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阿寒瞪大眼睛,眼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依然還如當年初遇時那樣年輕。那聲低低壓抑著的“好”才吐出一半,可在看到那片處處焦土的殘破大地時,重建這個國家的責任感束縛住了他,打滅了他眼中的希望和眷戀。他慢慢低下頭,說道:“我還有責任,不能就這么離開。不過我記得你的承諾,若有一天我能夠拋開家國束縛,我會叫你的?!?/br> 即便不相見,我也能清楚的想起你,想起我們經歷的這些歲月,這就夠了。 阿寒微笑起來。他已經不年輕了,眼角眉梢也有了皺紋,可他的笑容又明亮又輕快,帶著年輕時也沒有過的蓬勃朝氣,朝邵宗嚴漸漸淡去的背影揮了揮手,低聲說給自己:“還會再見的?!?/br> 影片結束,一群身著宮裝的嬌艷女子手執巾帕低聲悲泣,不平地說:“怎么分手了呢!應該把客戶帶回去共修長生大道,從此千秋萬載永不分開才對!” “就是的,家國大業要管,客服的一片癡心就不重要了?一邊打仗一邊修行,過幾十年一起離開不行嗎?” “客服的表白看得我直著急!河里那段找什么蘆葦,怎么不吻下去??!吻下去他就你的了!” 觀影的女修們滿腹傷感,都希望電影里的邵宗嚴和阿寒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放映影片的女修輕輕拍了拍手,底下的人便都規規矩矩站好了,齊聲道:“云師姐請吩咐?!?/br> 云師姐摸著圓光說:“這是我和林師妹從文昌小世界拿來的當地電影,后來我二人用幻術將其轉化成圓光,影象不夠精細,還望各位師妹多包涵?!?/br> 師妹們連聲“不敢”,云師姐揮了揮手道:“我不是來向師妹們邀功的,只是前些日子看到文昌小世界太多人想要元泱蒼華,便下去看了看究竟,順便帶了這段圓光和幾只白毛灰花的藍眼狗來——電影里說是野狼的,路邊寵物店里就有賣,師妹們若喜歡,來日可以去我洞府里抱一只走?!?/br> “太好了!那個狼毛絨絨的特別可愛!”女修們激動地討論起怎么養哈士奇,說了許久才想起來:“咱們在文昌小世界建過代銷點嗎?我記得只建了傳送陣,順便賣過幾份圓光,并沒正式開拓,怎么那里的人竟都知道了咱們門派?這份片子是誰拍的?” 云師姐說:“這片子里的邵宗嚴便是萬仙盟勞務輸出到咱們千蜃閣的客服。片子里的阿寒本名晏寒江,我查過他的資料,是曾買過四份圓光還都玩到通關的vip客戶,還是邵宗嚴的男朋友。文昌小世界能有這么多人知道元泱蒼華,迫切想買咱們的圓光,正是他們倆的功勞。我看了這部電影便有所感……” 一名女修說道:“依他的功勞,做個外門弟子或客卿也算可以了,可是本門向來不納男弟子,難不成要請他做手術變性?這怕就不是獎勵而是結仇了?!?/br> 云師姐搖了搖頭:“我是看他們拍電影有所感悟——我千蜃閣的客服自己都能籌拍救援題材的電影,為什么不能拍紀錄自己工作的圓光呢?本門有那么多客服,每人都紀錄下來日常工作,再由本門弟子用幻術重塑當時情境,做成圓光幻視,也算是一條宣傳游戲的路子……” 可邵宗嚴是萬仙盟的人,要讓他給千蜃閣拍這種紀實宣傳片還要通過萬仙盟同意。幾名女修討論了一下,決定先讓直屬千蜃閣的女客服紀錄自己的日常工作,拍幾份紀錄片試水。至于邵宗嚴——反正他的修為還低,先跟萬仙盟談變合作,再把他堆到金丹期,救援過程才會更激烈好看。 數月之后,邵宗嚴和晏寒江參加中夏電影節頒獎禮,拿下了最佳男主和最佳男配兩項大獎后,一名穿著長禮服,身上掛滿珠玉的年輕女子忽然在宴會角落里攔住了他們,含笑遞過一枚寶盒:“在下方含章,忝任仙蜃閣駐文昌小世界執事,今日來此是替本派文師姐送禮,感謝兩位對我千蜃閣的貢獻的。這里有一枚化炁丹、一枚玄竅丹、一枚洞冥丹,或可助邵道友結成九轉金丹。此外還有五萬上品靈石和本派出外行走時常用的千面幻形丹,望道友笑納?!?