又是相當簡單好用了。不管對方來勢如何,變化多快,我自設定好飛行路線,用的時候只要稍稍調整參數,本命法劍自身的靈智就足以按照他提供的數值變化穿行,早晚能穿過他躲避的方位。 之前門派被殺滅之痛,被人重傷瀕死之苦,在這充塞天地的劍光與血光之下,一點點被仇人的血rou平衡回來。 原本氣勢洶洶來圍殺江清源的修士被他殺得七零八落,景元宗吳長老被削掉了半個身子,但也因此感受到了他的劍法根底——不是清霄派原本的劍意,卻也是堂皇正大,絕不是魔修功法。 他想起顧淮川說過什么亞爾伯特曲線,雖然不懂那是什么東西,卻不礙著他猜測它的來歷:“姓顧的不是拿到了清霄道寶就是自天地門里得了什么新的馭劍秘籍,現在他氣勢正盛,不可阻攔,諸位道友暫避他的兇威,等司馬掌門來此再做處置!” 這一劍的威力實在太強,那小方格的大小還能隨意變化,擋又擋不住,躲又躲不開,若不是他一意廝殺根本不聽人說話,他們甚至都想降了!多少人都等著這句話,聽到“暫避”兩字就避著長空門的人逃向遠處。 長空門三位金丹長老合兵一處,急惶惶要去找司馬凌。身后劍光雖還是那樣亮得能在視網膜上留下幾近遍布空間的曲線,可那條線總要上上下下地游走,他們一意往外飛,總該是能飛得過的。 就像水里墜入了石子,水波一圈圈往外擴散般,漫天來逼殺江清源的人,也被突然出現的顧淮川逼得四散奔逃。 顧淮川抬手一招,在空中規律地畫著曲線的長劍嗡地一聲重新落回他手中。他的指尖重新掐算起來,神容凝重,雙目牢牢鎖住長空門之人,右手指尖在劍身上輕輕一彈,那柄小劍便又顫抖著遠去。 江清源看他要留下那幾人,便也伸指在劍上一點,一道帶著雷芒的淡紫色劍光便破空而去,追咬向當中那名長空門長老。 他們頭也不敢回,感應到背后飛劍追來,便隨手扔出法寶擋在劍光追來的方向。顧淮川扔來的飛劍卻是有些歪了,斜斜地朝著左下方飛,也不是那種鋪天蓋地的劍光,就讓人放心了不少。當中快要被劍光追到的趙長老身右腳輕踩了一下,cao控著腳下籠云紗斜向上方飛去,避開了那飛劍的路徑,順手將一枚小印化作山岳朝下砸去。 那把飛劍再鋒利,要挫斷山岳總也要花工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