/br> 邵宗嚴連道不敢,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本來也是無妄小世界的代理執事,拓展銷售只是本職工作,哪里用得到這么多東西。道友真是折煞我了?!?/br> 他越是不要,方含章對他的印象越好,將東西推給了不會拒絕的晏寒江,笑道:“我這東西也不光是道謝,還有一件事要和道友商量呢——你愿不愿意將每次救援的過程拍攝下來送到千蜃閣?我們看過你拍的戲,可謂天份絕佳,再多練習一下,將來在萬仙盟也可以有更多發展?!?/br> 比如像清景那樣當個紀錄片主持人,或者拍圓光幻視愛情劇——正好愿意拍男男戀情的修士不多,他們倆要是同拍一部片子,一定比別人來得更自然。 邵道長捧著金獎,還有幾分躊躇,想告訴方含章他們這是本色演出,劇本都是照著自己的人設磨下來的,晏寒江卻微微頷首,接過攝像鏡頭,舉手謝道:“多謝道友好意,等邵宗嚴的修為提升上去,我們也會試著多接幾份工作的?!?/br> 第134章 明天 方執事來得無聲無息,走得也同樣低調。明星和投資人們都忙著喝酒、拉關系,根本沒人注意到宴會這個小小角落里一場低調又隱蔽的交談。 她走后,雙獲國內電影最高榮譽金鶴獎的客服夫夫就回了餐桌繼續吃。 宴會規格相當高,參鮑翅肚樣樣不少,而且主打魚蝦蟹貝之類水產,最簡單一道西湖醋魚也是用鱖魚代替了草魚,鮮滑肥嫩,澆汁酸甜濃郁,正合龍族的口味。他們這一桌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輩演員和當紅明星,大家吃菜少,聊天多,女星們更是只偶爾碰碰青菜葉子,滿桌菜肴上來什么樣,吃到這時候就還是什么樣。 邵道長過了小半輩子苦日子,最看不下浪費食物的,伸筷就夾過半條鱖魚,仔細地剔下rou塊夾給晏寒江。龍族的男友力也不差,撿了一塊紅亮油潤的梅干菜燒rou給他擱在碟子里,怕他吃著膩,還夾了一筷子煎得嫩嫩的蘆筍給他清口。 滿桌人都優雅地談笑風生,就他們倆埋頭苦吃,也不去多認識些圈里的前輩,一點也不像剛拿了金獎,正在事業起步階段的新人該干的。有電影投資人過來找他們,因為倆人低頭吃飯,還是轉了幾圈后才從邵宗嚴垂在肩頭的發束上認出他來,然后就特別震驚地看到,他一點也不在意身材地大吃大喝,吃了肥rou吃蝦球,吃了蝦球吃火方,吃了火方吃羊排……眨眼就吃進了別的藝人一星期的卡路里攝入量。 旁邊一位當紅女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按著他的手臂說:“吃這么多大魚大rou的你們得運動多久才能減下去?這些菜里油脂和糖太多了,你們還要不要身材,以后還要不接戲了?” 就是就是!身材才是演員的第二生命??!旁邊的投資人心里也拼命點頭——他要投資的新劇男主角就是個外表風流、內心專情熱烈,重要的是動作無比靈活的現代大盜,要能徒手攀大廈,高空走鋼索的。邵宗嚴現在這身材纖瘦風流,照這么吃下去,胖個一二十斤出去,可就上不了鏡了! 趁著邵宗嚴抬頭說話之機,他便端著酒杯風度翩翩地接過話來:“你就是新任影帝邵宗嚴吧?我是風行投資公司的劉育誠,風行正打算投資一部過億的警匪片,我覺得你很符合我們這部片子的要求?!?/br> 快,快來問我這部片子叫什么,我邀請你飾演哪個角色!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邵宗嚴,嘴角挑起,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笑容。 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邵宗嚴雖然也端著杯子站起來了,卻不是答應他演出,而是告訴他:“抱歉,我不想再拍戲了。我的助理準備考環境工程研究生,我跟晏兄也不能再住下去給他添麻煩,我們這就打算走了?!?/br> 是嗎?那可真不巧……等等!這邏輯不對??!為什么助理要考研你就不拍電影了,難道你的事業就是為了這個助理干的嗎?還有晏寒江他為什么要跟著你一起息影,莫非你們拍片拍出感情,要去國外結婚了? 投資人腹中千言萬語,都是不能當著人說出口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邵宗嚴一口喝干了杯中白酒,又坐回去拆醉蟹喂晏寒江了。 他們倆吃吃喝喝淡定得很,周圍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淡定不起來了,在頒獎禮上和他同獲提名的周明宇拍著桌子問他:“你們要退出影壇?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價多高,有多少人羨慕你們的天份和成就,你們不說好好努力回報觀眾,現在竟然要息影……你們對得起電影藝術嗎?不說別的,你的經紀人同意嗎?” 當然同意。晏寒江擦了擦手,站起來戴上金框眼鏡,一派知性地看著眾人:“我就是邵宗嚴的經紀人,息影這事兒也是我們倆商議過的,大家不必再勸,我們過兩天會開新聞發布會通告大眾的?!?/br> 好好的一對藝人,外形出眾、演技精湛,還是兩大國際級導演聯手調教出來的,怎么說息影就息影了呢? 整個娛樂圈都為這倆人可惜,米分絲更是直接哭成狗。不知多少記者趕到明天家樓下日夜守著,想當面采訪,卻不知道他們要等的人再也不會下樓了。 頒獎禮結束后,明天就開著車把他們送到市中心體育館旁的傳送陣,和npc清景短暫交談幾句,給他們打了全五星好評,目送兩人踏進了金色的陣光中心。 從今以后,天高水長,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明天驅車到酒店住了一夜,轉天就去夏都大學門外租了間公寓埋頭苦讀,把自己從游戲里學來的知識從頭復習了一遍,然后買上各科教材,認真準備考試。他再也沒回過電視臺那套房子,各路記者在那兒日夜蹲守,差點報警把他們都報成失蹤人口了,最后也沒能守到他回去,更沒采訪到兩位最佳男主和男配的下落。 ===================================== 三年后,那間曾吞噬了中夏電視臺十幾名工作人員和特邀藝人的幽暗古宅再度被人打開,鋪天蓋地的塵腐之氣和颯颯陰氣兇橫地撞向推開大門,將這片鬼蜮之地重新拉回人間的搬家公司工作人員。 分明是正午時分,陽氣最旺盛的時刻,所有人卻都感覺到陰寒透骨,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窗盯著他們。負責人趙宏牙齒打著顫,退回到帶他們來這里的年輕人身邊,怯怯地說:“您真要把公司搬到這種地方來?聽說就前兩年這里還鬧過鬼,中夏電視臺來這做節目,死了好幾個明星呢!原來這兒還是什么作家舊居,還受國家保護的,自從那事鬧出來就沒人再敢來了——這一條街都沒人氣兒了?!?/br> 明天笑了笑,回頭了淡淡掃眾人一眼。他是做幕后工作的,比不上真正的藝人那么俊美醒目,可這一眼卻看得人心曠神怡,身上好像都不那么冷了,也有力氣搬東西了。 看到眾人恢復正常,他便回身看向院子里,溫和卻威嚴地吩咐道:“趁天色還早,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放進院子里,剩下的你們不用管了,我會叫清潔公司過來清掃的?!?/br> 集裝箱車里堆著電腦服務器似的箱子,約有半人高,外表黑沉沉的并不起眼。搬家工人用小推車一臺臺推到院子里,按他的指揮布置在樓房四周,越布置越覺得玄乎,一名稍懂風水布局的工人忍不住問明天:“您這么放是不是有什么說法?這些盒子是按八卦方位排的吧,是哪位大師給您支的招,用這個鎮……那種東西的?” 明天無辜地笑了笑,反問他:“什么東西?這是我研究生畢業作品,生物納膜綜合抑濁工藝空氣凈化器,這么擺是為了最大限度凈化院子里的濁氣污染而已?!?/br> 搬家的錢他事先都已經付了,又拿出一疊錢給負責人,叫他出去拉幾十米電線,找旁邊臨居接個電過來啟動空氣凈化器。 接電的東西,那就跟神鬼沒關系了。 負責人一口氣吊在心里,不知道該不該為此放松。但不管怎么說,他們是收錢辦事的,接過錢就叫工人出去拉了線,又買了幾個多項插座用來接凈化器,好心地提醒明天:“明先生,這里面空氣可真混濁,不好呆人的。你要不要接上凈化器之后先讓它們運轉兩天,等家政公司收拾了這房子再回來?” 明天笑道:“我得看看機器質量,你們先回去吧,晚一點我還得去隔壁收電線呢?!?/br> 搬家公司這群人還有點擔心他,可也實在不想在這種鬼地方多呆了,又勸兩句,見他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也就上車回去了。明天挨個給箱子接上了電,坐在門口那臺凈化器上靜靜看著那間墻體破了一大塊,已經變成危房的小洋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斜陽落到小樓屋頂下方之后,原本清透的天地間罩上層層薄霧,近在咫尺的房子忽然變得模糊不清,背后的院門在風中吱呀兩聲,“啪”地關上了。 明天從箱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重重推了一把,沒推開。他垂下眼微微一笑,從懷里掏出黃紙符貼在門上,頓時有風嗚嗚咽咽地吹來,卻怎么也吹不落嘩嘩抖動的符紙,只好繞著他盤旋,像是有許多人遠遠近近地叫著他的名字,引誘他朝小樓走去。 明天轉身走回樓下,目運靈力朝里看去,便見到比從前更骯臟的窗戶里露出一張張藏在黑暗中的臉龐,暗暗地窺視著他。 那些當初被厲鬼害死的人,現在已經褪去了人類的初心,同樣變成了噬殺的怨鬼,只是道行稍淺,陽氣足的時候不敢離開小樓??僧斪詈笠唤z陽光被濃霧遮蔽后,一道道魂魄就注入了力量,爭先恐后沖出廢樓,呼嘯著沖向單薄的明天。 他站在黑洞洞的破窗對面,右手抬到空中,輕輕打了個響指。 十六臺照著八卦方便排好的空氣凈化器驀地呼嘯響起,淡淡靈力清光從機身里延伸出來,在空中結成了一道風的漩渦。漫天陰云霧靄被那道靈氣漩渦毫不留情地抽吸進去,連同守在樓里的陰鬼也被強行吸出,順著靈氣漩渦分別注入凈化器,在第一層的靈力納膜上撞得米分碎。其中的陰濁污物被最外層的法器煉清濁吸收掉,內層混亂的靈氣經過高頻震動打碎,充入凈化器核心的轉靈陣里作為補充能源。 而陰魂——陰魂的本質也是能量,波動,因為在能量體中有了信息傳遞才能保持和生前類似的思維能力。而凈化器不管這種能量有沒有自主變化和攻擊的能力,也將它們吸收起來,煉濁還清。脫去陰濁之氣后,最核心的化靈陣將魂體內凝固的靈力打散,層層降低波動頻率,轉化成平和清澈的靈氣,從另一處出口散向外界。 幾個法力強橫,稍有靈智的陰靈試圖朝院外闖,可沖到圍墻處時,大門上的靈符忽地閃動了一下,整個院墻和空中隱約閃現出一道大鍋般的清光護罩,將它們攔在里面。眾鬼逃也逃不出去,更沒法反撲明天,只能眼看著自己被一寸寸拖入靈氣漩渦開口,像多年前闖入院中的自己和其他無辜之人一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吞噬。 整座小院就像一潭腐臭的死水,被抽水機大力抽干舊水,經過凈化后變成清水源源不斷沖入。短短一晝夜后,這座被陰魂占據了八十余年的古宅就恢復了舊觀。 破爛、骯臟、陳舊,甚至搖搖欲墜,但陽光已經能穿透這座宅邸,走進去不再有那種深入靈魂的寒冷,更不會有人因為誤闖進來受盡驚嚇甚至丟掉性命。 明天關掉了凈化器電源,打開幾臺凈化器的上蓋,從中取出這一夜間捕獲的靈魂。那些魂魄都已褪去從前的瘋狂,化作一團白霧靜置于藏陰珠里,只需在寺廟供養些日子就能重入輪回。他收起珠子,掏出手機報警,叫警方來挖掘多年來葬在院子里的枯骨;然后聯系了想要把這條街建成商業街,卻又擔心古宅里的厲鬼而不敢開工的開發商,叫他找時間帶人來看房子。 凈化器里的靈氣納膜和降頻化靈陣是他自己做的,煉清濁和藏陰珠還是借著玩家身份便利從千蜃閣賒欠來的,得趕緊收了治污費去還那邊的帳! 幾天之后,驗收過治污工程的開發商就抱著一箱子錢找上了明工程師,重重感激了他的治污之功,還給他介紹了一份新的空氣凈化工作。 許多年后,明天成了享譽國際的“治污大師”,不僅走遍國內各省市,還受邀帶著他的凈化器走向國外一些著名的幽靈古堡。他后來還把凈化器專利賣給了千蜃閣,有些舍不得花大價錢請專家的人,就可以在千蜃閣或買或租,自己在家里除靈。 他越是不自恃功,名氣和威望就越重,曾經工作過的夏都電視臺特別給他做了專訪,采訪他這些年從靈異真人秀導演到治靈大師的心路歷程。 明天依舊年輕英俊,身上沉淀了一層說不出的出塵氣質,微笑著接過話筒,對著屏幕說道:“很多年前有一部叫作《烽火同行》的電影不知大家有沒有看過?我就是被那里面的男主角邵宗嚴邵大師救下的,而我至今所做的,也就是想像當初他為我所做的那樣,給每個被陰魂厲鬼困擾的人一個嶄新的明天而已?!?/br> ===================================== 明天有自己的明天,邵宗嚴和晏龍君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有千蜃閣好意送來的丹藥,再不加把勁兒把修為堆上去就不像話了,何況這事也不單為了工作——沒有元嬰修為,他們連床都不敢上,就怕一個不小心弄出龍命來,憑他一個人工資養不起家??! 反正無妄小世界這邊有吳淑華、容華兩位女修盯著,他也不用再負責銷售工作,索性跟她們打了聲招呼,打算閉關修行。 兩名女修是他的下屬,自然要替他打算,聞聲便道:“無妄小世界靈氣微薄,在這里閉關修行就是燒錢,雖然執事如今已經有筑基圓滿修為了,要在這里結丹,花的靈石和丹藥換個世界就足夠結嬰了。本派之前曾派弟子遍踏諸天小世界,也為了開代售點做過小千世界評估分析,聞知有一座上清小世界靈氣濃郁,修真之風盛行,邵執事何不去那里占一座靈山洞府,好生修持幾年?” 吳容華在她說的時候就去柜臺里拿了諸天星標圖來,將那座世界的星標拓入玉簡送給兩人,并附送了許多靈石和本派特產的美容、修身靈丹,溫溫柔柔地說:“這些都是執事做廣告應得的,請執事莫要推辭?!?/br> 邵宗嚴收下法寶囊,客氣地朝著兩位女修行了一禮:“多謝,日后無妄小世界這邊就交交托給二位了?!?/br> 兩人回到傳送陣,將星標圖交給npc清景,踏入陣光開始了新一輪的旅程。 第135章 那些結丹的日子 吳氏雙姝送的那塊玉簡里不只錄入了上清小世界的定位星標,更有一份該世界的詳細地圖,上面標示出了上清小世界各大門派和出名散修所在,凡俗勢力范圍,甚至還標清了天下靈脈和幾處秘境。 這些東西進不了上界大派的眼,標出來只不過是為了將來在此興建下院,有地方安排弟子歷練罷了??蓪τ谏圩趪篮完毯@兩個婚房都還沒買的人來說,這秘境的價值可就大了——這些秘境都是與上清小世界交錯的空間,幾十上百年兩處空間才會對接一次,放人進去,當中的時間足夠他們清清凈凈閉關到結丹了。 邵宗嚴還是頭一次進入這種有修真同道的小千世界,也頗有幾分激動,從圖上查到一座正在開放的小千世界,就拉著晏寒江往那邊飛去。 他到現在都沒有飛行法器,自己也還只會飄著走,但當不住他有龍代步??!晏大仙化出原行馱著他,一路驂風駟霞,挾著清風白云與雷霆龍威直闖到秘境里。 這座小千世界的靈機供養不起真龍,就是有蛟類或鯉魚化形,也第一時間都飛升到大世界去了。他以原身一路飛行,真龍之威壓得仙獸靈寵都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在秘境里探索的修士更是被他外放的強大氣勢壓得動都動彈不得,只能遠遠看著他們從空中掠過,直接飛向重重陣法保護,尚未被人開發過的秘境核心。 風云散后,幾名被龍威逼得不敢動彈的修士才站了起來,遙望碧空盡頭,嘆息著:“不知是哪個隱世的老祖過來探索秘境了,好大的排場,他腳下駕著的莫不是龍吧?咱們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樣的修為本事……” 另一名修士卻激動地說:“你們看清那位老祖的模樣了嗎?許某也算是有些見識了,竟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那么一位風流俊美的真人!說不準這位高人還沒有弟子隨從什么的,咱們上去自薦試試,或許能得真人青睞,賞賜些東西呢?” “許道友別說笑了,這種隱世老怪的脾氣哪有好的,萬一上去之后人家嫌你窺視了他的行蹤,叫那龍咬你一口,那可就連尸首都沒處尋了?!?/br> 頭頂上過龍那一幕雖然稀罕,可對于大多數修士來說,不過是尋藥尋寶之余打發時間的談資。他們的修為還不夠探查秘境核心的部分,與其花心思去想那個駕龍的仙人,還不如在秘境關閉前踏踏實實多采幾株靈植。 龍頭上的邵宗嚴也不知道底下的人給他升了輩分,他正專心地捧著地圖,對比底下的實景尋找可以住人的,靈境核心的那座仙宮所在。 越靠近秘境核心,這座地圖的比例尺就放得越大,守護核心的防護陣與陣中心那座仙宮清晰可辨,就連大陣的靈氣運轉方式與薄弱處都被標示了出來。不過龍的體形太大,這么過去肯定會直接撞上大陣防御力量最強的部分,晏寒江便在空中收攝形體,化成人形落到靠近陣法弱點的地方。 他們落腳處不遠的護陣外,已經聚集了不少想要攻入仙宮的修士,大多是金丹六七轉的修為,最前方有兩名金丹八轉之士,手持各色法寶飛劍,正在攻擊大陣幻化出來的,有金丹九轉實力的修士和魔獸。 晏寒江一向低調做龍,遠遠看到這么多人圍在那里,就帶著邵宗嚴落到地面上?;瘟嘶紊碜?,化作巴掌大小,頭頂雙角、下半身生滿龍鱗,脊椎骨后拖出一條細長尾巴的半龍人跳進他掌心里。他的臉倒還是人臉,只是嬰兒肥的雙頰旁貼了幾片亮晶晶的圓潤黑龍鱗,像耳套一樣抹住了耳朵和鬢角,長發從鱗片后垂落肩頭,看著有點像戴了裝飾品。小小的屁股和腿因為龍鱗太貼身而完全顯露出現條來,倒是腿間被一大片鱗蓋得嚴嚴實實,什么也看不出來。 邵道長假裝看風景,托著他塞到自己懷里的時候不經意地用指尖勾了勾那片鱗——可惜沒勾開。 他心里偷偷遺憾著,目光四下游移,淡定地把小龍人揣進領口里。剛把龍擱好,他眼角忽然掃到一片熟悉的淡色清光,多年工作形成的條件反射控制下,他的手頓時停在衣裳里頭,以一種不大雅觀的姿勢看向遠方那個綁定了客戶端的人。 那位顧客就站在闖陣之人的最前端,邵宗嚴看不出來他的修為,倒能看出他身姿氣度不凡,右手執一柄長劍,滿身鋒銳之氣,提劍抵擋前方仙宮中源源不斷涌出來的護陣傀儡。 他的衣袍在戰斗中撕得破破爛爛,袍角似乎沾了不少鮮血,提劍廝殺的動作卻是利落果決。他身后還帶著個筑基期的小修士,在這金丹級別的戰場里只是個拖累,守陣傀儡和幻獸襲來時,他幾乎就只會尖叫和扯顧客的衣服,幾度阻礙戰斗,客戶為了護住他,身上又添了幾處血痕。 這回不用等上級指派,已經從普通客服升級到客服經理意識的邵宗嚴直沖戰場,直闖到客戶面前,掏出手——順便掏出刀——替他扛下了身旁傀儡的重擊。 邵道長修為雖低,可架不住氣運宏大,斬運刀兇焰滔滔,砍上去就切斷了傀儡與護陣的聯系??蛻粢粍ζ书_正面攻向自己的傀儡,轉過身來朝他點了點頭:“在下清霄派顧淮川,多謝道友相助。這些傀儡都有金丹七轉以上實力,道友可在后面稍等,攻破這座大陣后我自來尋你?!?/br> 正面看來,這位客戶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長劍,神情冰冷鋒銳,說話略微生硬,像是不習慣和人道謝的樣子。被客戶護著的小修士也給拉出來謝過了邵道長相救之恩,只是他看人有些躲躲閃閃的,神情也不太自然,不知是天生內向還是給這場戰斗嚇著了。